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
第 13 章
賀凜端坐在沙發上,低頭看正溫順撿起地上文件的景慈,對方身子微微顫着,像是為文件裏的那些觸目驚心的東西而感到憤怒,臉上也因為難堪和惱怒而泛起了紅。
賀凜覺得有些好笑,俯身觑看景慈潮濕的臉,掐住他的腰,讓對方不得不擡眼看着他。
他的語氣帶着惡劣的輕慢:
“你不喜歡這些照片嗎?我覺得其實拍的挺好看的。”
懷裏的人沒吭聲,他便又随手從那沓文件裏抽出幾張來,一張一張逼迫景慈看過去。
情人之間會用這種把人環在懷裏的姿勢,可被賀凜攬着,只有景慈才知道自己的手心都快要被摳爛了。
但賀凜卻自顧自一張一張看起照片,像是絲毫察覺不出懷裏人那點僞裝的破滅。
“你好像沒有那麽上相。”賀凜比着照片上的臉,慢條斯理地摩挲着景慈腰間軟肉,“哦,你這裏有顆痣,它甚至沒拍到。”
那顆痣小小的,藏在景慈眼尾下面,但并不是純正的黑,反而帶着點墨藍色。
懷裏的人動了一下,随即毫無起伏的聲音響起:“那不是痣。”他定定看向正低頭看着自己的人,聲音優美,“是你們小時候用筆戳進去留下來的墨點。”
“這樣麽?”男人表情絲毫未變,語氣卻慢慢勾出一點冷漠的意味,“你還記得啊。”
景慈又不再說話了,他知道自己剛剛的舉動已經讓另一人很敗興。
“滾吧。”賀凜毫不留情地推開他,不管因為踉跄摔倒在地毯上的景慈,男人站起身往內間走去。
月考的日程安排随着入秋一起進入,短短幾天,原先還勉強可以撐一整天的短袖便徹底抗不住低溫,中午過後,外面便要套起件外套來。
才下過雨,空氣裏都帶着點潮濕,景慈照常中午去喂貓,晚上便和賀凜厮|混。
等到班級關于研學的通知發出來時,景慈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好一段時間沒再聽過蘇懷宴的名字了。
“他去哪了?”景慈佯裝沒有那麽在意地問。
班長驚訝看他,告訴他蘇懷宴他們在準備競賽,一直在特訓。
景慈轉身就要走,班長卻叫住他小聲說道:“研學訂的酒店都是雙人間,你要是不想和那些人住到一起,最好…最好提前找人。”
班長的話并不含蓄,看着眼前耳朵都變紅的班長,景慈卻假裝聽不懂,“嗯”了一聲就要離開。
和誰住一起都無所謂了,反正他也沒有任何期待。
他們班抽到的研學地點是南洋那邊,在此之前,景慈只在書裏看過對那的描寫。
色彩濃郁的,白日日頭非常毒辣,晚上則會起霧。
景慈對那的印象大致是這樣。
他在飛機上睡了一覺,醒來便已經到了目的地,他睡眼還有些惺忪地去拎自己的行李,班任卻攔住他,給他塞了張房卡,語氣很慎重:“你住的套間在頂樓。”
景慈感覺自己握着房卡的手心裏一下就滲出了點汗,他不清楚是這裏的溫度太過灼熱,還是因為自己的心虛和難堪。
風吹過來也帶着悶悶的氣息,到了酒店已是晚上,好些人鬧着要先吃飯,景慈也找了個位置坐下。
晚餐是自助餐的形式,大廳人多,景慈又不願去房間裏吃,只能挑揀了一些食物,來到酒店院子裏獨自享用。
院子裏有白雕塑的天鵝噴泉,池子裏的水清澈,但反着遠處綠玻璃的光,一方一方,像酒水裏的冰塊。
景慈額上還沁着點汗,有一搭沒一搭地吃着餐盤裏的東西,又在琢磨晚上怎樣去避開賀凜——
技術那樣差,對他也很壞,在賀凜身邊,與伴虎有什麽區別?
他忍不住摸摸自己鎖骨,前天晚上被那人咬得都出了血,現在也還疼着。
他這樣一想,便入了迷,全然忽視了身後接近他的人。
前桌從他身後的長廊出來,手掌按住景慈要跳起來的動作,撇了撇嘴:“怎麽這麽慫?”
這裏沒有其他人,景慈又害怕落入那日的境地,立即戒備看過去,警惕地看着溶在半團陰影裏的人。
“你分好房間了嗎?”前桌坐到他旁邊,随意揀起他的一塊小餅塞到嘴裏,“你上次給我刷的鞋,是去洗鞋店裏清洗的?”
“我怕把你鞋又弄壞。”景慈默默拉遠兩人間的距離,盤子也放到正中間,供對方取用。
前桌哼笑一聲,撣開那餐盤,扣住景慈的胳膊。
景慈掙了一下,沒掙脫,他看着眼前笑嘻嘻的臉,開口:“你想做什麽?”
前桌吹了聲口哨,回頭看了一下正熱鬧的大廳處,貼到景慈耳邊低低地說:“你試過野|戰嗎?”
景慈完全呆住,前桌又在他耳邊吹氣:“別裝純情了,你最近是勾搭上了誰?”
他連報了好幾個名字,連“陳甚”這個恐同家夥都報出來了,景慈腦袋發昏地聽着他猜測,不敢去想前桌一天到晚在想些什麽。
但話題最後還是繞回景慈身上,前桌又鉗住他手腕,往自己身邊帶:“你要不跟我算了,你摸摸,我很厲害的。”
他話音剛落,還沒來得及讓景慈感受他的厲害,便生生不知道從哪來了一拳打在他臉上,力度狠厲到唇邊瞬間滲出鮮血。
景慈吓得連往後退了好幾步,慌張往第三人的方向看去,便看到正慢悠悠收手的陳甚。
他不知道是從哪蹿出來的,景慈小心瞄了一眼對方,猜測陳甚剛剛是在這邊抽煙,碰巧撞見了他們。
也難怪,陳甚在這聽了半天,估計早就嫌髒耳朵,更不要說前桌那不知輕重的猜測。
這樣龌龊的言語,就連景慈也不由要講一句陳甚打得好。
從蓊蓊郁郁綠植下走出來的男生手裏還夾着煙頭,在夜色裏亮着亮橙色的火星子,另一手則活動着拳頭,關節處發出咯吱的聲音。
他姿态游刃有餘,表情卻難看得很,景慈借着燈光掃到陳甚狠戾臉色,挨打成記憶的反應一下便告訴他對方這是已經瀕臨暴怒了。
不會順手把他也收拾了吧。
景慈又感到後怕,心裏開始後悔為什麽不老老實實的上樓回房去,而是在這悲春傷秋。
這下可好,一下糾纏進這兩人麻煩裏。他倒是可以去求賀凜,但這勢必會讓其他人知道了他與賀凜的肮髒關系。
那還是挨頓打吧,正好可以借口不用應付賀凜。
糟糕氣氛下,随着前桌吐出血沫子站起來罵罵咧咧,陳甚終于意識到旁邊還有一人,視線陰恻恻地看過去。
景慈打了個抖,就那樣離着兩米遠距離跟在陳甚後面。
剛剛的那種緊張氣氛,一觸即發,景慈在旁邊絞盡腦汁想溜走,卻被陳甚捉住,給帶走了。
想想也是,畢竟家裏都是有背景的人,真要大打出手鬧得難看,這讓雙方家長怎麽想?
但他心裏還沒來及松口氣,便聽到與自己隔了那麽遠距離的陳甚問:“所以你是勾搭上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