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悔恨
“眉眉, 如今寒風烈,前邊有個茶棚,咱們去那邊休息一下吧, 也順便給馬兒喂些草料。”紀由牽着缰繩, 指着前邊對馬上的曲柳眉道。
她面上戴了鬥笠, 一身烈烈紅衣,頭微微垂着,似乎沒什麽精神, 聞言擡眸,隔着面紗看了一眼, 默默點頭。
紀由便牽着馬過去,茶棚小二迎出來,“兩位客官快往裏請,吃點什麽?本店有茶水肉包子面條小菜燒餅。”
倒是齊全, 紀由站在一邊扶曲柳眉下來,将馬缰塞給小二,略不悅的警告道:“看什麽呢!”
小二回了神, 讪讪一笑, “這位女郎快請進,實在是不好意思,女子太過金貴稀有,這種地方更是一年難得見到,所以才多看了兩眼。”
“行了,去把馬喂飽, 用最好的草料。”
茶棚裏另有幾桌客人,清一色全是男子,此時見來了女郎,個個都忍不住的看過來。
曲柳眉走到一處桌前,紀由內力外放,眸光掃了一圈周圍,諸人只覺頭頂巨石,頓時知道這是江湖人,便再不敢亂看了。
他低身拿出手帕鋪了凳子,“眉眉,先坐一會兒吧,你想吃點什麽?”
曲柳眉搖頭,“你看着點吧。”
紀由便挑着點了幾樣曲柳眉愛吃的小菜,要了面條包子上來。
“诶诶诶,咱們接着說,萬兄,你剛說這昭玉郡主的命格乃是天煞孤星,啧啧,可惜了江家滿門忠良了,還有不可一世的陸王府,竟就因為這麽一個人,落的現在的下場。”
曲柳眉接過筷子的手一頓,便聽旁邊那桌繼續道:“可不是,要我說,這禍根當年就埋下了,昭玉郡主跟江小将軍定親後,不過七年,就把老将軍給克死在戰場上了,跟着到現在,江家兩兄妹在戰場生死未蔔,江家那位老夫人一個月前還自盡摔死了,據說是在昭玉郡主懷裏落氣的——呃!”
“你說什麽?!”曲柳眉緊攥着那人的脖領子,聲如寒潭。
“女,女郎……”那人有些緊張的口吃道。
“你方才說江家,可是南國鼎鼎大名一門将軍的江家?你說江家老夫人,可是……可是江平西的妻子?”話到最後幾字,卻是猶豫着輕若鴻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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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激動的臉都紅了,除了自己母親,第一次離女郎這麽近,他結結巴巴的道:“是、是啊,就是那個江家,江家被誣陷通敵賣國,老夫人又突然失蹤,後來誰知出現在第一樓樓頂,向天鳴冤,然後就跳下來摔死了。”
瞳眸微微瞠大,曲柳眉耳邊失了所有的聲音,眼前也沒了色彩,她指尖失神的松開,看着眼前的一切,腳下後退,卻像是軟了骨頭一般,整個人猛地趔趄,紀由急忙将她一把抱住,鬥笠掉在了地上,引起周遭一片倒吸氣的聲音,“眉眉?!”
直愣愣的看着前方,她無力的推着紀由的胸膛,面無表情,卻一直不肯放棄。
紀由擰眉有些不放心,只是到底無法拒絕她,猶豫着松開了手。
曲柳眉微晃着站直了身子,無神的看着那一桌人,“死了?”張口,女聲飄忽的像是幽靈。
那人也看出不對了,面上有些害怕,小心翼翼的點了點頭。
曲柳眉緩緩歪着頭,“死了?”
“你撒謊!”她猛地一句,牙關咬得緊緊的,眸子裏射出擇人而噬的光,吓得那人一激靈。
“眉眉,你冷靜點!”紀由上前握住她的手,發現內息已經全亂了。
但一句過後,她又平靜下來,只是靜靜站在那裏,像是确定般念了兩遍,“她死了,她死了。”
“哈……”她一聲笑,像是瘋魔了,“她竟然死了?她原來是死了。”
一把推開紀由,曲柳眉轉身奔入了門外的寒風呼嘯裏,紀由心下一緊,擡手把一錠銀子扔給小二,拿上東西就急急的奔了出去,“眉眉!”
寒風似刀刮在臉上,那顆心卻空的厲害,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為什麽要這樣難受?明明這麽多年沒見過也沒一起生活過,可是怎麽這麽難受呢?
