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腫脹的酸痛絲絲刺痛神經。
莊大壯不可置信地看向陸博士,眼神的恨意越發濃厚:
“終于無法忍受再裝下去,露出本來面目了吧!受人敬仰的陸博士?”
陸博士整只手都在顫抖。
他緊抿着唇,狠心閉上眼,像是用盡全身的力氣,把莊大壯往前猛地一推。
抽完大嘴巴子還要推他?
莊大壯不受控制地踉跄幾步,跪倒在院長腳邊。
後方傳來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由遠及近,冰冷得像是在宣判他的死刑:
“孽畜,道歉!”
柳和溫和院長等人都在前方看着,眼底盡是戲谑,全然沒有方才的欣賞。
莊大壯恨恨地咬緊牙根。
又是這樣,憑什麽每次落魄的就像街邊雜耍戲子的人,都是他!
陸博士的鞋跟出現在他的視野。
苦澀與憤懑溢出于心。
好一個陸博士。
口口聲聲說着為他考慮,為他着想,結果竟是這麽對他的嗎!
莊大壯猛地轉身,怒視陸博士:
“你以為你是誰?你又憑什麽管我!”
“我告訴你,自今日起,我跟你毫無瓜葛,誰需要你的幫助啊?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你還打我?你哪來的臉!”
“你!”
陸博士指着他半天說不出話。
呼吸越來越急促,雙眼止不住往上翻,眼看着就要暈倒。
柳和溫趕忙上前,想要趁他倒下之前扶住,朝着一旁二爺使眼色:
“快,找醫師幫忙!”
陸博士聞言猛地掐人中,竟硬生生憋着一口氣,撐住身子,穩住了心神。
再看面前的莊大壯,絲毫沒有攙扶關心的意思。
看他的眼裏滿是厭煩憤怒,似乎是覺得自己礙了他的事。
所以在這孩子心中,竟然是這麽想他的?
那些為了他走的關系,在太子那裏挨的罵做的事,全都喂了狗?
陸博士苦澀又絕望。
他一直把他當成自己的孩子,盡心盡力付出,結果人家卻嫌你礙眼,早就不耐煩了!
罷了,罷了!
向來不茍言笑的臉上,此刻卻有種解脫的感覺。
陸博士破天荒地笑了出來:
“好,很好啊!我不重要?你既然不需要我的幫忙,那你自行去罷,我不管了!”
猛地一揮袖,陸博士頭也不回地朝門口走去。
身影落寞又決絕。
“別,哎呀別吵,壯哥兒你怎麽能這麽說陸博士呢?真是太讓人失望了。”
柳和溫滿臉急切地搖搖頭,試圖勸住陸博士:
“博士呀,有什麽氣別憋着,說通了再走吧,您都這把年紀了別氣壞身子......”
“咚!”
門毫不留情地關上。
一回生二回熟,柳和溫早有準備,這次沒有被門砸到。
他悻悻地按住胸口,卻看莊大壯仍是一副無所謂的不在意樣子。
“你這孩子啊,真是……”
門外。
陸博士看着對面走廊下躲雪的沈海瑤,步伐一頓。
“陸博士,別來無恙。”
隔着一道草坪,沈海瑤禮數周到地朝他一鞠躬。
陸博士冷哼一聲,絲毫不願搭理她,漠然離開。
“那人誰啊,一點都不尊重大師姐!”
“就是啊,瞧他那牛勁,咋的,他還能比咱院長淵博不成?”
“大師姐別生氣,等會我就幫你揍他!”
屋檐下,小張小王一群人七嘴八舌地圍上來。
“多謝,但不必如此。”
沈海瑤搖搖頭,看着陸博士遠去的背影,悠哉地勾起嘴角:
“他呀,已經在受懲罰了。”
身邊的人還欲再多說,沈海瑤懶洋洋地活動了下脖子:
“你們要真想揍人啊,走,我帶你去見最該揍的那個。”
屋內。
莊大壯低着頭,跪在柳和溫面前,一派伏低做小的模樣:
“柳公子,請你收我為徒吧!”
柳和溫看着他一臉認真的模樣,頗為為難地持扇擋起臉:
“莊公子,你是不是誤會什麽了?”
“我從來不授課,更是不會收徒的呀。我就一不學無術的閑散人,全靠我爹養着,我實在不好意思帶壞別人家的孩子。”
莊大壯又是重重地一叩首:
“柳公子不必謙虛!我知道柳公子的實力,還望陸公子收下我,否則我就在此長跪不起!”
“我呸!”
院長看不下去了,直接上腳将他用力一踹:
“你個廢物,打哪來的回哪去!還威脅起柳公子來了?有本事去雪地裏跪着!這種人也能進的了書院,真是污了書院的名聲!”
莊大壯胸口霎時多了個黑色腳印,他踉跄地站起身。
這個死老頭是真的礙眼。
柳公子怎麽還沒趕走他!
