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李嬷嬷的離開

清越的鳥鳴響在耳畔, 一束束細小的光柱穿破枝葉,稀稀落落的光斑灑在他的臉上,江星禮緩緩睜開眼。

僅就這麽簡單的動作, 卻叫他感到一陣劇痛, 整張右臉已經沒法看了, 大片的皮肉被刮落,落下時又沾染了不少泥土碎屑,此時看着格外恐怖。

這些時日, 江星禮一直暗中幫助,軍中人自然再次接受了這個将軍, 他奪回城池卻沒能找到江鳳予,加上北國險些污了江家聲名,他被激怒了,帶領軍隊連連追擊, 幾乎是次次都能于萬軍中取對方将領首級,連奪北國三座城池。

在這種環境下,他情緒又處于頂峰, 功力飛漲的同時, 理智也在漸漸失守。

對方畏他如虎,最終想了個馊主意,于是下一次對戰時,故意說江鳳予在北軍手上,讓江星禮退兵,還将皇帝已經逼死了莫月華的消息告知, 勸江星禮早日棄暗投明。

若他投降北國,不僅為帥,還能與妹妹團聚,更能發兵攻打南國為母報仇,若他不投降,則不僅失去了母親,還會失去妹妹。本以為江星禮會投鼠忌器,誰知道反倒是把對方僅有的理智摧毀,江星禮盛怒之下,以一人之力獨斬敵軍四千餘,其勢不可擋,足足殺了五六個時辰,北軍吓得魂飛魄散,早就紛紛潰逃,偏生他已經走火入魔,硬生生一路追擊一路殺。

南國軍自己都吓得夠嗆,直呼不愧是鬼将軍,簡直堪比真閻羅在世!那情形下,竟是沒一個人敢跟上去。

江星禮就一個人,追着一支軍隊跑,從早到晚,最終他體力耗盡,眼看着搖搖欲墜,北軍這才回過神來,反要殺他。

但他兇名太盛,沒一個人敢接近他的,大家猶猶豫豫,江星禮卻再次恢複,又殺一輪後在夜色中狂奔而出,直至功力耗盡失足跌落山崖。

邊境閉塞,關于莫月華已死的消息,軍中雖然不乏有人知道,可是誰也不敢跟江星禮說,陸潺潺之前一直被困皇宮,導致江星禮竟一直不知這消息。

妹妹生死不明,母親驟然離世,江星禮腦子裏時刻繃着的那根弦兒就這麽斷了。

他不知這是哪兒,只記得自己是深夜踩空掉下來的,胸腔呼吸都泛着血腥氣,看來地方很高,他即便九轉寒功護體,也難免內傷嚴重。

因為渾身煞氣,就算這麽躺在這,也沒有野獸敢接近,動物天生比人敏銳的多。

動了動手指,他艱難的翻了個身,伸出手勉力夠着一株灌木枝,小心的拉下來,葉片上還沒有蒸發幹淨的露珠就這麽滾進了嘴裏。

林間有薄薄的霧氣,他眼前有點昏花,頭部隐痛,看來是撞到了腦袋。

叢林深處隐有人影浮現,麻布灰衣,身材幹瘦,面上一縷長髯,五官清隽,身後一個藥簍,打扮的十分幹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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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星禮提起了戒備,手指摸到了一塊石頭,不管這是哪兒,肯定不會是南國境內,那就都是危險。

那人站定在不遠處,眼神看了一圈,鼻子微微抽動,像是知道了什麽。

“這麽多年了,竟有人來了。”他自言自語般嘆了一句,竟是事不關己般路過而去,并不來看。

江星禮眨了眨眼,腦中天旋地轉,昏迷前,隐約見到那人去而複返,一雙麻鞋就停在自己眼前。

“怎麽樣?人找到了嗎?我哥還好嗎?”江鳳予急切的看過來,連聲問道。

墨雪默默的安撫她,陳無安搖頭,“我沿着痕跡一路追了很遠,但是後面進入山林就不行了,地勢複雜野獸衆多,分不清他到底往哪個方向。”

她一下頹然,“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一直昏迷,我猶猶豫豫,如果早點決定跟哥哥見面,他也不會……”

墨雪拍了拍她的手,不贊同的搖頭,陳無安也急忙安慰,“鳳兒,你千萬不要這麽說,你是為了守城才受了重傷昏迷,是我們将你偷偷帶出城躲起來的,怎麽都怪不到你頭上啊。”

