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

第 17 章

入冬之後,景慈變得更加沉默寡言,他每日總像睡不醒似的,總垂着薄薄的帶點粉的眼皮,無論是上下課都是那樣恹恹的了。

他臉色越來越寡淡,表情越來越少,可看他的人越來越多。

如今的校園,曾有關景慈的傳言和過去像是一夜之間銷聲匿跡,他變回了同學們眼中的那個漂亮男生,課間還偶有情書遞到他手裏。

他攥着那些情書,把他們交給另一人。賀凜總是會笑,嘴角帶着點輕蔑,他用他那華麗低沉的嗓音去讀那些情書,意在羞辱收信人。

收信人趴在他膝上,淺淺地閉着眼,任由對方賞玩着自己柔韌的身軀,他有時會被捧起臉親吻,牙齒撞在一起的聲音清脆,緊接着男人擁緊他,沉迷地咬着他唇上一寸一寸的軟肉,奪取他嘴裏的空氣。

他們在一起接吻的時間比交合的時間還要久,賀凜似乎很心儀這些黏糊的事情。

自從研學回來後,景慈愈來愈溫順,賀凜很喜歡這樣識相的寵物,不介意再多給他一點垂憐。

但他們依舊不會在一起過夜。

身上的外套已經換成羽絨服,算算日子,景慈足有三個月沒再見到蘇懷宴。多虧見不到他,要是能在學校碰見對方,景慈不敢想自己會有多羞愧。

學校裏的貓都長大了,有幾只還被學生綁架回家好吃好喝地供了起來,剩下兩只,一只斷腿的被景慈帶回了公寓,另外一只,則不見蹤跡。他找了另一只貓許久,沒找到,眼皮變得更粉,慢吞吞地回去了。

賀凜在客廳裏摸着那只斷腿小貓,聽見開門的動靜,頭也沒回:“怎麽回來這麽晚?”

景慈坐到他身邊,沒說話。小貓喵了幾聲,被賀凜趕下腿,撈上新的人,“別給我擺臉色,讓你養一只還不夠嗎?”

景慈覺得很難受,他好像生病了。

從母親墓園回來時,景慈坐上那班公交車,路程早已爛熟于心,車行駛到終點,下車,另轉一車來到目的地。

他來這邊已經好幾次,無論是在學校還是儲宅的生活都太壓抑,景慈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些什麽減少自己的痛苦,只能笨拙的來到曾經約會過的地點,一遍又一遍的走。

戴好帽子,景慈往樓上去,與他擦肩而過的居民看他,他也目無斜視,輕車熟路得仿佛去的是自己家一樣。

來到熟悉的門前,上面貼着的小廣告又有了些新的,密密麻麻占了快小半個門。

久久地凝望了一會兒,直到正午來臨,飯香味漸漸從逼仄的樓道飄出,景慈才如夢初醒要轉身離開。

他往回走了兩步,忽與正拎着菜上樓的男生對視上。

景慈腳步停在原地。

他們對視了好久,還是對方率先開了口,語氣猶豫:“景慈,你怎麽會在這裏?”

景慈有些想落荒而逃了,但男生堵在樓道那,景慈總不好往上面跑,事實上,他也不大願意跑。

他怔怔地看了對方一會,忽而感覺臉上有些涼,摸了摸臉,景慈低下頭:“蘇懷宴,我被欺負了。”

門被反鎖住了,景慈坐在沙發上,摳着底下已經破了一點口的皮革。

蘇懷宴端着菜從廚房走出,他身上還系着滑稽的紅格子美羊羊圍裙,但依舊遮不住男生的颀長身材,反倒更添點不倫不類的可愛。

景慈接過蘇懷宴給他盛好的飯,沒說話,男生也一言不發。古怪的氣氛蔓延,景慈擡眼看他:“你最近去哪了,我在學校一直沒有見你。”

替他夾菜的手一頓,過了許久,景慈感覺碗裏的飯都不再飄熱氣了,他才聽到男生悶悶的回答:“這段時間我一直聽學校安排去參加競賽。”

“我知道。”景慈戳着碗裏的米飯,眼神失焦,“我被欺負了,你不在。”

什麽?

蘇懷宴心頭一跳,高高大大的男生,此時面臨這毫無辦法的埋怨,一時沒由來的十分緊張。

他結結巴巴地張口想解釋想道歉,視線卻忍不住梭巡在景慈臉上,盯着那像花苞一樣的臉,聲音發啞:“是我沒做到承諾。”

“……”景慈覺得自己變壞了,蘇懷宴能有什麽辦法呢?他講出這樣的話,實在是拿着把鈍刀子往對方心上戳。

可他心裏難受,痛苦沉甸甸地壓着他,壓得他喘不過氣。

等不到景慈的話,蘇懷宴有些心煩,正要再追問,脖子上卻突然攀上雙柔軟的手臂。

景慈勾住他脖子,主動摟上去:“蘇懷宴,你可不可以親親我。”

