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
第 24 章
餐廳訂的是市內一家很出名的私家庭院,中式古風的布置,他們要的包廂,裏面隔了幾扇屏風,屏風上姣美的仕女們笑吟吟地望向來客。
景慈跟在男人後面,臉還蒼白,但額頭又滾燙,他難受地吸了吸鼻子,攏緊身上外套,踩上吃飯的高臺,落座。
桌上的菜并不多,賀凜只點了兩三道,并不符合這位少爺一貫的派頭,但景慈食欲不振,看着那平日令人食欲大開的菜色,此時一點想法也無,只垂下眼皮要為賀凜布菜。
男人攔住他,輕輕笑了:“主菜還沒有上。”
景慈不明不白地停下動作,但又被賀凜反握住手臂,拽他至身旁,很親昵地用手背貼上他臉:“臉好燙,是生病了嗎?”
僵着身子,景慈木木地點點頭,又搖搖頭。賀凜捧起他臉,與他對視,緊接着便叼住他嘴|唇,細細地磨了起來。
景慈被親得難受,耳邊都嗡嗡作響,但忽聽見門口屏風處傳來了道細碎的推門聲,他正要掙紮推開男人,賀凜卻強勢地握住他手腕,貼在他耳邊安撫:“沒事的,繼續。”
少年被他緊緊地箍在了懷裏,賀凜一邊親一邊擡眼看向不遠處正慘白着臉的男生,他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又克制地壓平了。
舌頭最後在濕熱的口|腔裏搜刮了一番,賀凜才勉強止住欲|望,退出了,臨離開的那瞬,還不忘重重地在懷中人下唇處咬上一口。
痛呼一聲,景慈被放開,他忍不住摸摸唇,很快又在口腔中吃到點血腥味。
“別介意,寶貝。”賀凜撥開他臉側黏在皮膚上的碎發,似笑非笑地盯着景慈下唇那塊小小的牙印看。
他臉上出現一種并不似他風格的、帶着幾分頑劣的不羁,像那種全然不知善惡的孩童,露出了自我又傲慢的笑。
“我現在想要了。”
說完這句,賀凜重新湊近他那英俊矜貴的臉,表情相當溫柔,但若是仔細觀察他眼底,便會發現那裏面帶着冷漠,和另一種難以言說的滾燙的光。
景慈驚駭地睜大眼,原先還萎靡的情緒一下變得激烈起來,他望着離自己極近的面孔,難堪道:“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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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凜笑了,是個輕扯嘴角的笑。
他看着景慈,這個人壓根不知道,自己天生就有被欺負、戲侮的容色。
“那怎麽辦?”賀凜伸出手在景慈臉蛋上輕輕拍了拍,力度不重,但警告訓誡的意思很明顯。
景慈含着委屈和羞辱,張了張嘴,卻還是沒說話。
賀凜便抓着他手往自己身|下按,那裏溫度很燙,燙得景慈飛快收手。
“別在這裏,會有人的。”景慈縮着身子,斷斷續續地拒絕。他覺得賀凜真是瘋了,腦子裏就想着這件事了嗎?
“不。”男人無情又期待地說,“聽說生病了的人身體會很燙,我很好奇……”
盯着景慈不可置信的眼神,賀凜眼裏慢慢浮現出一種隐秘的興致,欣賞夠了景慈的慌亂姿态,男人才說出另一種方案:“或者讓它消下去。”
目光梭巡在景慈水色的唇和白嫩的手上,賀凜彎了彎嘴角:“好了,這下總不該拒絕了吧。”
景慈也知道事情再無轉圜餘地,他沒想到賀凜會這麽瘋,變着花樣在外面來折辱他。
景慈難耐地閉上眼,抹了抹眼角因為生病而帶下來的淚液。
“好了。”賀凜摸他的頭發,順着後腦勺延伸下去,一下一下,像安撫心愛的寵物一樣,低下頭将吻落在少年發尖,“快一點。”
他催促的聲音聽起來十分平靜,卻有一絲隐秘的興奮在四處跳動,賀凜又擡眼看向屏風後的另一人,露出幾乎是挑釁的笑。
景慈只好麻木地伸手,賀凜很興奮,在他行動時又忍不住摟着他索吻,然後啃上他青杏一樣的喉結,故意鬧出讓景慈不快的動靜。
“別動了。”賀凜鬧來鬧去,像惹事的小男孩,惹得景慈心裏厭煩,但也不能堅定拒絕,只小聲道,“回去再弄吧。”
賀凜又忍不住發笑,從喉中發出一聲微妙的哼聲,然後圈住他手臂,貼在他耳邊輕笑道:“不急,不過——寶貝,猜猜是誰在看你。”
什麽?