江鳳予醒來已經小半月了,只是她身中三箭,其中一箭還直接射穿了腿,所以一直在養腿傷。

陳無安等人本打算等她好了再慢慢告訴她發生的事情,結果被她無意中聽見過路人的議論,才知道母親莫月華竟然早就離世了。

重擊之下,她傷勢惡化,整個人高燒不退,好不容易退了燒,醒來卻沉浸悲傷難以自拔,她十分後悔曾經與母親頂嘴,還任性的跑來軍營,竟導致跟母親的相處只有短短時日。

她還沒有江星禮那般的心性,在她心裏恨毒了南國皇室,見江星禮竟然還拼命作戰抵抗北軍,仍然做南國的将軍,年輕氣盛的少女自然惱恨他,娘都死了妹妹也失蹤了,你還有心思打仗?還繼續做皇帝的走狗,哥哥太讓人失望了!

所以她拖着不去見他,誰知道轉眼江星禮就出事了。

“如果我哥有什麽三長兩短,我還要怎麽活下去,我在這世上,就只剩他一個親人了。”江鳳予哽咽着,不敢想江星禮現在的下場。

而此時的江星禮,卻被人随意的扔到了一處草堆中,那看着年近半百的男子觀察了他一番。

伸手撥開他胸前的衣裳,看着他心口的黑氣凝眉,“邪氣入心,這可不是簡單的走火入魔。”

收回手時卻瞧見江星禮內襯領邊內裏一個繡的小小的潺字,他指尖一頓,猛地扯出那一塊細細的看,眼睛顯出幾分震驚,随即是無邊的複雜,給他把衣服還原,男子低咛,“看來還真不能讓你死了。”

他起身走了幾步,在兩邊的簸籮裏随意撿了處理好的藥材,跟着扔到瓦罐裏熬煮。

進了木屋,拿過床頭的小匣子打開,取出一個小小的布包,一層層剝開,裏頭是一個半新不舊的巴掌大小荷包,上面繡着一株歪歪扭扭的蘭草,翻開荷包,可以看見內裏有一個小小的“潺”字。

與那歪扭的蘭草不同,這個字被她事先練習過很多次,她自在襁褓中便眼神機靈活潑,一二歲時,說話已經十分清楚,不過因為身體原因走路一直歪歪倒倒,那時已經極愛學習,對一切都充滿了好奇。

平時看書背書,累了便跟着李嬷嬷學繡花,小手針都拿不穩,卻振振有詞的說,別的學不好都無所謂,唯有自己的名字,是一定要好看的。

她第一件成品便是這件荷包,那個字她在碎布上繡了多次,終究變得不錯。這心血卻遞到了他面前,做他的生辰禮。

雖然相比起來,那小子身上的字成熟多了,不過也能看出,必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男子雙鬓已經斑白,手指拂過荷包,又小心的包起來放好,這才微不可見的嘆了口氣。

“多謝前輩出手相救。”剛出門就聽見那小子的聲音,他心裏冷哼,身體不錯呀,恢複的倒是快。

将藥倒出來遞給他,“你是何人,為什麽掉到這裏來?”

江星禮勉強撐坐着,接過藥碗,“多謝前輩,我是途經此地,不慎摔落下來的。”

“撒謊!”男子不悅,這小子張口就來,看着也不算天人之姿,潺潺到底是看中了哪點?

“小子不誠,你身着盔甲,上紋着南國虎徽,貼身穿着金絲蠶甲,周身氣勢逼人,當是南國大将!這裏已經是北國境內,你無緣無故出現在此,隐有走火入魔之勢,邪氣入心,想是神志不清跑進山林,卻不了解地勢,從天而降。”代華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前輩高明,只是并非晚輩刻意隐瞞,實在是此地乃是北國之境,晚輩不願多惹是非,給前輩帶來麻煩。”他說完抿唇,像是有些慚愧。

代華更加不喜,這小子奇奇怪怪,看着十分裝相的模樣,并不是什麽老實人。

“那老夫且問你,你如今多大?”忍了忍,他還是問道。

江星禮喝完藥一頓,将碗放在一邊,猶豫着回答:“……回前輩,在下今年虛歲二十了。”

算是潺潺也是二十二的姑娘了,她原就有幾門親,這小子是個南國将軍,應當不會做侍君,莫不是……江家那小子?

“可曾嫁娶?”

“不曾。”

代華心裏嘀咕,不對呀,兩人都這個年紀了,怎麽還不成親呢?潺潺都給他做衣物了,沒道理不喜歡他。

“你家有幾口?官居幾品?家人可好相處?家中關系是否複雜?可有仆從伺候?”

