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窘況
窘況
若說殿外尚有幾絲涼意襲人,殿宇之內卻是溫暖舒人,故而舞姬們穿的也都比較單薄,許靈卿自然也不例外。
這件舞衣本就薄如蟬翼,舞者們為了輕盈優美,勾勒窈窕,更加完美地展現舞姿和曼妙的身段,故而舞衣的質地都比較輕薄。
是以許靈卿舞衣之下只有一件素白小衣,裏面繡着牡丹花蕊的緋紅肚兜若隐若現,曝露衆目睽睽之下。
座席間的男賓不在少數,稍微有君子之德的男子們紛紛移開視線,不做探究。
但還有些膽子極大的纨绔,目不轉睛,直愣愣瞅着臺上無措的許靈卿,眼神恨不得連肚兜都落下來,興災樂禍,看熱鬧不嫌事大。
至于一衆閨秀,起初驚訝之後,便捏着一方帕子做一副被吓到的姿态,可若細細瞧那眼裏,卻是另一回事兒,甚至有些眼底還含着濃濃笑意。
這倒也好說,京中好些個貴女,身份或高或低,多多少少都在許靈卿手上吃過虧,別看許靈卿年歲不大,拿縣主身份壓人的事兒可沒少幹。
想來在座衆人,真正同情她的,一只手也能數的過來罷。
一連串的竊竊私語聲從臺下傳來,直直奔入許靈卿麻木呆滞的幼小心靈間,有驚訝的,有嘲諷的,獨獨沒有憐惜。
“天哪,怎麽會這樣?真是丢臉。”
“舞衣好端端的怎麽會裂開呢?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真是丢死人啦!”
許靈卿整個人都懵了,傻啦吧唧的杵在那裏。
今天的一切都讓這個從出生起就一直無法無天、稱心如意的小姑娘出乎意料,她不敢去看臺下衆人的眼睛,到底年紀小,也從未經歷過此等丢臉丢到姥姥家的事情。
除了下意識的捂住胸口,便只剩豆大的淚珠滾滾淌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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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伴舞們也傻了,呆呆立在那裏,竟無一人上前相助。
端淑長公主顯然也被這個突如其來的狀況驚到了,不知所措的瞪大眼睛。
還是許驸馬眼疾手快,脫了外衣沖上前去,對着惠明帝一禮便抱着涕泗橫流的許靈卿出了殿門。
殿內靜了那麽一瞬,落針可聞,人人大眼瞪小眼。
江皇後适時言笑出聲:“本宮去歲春日親采了些禦花園盛開的花朵,釀制成百花酒,足足一年光陰,如今時日正好,也算是應景,不知衆卿家可要淺酌幾杯?”
衆人回過神來,紛紛謝恩,殿中又恢複了先前的和樂,飲酒的飲酒,奏樂的奏樂,若無其事,仿佛剛才的事兒只是一場鏡花水月。
簫池魚望向端淑長公主疾步離去的背影,心裏驚詫着,舞衣怎麽會無端散落?
