第6章 章
第 6 章
在外面耽擱那麽久,臨近傍晚,景慈才回的褚宅。
不巧,上樓的時候正遇到儲庭宵他們。
他們看上去是在說着什麽,賀凜神色不耐,儲庭宵則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他本來想跑,但在看到儲庭宵視線注意到他時,還是硬生生停住了腳步,與他們隔着幾個臺階,喊了句“哥哥。”
“唔。”儲庭宵沒什麽表情,神色輕慢地掠過了他,景慈卻沒松口氣,因為賀凜正微微皺眉側身看着他。
摸不準他們的意思,景慈不敢繼續上樓,但他也不敢後退,只與他們僵持了片刻。
氣氛有些尴尬,就這樣靜默了半分鐘後,儲庭宵才漫不經心地問了句“上周六晚上你在哪?”
驚雷一樣的問句,景慈咬着唇,不知道該說什麽。
說他是被強迫的?這話像賣慘一樣,儲庭宵可能會被惡心吐吧。況且賀凜在旁邊,他會當場把自己打進醫院吧?
他心裏七上八下地懸着,表情慘白正想着要怎樣狡辯一下,潤色一下話術。
賀凜的聲音卻在旁邊響起,帶着股濃濃的不悅:“你逾越了。”
儲庭宵笑笑,沒有被斥責的怒色,反倒更來了點精神,肘了下賀凜道:“什麽啊?還不是為你。”
看他們這樣子應該是不知道?景慈心裏發緊,連忙道:“我在房間睡覺。”
賀凜目光投向他,如同一把銳利的冰刃,将景慈刺得發疼,他低下頭,避開與對方的視線,繼續圓謊:“因為掉到泳池…所以很難受,就回房睡覺了。”
他話講得磕磕絆絆,但好在平常他就這樣一副膽小如鼠的畏縮樣子,聞言,儲庭宵也只是失望地搖了搖頭,瞳孔裏原先還興致勃勃的光一下散了。
“好了。”賀凜出聲,“你別再插手這事。”
他表情平淡,仿佛對這件事漠不關心。
見他們沒有再追究,景慈松口氣,硬着頭皮上樓,可即便他已經小心翼翼靠着欄杆走,可還是不可避免的與不肯讓路的賀凜擦了個肩。
看到對方那頓時難看起來的神色,景慈幹脆加速往前跑走了。
儲庭宵瞄了他一眼,笑道:“小老鼠崽子。”
賀凜厭倦地垂下眼睫。
回到房間不久,景慈還沒有來得及打掃衛生,房門便被敲響。
敲門的人動作慢條斯理,篤篤篤三下,連中間間隔的時間都仿佛一樣,在安靜的環境裏清晰可聽。
沒有人會這麽有禮貌的要進入他的房間,早幾年前,景慈甚至被從房間裏拖出去過打過。
此刻,聽到這樣的聲音,景慈心也高高揪起,但還是放下手中東西,慢吞吞地去開門了。
門開了,逆着光站在門前的是賀凜。
景慈心跳停了一拍。
安靜如針落的走廊上,賀凜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睛正注視着他,居高臨下地問:“不請我進去嗎?”