江星禮瞠目結舌,猶猶豫豫的婉轉拒絕,“前輩,在下已定親,有未婚妻子,此次正等在下回去成親呢。”

“怎麽這麽晚,你這小子實對不起你未婚妻,讓人家等到這個年紀!”代華又不悅。

“呃,前輩說的是。”

“你未婚妻必定是極其優秀、漂亮可愛、世間少見的獨絕女子,她有幾個丈夫了?”代華又問。

江星禮眉心擰巴,“前輩,在下未婚妻年紀不過二十出頭,與您相比,實在隔着輩。”

這時代報恩大多是以身相許,不過是男子許女子。

代華愣神幾息,才反應過來,伸出手指着他,“你這小子胡說八道什麽!”

“我不過是山下寂寞,見着人了,便找些話說罷了。”

江星禮見他神色帶怒,念及他救命之恩,這才回答,“是晚輩誤會了,前輩莫要放在心上。我那未婚妻至今一門未娶,我是她的大君,等此次回去了,便與她成親。”

“什麽?你是她大君?那她先前……先前便沒有定親麽?你這小子怎麽獨占姑娘,還讓人等你如此之久!”代華心裏再度減分。

“你是個殺敵的将軍,常年不在家中,瑣事應酬卻多,她做你的主母,将來豈不是很受累?”高世子跟曾小侯爺都不至于讓江平洲當了大君啊。

“前輩,為何如此關心晚輩婚事?”江星禮心下生疑。

代華摸着胡子,不愧是父女,很快他便一本正經開始講故事,“是這樣的,老夫看你頗為面善,想起了一個故人,一時興起當你是個晚輩,人老了,多年沒有說說話,所以就啰嗦了些。”

江星禮現在內息煩亂,整個人狀态不佳,也沒心思跟他計較真假,便也點頭,“那多謝前輩了。”

代華咂咂嘴,想多問點事,見他那副虛弱的樣子又忍了,“你且先緩緩,我去給你拿點吃的,既然你家中有未婚妻等你回去,那便一定要好好活着。”

辭別了鳳錦蓉,陸潺潺去了姜城生活,順帶着可以帶勢力過去找找江星禮。

她殺了先帝,雖然沒有證據,但是現在的皇帝心裏始終是一根刺,要多傻才會一直杵在京城在他眼皮子底下晃。

而且陸潺潺現在已經沒有劇情優勢,她打算去姜城封地過自己的日子,等出了冬,帶着李嬷嬷他們大江南北的玩。

至于反派江星禮同志,她也只能說盡力而為吧,反正不了解劇情走向了,之後反而沒那麽多顧慮了。

“姑娘,驿站外邊下雪了,大朵大朵的,一會兒人就白了。”李嬷嬷裹着厚厚的襖裙進來,将端着的熱茶放下。

擱了書,她站起身來,透過窗縫瞧見外頭的景致,心裏也生歡喜,“嬷嬷,把我的紅鬥篷拿來,咱們也看雪去。”

戴上氈帽快步出了屋子,驿站人來人往的,李嬷嬷事先給她罩了一層面紗,即便如此,女郎的出現還是十分吸人眼球。

不過郡主有三千精兵,旁人只敢瞧上兩眼,卻是不敢做些什麽的。

“這兒地方小沒意思,不若咱們出去走走。”

她帶着人出來,整條大街上都鋪了雪,人們來來往往的縮着肩膀往家跑,做小生意的也收了攤子,一時天地餘白。

她站在雪中,豔紅的鬥篷格外顯眼,探出指尖接住雪花,看着小小一片化成水,突然就彎唇輕笑。

“姑娘怎麽笑了?”李嬷嬷替她抱着暖爐,笑呵呵的問。

陸潺潺微微抿唇,眸光劃過天邊,“只是突然覺得這天氣很冷,像極了一個人。”

“冷?”李嬷嬷立時皺眉,将手裏的暖爐推過來,“哎呀姑娘,快快把暖爐抱着,咱們回去吧。”

她無奈一笑,“我不冷。”

“我想,若他在這兒,只怕雪都沒他冷,站那麽一會兒,便要成冰人了,落在他身上,那雪也不化。”她語調平靜,緩緩敘述,“只是脾氣偏偏是很倔的,不很冷,一腔熱血的男子。”

“姑娘是說姑爺麽?”李嬷嬷笑容卻微有收斂,“姑娘別太擔心,姑爺那等的英雄人物,決計不會有事的。”

