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完美解決
完美解決
與安國公府兩街之隔的宣平侯府內,同樣也有人發出這樣的疑問。
華服少年負手立在窗前,身姿挺拔,一張俊臉介于少年和成年之間,既有幾分稚氣未消,又有着不同于同齡人的成熟穩重之感。
這少年正是宣平侯府世子江雲開。
窗外有群鳥展翅經過,掀起一陣雲影,江雲開一一掠過,眼眸深沉卻不含憂色。
那日去靈濟寺皆因公事在身,他在回去的路途上确是碰到了宸陽郡主一行人,可二人之間并無多餘言語,匆匆點頭便各自離去。
他心中自是知曉兩人之間清白無他,到是幕後之人歹毒用心不知從何說起。
此事蹊跷的很,他也想不出究竟是何人有此行徑,但決計不會是宸陽郡主算計于他。
且不說在這世道女子的名聲何等重要,宸陽郡主又何來的緣由,他自問沒有這樣的好本事。
有腳步聲自門外響起,房門被人從外推開,來人躬身恭敬道:“屬下參見世子。”
“如何?”
“啓禀世子,屬下照您的吩咐前去探查,發現流言的源頭竟是由一名婦人處傳出,那婦人家住在靈濟寺山腳下,以耕地種菜為生,屬下便以錢財相誘,這婦人見錢眼開,很快便招了,說是有人給了她銀兩,叫她到處議論此事的。”
聽到這裏,江雲開低垂的眼簾擡起,淡聲問道:“她可有說是受誰人指示?”
“那婦人起先并不願吐露實情,屬下又使了好些銀兩她才肯說,說是一個蒙着面的姑娘教她這麽做的,聽聲音不過十四五歲的樣子。”
那婦人常年住在山腳下,早年死了漢子,獨自一人拉扯兒女,一家人過得十分辛苦。
一日,她和往常一般準備進城賣菜,好換些銀錢給兒子讀書用,突有人來尋她,簡單說明來意後她便明白了,這是叫她害人呢,她沒讀過書,卻也知道舉頭三尺有神明,只一通拒絕便要将人趕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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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料那人竟拿出了一個銀錠,足足五十兩上下,婦人活了大半輩子,卻是頭一回親眼見到這麽多銀兩。
無論哪朝哪代,底層人民的艱辛都是富人們從來所無法想的,五十兩對有錢人家來說,可能不過是一餐飯錢、一件衣裳,但對于久經風霜的貧寒人家來說,只這一錠,她稍微省着花些,用上十數年是綽綽有餘了。
那人見她搖擺不定,又掏出一錠來,婦人頓時眼紅了,大兒子馬上就要上學堂了,她卻因為遲遲使不上銀錢拖到至今,若有了這銀兩,便不再煩憂。
如此,婦人含着熱淚就應承下來了,只是她不知,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犯了錯,就是要受到懲罰。
回禀完畢之後,男子又從懷裏摸出一方手帕交給江雲開,道:“據那婦人所言,這手帕是那蒙面女子來時不小心落下的,她看質地不錯,本是想拿出去賣掉的。”
那婦人經受不住第一次誘惑,又如何抗的住第二次,能說的便都說了。
江雲開接過來一看,這帕子在普通人家看來自然極好,但在高門顯貴的人家裏,不過是丫鬟才會用的物件兒。
思及此,江雲開已大致知曉了七八分原委,想來此事八成是沖着宸陽郡主而來,遂吩咐道:“此事已經傳開,事關我二人名聲,馬虎不得,你速将婦人壓去府衙問罪,按律處置。”
到了這番地步,私了自然無用,更無法挽回二人的名聲。
報官雖會讓事情鬧得更大,但左不過又是被人議論幾句,好歹能還二人一個清白。
“是。”
“等等。”
江雲開叫住他,想了想又道:“先緩一緩,你先将這手帕送去安國公府,尋到宸陽郡主之後便将方才的話再悉數告知于她。”
既是沖着宸陽郡主而來,一切還是端看宸陽郡主如何決斷吧。
必要時,他再助力。
“屬下遵命。”
江雲開又細心囑咐道:“切記,不可打草驚蛇。”
“是。”
事情總算有了眉目,江雲開吩咐完之後便繼續轉頭去瞧窗外的景色,眼角餘光卻發現侍衛還杵在那裏不動。
皺眉道:“你怎的還不動身?”