房門被合上。
房間不大,這是早就說過的。
景慈麻木地站在一邊,看着就這樣堂而皇之闖進他房間的人正不留餘地地打量着每一個角落。
他站在賀凜身後,幾乎被對方高大的身軀籠罩住,這樣懸殊的體型,景慈幾不可控地想起了那晚的場景。
他被喝醉的、瘋狂的的人按進懷裏,力度大到讓他骨頭都在發痛。
然後衣服被撕|碎,尖叫被捂住。幾乎沒有前|戲,賀凜就那樣撞了進去。
一下又一下,疼痛和酥麻像煙花一樣在他腦子裏炸開,景慈腦袋發暈,被索取了一遍又一遍,一直到午夜過去,男人才感到困頓,摟着他睡了。
逃回來的景慈再度回想時,刻意淡忘那些可怕的桎梏與控制,強|制自己将注意力放在別的地方。
放到哪裏都好,不要再深究,也不必再深究。
賀凜偏過頭來,眼裏厭嫌——對這個房間,對身邊這個人。
可他還是說了,語氣冷冰冰的:“衣服脫掉。”
完了。
景慈繃緊了身子,想拒絕,但在看到對方那冷若冰霜的眼神後,還是順從地執行了。
賀凜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小老鼠露出屈辱的神色,眼裏水光點點,可還是拼命咬着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對方垂下眼,慢慢扯下衣服,從校服襯衫領口處一顆一顆地解開扣子。
那十根手指頭相當漂亮,在昏暗的房間裏,像瑩白的玉,透着股溫潤感,依序解開紐扣的時候,更是如一只漸漸展開翅膀的蝶一樣,緩緩顫着。
先露出的是肩膀,荏苒的肩,線條流暢。
賀凜看到自己視線下,景慈的眼皮滑動的不受控制地顫了顫。
眼睛轉下,在看清上面的痕跡時,賀凜便兀自輕笑一聲,帶着點嘲弄的意思。
其實不必再往下看,賀凜心裏已經确定了答案。
可是景慈的反應很好玩。
從孩童時期開始,從第一次看見景慈開始,他便在被他們欺淩着。
直接的、間接的,都有。
他見過各種慘狀的景慈,被他們打傷哭泣的、被關在小黑屋裏尖叫的、被吓到求饒卻仍不被放過的、被欺辱到忍不住反抗的…
各式各樣的,景慈的表情賀凜早已看過百遍,可頭一次,賀凜在這樣的情景下升起了對景慈的興趣,他甚至想要贊嘆景慈的美麗。
陳甚他們曾說景慈是長着張婊子臉的,賀凜那時不以為意,紅粉骷髅千篇一律,再如何也入不了他的眼。
可現在,景慈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鴉翅一樣的睫羽在眼皮下投下淡淡陰影,臉頰的皮肉下幾乎能看到青色的血管,他的嘴唇繃緊,沒有一點點弧度。
也幾乎感受不到任何一點呼吸的氣息,宛若一張精美的面具。
不像是個活着的人了,倒像是個制作精美的人偶。
賀凜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狀态的景慈,這樣新奇的反應讓他感到驚奇,甚至連原先知曉那晚之人是景慈的愠怒此刻也快要被沖淡了。
衣服落到地上,軟塌塌、輕飄飄的,仿佛沒有一點重量,而随之被看見的,則是玉一般的身|體。
賀凜走近,低下頭去看,景慈的肩對他來說實在太瘦削了,仿佛可以輕松捏碎。
他打量着眼前,痕跡已經褪了很多,還留在身上的,是像桃花瓣一樣淺淺的印,錯亂的布着,像被人随手塗抹的畫。
賀凜心裏莫名有了股詭異的興奮,忍不住往前探了探,幾乎貼上了對方的臉。
離得這樣近,獨屬于賀凜身上的冷感氣息将景慈凍了個啰嗦,抗拒地嘔了聲。
聽到聲音,賀凜才仿佛如夢初醒,挺直身體,往後退了兩步。
“惡心。”他厭惡地皺起眉,仿佛是在斥責剛剛差點被亂了心神的自己。
這樣的評價一下讓景慈恢複了些血色,仿佛抓到了什麽救命稻草般,景慈緩了緩呼吸,卑微地往後縮去了。
他對賀凜露出了一個笑,這是完全屬于自己的一個笑,一個真心誠意的笑。
嫌棄自己,這是再好不過了。
賀凜靜靜地看着眼前的人又撿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件的穿上。
他也想起了那天晚上自己的感覺。
模糊的記憶裏,他曾摟着眼前的這具身軀。
他的手指曾搭在景慈的腰上,将那勒出一道道指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