今日宴飲君臣及眷屬俱在,稱得上一等一的重大場所。
即便是一般筵席,深宮裏伺候的,一個小錯就能輕易被主子們打殺了,誰不是十二萬分的小心謹慎。
宮人們定都是仔細檢查了一應物件兒,才敢拿給許靈卿穿上,怎麽會出現如此纰漏,犯上這樣的錯處來。
且她只是算準了許靈卿舞藝不精會被人诟病,到沒想到會有這樣一番成就。
要說心裏不忍真真是虛僞極了,不過人多眼雜,簫池魚低垂着眼簾教人看不清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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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結束後,簫池魚和端慧長公主随着安國公府衆人一齊打道回府。
臨行前還發生了一樁事兒,顧淵竟将南辭送給簫池魚做了貼身婢女。
此舉不僅引得簫池魚詫異,就連南辭自個兒也有些懵逼。
不過好在知曉南辭原來身份的人并不多,是以并未引起什麽猜疑。
簫池魚坐在寬敞的馬車裏,支棱着小腦瓜,一面思考着顧淵的用意,腦中回想着小太監來傳顧淵的話時說道:“南辭是東宮最懂禮儀之人,表妹以後可多向她請教。”
端慧長公主聽了這話到是不惱,還賞了小太監碎銀,那小太監在簫池魚淩遲般的眼神下接了碎銀飛快退下了。
哼。
簫池魚好一陣無語,她的禮數,自是用不着他來管教,真真是狗拿耗子。
另一面,簫池魚又琢磨起顧淵的舉動來,毫無頭緒可言。
但是話又說回來,她厭惡許靈卿無事生非,如今許靈卿在衆人面前出了這麽大個醜,大慶民風再開放,卻也沒有寬容到當殿落了衣裳還能不被人議論的姑娘家,想必許靈卿此後說親之路怕是難上加難了。
不過她累及名聲也是活該,她簫池魚從不是以德報怨之人,今日之事也全是許靈卿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回府後歇了沒兩日,端慧長公主便尋了一個好日子帶着簫池魚去了心心念念的靈濟寺。
原說簫禦景也是要去的,恰逢有軍務在身,錯不開時間,便十分妥帖的給母女二人配了好些個武藝高強的侍衛,畢竟靈濟寺在山野之處。
端慧長公主不欲太過張揚,大動幹戈反而減了對佛祖的誠意,簫禦景不放心愛妻和愛女,見此情景便要跟去,端慧長公主也不依。
若是耽擱了軍務,被人抓住把柄可不好,她雖是公主,皇恩浩蕩,但也不敢随意行差踏錯。
她更不是端淑長公主,萬事都要按照自個兒的心意來,背地裏不知招了多少人的恨。
難為簫池魚夾在公主娘和将軍爹之間,最後敲定下來,只挑了四個武功頂好的做小厮裝扮,既讓将軍爹放心,又讓公主娘舒心。
今日趕車的小厮是陳安,身邊坐了兩個彪形大漢,讓他趕的更賣力了,一路上穩如磐石,不到一餐飯的時間便到了。
靈濟寺位于燕京城郊,廟宇建在群峰環繞之處,僧人衆多、香火旺盛,自大慶建國伊始便已存在,因而也有天下第一寺之稱。
其中最讓人流連忘返的便是寺廟後山的海棠花林,長年累月,一茬接一茬的競相開放,篤信佛法的人便說這是海棠花沾染了佛性的緣故,從而引的人們紛紛觀望,一來二去竟比燒香拜佛的人還要多。
此時靈濟寺後山的一處小院內,簫池魚一臉虛脫的蹲在小茅房裏,鼻息之間全都是沁人心脾的花香。
方才她正陪着公主娘在大殿供香,忽然腹中一陣絞痛,一股劇烈的疼痛感鑽心而上,疼的她冷汗直冒。
早在上山的時候,簫池魚便隐隐感覺身體有些不适,略一思索時間,只以為是小日子快來了,她是有些經驗的,這具身體這個年紀也該來了,是以并沒太放在心上,只等着回去後再說。
腹腔裏一股灼熱之氣,且那股氣流大有傾瀉而出之勢,簫池魚知曉自己約麽是吃壞肚子了。
大殿裏除了她和端慧長公主,還有好些僧侶、香客,簫池魚顧不得和公主娘解釋,捂着肚子撂下一句“有急事”便步履匆忙的出了殿門。
徒留端慧長公主和一幹僧人大眼瞪小眼。
趕在災難釀成之前,蕭池魚終于在一間僻靜小院裏找到了解決之地。
一陣飛流直下之後,簫池魚緊繃的神色終于松懈下來,卻又猛然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
糟糕!
她好像,沒帶手紙。
這……
頓了頓,簫池魚往袖口那裏探去,沒有手紙,那就用手帕吧。
只是那帕子是用冰蠶絲做的,這料子稀罕的緊,統共也沒有幾匹,還是上回制衣裳特意省下做帕子的。
簫池魚想着要用它來擦屁股不免有些肉疼。
摸索了好一陣兒,本該在此處的那條帕子卻不見了蹤影,不知是不是方才跑的太急落在地上了。
簫池魚無措的抓了抓腦袋。
這可如何是好啊?周圍也沒有能用的東西。
适才光顧着找茅房,她也不太清楚這是在哪裏,即便知道也沒法兒告知給誰。
簫池魚兀自嘆了口氣,事已至此,只能等公主娘派人來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