天色漸漸陰暗,紀由身為盜神輕功自然十分神妙,他很快追了上來,強行将曲柳眉抱住,急切的哄,“眉眉,眉眉!你冷靜一下好不好,你想去哪,我帶你去,你想做什麽你跟我說,你別這樣不說話好不好?”
曲柳眉僵在他懷裏,“她死了……”
紀由面上是無可奈何的心疼,曲柳眉是他摯愛之人,她的心思如何,他哪裏不知道呢,嘴巴上說的厲害,其實她心裏真的不在意嗎?
“她竟然死了……原來她想回去,只是為了回去死的,她連死都想死在那裏,她連死都不想跟我走……”曲柳眉眼珠噙着倔強的淚,死死不讓它掉下來。
“眉眉,眉眉不是的,你不要胡思亂想,這是她自己的選擇,或許對她來說,這就是最好的結局。”紀由其實能理解,江平西是所有人心中的英雄,莫月華深愛他,大概江平西死時那一刻,她的魂兒也跟着走了,只不過是兩個年幼的孩子,讓她勉強茍活吧。
“她死了,阿由,她死了……怎麽會這樣,我竟然害死了她,我會下地獄……”她痛苦的念着,眼淚終于大顆大顆的落下來。
“胡說,眉眉,這怎麽能怪你,這件事本身就是陽謀,是皇帝自己太多疑,你的作用根本微乎其微的!”紀由捧着她的臉認真道,“你看着我眉眉,你不能再想了,不要想了好不好?”
曲柳眉緩緩搖頭,“這世上我騙過所有人,卻無法騙過自己,當我對北帝出謀劃策的時候,我就是想毀了江家,就是想讓她那兩個兒女受萬人唾罵最終戰死沙場!”
眼淚從眼角滑下,她張了張口,像是用盡了力氣,“我真的…真的好讨厭江家,讨厭江家每一個人,你看看他們哪,個個都是光明耀眼,受人敬仰愛戴,就連她,她也被奪走了,她眼裏也只看得見他們的光芒了,我……我當初明知道她說找故人是假的,她要回京城,我還是任由她去了,我就是眼睜睜看着她去了,我明知道……可我,可我沒想讓她死,我沒有啊,我已經來了,我已經來救她了,為什麽,為什麽?”
她嚅動着嘴唇,明明一直強撐着的驕傲,卻像是一下垮了,她不得不艱難的承認,她其實就是嫉妒,她好嫉妒……都是她的兒女,可是憑什麽,她要從小在魔教受盡艱苦的訓練,她五歲就被逼着殺人,躺在床上一直做噩夢,害怕的一直哭,可是父親忙着魔教,他愛她,所以更要逼着她去努力承擔魔教。
她以為她早就學不會動容了,她以為她不會在意的,“我竟然害死了自己的母親,我竟然害死了自己的母親!”
她說着自己又笑,擡起兩手看着,仿佛上面沾了那個人的血,“我果然是父親的女兒,跟他一樣心狠手辣,我竟然害死了……”她哽咽着,眼眶含滿了淚灑下來,“我害死了我的親娘!”