賀凜話音剛落,屏風便被清晰地敲了兩下,景慈頭腦瞬間一片空白,半晌才反應過來,下意識縮在了男人懷裏。
誰?
但男人并不允許他的逃避,賀凜掌住他胳膊,硬是将景慈給扭過身,與包廂裏的另一人對視。
“景慈,這就是你不理我的原因?”隔着兩米距離,蘇懷宴的聲音将景慈凍得發冷。
景慈渾身一顫,很想直接昏過去。
蘇懷宴教養那麽好,平日對他那樣溫柔,從來沒用過這種語氣和他說話,此時卻破例在男生臉上瞧出怒色,景慈壓根不敢想對方是氣憤到了什麽地步。
是全部都看到了嗎?
景慈如墜冰窟。
蘇懷宴目光直直地與他相撞,男生心裏痛得無以複加,從他接受到那一份文件開始,當他顫着手點開視頻開始,他便覺得自己的心慢慢墜了下去。
向他發文件的人約他,要給他看些東西,他明知道要面臨怎樣驚懼的、破碎的可能,卻還是來了。
他的夢徹底碎了。
景慈不再是他心中那個可憐的、純潔的形象了,不僅如此,他還不忠又無情。
蘇懷宴痛苦地別過眼。
看着心愛的人臉上露出痛心、震驚、失望的眼神,景慈倉皇避開目光,不去與他對視。
賀凜圈着他,捏起他下巴逼迫他與蘇懷宴相看,一派掌物之人的悠閑姿态,并适時地跟着景慈看向了對方。
兩個男人對視了。
蘇懷宴幾乎站不穩身子,垂在身側的拳頭都在顫着,他望着賀凜,抿緊了嘴。
賀凜氣場很強,景慈姿态柔弱,單論兩人在一起的氛圍,是十分相配的,并不像單純的壓迫關系。
壓迫關系?他幾乎從不在景慈嘴中聽到過這個人。
他虛虛盯在兩人身上的目光猶在茫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這件事中扮演了場什麽,角色定位又是什麽,在臺階上的景慈卻已經慌忙理好了衣服,奔下來想去解釋。
蘇懷宴撣開想牽他的手,低聲呵斥:“別碰我!”
好重的語氣,吓得景慈在原地不敢動,怯怯地與蘇懷宴對視着,試圖博取男生的同情。
兩人一時都沒有說話。
安靜的空間裏,賀凜已經慢條斯理整理好淩亂的衣服,随意拾了口菜,笑着出聲:“你就是蘇懷宴?”
他眯了下眼,又道,“發給你的照片視頻你看了嗎?他是不是很動人?”
聞言,景慈的心再次跌破了谷底,他渾身發涼,幾乎不敢想賀凜發給了蘇懷宴什麽——
他喃喃張了張口,眼皮已經被淚洇透,變成薄薄的粉色。
“蘇懷宴,我可以和你解釋的……”
“聽你解釋?”男生打斷他,一字一句道:“我不明白是有什麽理由,你可以在這樣的場合裏去給另一個男人……”他終究還是給景慈留了份薄面,沒講出那兩個肮髒的字眼。
景慈的臉色因此變得更加慘白,他還想說些什麽,但此時無論再說什麽,都無濟于事了。
沉默片刻,景慈的眼淚像落不盡的大雨,從酸脹的眼眶裏滾下來,順着腮邊淌下去,浸濕了臉。
他看着眼前緘默的男生,鼓起勇氣想再去牽他的手,卻被蘇懷宴後退半步避開了,好像他是什麽髒東西一樣。
景慈只好一邊擦着淚,一邊哄道:“不是的,你誤會了,我只喜歡你的。”
話音剛落,身後傳來了些動靜,像是湯匙掉下湯裏,賀凜收回目光,捏着筷子,手背都鼓起黛色的青筋。
“你背叛了我。”蘇懷宴平靜地指控,音量卻不自禁提高了一些,“我是哪裏做的不好嗎?你要去找別人?”
