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給你機會做好人

把車子停到一個購物商城的停車場內,溫若何熄火,然後開始說話。

“你記得你以前總是問我怎麽會是這樣的一個爛好人嗎?”

“我現在也是這樣說啊。”安娜攤手,“而且你現在還是啊。”

本來以為自己稍微把握了一下主動權,不過很明顯,時間相當的短暫,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好吧,那你認為我為什麽會是這樣呢?”溫若何提問。

安娜摸了摸下巴,話說這個問題她還真是好奇過,不過現在接觸多了,也不覺得厭煩了,覺得這樣挺好以後也就不那麽好奇了, 但是被他這樣一說,還是勾起了幾分興趣,“你信教? ”

溫若何搖頭。

“那你被洗過腦?”

繼續搖頭。

“你的偶像是雷鋒,而你是一個狂熱的粉絲?!”

他無奈地搖頭,“好了,別猜了,我告訴你吧。”

安娜眨巴了一下眼睛,雖然猜的過程比較有意思,但是她确信他這種極品的性格,絕對不會簡單就能猜到的。

“很小的時候,我媽媽告訴我,人一定要善良,不是因為善良了會有回報,而是善良的人會活得很開心……”

“看出來了,覺得所有人都是好人的話,自然沒啥可抱怨的。”安娜插嘴說道,如果她也是這樣的心态,估計就會抱着李秀梅的大腿感激涕零了。

“但是她說得對,她一直過得很快樂,我也是,每天早上她送我去上學,我們倆都會帶着垃圾袋,一路撿垃圾,每天早起半小時,然後覺得很充實。”

安娜望天,怎麽記憶裏,她都是迷糊的起床,然後屁滾尿流的開始刷牙洗臉,一路買着早飯哨到學校去。

“周末的時候,我們會去敬老院,或是去流浪動物中心。”溫若何回憶着,臉上露出幸福的表情I,“好像每一天都是開心的,因為看到別人也開心。”

“其實我和你一樣,都是童年經歷過巨大的變故,那年我十三歲,剛上中學。就像你和我說的那樣,真的覺得美好的生活應該是一天又一天繼續下去,沒想過會突然中止。但是那天我坐在教室裏上課,像往常一樣,卻突然被班主任叫到了教室外面,她告訴我,我媽出亊了。”

安娜記得溫若何曾經簡單地說過,他的親生母親出車禍去世, 但是具體的情況他還是第一次和自己說起,被不愛自己的母親而抛棄,或是深愛自己的母親離世,哪一個更加痛苦呢?

“我媽出了車禍,傷得很重,等我趕到醫院的時候,就已經不行了。”溫若何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他深吸了口氣,揚起嘴角,勉強地笑了一下,“但是她還是撐到了我去,我答應她,說到媽媽的時候,都要想起開心的回憶。”

“她在最後和我說的話,我牢牢地記在心裏,她說‘若何,做一個善良的人真好,雖然我快要離開了,但是在這個瞬間,我發現自己的一生沒有任何愧疚,懊悔,和不安的事。死亡是一件痛苦的事,但是痛苦的不是身體的疼痛,而是心靈的疼痛,只要心中坦然,死亡也很好面對了。’”

安娜沉默了。好吧,曾經她的母親也和溫若何的母親說過那樣類似的話,只不過,言傳身教的方式不同,前者賢良淑德,最後還留下如此蕩氣回腸的遺言,而後者簡直就是自己扇了自己的耳光,抛夫棄女。

事實證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自己沒有那個本事,就不要去教育孩子,否則就會造成安然這樣的悲劇!

“所以我覺得她說得對,這樣活着,即使有一天有了意外,也不會有什麽可後悔的事。”他說着,扭頭看了看安娜,“你覺得呢?”

“唔……”安娜抿嘴,“這樣看來,你這樣的性格從小就形成了,又有了那麽有力的鞏固,也确實可以理解了。”

“但是我想說的是,人活在世上,總是會有意外。也許就像你說的,為什麽我這麽善良,我的母親那麽善良,但是卻會遭遇不幸呢?但是幸運和不幸有時候是沒有那麽絕對的。對我的母親來說,她覺得自己善良的回報就是在臨終時無怨無悔。”

安娜想說,這是标準的“溫式三觀。”

可惜,不是“喬式”的思維。

他繼續說,“既然是這樣,我們為什麽不去努力讓自己無怨無悔呢?你看,你現在賭氣不願意認你的母親,也許到了以後,錯過了時間和機會,你就會後悔了。畢竟人生是很短暫的,沒有人知道今後會發生什麽……”

