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十歲那年,因為工作變動,穆心蘭帶着穆于搬了家。

搬過去沒多久,穆心蘭就帶着他拜訪鄰居,那是穆于第一次見到周頌臣。

當時穆于就已經近視了,小小年紀戴着眼鏡,生得矮小,瘦弱蒼白。

而周頌臣不一樣,他眉眼精致,幹淨得體,漂亮得不像話。

穆于傻乎乎地握着媽媽的手,直勾勾地盯着周頌臣。

沒有人不喜歡漂亮的事物,穆于亦然。

面對穆于炙熱的目光,周頌臣只是站在父母旁邊,沖他露齒一笑。

瞬間,穆于就被這個笑容給擊中了!

周頌臣的媽媽肖韻和穆心蘭曾是大學同學,也是在肖韻的熱情邀請下,穆心蘭才決定搬來這個小區。

兩個母親是好友,自然也希望孩子們能和睦相處。

穆于和周頌臣雖是同年,但他比周頌臣大五個月。

因此穆心蘭在來之前,私下再三叮囑穆于,周頌臣年紀小,是弟弟,要多加照顧。

大人們忙着聊天敘舊,周頌臣就帶着穆于來到自己房間。

一看到周頌臣的房間,穆于就知道周頌臣是個備受寵愛的小孩,他的父母會滿足他的任何需求,任何愛好。

因為他的房間裏不像一般小孩那樣,塞滿玩具、籃球,或者明星海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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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房中圍繞着床的三面牆壁,都立着展示櫃,收納着千奇百怪的擺件。

大到動物頭骨,小到蛇類完整骨架。

海底的珊瑚、焦黃松果、彩色海螺,還有一條黑色小鯨魚,就似一間小型的生物博物館。

床旁的書架放滿了各類書籍,上到歷史人文,下到雜志漫畫。

與周頌臣的童年相反,穆心蘭不允許他看漫畫書,因為他成績太差,平日裏補課的時間都不夠,哪有多餘空閑去發展其餘愛好,尤其是這種對學習沒有幫助的。

感覺到穆于羨慕的眼神,周頌臣得意挑眉,随即又糾結地擰起眉心。

穆于以為對方不知道該怎麽同自己玩,殊不知周頌臣只是不願他碰自己的東西。

“我看書就行。”穆于貼心道。

他從小就是個安靜的孩子,為了培養他的專注力,穆心蘭給他報的課外班只有圍棋課。

平日裏光是看棋譜,穆于都能打發一整日時間,何況這裏還有他喜歡的漫畫書。

那個下午,是穆于少有的放松時刻,漫畫書好看,眼前剛認識的弟弟也好看。

直到在周頌臣家用過晚飯,穆于才滿心不舍地回了家。

搬家以後,對于重新适應環境和新的學校這件事,穆于還有幾分恐懼。

但認識了周頌臣,一切又變得沒那麽可怕了。

明天還會遇見周頌臣嗎?

對方會叫自己哥哥,然後邀請他去家裏嗎?

帶着美好的期望,穆于睡得香甜。

然而這幻想在第二天,就迅速破滅。

當時他在電梯裏巧遇周頌臣,正高興地沖人打招呼:“頌臣弟弟,我……”

周頌臣厭惡地瞪着他:“叫誰弟弟呢!”

好像還嫌不夠,周頌臣還補了一句:“在外面別說跟我認識,醜八怪!”

穆于睜開眼,夢裏的那句醜八怪極具沖擊力,仿佛還在耳邊回響。

他盯着面前睡得放松的周頌臣,精致的眉眼一如當年,甚至随着年紀增長,更具魅力。

長得好看有什麽用呢,穆于心想,嘴巴這麽壞,性格那麽差,從小就以貌取人。

還不想看到他的臉,既然不想看到他,為什麽總是來找他做那種事!

既然嫌他長得醜,就別總是讒着他的手啊!

望着睡得正香的周頌臣,穆于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他擡起手,蠢蠢欲動地要狠狠掐一把這張好看的臉。

指腹剛觸碰到周頌臣臉頰,就看到男人眉心一皺,緩緩睜開眼,他僵住了。

周頌臣沒有動,而是瞥了眼穆于放在自己臉上的手:“你在幹什麽?”

