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休假

休假

到了學堂門口,剛好碰到章琦言下車。長洲輕拍渙青的肩膀,渙青得到指示飛快走到章琦言身旁。

譚攬月看着站在原地的瓦朱,笑了兩聲又提醒他,"還不快跟上,你手裏的東西就是要給那位姑娘的。"

瓦朱聽見譚攬月提醒,立馬跑過去。

"這是母親給你備的,昨日你沒去,長鱗有一份,你也有一份。"

瓦朱把東西遞給章琦言,章琦言感激幾句後讓章程接過。

幾人一起入了學堂,等人都走了,章程打開盒子,發現裏面有兩套棉襪棉衣棉褲。別的都不說,光是棉衣就是一大一小,很明顯是自己和妹妹一人一套的。若說這譚二姑娘是随便送的,他可不信。這兩盒東西,明顯是送給他們過冬的。

他心裏十分感激,裏面除了衣物還有吃食并五十兩銀子與兩只金手镯,銀子放在衣物最下面。錢袋裏面有張紙條:此事除我母親并無其餘人知,若不好意思,十年後還我便可。銀兩是母親給你的,手镯你拿去換錢與兄長過個好年。

風雪愈發大,但章程不覺得冷了,他來時在馬車裏也冷得發抖,現下站在風口也覺得身上暖意融融。

今日下學後便是假期,幾人在學堂口依依不舍告別,相約下次見面。

章琦言上了馬車,章程已在裏面。他把盒裏的東西拿出來,又把紙條遞給章琦言。

章琦言手指摩挲着手镯上面的花紋,感慨道:"哥哥,你看,真漂亮。"

章程點頭,随即安慰她:"你別難過,等我再過幾年也給你買。只要我大了,你再也不會受苦。"

章琦言雖笑着,眼淚已經出來,"哥哥,她心真好。怪不得家裏這麽寵溺着她,她那馬車就算我夢中都不敢想能是自己的。她不僅給我過冬衣物,還給我銀兩。"

她用手帕擦去眼淚又道:"這五十兩該是她去向母親讨的,平日裏她們姊妹三人身上連十枚銅錢都湊不出來。"說到這裏她突然笑了,"她給了錢還不夠,還送了兩只手镯,怕咱們不好意思變賣,也留了紙條告訴咱們可以随意換。你信不信,這手镯不管咱們賣去哪個當鋪,總有一日又會回到咱們手裏。"

章程不明白,他搖頭,"為何?"

章琦言知道他這大哥一向不聰明,她指着手镯內壁刻着的"杳"解釋:"這是個标記,花紋精美,手镯華貴,還有個标記。當鋪收到了會去打聽原主是誰,徐府是什麽人家,怎麽可能淪落到變賣首飾。第一反應定是府中出了賊,徐府怎麽會容忍這事發生,定會與譚二核對。譚二知道自己給了我,主母對我刻薄她知道,镯子賣了要麽是被主母搶去,要麽是我日子艱難。她可能不會管哪種情況,但她會再給咱們送一些銀兩過來。她那種脾氣性格,手镯也定會還回來。"

章程聽她解釋,終于明白了。他又問章琦言:"那你能讓她給我找個活幹嗎?就是私底下做的那種。"

"什麽活?"章琦言收了镯子擡頭問。

"比如她看誰不順眼,想教訓誰。或者想知道什麽事想讓別人去查。殺人偷盜都行。"章程如實回答。

章琦言吓了一跳,"哥哥別說這些話,她是個姑娘,身邊也有侍衛。每日背她們姊妹上學的會武,徐棠觀功夫也不差。她不是脾性惡劣的人不會無故教訓人,若真有人欺辱了她,也輪不到她自己找人去報複。徐将軍特別寵愛她們三姊妹,說難聽點,與她們發生過矛盾的只有我罷了。再者我那日如此開罪她,她也願意幫我還顧及我自尊,她怎會有記恨別人的心思呢?"

章程不再說話,他跳下馬車讓章琦言換上衣物,把東西藏起來。章琦言聽話,把能穿的全穿到身上。

待她穿戴好,章程又上車,與她一起把吃食一并吃進肚,然後才行駛着馬車歸府。

長洲三人到家後一起沐浴換衣,坐在爐邊取暖說話。徐棠觀用匕首刻着什麽東西,譚攬月在和婉娘學新的結打法,長洲拿着本徐斂之送來的連環畫看。

幾人各自做着事,聊天倒是能聊到一起去。

譚攬月問:"我們什麽時候去褚長鱗家裏玩兒啊?"