“還是沒有消息嗎?”她繼續向前走,欣賞兩邊的建築。

“沒有,這都半個月了,今早的飛鴿傳書來報,只說姑爺大抵是在北國境內的黑鬼林失蹤的,可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那魔教那邊呢,我們的人混進去了嗎?”一位百姓誠惶誠恐的沖陸潺潺躬身行禮,被她擺擺手放行了。

“已經混進去了,魔教現在內部混亂,對底下人管束也不嚴,依我看,遲早得出大亂子!”李嬷嬷有些憂心,姑娘還不知姑爺就是魔教教主呢,如今教主失蹤,魔教已經亂成了一鍋粥,若是惹出麻煩來,日後姑爺肯定是背鍋的,到時候姑娘豈不是跟着受苦?

垂眸撥了撥戒指,“之前來找我的那位曲姑娘,我看她不是什麽善茬,那日我雖暈了過去,可你們說過,書争鋒殺了曲一亭,以她的性格,絕不會放過他,而且,上任教主是她爹,我想,她大概是不會放棄的。這一次,估計會回去争奪教主之位。”

李嬷嬷恍然,“姑娘說的極是,如今魔教正值混亂之時,沒有教主六神無主,那曲姑娘本就在魔教根深蒂固,要取而代之,并非難事。”

加上那日江星禮狂性大發的神鬼模樣,估計魔教人自己也吓破膽了,真要請這麽個祖宗回去當教主,威風是有了,可腦袋卻危險了。

曲柳眉這時候回去,卻是時機正妙啊!

“她本也聰慧,一直就盯着機會呢,現如今,可正是好時候。”陸潺潺輕聲道。

“那姑娘,我們要不要做些什麽?”李嬷嬷急了,這魔教可是姑爺的,就算姑爺不稀罕,可也不能容它落入仇人之手啊,到時候豈不是割傷自己?姑娘又要傷心一回。

“不,讓教中那人盯緊了,必要時幫幫曲柳眉,力保她坐穩這教主之位。”陸潺潺擡指拒絕。

“這卻是為何?姑娘你莫要糊塗,那人與咱們有舊,若她得了勢,恐怕——”

“嬷嬷。”陸潺潺側眸,“嬷嬷真傻,需知,幫人便是幫己,她既然如此想要魔教,那可就再好不過了。”

這是曲柳眉自己的選擇,以後的後果,那也望教主一并擔了。

“嬷嬷,這世上拿我當純善的好姑娘的,想也只有你了。”她擡指撣開了她染霜鬓角的雪花。

李嬷嬷眼角微潤,“傻姑娘,嬷嬷知道姑娘打小是怎麽活的,只你從來不說,旁人便不知道你的難,但嬷嬷都知道。姑娘孑然一身,在旁人冷眼嘲諷刻意忽視下長大,曾經的陸王府阖府的惡意,卻還能保持本心,姑娘本就是最純粹的。”

“無緣人千金一卦,有緣人分文不取,願者上鈎!”漫天的雪花裏,街角卻還擺着個攤子。

那攤主身後站了四個鐵塔般的漢子,分四角将攤主圍在中間,頭頂支起了一座小棚頂,六個火盆圍繞,其上又分別溫着佳釀小菜,清茶湯水,攤主半躺在鋪了白虎裘的軟榻上,口裏有一搭沒一搭的喊着。

陸潺潺被引走了目光,帶着人上前,遠遠地讓人停了,自己帶着李嬷嬷過去,那四位漢子正要攔,軟榻上的老頭兒直起了身,“诶诶诶,下去!沒見我這好不容易來個客人,全讓你們給攆走了。”

“見過蒲先生。”她颔首行禮,複又端正的站了。

蒲半仙支着煙槍,這東西還是鳳錦蓉畫出來讓工匠造的,最頂級的一支本是做鎮店之寶,不過轉眼卻來了這,成了蒲半仙的寶貝。

他半眯着眼神色難辨,“奇也怪哉。”

“你明明早就該死了,怎麽還活着,而且……”他桀桀一笑,“啧啧,怪哉,怪哉!”

“你這醜老頭,休要說這些不吉利的話來唬我姑娘!”李嬷嬷怒瞪了雙目,上前一步護在陸潺潺身前。

陸潺潺仍自鎮定,蒲半仙卻變了臉色,手伸進袖子裏摸索一通,拿出一面小鏡子,對着裏頭左看右看,還伸出手指刮了刮溜光水滑的頭發,這才收了鏡子,怒斥李嬷嬷:“你這偷生的婆子渾說,老夫風流倜傥正當年!”

