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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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莉莎還在辯解，“我不是，我沒有！你們都壞人！該死的NPC……”她徹底暴露了，在衆人利刃一樣的視線下，開了槍，“砰——”

這玩家在自己的世界裏應該是沒有摸過槍，她開槍時是閉着眼的，完全沒有瞄準，一槍落空，沒有造成任何傷害，但這下，被叫做NPC的衆人忍不了了。

大家再次詢問甄別的意見，這次甄別轉過身，背對着葉莉莎，“随你們。”

大家選擇殺死玩家。

而這也在甄別的意料之內。或許普通人中會有名字那是玩家，也要留下來，就為了看那張臉的可能，但元老會的成員有一半以上都不是普通人，或是風裏來雨裏去的幫派人員，或是執行過很多極端任務的自由盟成員，這種人如何不心狠手辣？

甄別向內部成員每一個發了一份【玩家身份檢測及執行書】。

裏面寫了一系列玩家行為及語言特征，可以作為判定依據，其中包括但不限于“嘴上挂着NPC、玩家等字眼”“對周圍人秉持着高高在上的不屑，就像看一堆數據”“以推翻財閥為己任，但卻并沒有對財閥懷有深切的仇恨”……一條中了不代表那就是玩家，如果全中，或者多條中，就可以判定有很高的概率是。

而元老會要做的，就是鏟除玩家。

沒有任何餘地，他們精神世界的白紙上地明明白白寫着“鏟除”二字。

這是兩個世界的戰争，任何心慈手軟都是對自己世界的背叛。玩家如此，NPC也是如此。

這次的行動計劃叫做“子非魚”，子非魚安知魚之樂，你不是NPC，不知道NPC也想要活着。行動計劃書的下方有簽名和畫押的空白處，賽博時代的畫押是指留下精神波。

這種波長能體現每個人內心獨白時的語言習慣、思維停頓、畫面閃爍頻率及落點等諸因素，能作為判斷一個人是否是本人的依據。

每個人自出生起就被烙下各種天然的思想鋼印，人可以說謊，但思維不會，或者說，個體腦回路進行自我幹擾時，其波段是可以被監測的，機器可以快速判斷其內心想法的真僞。

如果之前沙利葉留下過精神波，就不想要這一出了。甄別讓他們留下精神波，一是為了得到盟誓的目的，二是為了防止出現第二葉莉莎事件，這之後，她基本可以完全信任自己的同伴們了。

有人猶豫了，畢竟在場也不是沒有想過平靜生活的人。就算第四天災發動，跟他們又有什麽關系呢？說的好像殺光玩家，他們身上的生活重擔就會小一點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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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代號“瑪蒙”的男人就拒絕簽署文件。他三年前就結婚了，過上了老婆孩子熱炕頭的生活，雖然仍是幫派成員是沒錯，但除了偶爾收保護費，平日裏就是個普通的居家好男人。

對于這一部分人，甄別沒有勉強，只是讓對方簽署保密協議之後離開，這個協議綁定電子腦，有一定的約束性，背叛之後相關的信號會被甄別檢測到。還有更殘酷的保密方式，就是在協議正設定電子腦自動爆炸程序，但是甄別沒有選擇這樣做。

甄別在收到了剩餘所有人的同意書之後，結束了會議。

人煙散盡後，她眼神複雜地俯視着葉莉莎的屍體，心情沉重。

甄別認識葉家哥哥葉學，不知道葉學知道這件事之後，是否會選擇相信和原諒。

甄別知道，接下來會有很多人反對并痛恨元老會的行為，就算身邊的人已經出現端倪，但絕大多數人都不願意相信自己的親人被掉包，不然也不會有那麽多的穿越小說的主角獲得愛與一切了。

甄別正在思考對策，冷不丁聽見有人說：“你就這麽排斥玩家？”

她下意識地回道：“廢話，他們是外來者，還……”對我們的世界進行了破壞。

甄別意識到還有人沒有走，擡頭看過去，是許久沒見的希拉。

甄別的團隊在建立之初，就搶眼者和不搶眼者的區分，希拉就屬于後者，盡管他長得十分搶眼，但是存在感并不是很高。

他總是冷冰冰的，聲音如此，性格如此，連臉也比現在的謝遠山還癱，如果不是受傷後會流血，大家都要懷疑他是AI了呢。

在甄別的記憶裏，銀發褐紅瞳的少年身影淡薄如雲煙，不仔細想的話，根本想不起來這個人，就算細想，跟他相處的細節也會跟她捉迷藏，明明過去一直在身邊，但又好像沒有任何深度聯結。

甄別能回想起來的也只有他模糊的身影和曾經說過的只言片語。

記憶中，希拉一直表現得很成熟，在過去的歲月裏，每當少年少女們要做一些出格事情時，希拉多半會出言制止，就像是現在這樣冷不丁的發言。絕大多數時候，他的發言會被忽略，而他也不會反複強調，尊重每個人的決定。

甄別聯想到他上一次表示勸阻，正是大家一起襲擊克隆人工廠前夕。

考慮到希拉的勸阻大多時候是有意義的，甄別重視了起來，“為什麽要這麽問呢？上一次，那些玩家發起了‘殺死npc’的運動，對我們世界的人展開了殺戮，這一次也不知道或搞出什麽幺蛾子，難道不應該阻止他們嗎？”