見安娜不說話,溫若何瞥了她一眼,莫非安娜已然心動了?“那你要不要哪天來我家……”

“溫若何。”安娜打斷了他的話,語調冰冷,似乎不帶一絲的感情,“你知道嗎?或許你的故事可以打動別人,打動那些沒有經歷過失去之痛的人,他們覺得你失去了母親是一件悲傷的事,然後引發一系列關于要孝順母親的徹悟。可是我不一樣,因為我覺得你比我幸福,起碼你的母親一直愛着你,不管她活着還是離去。對于我來說,那個女人所做的事情,早就是讓我遺忘了什麽叫做母親,我慶幸她的離開,不讓我在她的教育下,也許将來也會是一個這樣的母親。所以我覺得讓我和她保持距離,才是最好的解決方法。”她說着頓了一下,“我不會對她有好臉色,我覺得你這樣的聖母,也不會希望我去把她氣個半死吧。”

“安娜!”他皺起了眉頭。

“我原本已經覺得自己走出了她的陰影,也許我要開始我的幸福生活了,可是現在我才發現,我始終擺脫不了她的陰影。”她自嘲地笑了一下,“所有屬于我的幸福,都要被這個女人破壞掉。你說,一個破壞自己女兒幸福的人,就是母親這個詞的定義嗎?”

“你這麽說是什麽意思?”溫若何聽出了話的引申含義,立刻有些緊張地問道。雖然那天在氣頭上,安娜曾經說過不知道還能把不能接受,也說了暫時不要見面。但他以為,安娜願意和自己見面,應該就是心情平複了才是啊。

安娜伸手揉了揉額角,“我不想偏你什麽,你很好,是我能托付終生的那個人,但是我面對不了她,所以我不知道場我能不能面對你。”

一聽到“你很好'這三個字,溫若何瞬間僵化,“我,我怕……”

“我沒有迫使你要和我一樣去仇恨她,我也沒有這麽做的必要。”她說道,“就像你—樣,即使全天下的人都覺得你是傻瓜,但在你的母親眼裏,你也是最棒的兒子。對于我來說,即使全天下的人都說她是值得原諒的,或者她已經在忏悔了,但在我看來,沒有人可以償還給我一個完整的家庭,也沒有人能還我一個美好的童年,更沒有人,能再給我機會,去做一個善良的女孩……”

“所以……”她吐了一口氣,拎起自己的包,“我就不可能去做一個善良而寬容的人。”說罷,開門下車。

溫若何回神,“哎,安挪,你怎麽下車了? ”

她轉身淺笑了一下,“我想一個人散步回去,吹吹風,靜一靜。”

公司裏因為有了溫若何的關系,安挪這個病假期休得格外惬意。因為太過悠閑,安娜琢磨着自己完全可以去旅游一趟了。

旅游是個舒緩情緒良方,這樣想着,安娜就開始查起旅行線路。

不過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或者說,自從認識溫若何之後,安娜的計劃就總是出現意外。

比如……

“我要和安挪同居!”溫若何敲開安娜家的房門,就這樣直接地吼了出來。

喬父看着突然造訪的他,甚至不知道要用什麽話來回應他,“嗯……那個,溫若何啊,這個話呢,你可以和安娜說,或者和你家人說,但是……我作為安娜的父親,咳咳,親生父親,多半是不會喜歡聽到自己女兒的男友提出這樣的要求的……”

“呃,可是安娜不願意接我電話,所以我想讓您幫我傳個話……”

喬父尴尬的咳了一聲,“我大概知道她為什麽不願意接你電話了……”

“吖? ”

“怎麽了?”安娜聞聲,打開房門,

喬父擡頭看着她說,“有人找你,那個……他說他要和你同居! ”

“……”安娜俯身一看,好吧,這個家夥果真是夠有毅力的! 她趕緊跑下樓,歉意地對父親說,“他最近腦子不太正常……”

“我沒有,是安娜因為碰到了……哎喲! ”他的話沒說完,安娜擡腳狠狠地端了他一下,打斷他的話。

“碰到了什麽?”喬父有些好奇。

可是安娜并不想父親知道這件亊,于是急忙打哈哈,“沒有沒有。就是遇到了他這個大白癡。我和他出去說啊,出去說……”她說着把溫若何推到了門外。

“你是白癡啊!”出了門,安娜立刻發飙了。

“我說的是實話啊。”溫若何回道。

安娜挑眉,“人都是願意接受虛僞的謊言而不願意去面對赤裸的真實。”

“告訴你爸不可以嗎?”溫若何有些好奇,莉娜也是不讓他說呢。

“那是當然!”安琅叉腰吼道,“難道這種亊告訴他,他會開心嗎? !與其我們父女倆一起郁悶,不如我一個人蛋疼!”

