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悍臣當道

悍臣當道

朝堂又吵的不可開交。

姜南儀仍在侃侃而談,絲毫不論身旁衆人的眼光:“天下昌平,雖有戍卒保衛邊疆,然而邊疆已平,天下兵馬若不歸于一處,難免耗資巨大,戶部連年批給開支,血盆大口,深淵巨坑,總是填不滿的,近來禦史臺所谏之官,多有在其中巧取豪奪,趁機攫取錢財之輩,臣建議将這些人全部誅殺以正天下之風!”

金不移便立即跟上同他持平,手中金玉圭亦振翅而起。二人四目相對,皆是不肯退讓。

“回禀陛下,臣對此事頗為疑惑,姜大人執掌禦史臺,抓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有貪官污吏、也有不尊禮法之人,怎麽今日戶部出了幾只老鼠,便和軍費扯上了關系?據臣所知,那李豐田貪,是因為喜好美色,故在軍費上做手腳;周元新更是冤枉,京中赈災之時,由邊關軍人押送糧草,未曾想被劫匪劫去糧草,軍官暴動,這赈災之物便丢了個幹淨。若照大人這麽說,禮部禮法不善,該當何罪,兵部剿匪不力,罪當重罰!”

禮部的鄭老尚書一臉無奈,卻是搖搖頭,未曾想到自己被波及,左寒今卻“噗嗤”笑了出來,絲毫不在乎被此事牽連。老尚書同他遙相對應,滿臉寫着幫詢,左寒今的眼神飄啊飄啊,就是不在正調上。

老尚書嘆息一聲,一開口竟是意外的溫和:“聖上,吏治之中,最注重修養身心,如今有官吏因貪色進而貪渎,卻也是禮部之罪,臣願受罰。”

鄭尚書為人謙遜溫和,卻非迂腐之輩,朝中或有結黨營私之悍臣,卻恰恰都尊敬這位資歷深厚的尚書,一時之間,四周竊竊之聲而起,更是諸多埋怨,連皇帝都忍不住開口:“鄭尚書做事,總帶着三分聖人仁性,怪這些年輕官員不懂世故,哪裏勞駕尚書。”

如此,一貫沉默的郁銘忽然淡淡道:“朝堂之上不堪借題發揮,依臣看,這不過是些小孩子的玩鬧之事,當不得大事。”

他自是一字千金,朝堂上登時沉默下來,皇帝便含着笑意,微微點頭:“郁卿到底是沉穩,言辭也犀利,不過是小孩子的把戲,果真無需當真。”

小孩子把戲?金不移眼神微微眯起,頓時微妙起來,他果真望了望一旁的姜南儀,只見對方垂着頭,卻像是個被丢棄的孩子般。金不移內心忽然便焦躁起來,既然已經知道自己是一顆随意被抛棄的棋子,何必做這般姿态,然而他卻總是禁不住自己去看姜南儀,尖俏得下颌尖,卻像是越發的削瘦了,雖然聽聞前段時間他被石厲所傷,然而卻也不至于如此……

他心中更添煩躁,額頭揚起,面上的笑容卻是挑釁:“臣想,雖然是小孩子的把戲,然九層之臺起于累土,微末之塵可揚飓風,天下兵馬,秦王殿下四分有三,何不問問殿下,日後該如何改這令人頭疼的軍費!”

“我看金大人是昏聩了!”

在皇帝面色陡然冷下後,姜南儀卻柳眉倒豎,面色怒然斥責金不移:“金大人大概是糊塗了,既然陛下已有聖斷,該怎麽處罰就怎麽處罰,又同軍費扯什麽關系!”

忠臣愕然,三言兩語,這兩個人的立場反而完全換了過來,這……算怎麽一回事兒?

