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謀殺帝王 上

皇帝的判決還未曾下達, 前線蠻夷與北國同時來犯,江星禮領兵出戰,再次創下不俗戰績。

朝中關于處置江星禮一事衆說紛纭, 只是皇帝卻一直壓着不提, 逼急了只一句, “若無他,堂上之人,誰可替也?”

于是衆人不說話了, 京城裏多舒心,誰要跑去苦寒邊境受難。

時間推移, 京城進入了初秋,一場又一場的秋雨連綿,讓天氣漸漸轉涼,陸潺潺翻看着手下勢力送上來的線報, 眉頭皺的越發緊了。

鳳傲乃是北國前朝皇子,陸王心知肚明他的身份,兩人本已經暗中聯合, 鳳傲将自己的情報和前朝勢力供他驅使, 助他登基為帝,而之後,陸王則要送他回國,幫他推翻北國當庭。

但是……陸王接到的消息卻給了他致命的打擊,讓他意識到,自己從一開始就輸定了。

陸潺潺在接手勢力後, 按兵不動了一陣,才開始悄悄在陸王的勢力中詢問,這才發現了驚天秘密,心中不禁嘆息,若皇帝不曾沉迷煉丹失去自我殘害百姓,他的确是個厲害的君主。

原來陸安摯愛一生的女人玉天香,竟然是皇帝自小培養的死士。

因她美貌擅毒,便派她入了江湖,本是為了盯着江湖人的動靜,誰知道歪打正着,陸安對她一見鐘情,傾其一切娶她為妻。

皇帝自然樂見其成,吩咐玉天香潛伏在他身邊多年。

換句話說,其實陸安多年來種種行跡,玉天香都知道個十之八.九,她知道,皇帝自然也知道。卻還是不動聲色,像是耍猴一樣跟陸安耍着玩。

就連鳳傲之流,在皇帝眼中也如透明人一般,不得不說,知道這個真相之後的陸安會絕望赴死,陸潺潺是完全理解的。

自己謀劃多年,鬥智鬥勇如何努力,其實在別人眼中只不過是一場場鬧劇,這讓一生驕傲滿心抱負的陸王不能接受。

大概對他而言唯一算贏了的地方就是殺了陳太傅滿門吧,這是皇帝跟玉天香都沒想到的,所以才因為千壽丹對他忌憚許久。

不過他到底對玉天香狠不下心,反而進宮赴死,他心知,若自己死了,或許玉天香會心軟,想辦法保住陸家。

而陸潺潺手上這份線報,是關于皇帝宮中那個煉丹師的,既然要殺皇帝,自然要先了解他的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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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傳達的信息卻不太妙,這煉丹師跟她父女兩還是舊識。

代華父親代仁,當年除了自己兒子,還收了另一位徒弟馮康,這弟子醫學天賦極高,可沒用到正道上,不喜與人治病,最愛煉神奇丹藥。

可以說,他是祖師醫神的腦殘粉,認為祖師是真正的女仙下凡,在祖師的醫書裏各種鑽研丹方,最讓他着迷的兩味丹方,卻是殘方,一是千壽丹,一是還陽藥。

這兩樣殘方本就不可能成功,祖師當年也不過是一時興起,随意研究,沒有用便扔在了一邊,誰能想到她青史留名不說,物件還都被人奉為神典。

當年陸潺潺兩歲時,還是個小毒娃,成天恹恹的跟在代華身後小聲背着醫書。

她還記得,當年這位師叔總算從他那些天馬行空的想法裏擡頭,看中了一位姑娘。

那姑娘卻是江湖有名的采草賊甄八娘,馮康平日不茍言笑一心專研,因沉迷丹道從不打理自己,連陽光都少見,所以極為邋遢,導致沒多少姑娘喜歡,可她爹代華不一樣,那甄八娘看中了代華,夜間來采,正往裏噴迷藥呢,誰知被代華一包毒粉給打退了。

她情急之下慌不擇路躲進了馮康的藥房,因為那迷藥全被她自己吃下去了,心癢之際就撲倒馮康,把人給吃了。

馮康那時還是個純情少男,初識情滋味,就此對她上了心。

不僅幫她解毒,還贈她許多藥,甄八娘也時常偷偷來找他,兩人一個養傷一個幫着治傷,也算不錯。

久而久之,甄八娘也對他有了感情,想與他歸隐做一對快活夫妻。

可壞就壞在,兩人婚後不久,甄八娘有了身孕,但這孩子在腹中長了七八個月了,竟然突然就胎停成了死胎!

