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

第 22 章

他順着好友的視線看向懷裏的人,感受着景慈的身體因為第三者們的窺視而變得僵硬,賀凜嘴角微勾,慢條斯理地看向那兩人:

“用這種眼神看我的人,怎麽?你們是也想玩?”

這樣明晃晃地點出來,并不是賀凜的作風,他向來很沉得住氣。但此刻卻沖動地說出,也不知是要将誰的臉面往地上踩。

果然,龔亦捷臉色變了,浮起些心虛,但依舊目不轉睛地盯着池水中那道身影。

景慈恨不得将臉都埋進水中,蜷在男人的懷中試圖再藏深一些。

講完這句帶着意氣的話,賀凜可以清楚的感受到,懷裏的身軀一下不動了,緊接着,原先攀在他腰間的手臂也被松開。

他心裏有一絲不悅,既因為懷裏人的不識趣,又來自那兩人所打起的主意。

都是男人,又是相處多年的好友。賀凜何嘗看不出另外兩人在這個私密場景卻毫無離意的心思。

他想起第一次與景慈的交纏,從在室內要他褪去衣服時,景慈便以一種柔弱的姿态強勢擠進了他的腦中揮之不去。

打量起友人臉上小小的動靜,賀凜倏而笑了,景慈這個人,果然天生就很會勾|引人。

他拉平嘴角,一股難言的憤怒便迅速在他心頭燒起,燒得他五髒四腑都在疼。

看向沒有性|經驗的友人,賀凜嘗試冷靜,拿過泡在水面上木桶裏的酒水,态度幾乎是有些傲慢地道:“那你們要試試嗎?”

景慈的臉一下白了。

他無視儲庭宵的陰沉面色,在龔亦捷躍躍欲試的注視下将景慈從懷中拉開:“他滋味不錯。”

滋味?好随意的形容,仿若他是真的在邀請友人品嘗一道菜。

景慈臉色變得更難看,睜大眼,露出惶恐表情,賀凜好整以暇地看他,并不為所動,反而補充道:“一個玩意,你們要是想玩,我是不介意的,不過,”他頓了一下,又道,“還是要看景慈的意思。”

景慈的心漸漸涼透了。

男人點評景慈時語氣很慢,他瞄着眼前的雪白脊背,視線上移,游離在那沾了烏黑濕發的脖頸處,又看向景慈那可憐兮兮的臉,幾乎是胸有成竹地笑了:“如果他願意,我是不吝于分享的。”

他要讓景慈曉得,到底誰才是他的主人,而不是就那樣随意的、輕浮的對誰都可以敞開雙|腿、去勾引其他人。

他們難道會比自己更好嗎?

賀凜微微露出了點笑意,此番舉動無外乎是對景慈近日總讓他不滿的一種恐吓。

而其他人,他并不覺得他們可以同他撕破臉要走景慈去。

至于景慈,他自始至終都沒有考慮過被背叛的可能性。

手裏的雀鳥,離不開掌控他的主人。

但事情的發生總不會總如預料般平穩進行。

在一衆視線都落于他身上的主人公慢慢擡起了頭,他額發還有些濕,水珠順着他腮邊滑過,看起來是那樣無辜柔弱,可事情的發生又系于他身上。

衆目睽睽之下,景慈臉色蒼白看向岸上的人,開口:“好。”

很輕的語氣,很簡單的一句話。

同時也清晰異常。

好?

賀凜疑心自己聽錯了,他臉色微變,怎麽也不可置信,但又眼睜睜看景慈擡起頭,對着那兩人露出了一個堪稱是柔軟、讨好的笑。

景慈只要偏過頭,就能瞧見賀凜那明明風雨欲來卻要硬生生擠出的笑意。

男人看着他,手臂上黛色的青筋都浮起,甚至因為景慈的回答而有股不真實感。

他怎麽敢——

他不過是吓吓他,景慈怎麽敢真的答應?

但對方并沒有回頭哀求他,賀凜盯着那纖細白皙的脖頸,恨不得掐上去,讓對方這輩子都再也開不了口好。

但他還是緩和了點語氣,盡量平靜地重複道:“只要你不願意,我是不會把你給出去的。”

他把其中幾個字咬得很重,意在讓景慈快說“不願意”。

“不。”景慈感受着身後的視線,并不回頭,再次拒絕了,“我願意。”

賀凜快要握不住手裏的酒杯,他幾乎是怒極反笑,當場便失了态将酒杯用力掼過去,砸中少年的耳骨和臉頰,登時便讓那處出現了道重重的紅印。

但景慈就那樣硬生生地受了,沒有發出一絲聲音,他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樣,默不作聲地上了岸,在衆人的目光下取下屏風上的浴巾勉強遮住了身體,然後看向那兩人,輕聲問:“需要和你們回房嗎”