窗戶透着熱烈的陽光,給景慈半邊身子都覆上一層蜜糖一樣的光暈,蘇懷宴怔怔望着景慈漂亮的黑眼珠,裏面的難過、期待、羞澀清晰可見。他眼神轉下,墨一樣的黑眼珠下,是挺秀的鼻,唇卻紅,莓果似的紅,被胭脂洇過一般,透着水潤的色澤。

蘇懷宴的臉漲紅了,耳朵更是不受控制地燒了起來,直直蔓延到鎖骨,他尴尬地側過頭:“小景,你先下去。”

他向來溫潤白皙的面皮泛起羞赧,妥協道:“小景,這樣不對。”

“有什麽不對?”景慈逼迫蘇懷宴看自己,“我喜歡你,你喜不喜歡我都沒關系,我只是想讓你舒服。”

蘇懷宴沉默了一小會,半晌才開口,語氣格外認真:“小景,你不是喜歡我,你只是将情感寄托在了我身上。”

他頓了頓,又道,“這種親密的事,你應該和能你真心相托的人一起做。”

“哦,所以你不想,”景慈說,“你不想的話我去找別人就好了。”

他說完,便要跳下去,可卻被男生緊緊按住,蘇懷宴死死盯着他眼睛,語氣按耐不住:“你要找誰?”

景慈眼珠子一轉,揚起點笑:“都無所謂啊,你不要的話總有別人來要我嘛。”

蘇懷宴張了張嘴,過了許久,景慈才聽到他開口:“小景,你很難受嗎?”

懷裏的人眼淚一下就啪嗒落了下來。

午休醒來,外面下起了雨,陰雨綿綿,讓人摸不準現在的時間。

屋內暖烘烘的,蘇懷宴開了空調,老舊空調嗚嗚地響,聲音很大,但景慈睡得很安心。

又如上次一樣的場景,蘇懷宴開了小燈,燈光亮橙色,洋洋灑灑鋪了半米多遠的暖黃色,看上去很溫暖。

景慈渾身睡得沒勁,身子骨都有點饧軟,半撐起胳膊起身,蘇懷宴便敏銳察覺到,一下站了起來,椅子發出摩擦地面的撕拉聲響。

“想不想喝水?”蘇懷宴沒敢擡頭看他,着急忙慌出了屋。

景慈慢半拍地想他們做了什麽,他先是在蘇懷宴懷裏哭了一會,哭着哭着便索吻了上去,蘇懷宴傻傻的,被他親的時候也不知道躲,甚至不知道閉眼,就那樣青澀的由他欺負。

他們吻了好一會兒,與上次那意亂時的短暫一吻不同,這次兩人貼得很久。

與蘇懷宴接吻的感覺一點也不一樣,他有很幹淨、清甜的味道,像春風拂面一樣,帶着些清新的、溫暖的氣息。

很奇妙的體驗。

他貪婪地汲取着蘇懷宴的味道,感覺體內漸漸充盈起來,像是枯泉注入活水,蜜糖填入器皿,一種新鮮的體驗正充斥在他內心。

兩人的氣息都很亂,直到一吻方休,蘇懷宴扣住他手腕貼上自己心髒處,那裏震得鑼鼓喧天,心髒劇烈跳得讓景慈出神。蘇懷宴說:我喜歡你的,景慈,你不要去找別人。”

他又扣着景慈手放到嘴邊輕輕地吻,眼神虔誠,“我只是擔心、擔心你不夠喜歡我。”

景慈眼神很亮,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淚水澆洗過,此刻黑玻璃珠一樣的瞳孔粼粼銀光,蘇懷宴幾乎要抵抗不住這樣的眼神。

但景慈只是興奮的往他身前湊了湊,在他唇邊映下淺淺一吻,觸及即開,恍如他自己的錯覺。

但接下來大抵不是錯覺,景慈在他耳邊說:“才不是,我喜歡你的,蘇懷宴,我只喜歡你。”

蘇懷宴的臉又一下燒紅了。

回憶戛然而止。

門被輕輕推開,蘇懷宴端着杯蜂蜜水走進,他紅着臉停在離床邊半米多遠,不敢看床上的人。

景慈坐直身子,往床裏靠了靠,拍拍床邊,示意蘇懷宴過來。

蘇懷宴像笨拙的小狗,兩步路還踉跄一下,差點掀翻手裏的蜂蜜水。

好可愛。景慈抿着唇回憶那次光景,明明那次蘇懷宴動作也僵硬,他怎麽完全沒有察覺?

“給。”男生把水杯遞給床上的人,但細看,修長如玉的手分明是在顫着。

景慈摸上去,繞過杯子,貼上男生的手背,他手不算大,包不住蘇懷宴的手掌。

但他用力攥了一下,明顯感受到手下皮膚狠狠一抖,然後溫度都灼人了些。

蘇懷宴承受着景慈的報複和戲弄,但他不敢擡頭,直到被從手心捏到小臂,男生才躊躇問了一句:“那、那我們現在是什麽關系?”

景慈掀開被子,跪在床上去抱男生的腰,聲音翁翁的,卻很堅定:“可以是男朋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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