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春日宴
春日宴
後半夜的那場滂沱大雨,巧妙的洗刷了許多痕跡。
兇手并沒有刻意隐藏屍體,掌管林子的太監早起發現一個人影癱在那裏不動,近前一看,血跡斑斑的,魂兒都要駭掉了。
春日宴在即,皇後不願圖生事端,加之又是她自個兒身邊的人出了事兒,雖有心探究一二,卻也不好擾的後宮不寧。
于是對外只說是夜路難行,那丫頭不小心磕破了腦袋,失血過多而死。
至于真相如何,左不過一個奴才罷了,深宮高門裏這種事兒多了去了,掀不起什麽風浪。
對于這麽個說法,宮人們自然是将信将疑,雖然皇後下令不許以訛傳訛,擾亂宮闱,可到底架不住深宮寂寞。
這不,仙居殿這倆灑掃丫頭又在一起咬耳朵,其中一人道:“誰沒事大半夜跑去竹林裏晃蕩啊?”
另一人緊跟着說:“就是呀,我去過那一塊兒,白日裏都有些陰森森的,更別說烏漆墨黑的夜裏了。”
“你說,她莫不是去和人偷情?”
兩丫頭煞有介事的對看一眼,齊齊捂住嘴巴。
蕭池魚立在門後聽了個全乎,偷情?不大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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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幾日便是一年一度的春日宴了,所謂春日宴,乃是迎春盼好之意,求這一年風調雨順。
往歲春日宴在農歷三月初旬左右便舉辦了,今初因由丹州疫情故而推遲到現今,好在前日丹州傳來佳訊,疫情已經得到有效抑制。
這日雨過天青,微風和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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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明帝和太後、皇後及一衆妃嫔們在安華殿禮佛完畢之後便去大明宮和群臣宴飲。
宴會布置的與以往略有些不同之處,殿中四角擺放着各色奇花異草,豆綠的牡丹、粉白的垂絲海棠、金盞菊等,都是宮人們為了春日宴特地培育出來的,就連衆人身前的宴桌上都點綴着幾枝芬香。
桌上酒菜也并不奢靡,凡來參宴的,又有幾人真是為了那一點子吃食。
考慮到丹州疫情,國庫花銷大,皇後特意在細節上花了些巧頭,既拿得出手,又別有一番妙處,很費了一番心思。
惠明帝看在眼裏,心情十分舒然,當下便向江皇後投去贊賞的一眼。
江皇後溫婉一笑,不枉她費力布置一番。
帝後二人的眼神交流落在一旁的顏貴妃眸中,潋滟桃花眸中射出一抹精光。
眼見賓客來的差不多了,江皇後吩咐歌舞聲樂,惠明帝共邀群臣舉杯慶賀。
殿內賓客如雲,安國公府、永安侯府、宣平侯府等也位列其中,座次大都排在殿中靠前的位置。
蕭池魚坐在端慧長公主身旁,凝着殿內群像,從前這等宴會,她從來都是被遺忘的,遑論坐在高處俯瞰衆人。
只是,此等宴會,為何不見國師大人?
簫池魚舉目望去,不經意間,瞥到一人。
目光觸及到那人魅惑的容顏,蕭池魚陡然打了個寒顫。
無他,這男子便是昨夜蕭池魚在紫竹林裏看見的那人。
男子一身紫衣潋滟,華貴出衆,即便坐在那裏,也能知他身量極高。
五官柔和不失硬朗,眉宇間流淌着魅惑與深海般神秘的浩瀚之色,若說他是女子,劍眉斜飛入鬓。
當是男子,又有些說不出的妖嬈妩媚之感,給人一種雌雄莫辨的美。
細看之下,容貌到是頗有幾分熟悉之感。
簫池魚偏頭端詳了一下皇帝身邊的顏貴妃,容顏柔媚,瑰麗奪目,有着與中原女子不相同的異域味道,這男子與顏貴妃神韻之間頗有幾分相似,聯想着他又坐在顧淵身旁,身份便也不難猜了。
當朝有跡可循的只有五位皇子,大皇子和二皇子相繼早夭,三皇子是惠明帝從兄長處過繼而來,年歲最長,受封親王後便一直居住在宮外,顧淵行四,至于他身旁的男子,應該就是五皇子顧沉了。
顧沉的生母是顏貴妃,然而顏貴妃并非大慶女子,她出身于高麗國,乃是惠明帝登基時高麗敬獻的美人,原也是高麗氏族的世家貴女,身份尊崇。
高麗一直與大慶交好,顏貴妃有這層身份在,加之又有一副上好的容顏,入宮後便久經聖寵,不到兩載就誕下了五皇子顧沉,母子二人深得皇恩。
眼見顧沉隐隐有看過來的趨勢,簫池魚急忙移開了眼睛。
顧沉一個皇子,好端端殺皇後的宮女作甚?
難道真是偷情?怕事情敗露有辱皇室名聲,所以永絕後患?
一夜疲憊,簫池魚不願再細想下去,打眼又看起了幾位正襟端坐的公主。
她在宮裏住了兩三日光景了,但極少走動,今兒還是頭一回見諸位公主。
惠明帝在男嗣一道上有些欠缺,但膝下公主卻有十數位,除卻已經出嫁的,尚待字閨中的還有三四位,這一代皇室的風水極好,養出的公主們皆是一副頂好的容顏,氣度做派确比一衆貴女們更勝一籌。
簫池魚慢悠悠環顧着殿內,這時鄰座的許靈卿突然出聲:“此等宴會,王公大夫俱在,表姐可莫要失了我皇家禮儀。”
她這話說的陰陽怪氣,簫池魚聽得也莫名其妙,緩緩朝身側看去,許靈卿還是一臉倨傲之色,下巴高高揚起,依舊用鼻孔看人。
拖那兩個愛閑話的宮女的福,簫池魚這幾日知曉了不少宮闱趣事。
許靈卿對她的莫名敵意,還要從簫池魚的郡主身份說起。
當時簫池魚因病被冊封為宸陽郡主後,許靈卿也堪堪到了年歲,身為長公主之女,理應受封一定階品以視尊貴。
按照大慶律例,公主之女授封縣主足矣,可簫池魚郡主身份在前,雖說是因病破例封了郡主,可尊位是實打實的。
許靈卿的親娘端淑長公主想着,她雖然與惠明帝不是一母同胞,但怎麽着也不該厚此薄彼,誰知惠明帝命人拟了晉陽二字賜予許靈卿後,卻真只給了縣主之位。
同為長公主之女,簫池魚是郡主,她許靈卿卻屈居于一個縣主之位,焉能不氣?
見簫池魚看過來,許靈卿又提醒道:“宴會之上,表姐還是不要四處亂看的好。”
簫池魚斜睨着眼角,淡淡瞥了許靈卿一眼,她自是無心與一個小姑娘一般見識,轉頭不語,繼續品茶罷了。
許靈卿氣結,簫池魚竟敢如此無視于她,待看向舞臺中央翩然起舞的舞姬,突然計上心來。
簫池魚喝着茶,眼角餘光瞥向許靈卿不懷好意的笑顏,心下疑惑時,就聽許靈卿嬌俏的聲音自大殿中響起:“皇帝舅舅,宸陽表姐說這些舞姬跳的好沒意思,能不能換個花樣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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