“眉眉……這不是你的錯,這真的不是你的錯。”紀由眼眶也紅了,輕輕把她攏在懷裏,“你累了,你先睡一會好不好?我還在,我會一直陪着你,絕不離開你。”
她無數次告訴自己,她不稀罕,她不需要,她驕傲的昂着頭,等着她去京城接她時,她看着她,眼睛裏會冒出欣喜的希望的光,然後說:太好了,我們快走。就是那一瞬間的眼神,她只是為了這一點點奢求而已。
她都想好了,到那時,她要特別冷漠的諷刺她,你那兩個寶貝都不來救你,只有我來救你了。
可是你不給機會,原來你心裏從來都沒有在意過,你在意的,只有那個戰死的男人。
一個皇帝的死會帶來多大的震動?在國家危難之時可能是滅頂之災,但是得益于江家多年堅守,南國一直是個國泰民安的地方。
皇帝本身,除了沉迷煉丹這一點,倒也算勵精圖治,這也是為何他在背後推手陷害江家會如此成功的原因之一,如果南國身處在戰火飄搖的環境下,百姓們只會相信那個帶給他們安穩的人,并加倍怨恨當朝掌權者,但平穩的環境下,一切就離他們太遠了。
陸潺潺并沒有想毀掉南國的意思,她一早就挑中了三皇子扶持,所以盡管皇帝懷着長生夢而一直沒有立太子,但在他死後不過三日,三皇子已經雷厲風行的上位了。
而關于陸潺潺的處理,就有些棘手了。
煉丹之事雖然朝堂上下大多都知道,可皇帝一直都是私下運作,屬于沒法捅破窗戶紙的事,這先帝都死了,民間關于皇帝不仁的說法已經沸騰,這時候再爆出皇帝沉迷煉丹,根本就是火上澆油。
而太醫檢查了好幾日,始終沒能查出來皇上身上有中毒跡象。
陸潺潺乃是先帝親封的郡主,不是一般女子,駕崩前一直十分信任寵愛,光是看給了她姜城封地就可見一斑,一般人就給個稱號就是了,也就是陸潺潺,還有一座城。
加上特設財務卿鳳錦蓉鳳大人,這位三皇子一直默默愛慕的人堅定地支持陸潺潺,導致她在這件事裏竟然全身而退了。
畢竟當時觀星臺上那麽多人,藥是陛下自己吃的,陸潺潺吃了就沒事,可見是真天譴。
鳳錦蓉如今也是郡主,陸潺潺暫時被她接到這裏,“你這次可真是吓死人了,你知不知道,你這腦袋啊,差一點就要搬家了!”
陸潺潺抿唇輕笑,“告訴你一個秘密。”
“什麽?”她感興趣的湊過來。
“我呀,”陸潺潺配合着放低了聲音,“早有辦法脫身。”
鳳錦蓉眨眨眼,沒了?
陸潺潺直起身,卻是不再多說,鳳錦蓉撇嘴,“哼,看來那件我新畫的襖裙,你是不想要了。”
兩人正在笑鬧,冷不防前邊傳來嘈雜之聲,下人們一個個通報的聲音傳過來,“見過主君。”
“主君,主母正在與昭玉郡主閑話,要不要奴才先去通報……”外邊是鳳錦蓉奶兄弟平安的聲音。
“滾開!”随着男人隐忍含怒的聲音,大門随之被大開,是六皇子。
鳳錦蓉擰了眉,握着陸潺潺的手表示安慰,跟着站起身來,“舒玉,你這是什麽意思?”
陸潺潺迎着六皇子的目光,平靜的站起身,颔首行禮,“六皇子安。”
他目光陰沉,一直看着陸潺潺,鳳錦蓉瞟見他手裏的劍,側步擋在陸潺潺面前,“舒玉,有話咱們坐下說,你拿着武器做什麽?吓到我了。”
鬼王差無聲無息從房梁上飄下來,靜靜地站在一邊。
落針可聞的空氣中,六皇子看着鳳錦蓉,無奈的張開手,長劍落地,眼見鳳錦蓉松口氣,跟着安撫陸潺潺坐下,他心裏只覺得諷刺。
“你就這麽心安理得嗎?”他問,目光直刺陸潺潺。
她不偏不倚的對上來,“我聽不懂六皇子在說什麽。”
“聽不懂……”他重複了一遍,掀起唇縫冷笑,“你莫裝糊塗!我父皇的死,到底如何你心裏有數!”
“你是代華之女,你也曾親口說過,你更擅毒!”他目中赤紅,大手緊握,“當初父皇沉迷丹丸,我便隐有不安,我心知,他終會走上前朝那些帝王的老路,可我沒想到,這一日來的這樣快!且…”他顫抖着,眼淚滾下來,“下場這樣凄慘!”
鳳錦蓉沒有見過這樣難過的他,一時怔住了,“舒玉……”
在她們現代人的心裏,帝王實在沒什麽概念,小學生中二起來,還成天本帝本王的叫呢,她當然知道不可能有什麽天譴,皇帝的死肯定有蹊跷,可說真的,就這種沉迷煉丹不分黑白的皇帝,早死早超生。
陸潺潺方才說的那句,她早有辦法脫身,其實已經是暗示了很多東西,鳳錦蓉也明白,所以她更感動,陸潺潺這樣信任她。
只是皇上是舒玉的父親,她以為就像宮鬥劇裏演的那樣,皇家是沒有父子兄弟情義的,就算有,也太淡薄了。
“六皇子,身在宮外,我不敢妄議先帝隐事,只是若六皇子懷疑我,盡可以去查探,那丹爐被我當場棄了,藥廬也原封未動,六皇子可去看看,掘地三尺,看看我是否下毒。”陸潺潺不急不緩的回道。
“不必,我知道什麽都查不出。”他看向鳳錦蓉,“蓉兒信你,我也想信你,我知道,我若傷了你,蓉兒便不會原諒我,我也知道,父皇的死,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我只想知道一點,也只問這一句,我父皇的死,到底是怎麽回事?”