"我是什麽時候都可以的,看杳杳吧。"徐棠觀把決定權抛給長洲。

長洲想了一下,請雲昭給自己拿紙張寫信寄給褚長鱗。

她寫好後疊起來又折了支紅梅遞給雲昭:"媽媽找個人幫我送給長鱗吧,就說這梅花是我們去她府上玩耍的謝禮。"

徐行給她扶正因為折花歪了的瓜皮帽,又擁着她坐好,用雙手給她捂着手。

雲昭拿着東西出門,晚間褚長鱗送了信過來,邀請她們後日去玩耍。

因為是去別人家,三人還跟着徐行學了會兒規矩和行禮的吉祥話。徐行給她們備了一些小禮,讓她們帶着去。出門前徐行又交待三人:"褚家是讀書人,清廉得很,不喜奢侈。你們今日換輛馬車,也不要讓渙青背你們進去,讓垂珠扶着你們點兒,慢慢走進去,等回時再讓人背。莫讓人家因為你們嬌氣而不喜,垂珠也不能再大大咧咧,收斂一些曉得了嗎?"

三人點頭,朝褚長鱗家裏去。

三人還刻意打扮了一下,都穿了顏色不深的衣服和鬥篷,長洲頭上依舊是兩根發帶,倒是加了兩朵粉色小花。

徐棠觀也未佩戴什麽刀棍之類的,頭上鮮豔的發飾也被徐行換成了不起眼的小花。

譚攬月一如既往的規矩,徐行最放心的人就是她,讓她多多看着點兩位姊妹。

褚長鱗和她母親就在門口等着,看着一輛普通馬車停在門口,車門打開時她心裏松了口氣,還好不是那輛上學的馬車。

三人下來,站在一起整齊有序的給褚長鱗母親行禮問好。褚母原先已經準備好了女兒的朋友不規矩,但從進門到現在,幾人沒有一點錯誤,心裏覺得女兒真是誇張了。

一起用了飯後,褚長鱗帶她們去自己房裏玩兒,幾人終于能松口氣。

褚長鱗家裏确實沒什麽能玩兒的,她房中玩意兒少,多的是筆墨紙硯。光是硯臺就有很多種,長洲不懂,只是震驚她的書籍之多。

長洲挑了幾本想看的放到盒裏,又把書籍名稱寫下來給褚長鱗,"長鱗,這幾本我先拿回家去看,等我看完了就還你。到時你能再讓我其他的嗎?"

褚長鱗嫌她客氣,大手一揮表示,"送你了這幾本書,你喜歡就拿回家去,不必再還我。"

長洲有些不好意思,"那這幾本給我的話,我能再挑幾本你的回家看嗎?看完還你。"

褚長鱗笑罵她蹬鼻子上臉,又知道她一定會還,便讓她放開了選。"你要不覺得麻煩,什麽時候來挑都可以。要是想輕松一些,我可每過一段時間就帶幾本書給你,等你看完了又帶去學裏,我再帶回來。"

長洲覺得這方法特別好,她這樣方便太多了。"那好,那我們以後就這樣做吧,你就按照你架上的順序給我帶兩本,這樣你順序也不會亂。這些書你都看完了嗎?"

褚長鱗點頭,表示自己都看完了。

長洲歡喜又問:"那我有不懂的,可以來問你嗎?"

"可以啊,有的我不懂的也是問哥哥。可能時間久了我也忘了,我們可以一起讨論。再不行你拿去問你大哥哥。"

兩人歡喜約定,徐棠觀給自己倒了茶,拿出袖裏刻的東西給褚長鱗,是一把小木劍。"這個送你,你可以過把女俠隐。"

褚長鱗接過,放到櫃裏。

譚攬月拿出自己編的如意扣,上面有幾個大小一致的珍珠。"這個給你,母親說你家中不喜奢侈,我只串了幾顆珠子。"