姜南儀同金不移鼻子對着,眼睛瞪着,活像一對小冤家,皇帝面色沉着,秦王沉默不語,卻也凝着神情,郁銘仍舊是那副老僧入定的模樣,左寒今的眼神又不知道飄向哪裏,薛成碧的嘴角帶着幾分細笑……今日的大朝會就這般在充滿詭異的氛圍中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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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雲樓人聲鼎沸,呼朋喚友之間,莺歌燕舞之處,果真充滿柔情妩媚。

“來來來,都給我喝!”金不移面色泛紅,一張俊美面皮卻帶着幾分難言的興奮,正是酒氣尚在肆虐的原因,他周身則是三教九流,一群猥瑣之徒,金不移晃晃悠悠的,拿着酒壺,便被幾個年輕女子攙起來,卻爛醉如泥,直入水榭之上。

俊美的年輕大人帶着笑容,雖然酒醉,卻如同玉山傾倒,依舊帶着幾分潇灑氣度,他的手指修長柔軟,此刻明麗的笑容之下,卻又帶着孤獨,這太令女人迷戀。

然而這年輕的大人的眼神卻忽然如同淬上了冰:“滾。”

薄唇冷冷吐出,女人們瑟縮着、連滾帶爬的消失了,徒留下金不移在一片黑暗中。

他哼唱起一首童謠,年輕陌生的語調,是他幼年時曾聽到的,獨自在後院種老人的耳語,那是有關愛情的古老神話——盡管他是悲劇。

在這片黑暗之中,連那些白纻舞都不在有,似乎沒有任何支撐,然而卻有足夠的安靜,令他稍有喘息。

他安靜下來,眼前忽然出現了那些流光溢彩的身影,漸漸的,那些身影卻折合成一個顯瘦的人,那是在多年以前,他見到的少年人,那時候,對方像個懶散的小少爺,但是他那天生的悲憫,卻令他少年早熟,有着超乎常人的堅毅。

初入官場之人,在一群成了精的老油條面前,只有挨罵的份兒,官場上不倒翁的習性已經釀成,他那無處安放的血性卻在不斷叫嚣,彼時,見到那少年,他才有一知己的感情。

金不移卻又無聲的笑了起來,頗多心酸之味。知己又如果,終于如琉璃易碎,連那少年人也變得面目全非。

卻在此時,屋中響起了一聲“喵嗚”的叫聲,在黑暗處,仍然能看到一個雪白的團子在到處翻滾,金不移不由得失笑,只是點燃燭火,将那白色團子抱了起來。

那是一只鴛鴦眼的貓兒,大抵是波斯進貢的物種,生的纖弱,眼神卻很高傲倔強,他看着這貓兒,總覺得像一個人。

不大會兒,水榭外卻傳來輕輕的腳步聲,他擡起頭,正好同對方四目相對,兩個人卻都愣住了。

少年人已經不再,變得更加成熟,卻染上了風霜,金不移不知道,為何此時此刻,他卻忽然帶上幾分羁舊之懷。

姜南儀看着面前的青年,他懷裏還抱着那只麻煩的貓咪,整個人臉上卻染着薄紅,眼神定定的,明明在看着他,神思卻不知道游離到哪裏去了。

他勾勾手指,那驕縱的貓兒登時回到他的懷中,他本已轉身,然而垂下眼睛的時候,卻又回過身,攏了攏金不移身上的衣衫。

天雷勾動地火。

貓兒尖叫起來,看到兩個人的身影滾在一切,都動彈不得。

金不移的眼睛幽幽的看着他,那妩媚的、含着火光的桃花眼,此刻卻是冷沉的、深邃的,他身上的酒氣在黑暗中仍帶着一絲熱氣,卻也無法消散二人之間的寒意。

這是個醉鬼。

姜南儀心中道。

醉鬼一開口,卻意外的冷靜:“你怎麽這麽賤。”

姜南儀心如刀絞。他本以為,面對刀槍劍戟,他已不會心痛,此時此刻,他卻知道,自己終究是高估了自己。

他便笑了,柔情婉轉,妩媚深情:“你指的是……在哪方面。”

他的呼吸打在他的耳邊,呼出的暧昧空氣,令人遐想到情人的邀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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