他攥緊拳頭,向來溫和的臉上,現出一種清晰的痛色與恨意。景慈望着男生微紅的眼角,怔了怔,搖了搖頭。
“既然不是我的問題…”蘇懷宴吸了下鼻子,止住自己的狼狽和脆弱,“那麽我們分手吧。”
他講完這句話,便不願再看景慈一眼,轉身便要離去,被甩在身後的少年想去追,卻被不知何時下來的賀凜給扯住手臂按在原地。
“砰!”門被用力掼上。
看着蘇懷宴離去的背影,景慈幾乎是用盡了力氣掙紮,但賀凜不發一言地箍緊他,摟得他胳膊幾乎都在陣痛。
景慈哭得很狠,他很久沒有哭得這樣放肆了,眼淚鼻涕都混在了一塊,看起來很狼狽,糟污地混着潮紅。
他一邊掙紮一邊大聲吼道:“都怪你!都怪你!賀凜,我們結束!”
他發洩似地哭喊了出來,聲音越來越響:“我讨厭你!我恨你!你去找別人不行嗎?為什麽偏要折磨我?”
看起來這些話已經在他心裏憋了許久,賀凜頓了下,更用力地将他鎖住,野獸般的直覺感應到有什麽東西在他眼前飛快地閃過去了,但他捕捉不住,只能眼睜睜地感受着茫然。
懷裏的景慈比任何時候都要難以控制,似乎鐵了心要走。
就這麽走?賀凜的心裏頭一次出現了點無措,他理應在這時候有報複的快感,并在之後毫不留情地抛棄掉背叛他的景慈。
但景慈想走?男人頓了一下,心裏一抹焦躁閃過。
賀凜按耐住語氣,卻又忍不住冷嘲熱諷:“跟我結束你就能挽回他?你覺得我會容忍他嗎?”
景慈在他懷裏一下不動了,見少年安靜下來,賀凜緩了口氣,竟又帶起笑:“他還是挺識相,不要你了,不過我也不會放過他…蘇懷宴,是這個名字?好像被學校給保送,不過也沒有關系,他以後再也不會有機會去那所學校了…”
男人自顧自地說着,一字一句交代着他替蘇懷宴所計劃好的未來,直等到景慈用力咬了他一口手臂,他才露出最後的籌碼:“寶寶?他是這麽叫你?好肉麻的稱呼…把你都弄髒了,真是的。”
“好想讓他死啊——”
最壞的情況出現了,他毫不懷疑賀凜可以這樣做,以他那樣的世家,在這這世界上想抹去一個人,實在太輕而易舉了。
“不要!”景慈尖叫了一聲,眼淚又簌簌地流出來,“你不能這樣做!”
“我能的,寶貝。”賀凜扳過他臉,細細地啄吻起他面頰上一塌糊塗的水液,“你知道,我能的。”
景慈怔怔的,茫然失措地張了張口,他還沒再說話,賀凜便又貼在他耳邊,一字一句道:“所以你也不想他前途盡毀、命喪此地吧?”
景慈眼皮一眨,眼淚又滾了下去,他去看身邊正微笑的男人,空洞的眼裏幾乎燒起了某種含着絕望的情緒,甚至是有些凄豔意思的。
賀凜盯着他看,直到看着少年慢慢點了點頭:“你想要什麽?”
景慈感受到淚水湧出的觸感,燙得皮膚都在疼,與之伴随的還有一種劇烈的失去感,這些讓他腦子變得一團眩暈,他在內心哭喊着,有沒有什麽辦法能夠将他從這種境況解救出來?
他顫抖着,朦胧間瞧見賀凜漆黑的睫羽扇了扇,盯着他的目光一下變得鄭重了,男人笑了笑,這次是帶着真心實意的笑:“只要你乖乖的,一直待在我身邊,什麽都好說的。”
景慈嗚咽了一聲,咬着下唇點了點頭。
他真的有些恨賀凜了。
他以前對賀凜是只有懼意的,是那種從童年就培養出的懼怕,并沒有恨的感覺,因為這種感情太使人勞累,又離他太遙遠——恨賀凜對他并不會有一絲寬慰,他也不能報複得了一點。
但現在,他在用蘇懷宴的前途、性命要挾自己,景慈不能再只有懼意了,他恨賀凜,這是一種很私人的感情,将他壓得喘不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