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信仰（三合一肥章）
信仰（三合一肥章）
還記得上一次處在這種場景時，沈卿元紮着高高的馬尾，穿了一身束腰裝，興高采烈地從沈楓的車上下來，對之後的學院生活充滿憧憬。
而這一次，他的長發随意地披下來，身着長款的寬松衣褲，長長的睫毛緩緩落下，遮蓋住一半的眼眸，眼眸中墨色深染，染盡眼底一片郁色，郁色蔓延，嘴唇只有淡淡的色澤，倒有病入三分的別樣美感。
退學需要本人來學院辦理，沈楓接了個電話，應該是工作上有急事，囑咐他早去早回後，就開車急匆匆地離開。
沈卿元擡腳路過保安室，保安先是點頭示意，後又像看清他是什麽洪水猛獸般從窗口消失。
沒想到他的病症已經到了人盡皆知的地步了，沈卿元自嘲地笑了笑，突然有點想念那時候卡在窗戶上的兩顆腦袋。
學院內的陳設未變，通往教學樓的道路必定會經過訓練場地，沈卿元下意識想起第一次見到承玖的場景。
在他聽到承玖說“我想聞聞你的信息素”時，可沒有想到後來真的會讓對方日日都能聞到他的信息素，甚至連腺體裏也會注入。
一陣下課鈴響，沈卿元才如夢初醒，他陷入回憶已經太久，一直呆呆站在訓練場門口。
該走了。
他沒有遮擋自己的面容，身邊是來來往往下課的alpha，讨論聲接二連三地在他的身邊響起。
“那個！你快看啊！”
“是之前比賽信息素暴動的？他還能來學院？”
“他好漂亮啊……不是，我是在說，怎麽不能來了？誰還沒暴動過？”
“關鍵不是暴動，是他的強度有點超限了吧，喂……你別盯着人家的臉不放了！”
沈卿元無心多聽，向教學樓的方向前進，他的背影看起來十分單薄，周圍的讨論聲慢慢地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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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駐足在教學樓外的長梯下，身邊有幾個跟着他過來的alpha，看樣子是想和他搭話。
腿在此刻竟變得千斤重，沈卿元不敢踏上去。
他站在原地遲疑不決，心中倏然升起熟悉的預感。
不好！
沈卿元轉過身，伸手下意識把離他最近的alpha用力推遠。
幹癟的腺體下神經迅速脹起，疼痛上升到沈卿元的大腦皮層，額頭兩側的神經也跟着跳動，蔓延開來的朗姆酒味道莫名混雜着一點甜味，顯然是已經濃度不高。
又一次……偏偏在這種時候……
身邊接二連三地傳來倒地的聲音，方才的幾個alpha被沖擊力擊遠，視覺和聽覺完全被剝奪，只能跪趴在地。
沈卿元慶幸自己穿的是寬松的衣物，不然衣物與皮膚輕微的摩擦感都會讓他的敏感神經無比難耐。
哪怕已經經歷過很多次易感期，果然他還是很想要……
親吻，他将指腹貼上自己的下唇，不得章法地摩挲，無果。
觸碰，他用手指按壓自己的腰窩，隔着一層衣物，無果。
安撫，他一遍遍地說着安慰自己的話，內心罵着自己在自欺欺人，無果。
為什麽這麽努力都沒用……
混沌的思想将他裹挾，沈卿元手上的力度越來越大，身上被自己磨出好幾個紅印，原本沒有多少血色的唇也被磨出紅色，隐隐地疼痛。
他閉上幹澀的眼睛，如今連眼淚也無法流出，最後一點釋放情緒的道路也被阻斷。
低濃度的信息素在體內狂躁起來，反複壓迫着沈卿元脆弱的腺體，渴望能釋放更多，然而這除了讓沈卿元疼痛以外，沒有任何作用。
不行……不能摸……
沈卿元的心裏仍然劃分着一條線，羞恥與放縱的界限，他還不願徹底堕落，可心中的委屈無助也無人言說。
他在找沈楓之前給承玖發了消息，問承玖還需要多久，可那消息如石沉大海一般。