穆于窘迫一笑,默默地把手收回來,找補道:“你腦袋上有根頭發。”

此話一出,都不用周頌臣說他蠢了,穆于自己都尴尬得恨不得把臉埋進枕頭裏,沒臉見人。

房間太熱,周頌臣沒蓋多少被子,只有下半身搭了些許,剩餘的全在穆于身下壓着。

清晨陽光落在周頌臣的上半身,仿佛光線都偏愛他幾分,光與影的明暗結合,讓眼前這具身軀美好得好似一座雕塑。

如果這具雕塑不會講話就好了。

很可惜周頌臣不但會說話,還盡說些穆于不愛聽的。

“燒傻了?”說完他摸了把穆于的臉,語氣頗為可惜道:“不燙了。”

穆于掀開被子才發現周頌臣給他換了件短袖,他穿來的毛衣不知去向。

雖然他穿得輕薄,但架不住有個天生體熱的火爐子躺在旁邊,一夜過去,托周頌臣的福,他出了不少汗,誤打誤撞地退燒了。

周頌臣嫌棄道:“去洗澡。”

穆于乖乖地從床上起來,去洗澡前問:“我的衣服呢?”

周頌臣言簡意赅道:“外面。”

穆于出去找了一圈,在沙發底下找到了自己那件被糟蹋得好像抹布的毛衣,無聲地嘆了口氣。

他都懷疑周頌臣是用他的毛衣擦了手,不然怎麽搞成這樣。

回到卧室,發現周頌臣正靠在床頭發呆,就知道這人還沒完全睡醒。

“能用一條你的浴巾嗎?”穆于問。

等周頌臣點頭,穆于輕車熟路地從衣櫃裏取出一條浴巾,試探性地問道:“身上這件短袖我能穿走嗎?”

周頌臣有點起床氣,這回直接沒搭理穆于,越過他離開了房間。

穆于拿着浴巾跟在他身後,看他從冰箱裏取出瓶冰水喝了半瓶,而後走進了放滿健身器材的房間。

看着周頌臣自律的日常,難怪對方能夠維持好的身材,穆于為此嘆為觀止,絕不效仿。

一大清早,周頌臣走到哪,穆于就像個小尾巴似的跟到哪裏。

對此周頌臣沒分半個眼神給穆于,他對穆于注意力一直放在他身上這件事,早就習以為常。

在确定周頌臣不會理他後,穆于決定自作主張,把衣服穿走。

畢竟把他毛衣弄成這樣的是周頌臣,對方本就該賠他一件。

周頌臣不會留他過夜,哪怕是做完那事。

大概是因為他昨天發燒,狀态不好,對方才會大發慈悲,沒将不知什麽時候暈過去的他叫醒,而是讓他睡了一晚。

雖然不過夜,但事後還是得洗澡再走,所以他清楚周頌臣正使用的洗護用品,還偷偷買了套同款,放在學校用。

分明是用同款,可周頌臣的味道卻不可複制。

他一直覺得,周頌臣身上有種特殊的香氣。

後來他無意中看到網上科普,這種香氣實際上是費洛蒙,能引起大腦的反應,激起身體的欲望。

因為他喜歡周頌臣,所以不受控制地被對方所吸引。

那周頌臣呢?為什麽會對他有欲望,僅僅是因為手嗎?

穆于脫掉衣服,看着鏡子裏自己乏善可陳的身體,平凡無奇的臉。

唯一的可取之處,大概是他天生比較白,所以身體的任何變化,都能一眼看得分明。

鏡子裏的身體,沒有變化。

周頌臣沒在他身上留下痕跡,吻痕、指痕,什麽都沒有。

就好像昨夜從未發生過任何事,他們之間也沒有任何的越界行為。

他得不到周頌臣的喜歡,自然也得不到任何“标記”。

随意的消遣與真心的喜歡,能夠輕易分辨。

好在穆于很有自知之明,早已不會為這種事而感到難過。

他擰開熱水,讓水流沖刷遍身體的每寸角落,直到皮膚被沖得通紅,晨起的大腦都快因為水蒸氣變得缺氧,才停下。

退燒不代表着痊愈,身體仍然有種力竭的疲憊感,尤其是昨夜并未休息好,他做了一整夜的夢。

換上衣服,用浴巾擦拭着濕潤的頭發,來到洗漱臺前,他記得櫃子裏放了不少一次性牙具。

除他以外,周頌臣跟別人相處得很好,不但喜歡約朋友到家裏玩,還會留人過夜,這種東西備了不少。

剛開始翻找抽屜時,穆于并未留意裏面都有什麽,直到看清那樣東西後,穆于僵住了。

他撐住了洗漱臺,狼狽地閉上眼,才緩過了那洶湧而來,仿若缺氧的眩暈。

金屬制的長管,玫瑰金的外觀,是支被人用過,留在這的口紅。

這物件似一記扇在穆于臉上,清晰響亮的耳光。

他小心翼翼不在這個家留下任何痕跡,有的人卻可以輕而易舉侵入周頌臣的生活,留下一支口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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