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不知等了多久,好不容易熬到宿管阿姨起來開門,穆于回寝室匆匆換了件衣服,趕到食堂給室友帶答應好的早餐。

李然為人脾氣暴躁,如果穆于答應他的事沒做到,那下次再拜托他什麽事,對方就未必會同意了。

買好早餐,穆于抓緊時間補覺,沒睡多久就被李然吵醒了。

“怎麽給我買的包子,這都冷了!”李然大聲道。

另一位室友陳炜南說:“小穆能給你帶早餐就不錯了,你還嫌東嫌西。”

穆于看着床簾,無聲地嘆了口氣。

“抱歉,我下次注意。”

之前他一直都有幫他們帶早飯,但自從上次問這兩人要前幾回的早餐錢後,宿舍氣氛就變得有些怪。

當時李然面色難看地沖他喊:“你什麽意思?覺得我們故意占你便宜?”

陳炜南等李然罵得差不多時,才輕飄飄地來了一句:“穆于家裏條件好,不可能跟我們計較這點錢。”

穆于試圖解釋:“沒有,我……”

陳炜南問穆于:“你手上戴的表都得小一萬吧?”

表是周頌臣随手送他的,穆于根本不知道價格。

最後錢沒要回來,穆于反而被孤立了,李然和陳炜南開始抱團上下課,不再叫上他。

穆于不願跟身邊的人鬧僵,也曾試圖合群,後來發現,這真的很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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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覺睡到中午十二點,醒來穆于就發現自己狀态不對,眼眶發熱,耳膜轟鳴,他摸了摸臉,觸手微燙。

但下午的課絕對不能錯過,那是一節跨校選修公開課。

成大和西大都在一條學院路上,近年來學院路多家學校合作設立了跨校選修課,鼓勵區內學生互相學習。

周頌臣就讀于西大法學院,為了盡快修滿學分報了跨校選修課。

穆于在得知此事後,雖然自己是成大文學系的,二人專業不同,學習內容不一致,仍是硬着頭皮和周頌臣報名了同一門課。

對于穆于非要跟他一起上課這件事,周頌臣不是很樂意,他向來不喜歡穆于粘着他。

穆于只能跟周頌臣再三保證,自己會提前過去幫他把座位占好,課堂筆記一節不落。周頌臣這才松口,允了他的擅作主張。

後來這節選修課,成了他每周僅能夠見到周頌臣的機會。

穆于深知周頌臣的脾性,這人在他面前從不掩飾自己的惡劣一面。

他們之間的關系,手握決定權的人,一直都是周頌臣。

而放不下的人,從來都是穆于。

雖然身體不适,但穆于還是提前抵達了課室,占好座位後,就趴在桌上休息。

來之前他剛吃過藥,藥物的作用讓他困得要命。

想着就睡一會,哪知一睡不起,直至被下課的鈴聲吓醒,穆于才驚恐睜開眼,猛地坐起身。

而講臺上的教授已經在收拾教材,準備離開了。

他下意識扭頭望向旁邊提前占好的位置,周頌臣來了,在一旁低頭看手機。

今天周頌臣穿得休閑,帽檐壓得極低,僅僅只露出唇鼻。

聽到穆于的動靜,他偏過臉,目光自帽檐下遞出,落在穆于睡出紅印的臉上:“保證做好每堂課的筆記?”

穆于懊惱道:“我待會問別的同學要一份筆記。”

周頌臣收回目光:“不用。”

穆于耷拉着眉眼,解釋道:“這次是意外,我身體有點不舒服,吃了藥所以睡着了。”

周頌臣将手機揣進口袋,總算正眼看向穆于:“不舒服?”

穆于點了點頭,周頌臣擡手碰了下他的臉,指腹輕輕掠過,不像觸碰,更似撩了把自己寵物的皮毛,透着股漫不經心。

“好燙。”他收回手。

穆于還沉浸在方才的短暫觸碰中,周頌臣便俯身而來,在他耳邊留下與上一句話毫無關系的五個字:“今晚來我家。”