界面一直停留在承玖九天前發的一條：再等等我。
那本筆記本他沒有撕毀，在退學辦理之前，他口是心非地給了承玖最後的期限。
可現在要沒有機會了，這是最後一次了。
沈卿元逃避地閉上眼睛，汗水将鬓角的發絲貼緊，含有哽咽的聲音罵道：“承玖……你個徹頭徹尾的騙子，我讨厭你。”
“把話收回去，寶寶……”
有人從背後擁抱住他，恍若隔世的熟悉聲音落在他的耳畔，随之落在耳廓的是一枚輕柔的吻，“不要這麽說，好不好？”
“哥哥……？”
沈卿元後背抵上一片健碩有力的胸膛，他仰脖向後看去，下巴被勾住向右側去，輕咬着唇瓣，唇邊被舔.舐染上一層水光，再被撬開唇齒，不是橫沖直撞，而是拿捏着分寸，被柔情與缱绻地深吻，唇角溢出的水跡被帶有薄繭的指腹擦去。
他被從背後禁锢住，承玖的呼吸逐漸深重，沈卿元的後腰能夠明顯感受到承玖某處的變化，卻在對方漫長又飽含情意的吻中無法開口，渾身發軟，只能哼哼唧唧地抗議。
“寶寶，看看周圍。”
勾住他下巴的手将他的臉擺正，目光下是一衆倒地的alpha，難言的羞恥感向沈卿元襲來，被安撫的狀态讓他有了思考的能力，他竟然在這麽多人面前……
耳垂如同紅透的櫻果，被身後人啃咬.舔.舐，仿佛被晨間的露包裹一層薄薄的膜。
“……說你不讨厭我，我們就換個地方。”
沈卿元雖然紅透一張臉，也堅決不受承玖明晃晃的威脅，他默默自己的耳垂，逆反地說：“我就要說，我讨……”
“……別氣，我開玩笑的，我才不舍得讓你留在這裏。”
身體突然懸空，他跌進熟悉柔軟的懷抱，嘴又一次被親吻堵住，手下意識抵住對方的胸膛，被托住他抱起的承玖揉捏了兩把腿。
他用腳使勁踹了踹承玖，反而被吻得更深，一路上根本沒辦法開口，承玖只給了他笨拙地換氣的時間，沒有讓他接着方才的話說出口。
陌生的房子映入眼簾，沈卿元迷迷糊糊地随着身旁的人進了房間。
他易感期實在難耐，止不住地在承玖懷中亂動，面前人額頭青筋直跳，艱難地把他放在陌生柔軟的床鋪上，沈卿元才終于有了開口的機會，正想報複性地說出來，面前驟然覆蓋一片陰影。
承玖俯身單臂撐在他的耳邊，另一只手從他寬松的衣擺伸入，熟練地按壓他的腰窩，沈卿元斷斷續續地說着：“我穿這衣服……不是，哈，不是方便你的……”
“你說得都對，寶寶。”承玖無不同意地哄着。
“你為什麽……不回我消息？”
沈卿元情緒被安撫下來，易感期的症狀減輕，思緒也清晰起來，委委屈屈地問着。
承玖沒回答，只是逐漸往下移動，俯下身去，沈卿元原來沒有血色的臉現在如初春的桃花一般粉嫩，下意識摟住承玖的脖子，卻摸到了一處凹陷下去的所在。
他觸電般的移開手，一個本應不合理的猜測出現在他的腦海裏，承玖割掉了他的腺體……
“……你，為什麽會？”他的聲音顫抖。
承玖聞言擡起頭，眼底只餘情意，注視着他，“……我在住院觀察，不是不想回複你，別難過了。”
沈卿元原本就紅着臉，如今一雙漂亮的眼眸也紅了起來，本來已經幹澀無淚的眼睛暈上水色。
他沒用力，軟綿綿地擡腳踹向承玖，手也拍向對方的手臂，不敢置信地說着：“你為什麽要這麽做……你不是最喜歡戰鬥了嗎？沒有信息素你還怎麽去比賽？”
“……你以為你這樣我就會感動嗎？別開玩笑了，我……我才不會。”沈卿元腳趾繃緊，眼神卻一刻不離地盯着正在安撫他的承玖。
“不是為了讓你感動。”承玖這一次沒有握住沈卿元的手腕，而是握住了他的手，淡然地說：“我只是為了讓你好受一點。”
沈卿元長久無淚的眼角終于落下一滴淚來，完全奉獻不求回報的愛意填充進他的內心，他居然可恥地在這一瞬間感受到了極大的滿足。
“哥哥，我沒有讨厭你……”
承玖拿床頭的杯子漱了漱口，将沈卿元扶起身，親吻上他後頸的腺體，沒有任何不好意思，坦誠地說：“以前只敢用信息素偷偷親，現在雖然用不了信息素，但可以真真正正地親了。”