他說完,有往回看了一眼,賀凜臉色陰沉,那雙黑曜石一樣的漆黑雙眼正死死地釘在他身上,彷佛淬了毒汁,滲出滿腔的怨恨與憤怒。

他在怨恨什麽呢?景慈微微蹙起眉,收回視線。

心裏說不上是平靜還是其他什麽,賀凜從來不把他當人,愛拿他的痛苦取樂,景慈是早就知道的。

他是賀凜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男|妓,只要他想,便永遠要霸道的聽他想法。

這樣的殘忍,景慈光是想到賀凜剛剛那樣漫不經心的樣子,便忍不住打了個寒栗。

他不願再呆着賀凜身邊了。

景慈垂下眼,有些遺憾對蘇懷宴的失約。

為什麽要出來呢?他們本可以在卧室裏待過一段暖烘烘的冬天,現在卻在這裏遭受這份屈辱。

不過将賀凜惹怒也好,景慈不盼望自己能及時脫身,但要是能消去對方對自己的一些興致也是好的。

賀凜是最厭惡他的敗興的,他只要講出點話,賀凜便會要他閉嘴;他要是做出點動靜,男人也會厭嫌地蹙起眉。

龔亦捷的眉頭也終于因為這不尋常的氣氛而皺了起來,他避開與景慈的視線,心裏還恍惚,事情不該是這樣的。

同時又有些為難,他的确有反應了,他慢慢側了點身,試圖遮住那明顯的一塊。

但身邊卻率先響起了道冷笑,儲庭宵向前一步,用力拽過景慈胳膊将他拉至身後,看向池水中的人:“賀凜,你腦子壞掉了嗎?”

“他再如何是個雜種,也是我儲家的人,輪不到你來送給我。”

景慈眼睛微微睜大了,又很快斂下眼睑,不去關心那幾人此時陡然升起的龃龉。

雖說他自己也不太相信他是儲家的私生子,但儲庭宵畢竟是他名義的哥哥,總不會罔顧人倫,看他堕了儲家的名聲。

可這又有什麽關系呢?

景慈剛剛說的話是真心話,他倒想一了百了,最好今晚就被賀凜厭棄。

他以前沒有盔甲,可蘇懷宴的愛給他鍍了層金身,即便是現在這樣的場景,景慈也能做到不去關注,只努力想着與蘇懷宴在一起的點滴。

他兀自發着呆,不在意儲庭宵又說了些什麽,手腕卻被牽起,擡眼,景慈對上龔亦捷微紅的一張臉:“你要不先去穿下衣服?”

景慈順從地從地上撿起衣物套上。

鋪滿厚厚地毯的走廊裏,昏黃的壁燈一路點過去,空氣靜默。

儲庭宵面色鐵青地攥着他手臂,幾乎是半拖半拽地扯着他走,龔亦捷跟在他們身後,回想了一下剛剛的場景。

儲庭宵就那樣不顧兩家臉面的給了賀凜一拳,砸在對方臉頰上,沒收一點力,完全下了狠勁,他看得都眼皮一跳。

他在旁邊想攔,但景慈卻被吓到了,眼淚就那樣一顆一顆落下來,幾乎要砸進了他心裏。

龔亦捷便迅速扭頭去安撫景慈了,這是種很新奇又很古怪的體驗,他和景慈之間,似乎從來沒有什麽正向的關系。

撿了景慈一只貓算嗎?龔亦捷想起家裏那只被傭人照顧得很好的貓,心裏開始思忖起哪日要不要讓景慈去看一看。

他應該會喜歡的吧?

他湊近景慈,俯身去擦對方臉上的淚珠,可那淚水像源源不斷的泉水一樣,剛擦完又不斷湧出新的,龔亦捷心裏覺得奇妙,暗嘆景慈果然是有勾|引人的本事。

那邊儲庭宵和賀凜打得不可開交,兩人又都學過,幾乎分不出勝負,但賀凜畢竟失了先機,還是落了下風,随着被打倒在地,儲庭宵也懶得再糾纏,拽着景慈便離開。

龔亦捷摸不準儲庭宵的意思,但總覺得景慈被對方帶走又要挨罵,指不定還會挨打,他那小身板還不夠儲庭宵打幾下的,索性道:“別氣了,今晚讓他跟我走,省得你眼見心煩。”

儲庭宵的腳步頓住,側身看了他一下,冷笑哼了聲,厲聲道:“滾蛋。”