那侍衛名叫江錢,人如其名,愛錢的很,聞言咧嘴一笑,不好意思道:“世子,屬下為了查案花了不少體己,您看,是……”
他這話說的欲言又止,江雲開卻聽了個明白,他自是知曉手下這人什麽德行,略帶嫌棄的說道:“差事做的不錯,回來後自己去賬房領賞吧。”
江錢頓時喜笑顏開,雙手作揖:“多謝世子,屬下這就去也。”
話說簫池魚這邊,她一早也吩咐了人去查,謠言必有源頭可尋,只消費些功夫銀錢便是,但到底是慢了一步,現也只知曉幕後黑手可能是個女子罷了。
她理解婦人的舉動,也明白人在欲望面前會喪失自我,但并不同情,她從來不是菩薩心腸,既做了錯事,合該付出代價。
于是叫人将婦人直接送了官差,那婦人沒見過大銀兩,更沒見過大場面。
兩排面目冷峻嚴肅的衙役舉着水火棍,口裏不停地念着:“威,武”,還不待府尹詢問,婦人便一五一十全招了。
先說自己如何受賄,又說自己如何踐行,她本就每日都要去城中賣菜,有好幾個相熟的攤販,幾人都知道她是住在靈濟寺山腳下的。
其實不論男女,心裏都是有些子八卦好奇的,幾張嘴湊在一起,便什麽話都出來了,回頭遇到各自相熟再添油加醋的一講。
三人成虎,衆口铄金,流言便就這樣誕生了,誰會去管真假,愉悅便是。
那府尹立馬将婦人口中的幾個攤販叫來,一一對證,果真如此。
事關宸陽郡主,府尹點到為止,并未在繼續追問下去。
但是圍觀的百姓卻是實打實的看了一場熱鬧,其中便有人言:“我就說這事兒不對勁兒吧,你還偏不信。”
另一人還嘴道:“我哪裏知道啊,這不看大家都這樣說嘛。”
所謂人雲亦雲便是如此了,從古至今又有多少清白人士死在這不見刀槍的只言片語之中。
這事兒傳到端淑長公主府裏,許靈卿頗為可惜的搖了搖頭,先前她還興災樂禍來着,本以為能扳回一局,誰成想這便結束了。
她自是不知曉,這事兒傳到各家夫人小姐哪裏,衆人都是見識過春日宴的鬧劇的,紛紛私以為是晉陽縣主所為,乃是為了報複宸陽郡主。
許靈卿知曉外面的傳言後,氣了個半死,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
當然,這都是後話。
安國公府。
簫池魚正在漪瀾殿裏陪端慧長公主喝茶,為這事,端慧長公主氣得不輕,也私以為是許靈卿所做。
簫池魚好一通安慰,正說着話,忽有人通禀,說是江世子的人求見。
江錢進屋後,甫一見到簫池魚就被她的容貌所驚豔,心下思伏,宸陽郡主年歲雖小,容貌卻是不俗,和他家世子十分登對的樣子。
可惜二人沒有緣分,從未婚夫妻變成了小姨子和姐夫的關系。
他心裏亂想着,卻也沒忘了正事兒,遂将對江雲開說過的那番話又悉數道來,末了,還将那塊帕子遞上。
簫池魚料到江雲開會有所動作,到是沒想到他會告知于她,言謝一番之後,江錢得了賞錢便離去了。
待他離去後,簫池魚和端慧長公主齊齊端詳着帕子。
這手帕是用素色絹布制的,上面沒有繡上小字,只在邊角處點了幾朵杜鵑花。
簫池魚猜測,那蒙面女子或許是個丫鬟。
電光火石間,簫池魚想到夢境裏她是依靠着一縷香味兒找出幕後之人的。
于是她将帕子放至鼻尖,果然聞到了一縷清甜香味兒,時下女子的帕子上總是會帶些熏香的氣味兒。
不過奇怪的是,這香味兒有些似曾相識,只是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究竟是在何處聞到過了。
快到用晚膳時,簫池魚跟着端慧長公主一道前往樂壽堂去請安。
因着簫老夫人喜靜,便定了規矩,不用日日前來請安,只消每個月的初一十五來陪她用頓晚飯便是。
今兒剛好是本月十五,阖府衆人也都在,一起聚一聚也喜慶。
飯桌上,衆人的視線都似有若無的掠向簫池魚,不乏關心之色,簫池魚明白這傳言定然瞞不過府內衆人,她本也沒想瞞着。
還是二夫人鄭氏起了個頭,言語關切:“七姑娘莫要放在心上,你什麽性子大家夥都知曉,本就是無中生有的事兒,也不知是哪個爛了心腸的人亂嚼舌根,天殺的。”
她這話說的實在,也是發自真心,這門親事得來不易,素日裏她出門也會因這門親事被高看一眼,直言她好福氣,能得皇後的親侄子做女婿,又是那般的人品貴重、相貌堂堂。
哪知今兒回娘家時,竟有人當她面兒提及此事,言語間頗有奚落、看好戲的意味兒。
當下聞言她便緊張起來,簫池魚明明都說無意這門親事了,怎還會有私會這種腌臜事兒。
誰料還沒憂心多久,就聽說散播謠言的人已經抓到了,虛驚一場。
思及此,鄭氏又好言寬慰了她半天,還是一旁的二老爺示意,她才停下來。
簫池魚見她說的義憤填膺,心裏不由笑了笑,她當然知曉二夫人這是怕丢了一門好親事。
飯後,五姑娘簫池月跟着簫池魚來了春風居做客。
她是個說話極有分寸的人,言語間只字未提傳言之事,一番安慰卻讓人舒心的緊。
兩人也投緣,說了好一會子的話。
無意間,簫池月瞥見一旁擱置的手帕,笑道:“尋常閨秀總愛繡些牡丹或是梅花之類的,七妹妹怎想的繡杜鵑了呢?”
簫池魚正要随便答幾句,卻見簫池月将帕子放在鼻尖聞了聞,道:“咦,七妹妹這帕子上的香味兒怎麽和四姐姐屋裏的熏香是一個味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