希拉就好像很了解玩家之間的游戲規則一樣，他說：“那種運動是非正規的，游戲的規則并非慘無人道，他們只是在幫助這個世界名為自由盟的群體，自由盟的創立之初目的不就是為了讓世界更美好嗎？”

确實，一開始少年少女們的思想或許并不健全，過于幼稚，将矛頭對準了克隆人、AI之類的同被壓迫方，但如果他們将槍口對準財閥，又有什麽錯呢？

那些該死的財閥，占據了世界上90%的金錢和支援，卻從未想過要改善其他人的生活。

當他們聽說冰川要融化的時候，非但沒有提倡節能，反而去冰川那邊挖礦，大規模機器群散發出的熱氣，加劇了冰川的融化，導致很多美麗的島嶼被淹沒。過去仿佛灑滿明珠的南洋，如今至少有一半的島已經消失。

如果說自由盟的主旨是正确的，又怎麽能說玩家的行為就是錯誤的呢？

甄別沉默了半晌，漆黑的眼睛凝視着希拉，又似凝視着虛無，“你又怎麽确定，他們不會再一次發起屠殺呢？人心是不受控的，希拉，不管是在哪一個世界。”

只不過法律、規則會束縛人，當這些束縛從人們身上消失，那麽每一個人都能變成一匹野獸。名為“游戲”的自由，會促使野獸的誕生。

希拉不再說話。

甄別離開前說：“不管別人怎麽樣，我只想守護好我的世界。”

希拉在她身後微微鞠躬，單手按着心髒，“那就祝您如願。”

瑪蒙回到自己位于地上貧民窟的家。

昏暗的房間裏頭，陽臺是唯一有光的地方，不過光也不多，畢竟樓與樓之間狹窄得進攻半人過，如果不是他們住在高層，那麽連這點光也是不會允許享用的。

瑪蒙看見自己妻子正在陽光裏晾曬衣服，雖然生活孩子，身體略微走形，但在瑪蒙眼裏，妻子的身影就像是神女一樣曼妙，一瞬間，他如打仗歸來的阿伽門農，望着美麗的妻子，滿懷柔情。

妻子見她回來了，卻沒好氣，“你去哪兒了？我還以為你收保護費去了，可今天你幫會的小劉來找你了，說你不在街區……”女人放下手中的衣架，轉而握住晾衣杆，冷着臉走向男人，“你該不會養小三了吧？馬大壯，你不會收了兩年保護費就飄了吧？說，是誰，是西區的站街女，還是東區的色x情AI？”

本名馬大壯的男人連忙解釋說自己是跟兄弟聚會，并且讨饒。

妻子滿是滿臉狐疑，“你的兄弟不都是幫會成員嗎？小劉都說了，你今天不在，打馬虎眼兒也找個好的理由！你別以為老娘好糊弄！”

馬大壯打補丁，“是其他幫會的兄弟。”

“你在當二五仔？！”妻子聲音巨大。

馬大壯趕緊捂住妻子的嘴巴，“不是，不是，是非敵對的幫會，也不是每一個幫會都是對立的，而且我認識他們的時候，我還沒加入現在的組織呢。”

妻子終于有些相信了，也知道自己這麽大聲，容易給丈夫惹來禍端，她拉開丈夫溫熱寬厚的手，壓低聲音，“知道了，你下次別跟他們往來了，就算不是很對立，那肯定關系也一般啊，萬一被你老大發現了，你可吃不了兜着走！”

馬大壯連忙稱是，“還是老婆英明，以後他們的聚會我就再也不參加了！”

妻子終于放過了她，然後去廚房準備晚餐，“今天有你最喜歡的土豆炖牛肉！”

當然土豆是轉基因的，牛肉也是人造合成肉。即便如此他們家的生活水平在這個街區也算是很高了，如果不是馬大壯一直為幫會服務，也吃不上這些東西，街區其他人只能喝營養元素并不全面的抗饑餓營養液。

因為縱向對比後的“優渥”，馬大壯和妻子對于現在的生活很是滿意。

馬大壯坐在沙發上，打開老式的液晶電視，看着非全息的網絡節目，心裏樂呵呵的。

他看綜藝看得正上頭，看着穿着古風的新生代愛豆站在電子飛劍上，一不小心撞上了大廈，直直掉下來，背景音卻是“哈哈哈”的機械笑聲，顯然是節目組為了喜劇效果故意安排的。

馬大壯也哈哈大笑，不過廚房傳來的“啊”的一聲驚呼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他連忙跑到廚房，着急地問：“怎麽了怎麽了？”

廚房裏的鍋上燎燒着烈火，周圍都是噴濺狀的油。眼看着火蔓延了，妻子連忙用蓋子将它蓋上。

虛驚一場，估計是她剛才炒菜時不小心，在高溫油鍋裏放入了含有水分的蔬菜，讓油炸開了。

“有沒有受傷？讓我看看！”馬大壯想要拉過妻子，看看她有沒有被熱油濺到燙傷。

妻子卻掙脫了他的手，将雙手藏在了背後，而後轉過身，溫柔一笑道：“我沒事，謝謝你的關心。”

明明是動聽的話、百合花似也的笑容，卻讓馬大壯如墜冰窖。

他的妻子雖然內心柔軟善良，但是絕不可能這樣軟軟地笑，也不可能這麽溫柔小聲地跟他說話。

他的妻子……被替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