甄八娘幾欲瘋魔,根本不承認孩子死了,代華建議她必須将死胎生下來,否則母體也将遭受重創。

馮康卻将希望放在了殘方還陽藥上,認為做出此藥可救回孩子,那時陸潺潺方才三歲。

還陽藥藥材僅湊足三份,且都無比珍貴,是神醫多年的收藏,但是代華念他痛苦,也随他去。

可馮康失敗一次後,就盯上了陸潺潺,強行取了她一碗血煉藥,誰知仍是失敗,他瘋狂之下,便想将三歲的孩子扔進丹爐祭丹煉藥。

代華哪裏肯幹,馮康跪地相求,只說陸潺潺這模樣,本就長不大要死,除了拖累代華沒有別的用處,還不如做做好事,得了還陽藥救他妻兒。

一個三歲幼童,一個一屍兩命,代華身為醫者,可也是親爹,他狠心拒絕了馮康,還告訴他,世上本來就沒有還陽藥,還是盡早讓甄八娘把死胎生下來,他們還能有新的孩子。

但這話被甄八娘聽見了,她的希望破滅,沒了孩子,甄八娘自斷心脈自盡而亡,馮康悲痛欲絕,帶着妻子的屍體就此消失無蹤。

陸潺潺心知自己這位師叔天性偏執,若他專注研究自己的醫藥,或許也能成為醫神一樣的人物,只可惜他沉迷丹道比皇帝還厲害,而且妻兒驟離,讓他懷恨在心,這次恐怕來者不善。

将手中的紙張放在火盆裏,“将軍那邊怎麽樣了?”

“啓禀主人,江将軍武功極高,我等不能近其三十米之內,詳細的消息也并不得知。但日前蠻夷與北國同時入侵,将軍帶兵退敵,無人可擋。”

火焰舔上了信紙,屋子裏光亮了一瞬,跟着又暗下去,陸潺潺長睫輕覆,聲色缥缈,“那三皇子那邊,接觸的怎麽樣了?”

“青竹已成功扮作幕僚混入平王府,獻上了您準備的計策,三皇子接受了。”

“下去吧。”陸潺潺轉了轉戒指,複拿出了那枚玉佩。

就算她沒了劇情優勢,可她已然猜到了皇帝想做什麽。

當初殺陳太傅他沒動陸王,一是因為千壽丹,二是将計就計,幹脆挑起武林與魔教的争端,将這兩心頭大患除了。

後來突然決定動手,不過是馮康出現了,千壽丹不再是陸王的保命符,他自然不會讓他再活下去。

陸潺潺心知,恐怕過不久鳳傲就會死了,她曾經一直在想,陸王讓皇帝那麽忌憚,連陸今其都不放過,若非那是玉天香的兒子,想來他連做廢人的機會都沒有。

可他不僅沒動鳳錦蓉,還一直對她頗為器重。

究其原因,還是身份。

鳳傲身後是情報機構,他本身武功高強,能忍多年不忘報仇,可見這個人心性很強大,皇帝又不是真心幫他,自然不會放心跟他合作,所以,陸王死後,下一個應當就是鳳傲了。

而鳳錦蓉,在這個時代,她的确能發揮出最大的優勢,但這一切建立在她比人家擁有了幾千年的前進想法,真論起與皇帝耍心眼,她還差了太多了。

陸潺潺早看出她雖然年紀不小,可心性還是天真,而且具有女主角天生的善良屬性。

若鳳傲死了,鳳錦蓉就是唯一的北國前朝皇室後裔,鳳傲的勢力估計全在她手上了,皇帝到時候盡可以以她的名義将人送回北國,在背後扶持她上位,跟北國現任當權者對壘,不管誰輸誰贏,南國将是最大的獵手。

看着躍動的火苗輕笑一聲,可惜鳳錦蓉才是主角,皇帝想的很好,但抵不過光環強大,“陛下真是個妙人兒。”

一個沉迷丹道斬殺忠臣卻又心系國家力圖天下的帝王。

深秋時節,人們都裹上了厚衣,陸潺潺身子單薄,李嬷嬷硬是要她多穿了幾件。

皇帝已經按捺不住,派人催問多次,馮康算着日子,還有一月便是妻兒忌日。

“你又在耍什麽花樣?之前還說,地利便是京城,如今卻又說要去姜城,朕看你是練不出藥來,想跑了吧。”皇帝十分暴躁,他不想死,他還想活的長長久久,統一天下!