等周頌臣離開後,穆于覺得自己更暈了,渾身的熱度起碼又升高了兩度,他重新趴回課桌上,将臉埋進臂彎裏。身體很難受,心卻又開始蠢蠢欲動,抱以不切實際的期待。

周頌臣說的家,是他父母在學校附近租的公寓,專供他上學居住。

穆于去這套公寓的次數不多,可去的每一次,都讓他在名為“周頌臣”的深淵中陷得更深。

晚上九點,穆于準時出現在周頌臣家樓下。

其實他很讨厭坐電梯,如果可以選擇,他更願意爬樓梯。

但是周頌臣所住的樓層實在太高,在二十五樓。

來之前他剛洗了澡,實在不想出汗。

即使電梯上升的速度很快,穆于從電梯出來時,還是不受克制地白了臉。

他站在樓道裏緩了緩,才找到找到周頌臣家門口,按下門鈴。

穆于是有周頌臣家密碼的,雖然他從來也不用。

他曾經特地買了雙自己號碼的拖鞋放在周頌臣家,後來他給對方慶生,看到韓衍穿了他的拖鞋後,就再也沒在周頌臣家留下自己的任何東西。

因為這是周頌臣的家,穆于想給這個家裏的東西打上所有權,就很荒唐可笑。

所有權這件事,本身就是個悖論。

等了一會,仍不見動靜,按到第三遍時,門內才傳來腳步聲。

門被用力拉開,周頌臣不高興道:“你直接進來不行嗎?”

不等穆于說話,他直接轉身進屋。

穆于自覺地帶上門,他聽到了裏面傳來的游戲音效,原來對方正在游戲,難怪這麽久沒來開門,想來是打到要緊時刻,被逼着起來給他開門。

他換上了自己放在這裏的拖鞋,脫掉外套。

屋裏暖氣開得很足,穆于穿得太厚,裏面是件毛衣,沒辦法脫,只能挽起袖子。

周頌臣不喜歡家裏太亮,打游戲的時候不開燈,屋內家具與裝潢又都選了冷色調,以至于穆于每次到這裏,都覺得這像一個巨大的動物巢穴,幽深黑暗。

更不明白為什麽喜歡在黑暗中打游戲的周頌臣沒有近視,而他老老實實護眼,度數卻年年攀升。

沙發對面是個巨大的投影儀,地上鋪着厚實棕色地毯,同色系的抱枕散落一地。

周頌臣坐在地毯上,修長的手指握着紅色的游戲手柄,耳朵裏塞着耳機,正在跟隊友對話。

穆于乖乖地坐上沙發上,摟着抱枕,看周頌臣打游戲。

屋裏熱,周頌臣只穿了件短袖,手臂上的肌腱随着操作手柄的動作,清晰可見。

周頌臣身材極好,肩寬腰窄,腿尤其長。

青春期以後,周頌臣的個子飛速長了起來,現在已經比穆于高了十餘厘米。

他的運動天賦跟學習天賦一樣傲人,穆于勤奮苦學的時候,周頌臣就已經憑借着自己聰明的腦袋,輕易完成學習,課餘時間都忙着打球、以及各種他有興趣的運動,精力旺盛得叫穆于佩服。

而對于高中的穆于來說,光是考上跟周頌臣一個地方的大學這件事,就已經讓他精疲力盡。

下巴逐漸陷進了懷裏的抱枕上,他眼神也緩慢失焦。

屋裏太暖,不知不覺間,穆于睡着了。

這次沒有做夢,他是被一種奇怪的聲響吵醒,濕潤而粘稠,一種比體溫更高的熱度,在他掌心中化開。

穆于喉嚨裏發出咕哝聲,茫然地睜開了眼睛。

他的眼鏡不知道什麽時候被取掉了,高度近視讓他只能看到朦胧的光影,而壓在他身上的溫度與重量,又是那樣真實,幾乎要将他全然覆蓋。

穆于眨了眨眼,還未清楚自己當下的情況,直到感覺到掌心被用力地頂了一下,這才意識到什麽,雙眼微微睜圓了,看着壓在他身上的周頌臣。

“果然很燙。”

他聽見了周頌臣滿是餍足的評價。

周頌臣陷于欲望的聲音和平時很不一樣,有種說不出的好聽,他讓穆于合緊雙手,穆于就聽話地并起掌心。

高中三年書寫試卷,沒讓穆于的指腹留下任何繭子。

他掌心柔軟細膩,十指纖細白皙。

周頌臣說過,他全身上下,唯有這雙手最像女人。

他在學習上沒有天賦,這事亦然。

不管做過多少次,總也不夠擅長。

何況這種不管是在在世俗上,還是在他心中,都是一種相當過火的行為,但在周頌臣眼裏,這就好像只是單純的互相幫助的“游戲”。

周頌臣有需要,又不想找女人的時候,就會要他幫忙。

次數多了以後,穆于就不再為這件事賦予任何特殊定義了。

只是幫忙,只有發洩。

他看不清周頌臣的臉,卻不知周頌臣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看他因為自己而升起薄紅的顴骨,顫抖的眼睫,以及雙眼中流露出來,那藏不住的露骨愛意。

周頌臣擡起手,五指按住了穆于的臉頰。

修長的手指能夠輕易包住穆于整張臉,同時用力将他的臉轉了過去。

一句冷而沉的話語,無情地落在穆于耳邊。

“不要讓我看見你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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