“安娜,你沒有……”他微紅着臉小聲說道。

“我沒蛋都疼啊!”安娜扼腕,“都是因為你!好好地說哪門子同居啊! ”

說到了這個話題上,溫若何立刻站到她面前認真地說,“我沒有開玩笑,我是很認真的!”

“……”安娜倒吸了口涼氣,看着他那無比認真的表情,“沒錯,你就是認真得讓我蛋疼!”

“不是安娜你說,沒有人能彌補一個完整的家,一個美好的童年,給你機會去做一個善良的女孩嗎?我可以給你一個完整的家!”他這樣說道。

“噗——”安挪立刻噴了,“這是……求婚嗎?”

“吖? ”他一下愣住了,臉立刻一下紅了,撓頭道,“我忘了帶戒指了……”

“開玩笑啦.”安娜擺手,“況且這算哪門子求婚啊……”

她話音剛落,溫若何一把抓住她的手,目光澄澈地看着她,他滿臉的懇切,眼睛裏閃爍着期待的光芒,“安娜,我是認真的,我—定可以做到的!”

安挪動了動嘴唇,她覺得這樣直面溫若何的目光,她很容易被這樣的白癡目光而影響,繼而做出一些白癡的決定。但是她的雙眼卻好像逃不開這個目光一般——好吧,他這樣看着自己的眼神好像那種拉布拉多獵犬啊!太萌了!在沒有發現自己喜歡他的時候,安娜覺得這個眼神就是白癡的眼神,但是如今,怎麽看,怎麽可愛!

安娜抽搐了一下嘴角,低聲說,“我才不需要你這樣的保證呢……”

“你相信我嘛!”溫若何點頭道,“安娜,你一直都是好人的!”

“呃……”安娜咽了下口水,“這個……”

“真的不可以嗎?”他無力的低下頭,然後顯得十分頹廢的擡眼看着安娜。

喬安娜!你是女王啊!你是心狠手辣不做套事的女王啊!盡管安娜在心裏對着動搖的蹤跡怒吼,但是她還是鬼使神差地說,

“那……我再信你一次?”

當安娜走進溫若何家的時候,她大概明白這個家夥能跑到她家求同居的勇氣是從何而來的了。

“你怎麽知道我軎歡地中海風情的裝飾?”安娜有些詫異地看着煥然一新的屋內陳設。

“上次你來我家說的。”溫若何有些小得意,“你看,我把這裏的桌椅沙發還有屋內裝飾都換了。”

“你以為這樣就是給我一個完整的家?”雖然心裏愛死了這樣的裝飾,但是安娜嘴上依舊不願意承認。

“你可以來體驗一下啊!”溫若何自信滿滿地說,“你不是說沒人能彌補一切嗎?如果一切是可以彌補的,那麽你就應該贊同我的話!”

安娜看了他一眼,為了這種事如此認真的人,恐怕也只有他了。“你确定這樣就能彌補一切?”她撇嘴說道。

“那你就期待吧!”溫若何撸起袖子,一副幹勁十足的模樣。

安娜想,其實她并不覺得溫若何有能力來彌補一切,只是她看着他對自己的事這樣上心,無論多麽白癡,都會覺得很溫暖吧。如果一直拒絕他,好像太殘忍了。

況且出去度假和在溫若何這裏作威作福,好像也沒什麽區別嘛!

只要自己最後表示不滿意,就可以不用贊同他的話了啊...挑他的毛病,簡直是易如反掌!安挪勾起嘴角,得意地笑了—下。

家的定義是什麽呢?

安娜似乎很少去思考這個問題。小的時候,她不會去想這個問題,而等她去想的時候,就已經沒有“完整”的家了。

逐漸遺忘的幼年記憶,就是安娜對家的概念。

她不記得擁有是什麽感覺,所以在她看來,她覺得自己所失去的,體會不到的,應該就是家所代表的吧。

所以當溫若何問她“家”這個問題時,安娜思忖了一下說道,“那種失去的,沒有辦法再次體會的東西,大溉就是家的感覺吧……”

溫若何反複琢磨了這個問題,并且代入了自身進行了深刻的思考。他也曾經失去了母親,因而覺得家庭不再完整,那個時候,他也會懷念家的感覺……

那種感覺是母親給予他的,也正是同樣失去母愛的安娜所懷念的!想到這裏,他豁然開朗,只覺得自己前方一片光明燦爛!