“陛下,非也。臣所說并無虛言,地利的确是京城,只是……姜城臨近邊境,素有鬼城之稱,傳聞連通陰陽,臣需得在那裏将藥引放血歸天,祭拜鬼神,得陰陽二氣,方才能回京制出最好的仙丹哪。”

馮康說的神乎其神,皇帝在長生一事上偏偏糊塗,聽他這樣說,頓時又被哄住,“說得倒也有幾分道理。”

“藥引朕早已有數,此次會派她與你一同前往姜城,随行還有三千兵馬調度,朕給你一個月,必定要把丹藥制出來!”皇帝忍不住激動地微微起身,目光亮如利芒,含着對生的渴望。

三天後,聖旨來了縣主府,因為江星禮打仗有功,陸潺潺當場由昭玉縣主變更為昭玉郡主,并将姜城賜給她作為封地,還贈她三千兵馬,即刻啓程去巡視封地。

為此,還有聖旨去了将軍府,再升了一次莫月華的诰命。

陸潺潺心知不妙,電光火石間已經想通了其中關竅,卻仍是不動聲色的接了旨。

“姑娘,我這眼皮子一直跳,還想是右眼,必定有壞事呢,誰知道果然不準,竟然是大好事。”李嬷嬷笑開,手腳麻利的收拾東西。

陸潺潺靜坐在梳妝臺前,只拿了那只玉釵和江星禮的玉佩,看着兩塊合在一起的玉佩,她腦中頗為煩悶。

“先別收拾了,去将軍府上道賀,順便把這封信帶給将軍夫人,記住,親手交給她。”陸潺潺将未署名的信件遞過去。

李嬷嬷收了笑,“姑娘,這是?”

“世上哪來那麽多好事,恐怕是夾着蜜糖的砒.霜。”陸潺潺沉着眉眼,她本有法子對付馮康并且成功混到皇帝身邊,但馮康卻直接就沒讓皇帝跟她見一面,還将她弄到姜城去,實在是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陸王的勢力大多在朝堂跟京城,之前跟皇帝博弈被折損的不在少數,這次有三千兵馬看押,蕭靜安跟陳無安早已結束交易回了江南,鬼王差去了血衣樓,她身邊竟是沒什麽人能用。

“姑娘有何煩憂?盡可對嬷嬷講,我拼了性命也要為姑娘做到。”李嬷嬷難得見她這樣凝重,以往她病重瀕死都未曾有這樣的表情。

“……我便是怕你們拼了性命。”她輕嘆一聲。

病死那就死她一個,可皇權之大,一句話便是滿門啊。

即便再如何不情願,陸潺潺還是面不改色的上了馬車,前往姜城。

在出發前,她三日未出門,制了一只香囊戴在身上。

出發時,将方同派出去找江星禮,李嬷嬷等人派去了将軍府,只下了命令,一旦風向不對,一定要第一時間帶着莫月華離開京城,至于林叔,被她直接派去了江南找蕭家談生意,短期回不來。

除此之外,暗中的勢力一直留意着将軍府,有這重重保護,陸潺潺也只能放一半的心。

她沒有帶一個身邊人,孤身去了姜城,這讓李嬷嬷預感不妙。

馮康大概以為陸潺潺早已記不得他了,所以并未有遮面行為,陸潺潺也只做不知,一路上跟他虛與委蛇,看着氣氛倒還好。

姜城是個十分凄苦的地方,裏面的百姓大多都是流放的罪犯後裔,因為祖宗犯的錯,他們一生都将在此受苦。

馮康看着古樸的城池,神色陷入了追思,陸潺潺跟着望向陰暗的天空,“馮大人在想什麽?”

“想起過去,實不相瞞,郡主,臣曾在此居住十數年,驟然回來,倍感親切。”馮康搖着扇子笑。

原來當年馮康失蹤後是到了姜城來了,陸潺潺颔首,“姜城苦寒,馮大人受苦了。”

“到不覺得苦,我有愛妻佳兒相伴,日子也算快意。”馮康神色詭秘。

“噢,那這次回來團聚,真是可喜可賀啊。”陸潺潺話語別有深意。

馮康與她對視,“對啊,這次回來,可就團聚了,實在可喜可賀。”

兩人說着同樣的話,卻似乎飽含了格外不同的含義,彼此對視含笑,仿佛多年知交。

姜城太守早就恭候在此,畢恭畢敬的請郡主到府上暫住,馮康也沒攔,只是道:“郡主舟車勞頓,理應多多休息。”

“只是我等身負皇命,為了早日回複陛下,不如明日便開始巡查吧,就從……”

“馮大人,”不急不緩的截了他的話,“大人莫急,姜城與京城格外不同,總要讓本郡主先适應幾日吧?不如三日後再巡查如何?”