“先生,”陸潺潺突然開口,“我出千金,勞先生解一禍事。”

“姑娘……”李嬷嬷全不贊同。

“嬷嬷,你先去那邊等我,我稍後就來。”她不容置疑的道。

等人走了,陸潺潺才看向蒲半仙,“先生方才說,我那嬷嬷是偷生的,敢問,何意?”

蒲半仙指尖拎起小茶壺,高高擡起,壺嘴溢出清亮的茶湯,他張開嘴,姿勢很酷。

陸潺潺涼涼道:“先生,燙。”

下一秒,蒲半仙已經嘶叫着扔掉了小茶壺,嘴巴上還被燙出了一個亮泡,他跳着腳,卻還掙紮着道了兩字,“好茶!”

陸潺潺沉默數秒,合着之前在蕭家堡,您老那仙風道骨出塵脫俗的樣都是裝的啊。

默默喚來同樣神色複雜的李嬷嬷,拿了她那備的燙傷膏,交給了蒲半仙。

等一切事畢,蒲半仙伸出手,陸潺潺将一千兩銀票放上去,他手一收,“你那嬷嬷早該與你一樣死了,可還是活着,如今這生命,都是因為有你罩着所以偷生的。解法,沒有。”

陸潺潺眼疾手快抓住了銀票一角,“先生!嬷嬷對我如同親母,還請先生想想辦法。”

她将僅剩兩瓶的回顏丹拿出一瓶來,放到了蒲半仙手上,“此藥乃我神醫血脈絕學,一顆服下,可讓人容光煥發,至少年輕五歲,若一瓶吃下,那麽便是百歲高齡,也不過五十面容,到死亦然。”

蒲半仙眼睛一亮,爪子死死抓住了瓶子,“她注定為你而死,你便是她的死劫,躲過一遭還來一遭,總要經歷那麽一次,活下來就算過了劫,活不下來也就是應了命,辦法便是讓她離開你,且一旦離開便再不能相見,否則再見之日,便是劫難來臨之時。不過我勸你,最好順其自然莫要強求,否則命運二字,有時候越陷越深。”

他說完打開瓶子,迫不及待的就吃下一顆,跟着又拿出小鏡子照來照去。

“哎喲,果然還是你們神醫一脈厲害啊,老夫當真更加英俊幾分。”

陸潺潺緩緩拿出另一個小瓶放在蒲半仙桌前,“方才那是回顏丹,這是配合回顏丹服用的千珠丸,世上只有這一瓶,再要有就得等三十年才有藥材能做了,兩者雙管齊下,可讓人再年輕二十歲,還益壽延年。”

蒲半仙眼都直了,“再年輕二十歲?”

“既然半仙提出了解決的法子,那麽潺潺便請半仙暫時照顧一下我的嬷嬷了,這藥,便是報酬,半仙應嗎?”

他笑臉一僵,“果然是敢與天鬥改寫命運的女郎,腦子轉的還真快。”

與其把李嬷嬷随意調走,不如讓她跟在知道一切的蒲半仙身邊,一來更加保險,二來蒲半仙可是個金大腿,陸潺潺也更放心,三來,蒲半仙身為神算,最講究的便是因果,他若是應了,便必會傾盡全力。

當然,陸潺潺可沒打算跟李嬷嬷恩斷義絕,兩人不見面,可以寫信啊,随時從蒲半仙這撈點消息,也不錯。

見他半晌不說話,陸潺潺不急不緩的打開瓶塞,踱步到火盆邊,瓶口緩緩傾斜,“反正我還年輕,憑家傳那些方子,好好保養也就是了,這藥便成了雞肋,先生不要,那便燒掉好了。”

“住手!”他一把撲上來搶了過去,“你個敗家子,如此好物怎麽能燒呢!”

“老夫應了,不過你得另給我多寫幾副保養方子,以後每年三千兩銀子不能少!”他心肝肉似的把那藥丸藏的緊緊的。

“好說,那麽有勞先生了。”陸潺潺心裏一件大事終于落了,連日來因為江星禮失蹤而陰郁的心情也終于稍稍放晴。

而此時的江星禮,兩條腿剛剛養好能站起來,便聽到了噩耗。

“你說什麽?這裏出不去?!”他眉頭皺的死緊。

代華點頭,“我在這十五年了,沒有找到出去的路。”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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