沒錯,那就是成功的曙光!

當淸晨的第一縷曙光照進卧房的時候,安娜翻了個身,睡得很香,卻突然聽見耳邊傳來輕輕的呼喚聲。

“安挪……”

她撇了撇嘴,扭過頭當沒聽見。

“安娜,起床了……”

她挑了挑眉頭,繼續無視,

“安挪,不早了,該起了……”

她眨巴了一下眼睛,迷糊的瞥了一眼還是昏暗一片的窗外,“才幾點啊? ”

“六點半了。”溫若何蹲在床邊,耐心地叫她起床。

“六點半你叫我幹嗎?”安娜沒睡醒,連大聲發火的力氣都沒有。

“我們要出門了啊。”溫若何認真地說道,

安娜拎起被子蓋住臉,“這麽早.我才不起來呢!”

“我要去敬老院啊,必須要早。”

“什麽?! ”安娜一把掀開被子,坐直了起來,“我們要去……敬老院?!去那做什麽?!”

“去找家的感覺啊!”溫若何認真地說道,“以前啊,我媽媽就經常帶我去,我昨天想了一下,自從她去世以後我好像都沒怎麽去過了,回國後就更是一次都沒去了。這正是我們所失去的那些日子和感覺啊!”

敬老院。

安娜琢磨下,自從小學畢業後告別那個所謂的“雛鷹假日小隊”,她就好像離這些自發性的慈善活動越來越遠了。

這個世界竟然還有人主動來敬老院做義工?安娜除了在那種酸不溜秋的偶像劇裏看過,還真沒想過自己也有一天做起了白蓮般善良的女主角……

或者說,她看了看完全駕輕就熟的溫若何,想,也許那個問題應該換為——“這個世界竟然還有好人?”

不過震驚歸震驚,現實歸現實,溫若何确實無比真實地站在她眼前,對着她歡快地招手,“安娜,快來幫忙丨”

“哎喲……這是細小對象啊……”一個溫若何在幫他剪指甲的老人笑呵呵地看着走過來的安娜。

“嘿嘿,是的。”溫若何有點不好意思地紅着臉點頭。

老大爺看了看安娜,她穿着短裙,踩着髙跟鞋,手裏挎着名包,在老人家眼裏,俨然一副“不會過日子的女人”的形象。他把嘴湊到溫若何耳邊,小聲說,“噴啧,你這個對象,可不好對付……”

“你說什麽?”老人家耳朵不靈光,自以為聲音不大,但是安娜聽了個清清楚楚,立刻挑起眉頭,有些兇巴巴的說道。

老人家一對上她的目光,立刻緊張得低頭。溫若何說,“安娜,不要這樣兇老人家嘛!”

“我兇了嗎?”安娜彎下腰,把臉湊到老人面前,有重複了一遍,“我有兇你嗎?我只是在問你說了什麽,我懷疑我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

老大爺立刻點頭,“嗯嗯,我說你這個小姐長得真漂亮……”

“什麽小姐,多難聽啊……”安娜皺起了眉頭,“我說您老人家是不是十多年都沒出過門了,要是在馬路上叫人家小姐,可是會被打的哦!”

被安娜一吓,老人家下意識地往後縮了一下。

“安娜……”溫若何提高了語調,“我是叫你來幫忙給老人家擦背的。”

“叫我擦背?!”安娜眉毛要豎起來了,“我可不會!”

老大爺逮着機會了,小聲嘟囔,“所以我才說這樣可不能做老婆……”

“哎! ”安娜把手叉在腰上,“那你說要什麽樣的?難道你娶到好老婆了?那怎麽還住敬老院……”

她的話讓老大爺愣了一下,繼而眨了一下渾濁的雙眼,嘆了 一口氣,“我的老伴兒,可真是個好老伴兒,只可惜……兒女不争氣。”

“安娜……”溫若何湊到她旁邊說道,“這些敬老院的老人,幾乎都是兒女不願意去照顧的老人,花點錢,就把自己的父母送到這裏。以為給老人一口飯吃,一個地方住,就算是負責了,卻忘記了自己當初是如何被父母撫養長大的。”

“哎……”老大爺擺了擺手,“有什麽可說的呢。想當初,我母親走的早,我老是記得那句老話一—子欲養而親不在,卻沒想到有一天,我還活着,我的子女就不願意養我了。”他說着渾濁的雙眼裏泛出一些水光,頓了一下自嘲道,“還不錯,把我送來敬老院,沒把我丢去大馬路咯!”