她是壓着他的底線,三日後就是馮康妻兒的忌日,她要是猜不到他是故意這樣安排,想要報仇的話,她就白活了,當然,也有另一種可能,畢竟武俠世界嘛,什麽冰棺玄棺,比現代水晶棺還要厲害,能讓人千年不腐,馮康若是不死心,還要用她煉制還陽藥救妻子,陸潺潺也是信的。

馮康眯了眯眸,咬着牙忍了,“既如此,那臣這便去收集消息,三日後與郡主一同巡視。”

第四座城池到手,江星禮再立大功,但這次所有人都沒笑出來。

蓋因這城池乃是北國見他來,自動相讓的,不僅如此,還高聲齊呼:威震将軍,名揚四海,北帝愛才不忍殺之,得之定以帥禮相待!

江星禮早已被軍中人給孤立了,如今四城都奪回,大家都進入了修生養息階段,這才有人聯名上書,将邊境發生的事書寫了上交陛下。

既然仗都打完了,石洲九城也回來大半,自然,有些賬就要開始清算了。

皇帝連發三道密令召他回京,江星禮猶豫不決,實在是他覺得北國還有陰謀,此次實在太過蹊跷詭異了。

他又寫了一封折子,言明了厲害回複皇帝,表示想再留守半年看看後效,随之而來的卻是更加緊急的命令。

江星禮無奈将一切交給妹妹,自己啓程回京,誰知他才走了不到三日,北國便夜襲城池,将守城軍隊殺的片甲不留,跟着風風火火連着奪回兩城。

襲城時北國士兵個個接力,口中直呼:不可傷及元帥江平洲!

那句話幾乎成了戰死的南國士兵生前聽見的最後一句,而這,也讓皇帝勃然大怒。

江星禮顧不得皇帝的命令,聽到消息中途又反轉回了邊境,欲要再奪城池,可皇帝盛怒之下,當場下令抄了将軍府,命人去抓莫月華。

陸潺潺本已籌劃好一切,可最終……莫月華失蹤了。

她的失蹤仿佛給這件事上了定論,整個南國都知道了,他們的戰神通敵賣國叛變了,去做了敵國的元帥。

謠言四起,口口相傳,很快就變了味兒,江星禮一家子都成了北國間諜,他多年戰功都是搶的別人的,如今他們一家人回去了北國。

大概人都是這樣,一個人一輩子做好事,還是會有人覺得,這人肯定是裝的虛僞的,一旦他哪一點不好的苗頭露出來,不管真假,人們只會興奮地想,啊!他總算暴露了吧。

當日夜襲,江鳳予乃是守城将領,身中三箭,但北軍占領城池後,卻沒有找到她的蹤影,于是對外宣稱江鳳予正在他們軍中養傷,這也成為江家的罪證之一。

如今江星禮已經一夕之間成了通緝犯,他一心報效國家,即便知道自己的處境,也未曾想過逃跑,南國被蠻夷和北國輪番消耗,又經歷了夜襲奪城和将領“叛變”的打擊,他們又時常勝利,難以接受驟然的失敗,不似北軍,長敗之下的大勝,只會讓他們的鬥志高昂。

他不能放棄那些兄弟跟城中的百姓,而且,鳳予下落不明,又受了傷,很可能還藏在城中,他必須奪回城池找到她。

“教主!”魔教中的人第一時間趕來了,以前江星禮壓根就不喜歡見到他們,也幾乎沒有回過魔教,他們也知道教主有個愛走火入魔的毛病,根本不敢往上湊。

“教主還管這些忘恩負義之人作甚?”教中的風三刀腆着肚子,揮了揮手裏的菜刀,“要我老刀來看,咱們就此丢了這個勞什子将軍的鳥身份,您是魔教教主,威風八面,以您的神功蓋世,一統武林當個盟主也使得,到時候,咱們各顯神通,殺進京去,取了那狗皇帝的項上人頭,您當皇帝,咱們兄弟們也撈個官老爺當當,再娶個千金小姐,啊?豈不美哉,哈哈哈……”