褚長鱗也接過,一起放在木劍的櫃子裏。然後轉向長洲的方向等着,長洲哈哈笑兩聲,從袖口拿出一個小盒子,裏面是兩朵青色小花。

"這燙花是祖父給的,我覺得青色特別稱你,給你拿了兩朵,與我們今日戴的是一家的。"

褚長鱗在她們進門前就看見了她們的燙花,沒想到自己也有,有些喜不自勝。

"我定會好好愛護的,下次去學裏我就戴着去!"褚長鱗接過,又與其它東西好好的放在櫃子裏。"你們待我這樣好,我真是高興。"

"祖父經常會送些花來,你若喜歡,下次帶出來給你挑。"徐棠觀想到什麽又說道:"我房裏有些顏色淺淡的我從來沒用過,你喜歡顏色淺的,那我找個時間帶去學裏。"

褚長鱗美滋滋點頭。

她房裏的菊開得還是很好,長洲想要,央求她送自己一朵。褚長鱗讓下人進門,拿出新的花盆,從菊叢裏挑出一支開得最好的移植到新的盆裏送給她。

幾人坐在屋裏聽褚長鱗講書裏的神鬼故事,時間慢慢就到了下午。

徐棠觀抱起花盆,兩個妹妹分別挽着她的左右手,與褚母拜別後回家。

回到家中,幾人圍坐在一起玩兒葉子牌。長洲不擅長,一直在輸。用了飯又開始在屋裏講故事聽,沒多久徐行進來給她們熄燈,讓她們早些歇息。

"睡不着呢,誰唱個曲兒?"徐棠觀往左右兩邊推了一把。

譚攬月翻個身道:"我會的你也會,杳杳來吧。"

長洲哼一聲,"要聽故事嗎?給你們講個故事。"

"也行,有點聲音就行,你講吧。"徐棠觀翻個身催促,"快講。"

"從前有座山,山裏有座廟。廟裏有個老和尚給小和尚講故事,講的什麽呢?講的是從前有座山,山裏有座廟……"

長洲重複了好幾遍,徐棠觀發現這故事聽不到重點,怎麽一直重複?她又催促,"重換一個。"

"嘿嘿嘿。"長洲笑了,"從前有座山……哎喲別踢我,這次是認真的。"

"山裏有座廟,廟裏有個瘦和尚和老方丈。他每日下山挑水到廟裏供人飲用,還勤勉的打掃寺廟。觀音瓶裏的柳條也常更換。後來又來了一個胖和尚,他們就從挑水喝變成了擡水喝,觀音瓶的柳條也變成了快要枯萎的樣子才更換。沒幾月又來了一個小和尚,他們就沒水喝了。"

"明明人多了,水卻沒了呢,是和尚們變懶惰了嗎?方丈為何不管呢?"譚攬月好奇問。

"瘦和尚說我挑水最多,胖和尚說新來的應該多幹活,小和尚說自己年幼身體太單薄,方丈摸着白胡子說年老不口渴。睜着眼閉着眼,只念着阿彌陀佛。"

"可笑,年長者照顧年幼者理所應當,小和尚有多大了?若他是好吃懶惰為自己找借口那也不可饒恕。"徐棠觀嗤笑開口,"人多了老實本分腳踏實地的人做活做多了也會心有怨言,若我是那個一直挑水的人,我也寧願渴着。在其餘人沒來之前瘦和尚從不讓柳條枯萎就知道他是肯幹活的,都怪那胖和尚把他帶壞了。"

她停頓一會兒又罵罵咧咧開口:"胖和尚忒不是人!他來了就變成了擡水喝,定是他不去相助瘦和尚,瘦和尚心裏不喜了。此時胖和尚自己也是新來的,他就不會說出那句新來的應該多幹活。等小和尚來了他又搬出這句話,果真是規則有利于我就強調規則,事實有利于我就強調事實。什麽都不行就混在其中攪亂局面,要我說他才是裏面問題最大的人。"

長洲不做任何評價,像故事裏面那句"幾千年的奧妙,誰也不會說破"一樣不去判斷誰錯誰對。

故事也講了,她把《三個和尚》唱給她們聽:"一個呀和尚挑呀麽挑水喝……"。

不知道誰先睡着的,徐棠觀醒時已是第二日。她輕手輕腳爬起來,重新給兩個沒醒妹妹蓋上被子,開門看着外面。雪已停了,出了點太陽,雖還是冷,但也比昨日好上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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