安娜看着老大爺的模樣,心裏也有些發酸,回望這間敬老院,且不說是否舒适安寧,單說要這些老人在垂暮之年離開家人,獨自在這裏生活,就不會有所謂的幸福感。有一席安身立命之地,有一片遮風擋雨的屋檐,有一口熱飯熱菜,就是家嗎?

她想到這兒就覺得鼻尖也發酸了,再豪華的敬老院,沒有家人的陪伴,也沒有來自家人的關心,終究只是一個寄宿之地。

有人擔心你的地方,才是家啊。

她動了動嘴唇,眨巴了一下雙眼,“哎,這個水都冷了,你還不去接點熱水! ”她說着撸起衣袖,把包放在一邊。

“嗯? ”

“我來擦背啊!”安娜看着溫若何說道,然後扭頭看着老大爺,“吶,我給你擦背,可別說我不賢惠了啊! ”

“這就叫賢惠啊……”老大爺笑了起來,“我老伴兒可比你厲害多了。”

安娜擰起水盆裏的毛巾說道,“那是你運氣好,但是我運氣也不差,所以我找到一個賢惠的男人。”

“哎呀,姑娘,你說這個話也不害臊啊!”老大爺譯異地說。

“我憑自己的本亊嫌錢,又不要男人養我。女人也未必一定要會做家務事才是賢惠的!”安娜自信滿滿地說道。

那倒也是。老大爺點了點頭,“不過一定要把孩子教育好,那才是最有用的。”

“嗯!”安娜扼腕,“棒頭出孝子嘛!打才是王道!”

“我就是沒把我孩子教育好啊。”老大爺嘆息了一聲,“不過姑娘你這麽厲害,肯定是你媽把你教育得好啊。”

“……”安娜一下沉默了。溫若何去換水了,老人家只能拉着她說話,“找到這麽好的女婿,你媽也一定很滿意吧。想我那個閨女,就是沒找到好男人,自己又沒本事,賺不到錢,她男人不許她照顧我,就把我送來了這裏。你看你,把他管得那麽好,你爸你媽可就跟着享福咯……”

溫若何端了熱水過來,安娜擰了一把毛巾,給老大爺擦着後頸,“那你會恨你的女兒嗎? ”

“恨? ”老大爺突然呵呵地笑了起來,“恨有什麽用啊……不冤不緣不成夫妻,不欠不少不成父子啊。孩子麽,有來還債的,就有來讨債的,遇上了誰也沒辦法,若是想不開,我這把老骨頭哪還能活到今天啊。”

“看不出來,你還真是樂觀。”安娜調侃地說道。

“那還能如何啊。”老大爺笑道,“你們啊,可要好好孝順父母啊……”他說着頓了一下,“不過連我這樣不認識的人都願意照顧,就更別說自己的父母了,哎呀……你們就是來還債的好孩子啊。”

安娜聽着,心裏有些說不出來的感覺,擦完了後頸,她就把毛巾遞給了溫若何,“你繼續擦吧,我去倒杯水喝。”

晚上回到家,安娜進門,甩開高跟鞋就靠在沙發上,盯着天花板一言不發。

溫若何說道,“累了嗎? ”

“還好。”安挪慵懶地開口說道。

“好久沒去敬老院了,真是有點找回以前的感覺了呢!”溫若何看起來心情大好,一副滿足的模樣。

“你這是在替我找感覺嗎?”安挪撇嘴,“完全是你自己在找感覺吧!”

“吖? ”溫若何詫異地說,“安娜,你沒有找到家庭的溫暖回憶嗎?”

安娜眯眼看着他,“感覺到你找到溫暖的回憶了!”

溫若何自知自己得到了享受,但是安娜貌似沒有,心虛地小聲說,“那怎麽會呢,你應該感覺到有父母在身邊要好好盡孝,不然父母好可憐的……”

安娜想,溫若何有這樣的想法也是對的,畢竟他母親過世了,他想去盡孝也沒有機會了。只是對于安挪來說,她只是覺得內心很煩躁,沒錯!無比煩躁!