還真把自己當他哥哥了?龔亦捷心裏不大舒服。

景慈倒始終不發一言,沉默着跟着儲庭宵走了,對方的确不大願意看見他,進房後便打電話給前臺讓再開一間。

侍應生進來給他們送房卡,儲庭宵也不客氣直接扔到景慈臉上,卡片蹭過景慈紅腫的地方,刮得他有些疼。

儲庭宵語氣不善地盯着他:“做婊|子能做到你這份上,也是夠跌價的。”

熟悉的話語讓景慈稍稍有了些安全感,他捏着房卡頭也不回地離開,睡了一個不安穩的覺。

再次醒來,儲庭宵便要帶着他回去。

明明昨晚還大動幹戈,友人間的會晤也因為他而不歡而散,可不過一晚,他們又似乎和了好,像什麽事也沒發生一樣,沒有一絲異樣。

不過景慈對此也并不意外,儲庭宵昨晚那番維護他的行為已經讓他很吃驚,現在這才是正常的狀态,他們那鐵三角一樣的關系,完全不是自己可以撼動的。

也最好是這樣。

他不想和這些人有過多瓜葛,至于賀凜,他的怒火,想必也是因為那獨占欲。

等他消解完怒火,發現他不過是個最廉價的、不值一提的婊|子,以對方的高傲,是絕不容許他留在身邊礙眼的。

景慈慢慢露出了點真心實意的笑,他避開了賀凜看向他的陰恻恻視線,徑自上了車。

車裏暖氣開得很足,上了車便不自覺湧出困意,他随意地将手塞進口袋裏,卻摸出口袋夾層裏被人放了那麽幾顆糖果。

草莓味的、芒果味的,還有個橙子味,景慈慢慢攥緊糖果,眼裏飛快得亮了一下,又迅速地黯淡了。

他含了顆橙子味的硬糖,阖上眼,忍不住又摸摸唇,彎起點笑。

他又再想起賀凜,同對方在一起,景慈從來沒有過一絲放松,更不用說感到快感,他總是提心吊膽、如履薄冰。

況且他們糾纏了快半年,賀凜想必也該厭倦。他只是借着對方的手往前推了一推罷。

回去之後,景慈便被儲庭宵下了禁令,不許他外出。賀凜也似乎消停了下來,遺忘了他,景慈甚至在除夕前一天悄悄溜了出去與蘇懷宴會面。

不過在寒假中的某日清晨,他還在睡夢中,便有人撫摸上了他臉頰,又捏住他耳垂。

他被動作弄醒,睜眼撞入眼簾的便是賀凜那英俊的面容,男人對他微微一笑,低下頭在他額上印上一吻。

景慈眨了眨眼,還以為這是夢,忽聽見上方的男人輕聲道:“別生氣了,我那天就是犯了個渾,儲庭宵說你讨厭我,是真的嗎?”

景慈渾身發冷,身子劇烈地抖了抖,幾乎要被賀凜眼中那不似作假的溫柔吓退,但賀凜卻兀自彎了點笑,撥開他頰邊的碎發,低下頭,附在他耳邊:

“景慈,你想逃開我?”

“別做這些不切實際的夢,我沒有厭倦你之前,你永遠跑不了。”

他甩不掉賀凜,景慈覺得自己又陷入了黑暗。

返校之後,學校裏的課程加緊,蘇懷宴的行程也比上學期更加忙碌,有時候兩人幾乎一個月也見不到一面。

與心上人見不上面已經很難捱,而賀凜又更加對他索取無度則更讓景慈痛苦。

那日清晨之後,賀凜對他的态度便陡然軟化了,景慈不知道對方這副轉變從何而來,只覺得心驚膽戰。

但景慈也知道,賀凜就是個天生的怪物。他再如何漆上溫柔的外衣,也遮蓋不住他本就是個缺乏情感、擁有惡劣脾性的事實。

四月份,市內最大的那棵櫻花樹最近開了,蘇懷宴邀他一同前去打卡。

借口給母親掃墓,景慈從賀凜身邊離開,投向了蘇懷宴的懷抱。櫻花漫舞之間,他看着男生清俊的臉龐,忍不住踮腳吻了上去。

蘇懷宴愣了一下,随即摘下眼鏡,捧住他臉就那樣纏綿地貼過去,自從寒假那日景慈的不告而別後,少年已經很久沒有再和他親熱過。

他正吻得難舍難分,忽然感受道裹着濃重惡意的視線投在自己身上,幾乎要将他刺穿一般。蘇懷宴短暫分心了一下,又将這些抛之腦後。

“咔嚓”一聲。

賀凜面無表情地收起手機,擡頭看向車窗外,手裏的香煙已經燒到了他指尖,他卻感受不到疼痛,只覺得心口被什麽堵住了。

不遠處的櫻花樹下,景慈正與人接吻,而對方臉上的笑容,是從來沒對他流露過的綿綿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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