說着便是一陣大笑,其他人也随着附和跟着笑,江星禮一陣頭疼。

這些都是江湖人,天性不受拘束,魔教中又不講什麽仁義俠氣,說一句匪氣都是輕的。

跟他們說家國百姓,也不是不懂,可是不會選擇那樣去做,甚至覺得江星禮腦子有坑,對于這樣懷疑他的百姓朝廷,竟然還想守護。

“呔!站住,何人鬼鬼祟祟!”正在煩擾間,茶棚外有人喝道。

“敢問我家姑爺可在?在下方同。”方同很聰明的沒有叫江星禮的名字。

唰,江星禮驟然起身,連日的戰場與朝堂壓力下,他本以為自己不想她,可如今不過是她的管家來了,他便再抑制不住相思。

拂開擋住視線的教衆,方同不自主的兩腳離地到了他面前,“你怎麽來了?”

想到什麽,他面色一變,莫不是皇帝對她們下手了?

“我娘她們怎麽樣了?!”

在江星禮看來,皇帝絕不是個昏庸的,他精明的很,自己還遠在邊境呢,他應當不至于下令要她們的性命,而且女兒金貴,女子絕不死刑的規矩是這個世界的鐵律。

然而這一路時間來說,變數實在太多,方同走時将軍府還好好地呢,他一路上光顧着趕路了,也就是到了邊境附近才察覺将軍似乎出事了。

“将軍,此次事關重大,郡主命我定要親自來傳信。”方同說着将懷裏那封信交給了江星禮。

他急忙拆開來看,信件已經是大半個月前了,她提醒他,讓他未來三個月內絕不可入戰場,還言明恐怕皇帝已經對他有了忌憚,想要殺之,望他早做準備,她已經派人看好了将軍府,随時可以帶着莫月華離開,還給了他一支暗衛,信中說了如何調用的方法。

捏緊了手中的信紙,江星禮沒空去想她哪來的這麽大能量,他第一想法是,遠在一個月前陸潺潺就有了這樣的意識,也就是說,很可能那時京中已經生變了。

“嘿嘿,是咱們未來的教主夫人吶,恭喜教主賀喜教主,這年頭娶個媳婦可不容易,咱們這樣的身份更難了,想嫁都嫁不出去。”人稱癞皮猴的一位高手八卦兮兮的湊過來。

大掌一震,手中的信紙便化為飛灰,江星禮抿緊了唇,神色十分冷峻,情緒波動之下,九轉寒功在體內橫沖直撞起來。

“對了,還有這個,姑娘命我帶給姑爺,姑娘說此物可療內外傷勢,讓您救命時候用的。”方同又拿出一瓶藥來。

“你走時,她可還好?”他接過藥瓶,指尖輕輕摩挲着,低聲問。

方同頓了頓,莫名覺得這小将軍好像突然變了個人的感覺,他沒多想,“那時因您戰功赫赫,陛下下旨嘉獎,追封了老将軍為護國公,老夫人超一品诰命,姑娘提了郡主之尊,賜姜城封地,命姑娘三日內去封地巡視,我走時,姑娘也同時動身了。”

江星禮擰眉,這些方同他們不懂,但他還是知道的,皇帝這波操作很迷啊,而且針對陸潺潺的行為,總覺得透着古怪。

“她在姜城……”他握緊藥瓶,眯着眼低聲喃喃。

“風三刀!”擡眸,眉眼都是冷意,江星禮迅速吩咐下去,“石洲五城的守将乃是我父親的親兵李宣平,鳳予在七城失蹤,他必不會坐視不理,兩日內定會出兵前往七城,屆時你帶雷鳴、雨飛、追魂三人,盯着七城的北國士兵,但凡頭頂綠纓藍纓紅纓金纓者,全部打暈綁起來帶走,若是對方厲害,那就合力殺了吧。”

風三刀被秒變的教主大人驚到了,反應過來一直掰着手指擱那數,“綠纓紅纓……”

“琴公!”

“屬下在!”

“你帶癞皮猴、獅子嘯、千面幻影,七城外有漸天涯,十分險峻,七城守城者乃是北國将領泰明,此人雖能征善戰,可性情沖動暴躁,李宣平不是他對手,必定會敗走,屆時泰明八成會追擊,但他身邊有副将趙武,定會阻止他進入漸天涯,你的琴技,可以展示了,必定要把人留下,全部誅殺!”

“書争鋒!”