看着他含淚的眼神,鳳錦蓉不由心疼,“潺潺……”
“六皇子,我也只回這一句,先帝的死,的确是他自己的選擇,我沒有在那顆藥裏下毒。”陸潺潺目光清明坦蕩,“不管你信不信,我能告訴你的只有這些。”
六皇子看了她一會,“好。”
他轉身而去,鳳錦蓉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陸潺潺拿出袖中的小瓶,塞進她手心,“把這個拿去給他吧,算是我祝福你們喜得貴子的禮物。”
“世上本沒有千壽丹,這藥,便是我煉給皇帝吃的,最多只能讓人容光煥發,補補身體,對他的容貌恢複倒是有奇效。”她這樣坦然,到讓鳳錦蓉懷疑自己了,皇帝的死真跟陸潺潺沒關系?
“這次在宮中,倒是陰錯陽差下得到不少稀世好藥材,所以順便多煉了一些,唔……要是覺得這是能讓人燒起來的毒.藥,記得別亂扔,下次還給我。”
鳳錦蓉下意識握緊了藥瓶,陸潺潺給的可都是好東西,“不對啊,我懷孕了?!”
輕輕點了點她的額,“對啊,你自己不懂,那月事多久沒來都沒注意嗎?”
鳳錦蓉已經只知道傻笑了,從現代到古代,她最渴望的,無非是有一個和她,和現代的鳳錦蓉血脈相連的孩子,“我,我懷孕了!”
“知道了,還不快去哄你的夫君去,之後你們肯定有很多事情忙,我這就回自己的地方去了,有什麽事就讓鬼王差來找我。”陸潺潺輕笑了笑,目送着鳳錦蓉出門。
鬼王差看看她又看看鳳錦蓉,陸潺潺理解的點頭,“去吧,她懷孕了,你肯定不放心。”
等人都走了,她才緩緩吐了口氣,是,她是見多了生死,甚至自己也是死過一次的人了。
但是,眼睜睜看着兩個人燒死在眼前,一個人在眼前跳樓摔死,這種沖擊跟在醫院是不一樣的,那時,她很多時候睡着,都覺得自己第二天就醒不過來了,但每一天,耳邊都是別人的哭聲,隔壁病房的人沒醒過來,隔壁床的人沒醒過來,然後是她,在異世醒來。
她這幾天一直在做噩夢,眼睛閉上就是兩具燃燒着慘叫的屍體,然後是莫月華渾身是血的模樣。
陸潺潺沒有說謊,她沒有在那天的藥裏下毒,那就是一顆好藥,要了他命的好藥。
早在皇帝追封忠勇王後,她先為皇帝治病,僅一日便治好了他,讓他恢複如初。
其實不過是用金針之法,将他體內那些丹毒封在了某一處,等他吃下那顆剛好相沖的藥,化作火毒激發,自然整個人就燃燒起來,至于毒素,都被燃燒揮發了,一點都沒有殘餘。
“啓禀昭玉郡主,馬車已經備好了。”
整了整衣袖,陸潺潺跨出了門,她今日是要去看莫月華的。
馬車在陵墓的不遠處停下,李嬷嬷早候在那兒,立刻就迎了上來,“姑娘!”
只這麽叫了一聲,便再無別的話了,陸潺潺沖她微微一笑,從車上下來,“嬷嬷,辛苦你了。”
李嬷嬷搖頭,“姑娘別這麽說,是我無用,沒能好好保護老夫人。”
陸潺潺怔然了一下,“這種事,有時候是無路可走的,就算不是因為北國,也會有別的理由。”
兩人穿過重重青松,一路上看見從外邊蔓延到陵墓前面擺滿了各色花束果品,紙錢更是燒了滿滿一堆。
“墓前的都是朝中的官員家眷來祭拜的,至于這些都是那些百姓自發組織過來燒的,偷偷參拜。”李嬷嬷湊過來小聲道。
陸潺潺覺得好笑,“人大抵都是如此,活着的時候總覺得有萬般的惡毒,等人死了,再來哭兩滴鱷魚的眼淚。”
“可人都死了,這些又有什麽用呢?活着的時候,也沒見誰說幾句公道話。”那些官員來拜,想是覺得皇帝對江家還是以往那般的恩寵,所以做樣子給他看,但誰知道皇帝轉眼就死了呢。
行至墓前,距離追封已經一個月了,官員們早也不來了,“嬷嬷,把這裏打掃一下吧,別讓這些髒東西,髒了忠勇王夫婦的路。”
點上蠟燭,她抽出九根線香,放到火上點着,鋒利的長劍擱上肩頭,陸潺潺一頓。
身後人看着高大的墓碑,“我聽說,她是死在你懷裏的。”
李嬷嬷已經跟紀由交上手了,她焦急的看着這邊,幾次想沖過來,“姑娘!”