不過她側目看了看旁邊那個冥思苦想試圖找出一個辦法來感化自己的笨蛋,又忍不住笑了起來,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拉近,貼上去。

“唔……”某人面對投懷送吻,竟然還反抗了起來,“我……要做飯啊……”

安娜直直地看着他,“我大概是上輩子欠了她的,所以這輩子要受苦,這樣看來,你是上輩子欠了我的,這輩子……還都還不清……”

“嗯嗯? ”

安娜翻身,一把把他壓倒在沙發上,她雙手支撐住上身,俯身看着他,長長的卷發垂下,落在溫若何的臉上,她說,“你這個傻瓜;還真是傻!那個女人,值得你為她做這麽多嗎?她給了你什麽?她不過是繼續做一個不負責任的母親罷了,只是作為繼子,你覺得這是一種幸福,說白了,這就是她的本性而已! ”

“其實她……”溫若何想說,其實林南還是很在意安娜的,否則也不會提出要自己離開。只是對于現在的安娜來說,大概不會去聽這些。于是他改口,“其實,我做這些,是為了你啊……我希望你能不要那麽悲觀,樂觀一些……”

“我知道。”安娜揚起嘴角笑了起來,“否則也不會來這裏了。你這個白癡,我要是不來,你大概會每天都去送飯,外加半夜探班吧! ”

“我……”沒等他開口,安娜壓下身子堵住他的嘴。溫若何的嘴唇溫暖而柔軟,相比之下,安娜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塊冰,堅硬又寒冷,無論溫若何怎麽去感化,在她的內心,永遠都有一道不可愈合的傷疤,随着年齡的增加,越來越深,痛人骨髓。

她順着溫若何的臉頰一路啄吻,最後來到他的耳邊,發絲在他的耳廓摩挲,她低聲呢喃,“我想要的家,只需要你,就夠了……”

安娜想,自己要是為了那個女人而放棄這麽好的男人,那也太虧了。總不能說自己這輩子都要因為那個女人而遭罪吧!

如果她和溫若何一起移民去國外怎麽樣呢?看起來好像不錯,但是她爸怎麽辦呢?如果自己自願放棄財産繼承,也許李秀梅和莉娜也會照顧好她爸吧。可是自己作為親生女兒不在身邊照顧,總是心裏不安的。況且溫若何的父親好像身體也不太好。那要如何既和這個好男人在一起,又避開那個女人呢……

安娜為此煩惱不已,一夜輾轉難眠。天蒙蒙亮了,才迷糊地進入睡眠狀态。可惜進入狀态沒多久,就被溫若何叫醒了。

迷糊中的安娜想結婚後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家裏所有鬧鐘一起丢進垃圾桶!

“今天又要幹嗎? ! ”安娜憤憤的起身,“不是要去孤兒院吧! ”

床邊的溫若何一身休閑的裝束,笑得像個傻瓜一樣,“今天去春游! ”

春游……在安娜的記憶裏,從小學畢業後就沒有怎麽參加過的集體活動了。“春什麽游啊……”她倒回到床上,“我要睡覺!“

”今天去公園春游,找到童年的感覺! ”他說着轉過身,給安娜看見他背着的雙肩包,“裏面有好多零食哦……”

“零食這種東西,你騙小loli還可以,我都是禦姐了,沒用的。”安娜斜眼不屑一顧。

“有聖鬥士奶糖! ”

“那種東西……我還能記得是什麽味道呢! ”安娜把臉蒙在被子裏,雖然對溫若何還能找到那麽歷史悠久的零食感到驚詫和好奇,但是她是禦姐啊!

“咪咪蝦條哦! ”

“哎喲,那種都是味精做的,吃了致癌! ”

“娃哈哈果奶也有啊! ”

“噫……奶精加香精,有什麽好喝的!”

“還有……小浣熊幹脆面!”

“……”安娜猛地坐了起來,“有卡片嗎? ”

“噗!”溫若何笑了起來,“安娜你好可愛啊! ”

“我只是想看看而已……”安娜嘴硬地說道。要知道,在她小的時候,這些零食簡直就是奢侈品一樣的存在。第一呢,是那個年代就沒有現在如此種類繁多的零食;其次是很小的時候,安娜家裏的條件并不好,即使她眼巴巴地看着小店裏的這些零食,家裏也沒有錢給她買。到了後來,條件好轉,李秀梅進了家門,到了春游去買零食的時候,每次都是莉娜先挑,安娜作為姐姐,只能吃一些“不那麽孩子氣并且耐飽算是主食的東西”。有一次,安娜自己攢了錢,去買了一包小浣熊幹脆面,卻被莉娜翻她的書包找到,然後撕開口吃了個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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