易感期時腺體被安撫讓沈卿元發出一聲喟嘆，道：“你果然從頭到尾……都是個不要臉的變态。”
當初那一巴掌真沒冤了你，沈卿元想。
“是，我是。”
這種安撫的程度顯然不夠解決沈卿元的易感期，按照承玖的推測應該有兩種方法。
“……你敢咬我的腺體試試？”沈卿元也想到了，他用手肘怼了怼承玖，說道。
“不敢，我們還有一種辦法……”承玖一邊繼續親吻着他的腺體，一邊幫沈卿元整理着長發，分散在床鋪的兩邊。
“做什麽？”沈卿元疑惑地問道。
“怕一會壓到頭發，你會痛。”
承玖直起身，雙腿跪在沈卿元的兩側，沈卿元眼前看不清景象，只能聽見面前人的低語。
“……我說過，我會靠近你，不顧一切。”
“……你又想做什麽？”
沈卿元渾身包裹着浴巾，又用被子将自己蓋得嚴嚴實實，眼尾微紅，一副被欺負狠了的模樣，瞪着承玖。
“我的房間沒有多餘的被褥打地鋪。”承玖指了指空空如也的櫃子，和沈卿元床上唯一的被子，心思昭然若揭。
“我不管，誰知道你上來了還要做什麽……”沈卿元努努嘴，回憶到了之前的事情，整個人像一只紅透的蝦。
“沒事寶寶，我去外面住酒店吧。”承玖摸摸沈卿元的臉，也沒勉強，背過身穿外套，後頸上的凹陷十分顯眼。
沈卿元目光閃了閃，還是把被子掀開一個小角，自己往裏面滾了滾，很是可愛，他小聲地說：“算了……你跟我睡吧。”
承玖立刻脫下外套，也沒有動手動腳，老老實實地躺上去。
“睡吧，安心，我不會再做什麽的。”
“你要記得是我心地善良，大發慈悲……”沈卿元嘴裏還在念叨着，背過去只露出一個紅紅的耳朵，說着說着沒了聲音。
承玖靜靜等待着沈卿元的呼吸聲逐漸趨于平穩，才伸出手把人摟進懷裏，忍不住親親這裏，又親親那裏，總覺得哪裏都好喜歡。
他嘴角浮現一抹笑意，還好他在離開前，就把其他的被子都收起來了。
“卿元，我剛通宵忙完回家，你怎麽還沒回家？去哪裏了？”
沈卿元一大清早就被電話聲吵醒，承玖正在廚房準備早餐，他微眯着眼看清是沈楓的電話。
已經打了兩個未接來電，按他對沈楓的了解，如果第三個他還沒接，多半對方就要去調監控了。
沈楓的聲音充滿了焦急與擔憂，沈卿元知道這種感情不是假的，正因為不是假的，他才更加難受。
“哥……我和承玖在一起，你不用擔心。”
這種時候，假扮伴侶的作用就體現出來了，他擁有名正言順的理由。
“可你的易感期不是……？”
“易感期過去了，這幾天我不回去了，可能還需要安撫。”
“……”沈楓那邊沉默了一會，最後還是說：“時刻聯系。”
電話剛一挂斷，沈卿元就被背後的人突擊親了腺體，癢癢的，還有點發燙。
“你幹什麽？”他回頭瞪着承玖。
承玖面上一如既往沒什麽表情，像只是在陳述事實：“不是說還需要安撫嗎？元元。”
什麽還需要安撫不過是沈卿元搪塞沈楓的話，沒想到這話還被承玖聽見，甚至加以利用讨甜頭。
沈卿元現在清楚地知道承玖平日裏冷漠寡言，對什麽事都提不起興趣，一旦面對他就是一肚子壞水用都用不完，變着花樣欺負他。
“你以前明明沒有這麽多話的……”
小心思也沒有這麽多。
“忍不住。”承玖已經做好了早餐，将沈卿元熟練地抱起來，親親額角，“喜歡你，好可愛。”
“網上說，如果你覺得一個人可愛的話，就徹底栽了。”沈卿元拿出手機很認真地念着。
“我早就栽了。”
“……可我還沒和你在一起。”他強調道。
“餓不餓？”
沈卿元對承玖轉移話題的能力表示質疑，但他的肚子違背了他的意願叫了起來，他只好撇撇嘴道：“餓。”
承玖已經抱着他走到餐桌旁，正準備把人放下來，沈卿元拽住了他的衣領，迫使他低頭。
“假扮伴侶多少也占了個伴侶的名頭……”沈卿元眨眨眼，“給你點優待，透個底，聽不聽？”
“聽。”