陸潺潺看過去,李嬷嬷不是紀由的對手,“先讓他住手。”
“回答我的問題!”曲柳眉長劍一動,劃破了她的脖子。
眸光含冰,“我也說了,先讓他住手!”
脖子上的劍貼得更緊,曲柳眉微微躬身,“你連皇帝都殺得了,你為什麽不救她!你當初連我爹都能救,你怎麽不救她!”
陸潺潺側頭,無視了那長劍,看着曲柳眉眸子裏的陰狠,“你是以什麽立場來質問我?”
“我能治病,但不能起死回生,她一心求死,誰也救不了她。”
“你胡說!她還有那兩個小畜生,他們還沒死呢,她怎麽敢死?”曲柳眉立刻反駁。
“還有,在你把她帶走之前,我是能救她,我一早安排了李嬷嬷在她身邊,但你偏要來打亂計劃,直接讓她失蹤了,坐實了謠言,讓她無路可走!”曲柳眉生氣,陸潺潺難道不氣嗎?
“你住口!”紀由打退李嬷嬷,急忙奔過來,兩手第一時間擡起捂住了曲柳眉的耳朵。
“眉眉,你別聽她胡說。”
曲柳眉卻反常的冷靜,緩緩擡手撥開了紀由,“……你說什麽?”
“錦蓉已經告訴我,你們把她帶走了。是什麽意思不明白嗎?你們一路向着北國的方向,時間又那麽巧,說你們跟這件事沒有關系,你以為我是三歲的孩子嗎?北國用這招看似很蠢,可耐不住皇帝早有忌憚,所以你們成功了,這件事情裏,每一個人,都是劊子手!”
她又想起那天莫月華死前的模樣,回轉身将手中燃燒的線香高舉,緩緩三鞠躬,跟着插在碑前。
“老夫人早就知道這件事是你的主意吧。”她突然道。
曲柳眉沒說話,只是怔怔看着墓碑,紀由擰眉,“住口!”
“那日她留下一句遺言,讓我帶給她的兒女。”
“我原以為她是說給他們的,可後來一想,原來是說給你們三人的。”
目光回轉,“她說了什麽?”
“日後,哪怕彼此陌路,也求不要自相殘殺。”陸潺潺道出這句含着無邊沉重的話,反倒莫名一笑。
“我想,她是猜到這件事背後是你出謀劃策,怕将來江家兄妹找你報仇,所以才留下這句話,當然,也怕你執念成魔,與江家兄妹為難。你們三人,她只希望各自安好。”
曲柳眉長睫輕顫,面色再次恢複了冷漠,“笑話,我怕他們報複不成?至于執念,更可笑了,對她,那不過是個陌路人罷了。”
陸潺潺不置可否,不得不說,曲柳眉跟江星禮,有時候還真挺像的。
翻身上馬,她不再多看一眼那墳墓,更是未曾上一炷香,看盡了蒼翠山林,她突然道:“一日前北國的消息,江星禮在戰場突然狂性大發走火入魔,斬殺北國四千餘人,仍然不倒,後狂奔不知所蹤,至今未尋回。”
“告訴你這個消息,另我還能答應你一個條件。謝謝。”說完她便打馬而去,那句謝謝,也不知是謝她厚葬莫月華還是謝她帶了遺言。
陸潺潺呆站了一會,抿了抿唇,“他會沒事的……”
魔教教主才剛出場呢,對不對。
“自然,咱們姑爺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會有事的!”李嬷嬷急忙肯定。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麽麽麽噠
最近流感嚴重,豆子也是其中一員,所以大家都要注意身體,預防感冒呀親(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