擦了下嘴角,莊大壯憤憤道:
“該滾出去的是你吧死老頭!別仗着柳公子善良不敢趕你就無法無天!”
“我可告訴你,我這人向來沒什麽君子品行,惹急了我讓你去雪地挨凍!”
“我看誰敢!”
大門再次被推開,傾瀉的雪花和少女一同映入眼前。
潔白無瑕的臉龐,點綴着堅定的黑色雙眸以及凍得通紅的鼻尖嘴唇,宛若自冰山而來的雪女。
聖潔又正義。
莊大壯瞳孔一縮。
沈海瑤怎麽會在這?
她不是去找院長了嗎?
不對,院長?
難不成,這個老頭子就是他們一直說的院長?
想到這,他驚恐地看向面前連個眼神都不願再給他的老頭子。
不可能,她不可能這麽快就找到,還說服院長的!
再說了,若老頭子真的是院長,方才怎麽會沒人提醒問候?
“哎呀,原來如此!想起來了,是院長老爺子呀!瞧瞧我這眼神。”
柳和溫如夢初醒地拿扇柄一拍腦袋,嘴裏止不住嚷嚷:
“實在是太長時間不見了,傳聞院長閉關潛心研究十年,這怎麽瞧着越發年輕了!羨慕極了,還有這身衣服真是頗有......藝術氣息呀!”
每句話都像刀子一樣戳着莊大壯的心。
他不敢相信地看着對面的人。
所以方才,是因為十年未見,他們才沒認出來院長的嗎?
再看院長叉着腰,一副“不給個交代不算完”的模樣,莊大壯只覺得四肢血液都開始倒流,冰冷刺骨。
竟然真的是院長!
他方才還說人家是死老頭?
還要趕人家出去?
還威脅讓人家在外面受凍?
雙腿止不住地打顫,從未有過的絕望蔓延至全身。
莊大壯“撲通”一聲跪下,顫顫巍巍地爬到院長腳邊,試圖拉住他沾滿泥濘的褲腳:
“是學生瞎了眼!是學生有眼不識泰山!求院長大人不記小人過,就原諒學生這一次,學生日後定然......”
“早幹嘛去了,我告訴你,晚了!”
院長兇巴巴地踢了一腳,嫌棄地把腳挪開。
他指着一旁看戲的柳和溫以及二爺,拍拍桌子:
“你倆還愣着幹什麽,趕緊的,一個給我寶貝徒弟弄證明!再把這東西處理了,讓他有多遠死開多遠,別在這髒了我的眼,糟心的玩意。”
院長的話語裏盡是不容置疑的果斷。
莊大壯覺得自己要完蛋了。
此刻陸博士不在身邊,沒有人能夠幫得了他了。
一旦學籍上被寫上強制退學四個字,也斷然不會再有學院願意收他。
莊大壯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學業竟然會以這種方式斷送。
竟然是因為他自己的過失!
心瞬間涼了大半截,他掙紮着哭喊着:
“不要……別,求你了院長,求求你繞了我這一回,我真的再也不......”
後面的話沒來得及說,他便被二爺強行捂住嘴。
莊大壯驚恐地睜大眼:
“嗚嗚!嗚嗚嗚!嗚......”
他奮力甩頭,想要掙紮出來。
二爺沒料到他能有這麽大的力氣,只得兩只手都壓制一起,朝着門口站着幾個人使眼色。
門口蓄勢待發的幾人得到準許,一哄而上,将莊大壯緊緊按住。
身體各處都傳來了重量。
不知道是屋外的風雪還是心中的焦急,莊大壯只覺得每呼吸的一口氣,都像刀片一樣寸寸割過皮膚,抵達五髒六腑。
他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眼淚浸濕了捂嘴的布,拼命搖頭乞求。
院長卻只是極度嫌棄地瞧了眼:
“趕緊走,這種人有什麽學好上的?做官更是不可能,想都別想,別再霍霍老百姓。”
這是......連他僅剩的仕途夢想也否定了?
莊大壯整個人都呆住了,麻木無望,雙眼徹底失了亮光。
他這輩子……真的完蛋了。
整個人都失去希望。
如同一具沒有靈魂的軀體,他任由着旁人拖出屋子。
關上門,屋子裏頭終于安靜下來。
管理學籍的夫子帶着東西進屋,大氣都不敢喘。
他小心翼翼地找出沈海瑤那份,跟她撕成兩片的通知書放在一起。
院長大手一揮,潇灑地落款。
而後邀功似地将重新寫好的通知書放到沈海瑤面前,頗為得意地拍拍胸脯:
“怎麽樣,我沒有騙你吧?既然如此,大徒弟是不是該同意與我一起回省院了?”
沈海瑤看着掌心的新紙張,墨跡尚未消散,蓋着屬于省戰艦院特有的紅色印章。
面前的院長期待地看着她,一旁的柳和溫朝她鼓勵地點點頭。
沈海瑤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激動情緒,握緊通知書:
“沒問題,這就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