承玖離沈卿元很近，鼻尖卻已經聞不到信息素的味道了。
沈卿元知道，現在他的狀況離不開承玖，起碼在治愈前不行。
“如果你真的能時時刻刻守着我，任何時候都不離開我的身邊……”
他默了默，本來想說他會考慮考慮，但又因為承玖的舉動一時心軟，說不出這明顯在畫大餅的話語。
“好了……”承玖低頭吻在沈卿元的鼻尖，再蹭蹭他的鼻梁，“不用說這些，我也會一直在你的身邊。”
承玖其實心裏一直明白，當他做出切割腺體的決定時，他就已經只有沈卿元了。
但承玖沒說，這種話語只會帶給眼前人壓力與自責。
沈卿元抿抿嘴，低下頭，問道：“你接下來準備做什麽？”
如今沒有了腺體，承玖的日程表基本等于全廢，他往前二十年的生活已經成了無用功。
“我有我的去處，別擔心。”
“還記得上回說去C市的事情嗎？過兩天去測試吧。”承玖把沈卿元放在椅子上，把筷子遞給他。
上一回沈卿元還在考慮承玖的測試票，這一回真的只能他自己去測試了。
況且……
他今年已經被禁賽了，再加上這一系列的事情，雖然表面上沒有顯現出來，可他心裏早就出現了自我懷疑和逃避心理。
不是不想去，而是不知道自己還該不該去。
“我……”沈卿元欲言又止。
“是我想去，心地善良的元元陪陪我，好嗎？”承玖捏捏他的臉，說道。
“……好吧，知道了。”
沈卿元低下頭，幾乎要把臉埋進碗裏，不停地挖着碗裏的飯菜往嘴裏送，一顆珍珠滴落在碗裏，沒有讓人看見。
目前的情況，沈卿元暫時還不能返校，沈楓那邊依舊是給他申請的居家休養。
承玖和他來他家中取東西，沈卿元現在不想留在承載他十天痛苦經歷的房間，也不想和沈楓同在一屋檐下。
被毀壞的家具仍然擺在原本的位置，沈卿元不知道沈楓是懷着怎麽樣的心思沒有換一批新的，除了沈楓的卧室和書房，這棟房子就像遭了災難一般。
光是看房子內的情況，承玖不難想象沈卿元這些日子的難熬與苦痛。
沈卿元俯身在挑選他日常穿的衣服，偷偷把傅清越送的那件衣服也放進去，忽然被人從背後抱住，他還以為承玖發現了，心裏一跳，可對方什麽都沒做，只是靜靜地抱着。
“……怎麽了？”
“我打電話讓人買一批新家具送過來。”承玖把腦袋搭在他的肩膀上，湊在耳朵旁說着。
“別，等什麽時候沈楓看着煩心，他自己會換的。”沈卿元知道承玖在難受什麽，可他其實沒那麽在意這些，甚至還在開玩笑說：“我們雖然現在對他做不了什麽，可也不能替他省錢吧。”
“聽你的，那我們去買新家具擺在我們的家裏。”
沈卿元好笑地說：“什麽我們家裏，我可沒說要住進你家，再說你家是一層，擺不下吧。”
“我可以再去買一套雙層的。”承玖覺得這個方案可行，“再寫上我們的名字，就是我們的家了。”
“你哪來那麽多錢？”
“以前比賽賺的，分化前打體術比賽，分化後打信息素比賽。”承玖突然給自己的行為下了個定義，“這麽說，我從記事起就在賺老婆本了。”
“啧，別瞎說。”沈卿元從他懷中掙脫出來，想到一種可能性，問道：“那你以後還能打體術比賽嗎？”
“不能，年齡限制在分化前。”承玖面上看起來并不在意，甚至還在開玩笑：“別擔心我以後沒錢上交，我會參加其他适合我的比賽賺錢。”
怎麽可能真的不在意？
沈卿元設身處地想着，他不過是被禁賽一年，可承玖是實實在在斷絕了所有的可能，放棄了從記事起就立下的目标。
以後若是有可能……
“什麽比賽？”沈卿元腦中想不到其他可能性。
承玖幫他折疊衣物，背對着看不見神色，“研究方向，我辦理了提前畢業，很快我就轉去研究院了。”
“你這段時間到底在做什麽？消息不回，訓練場地找不到人，家裏敲門也沒人應。”成渝再一次見到承玖，是在辦公室門前。
“追人。”承玖手裏拿着兩張複印紙。
“追人？好吧。D市新舉辦的賽事你看了沒有，很适合你，這次的獎勵可不一般，最新型的訓練機器啊，你不是一直很想要但是買不到嗎，這次是個機會。”