“屬下在!”書長老滿心激動,教主願意用他們了,可見是接受自己的身份了,魔教複興指日可待啊。

“你反應機敏,能言善辯,等風三刀等人将城中大半将領帶回來,你便将我的親筆書信交給李宣平,協同他與七城北軍談判,只要交城便不殺他們,放他們自去,但若膽敢反抗,便殺了他們的将領。”

“到時看緊門戶,但凡有北軍想要通風報信,哪怕一只麻雀飛過,也要給我留下來!”

如果沒有頭領,北軍只會成為一盤散沙,若他們逼得緊,他們或許會團結一心,可他們說要放人,那麽人心惶惶下思想分散,久而久之,不戰自退。

将軍有時候不需要親自作戰,因為他存在,便是一種信念,整個軍隊的核心。

“哎呀,教主,您何必心慈手軟那麽麻煩呢!”風三刀锃亮的菜刀拍了拍肚皮,“不瞞您說,咱們魔教能人輩出,而且人人抗毒,嘿嘿,咱們在場所有人帶的毒物湊起來,等晚上飛進去,下到城裏頭的井裏,保管第二日,全城的人都躺下,奪城手到擒來!”

江星禮眸子冷睇過來,風三刀後背直冒涼氣,他後知後覺的閉上嘴,“那,那個……這聽起來是,是挺草率的哈。”

“我不管你們以前是怎樣的,但既然認我這個教主,那便聽我的規矩!”

“城中還有十萬百姓,其中十四歲以下的稚子一萬七,所有女子四千餘,他們的性命,你們誰都不準動!否則,就休怪我無情。”江星禮警告道。

“哎喲,這麽個破城竟有四千多的女人?”癞皮猴重點一下就被移開了。

“這城池女人的數目挺多,看來是這裏的女人比較能生女孩呢。”癞皮猴眼睛都亮了,“那咱要是當了救城的大英雄,還愁嫁不出去嘛!”

“對啊對啊,可不能輕舉妄動,那些女郎嬌滴滴的,別傷着了。”

江星禮眼角微跳,“腦子都不會動嗎!女子當然是包括幼童老妪!”

見他發怒,衆人這才閉上嘴不敢說話,便聽江星禮繼續道:“我必須要立刻前往姜城,最多五日,便會回來與你們彙合,聽着,交代你們的事情,絕不能松懈!”

“此事事關城中百姓,必要成功!而且切記,絕不可逼急了守城的北軍,說放便放他們離去,确保他們全部離城。若是因你們之過,導致他們絕望之下屠戮百姓。”江星禮頓了頓。

“屆時,我不僅會殺了你們,還會自刎謝罪。”

“屬下定然不負教主所托!”衆人肅然,單膝跪地應諾。

“吃!”曲柳眉将手中的饅頭扔給莫月華。

莫月華也不惱,拿了饅頭細細的吃着,泰然自若的喝了口水,“姑娘,你要帶我去哪?”

“北國。”她玩味一笑,等着看她的表情。

莫月華眉頭一皺,“北國……?”

“對啊,江将軍神威,北帝十分欣賞,如今他已是我北國元帥,我等,是奉了北帝之命,保護夫人去北國與将軍彙合的。”她聲色含着喑啞,吐字幾分婉轉,暗藏玄機。

“魔教惑心大法,”莫月華輕喃,神色微微一變,随即調整,看向曲柳眉,“我不能去北國。”

她是南國護國公的妻子,是江星禮的母親,她若是去了北國,那江平西的聲名,江家的榮譽,她的兒子女兒,就全完了。

“夫人,這可由不得你。”曲柳眉成功看見她面上色變,這才覺得痛快,可心底又隐痛,這個女子,怕是早就忘了自己還曾有另一位丈夫與女兒了吧。

“店家,把你們的好酒好菜全都端上來,再安排幾間上房。”鳳錦蓉一身男裝,粗着嗓子把銀子拍在櫃臺上,身後跟着幾個後宮。

曲柳眉對她有印象,當初在武林大會可是出盡了風頭,聽聞近兩年又成了什麽第一美人?

莫月華垂眸抿水,是那位陸家的鳳姑娘,她記得,與她那未來兒媳十分要好,她身邊的都是高手,或許可以找她幫忙。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白日夢、獨歌令、夏如花、財神到恭喜發財寶貝們投的雷雷,mua!(財神到寶貝那個表情打不出來,就沒打。)

今天早一點發了,然後晚安啦大家

争取明後兩天把皇帝解決。明天女主祭臺有精彩,明天就解決丹師,盒飯已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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