成渝撓了撓頭，很快接受了事實，興高采烈地分享他新得到的消息。
承玖默然，随後搖了搖頭，用一貫冷淡的聲音說：“謝謝，我不去了。”
“就知道你會感興趣……啊？什麽不去了？”成渝不敢相信他聽到的話，下意識往前一步，才發現承玖手裏拿着的是什麽東西。
承玖沒躲，坦然地讓他看清內容。
“提前畢業确認申請書，轉入研究院協議書……”成渝聲調驟然升高，“你瘋了？！”
“我自願的。”承玖依舊平淡地回答。
“理由……腺體被切除，無法再使用信息素？你說的是真的？”
“是真的。”
“不是，我之前是有勸你換方向，但我沒想讓你放棄你自己夢想啊，你有必要切除腺體嗎？”成渝不可置信地問道。
“總要有個原因吧，承玖，我大概知道一點你父母的事情，所以你不喜歡研究院吧？”
承玖攥緊手心，紙張出現了折痕，“我不想眼睜睜看着他受苦了。”
“誰……？沈卿元？”成渝不能理解，“可僅憑喜歡，你有必要做到這個地步嗎？”
承玖很清楚，他不是因為外貌而喜歡上沈卿元的。
在他第一眼看見沈卿元站在訓練場地前，那個充滿憧憬和希望的眼神，和為此澎湃的信息素，與他當初第一次來到這裏時一模一樣，所以他才會沉醉地說出那句堪稱冒犯的話。
喜歡，很喜歡。
不單單是信息素的味道，還是這個人本身，他都很喜歡。
喜歡到讓他平靜的心第一次産生了貪婪的情緒，想要得到更多；喜歡到哪怕陰暗的心思藏無可藏，不想讓任何人接近沈卿元，也願意為了沈卿元忍耐。
可他沒想到，那一顆本應在星空常亮的星，竟然會慢慢變得暗淡蒙塵，只能在無人的時候默默閃爍。
不該是這樣的，他想。
沈卿元就應該站在比賽場上，享受勝利，得到榮譽，而不是現在被人诟病為被禁賽的暴動alpha，破碎的美麗花瓶。
“他已是我的信仰，我願意奉獻出我的一切。”承玖念及此處，回答了成渝的問題。
“所以你願意進研究院也是？”
“是，為了他。”承玖點點頭，見成渝說不出話來，準備離開。
成渝在嘟嘟囔囔着：“也太有魅力了，怎麽一個兩個都這麽瘋啊……”
承玖的腳步頓了頓，問道：“兩個？”
“……薛亭風啊，他之前跟我說他提交了腺體切除手術，只是為什麽他現在也沒來信呢？”
承玖有了大致的猜想，吩咐成渝：“你想辦法去趟薛家，把我切除腺體的事情傳進去。”
“什麽意思？”
“……先別問，快去。”
“繼續抽。”
“還抽啊，這都第四管了，他腺體受不住吧。”
薛亭風被綁在木質凳上，神情恍惚，朝着對面的男人啐了一口嘴裏的血沫，罵道：“有本事你就整死我，給我整廢了，你看小叔怎麽對你！”
那人似乎有點忌憚，但還是揮揮手讓抽血的人離開。
“薛家養你是為了什麽？你應該知道吧，在研究出成果之前，是不是讓你不要把實力暴露在外，好好做個研究材料，最後讓你有個做beta的好結局。”
那人越說越生氣，拽着薛亭風的頭發厲聲罵道：“上次你在比賽上做了什麽，我都沒找你算賬，你現在竟然都敢去割腺體了？”
“關你屁事，我做什麽與你有什麽幹系。”薛亭風渾身都是淤青與血痕，仍然兇狠地死盯着對方。
“如果不是你的腺體還有用，你以為我會……”
“行了，你下去。”
門口來了個一身黑衣的男人，他讓抓着薛亭風頭發的人離開，站在薛亭風面前。
“見到我都不叫人了？”
“……小叔。”薛亭風咬着牙叫道。
“你知道你這幾次去偷消息，讓我在沈楓那裏收拾了多少爛攤子嗎？”
薛亭風不語。
“一會去醫院取消腺體手術……先別急着反駁我，我知道你是為了沈楓家裏那個小朋友。”黑衣男摁在薛亭風的傷口上，薛亭風倒吸一口涼氣。
“你那個叫承玖的朋友，已經做了你想做的事，你再多做也是無用功。”
黑衣男用小刀劃開捆綁薛亭風的繩索，望着他渾身的傷痕和勒痕，“鬧夠了吧？你的腺體對研究很有用，我只保你這一次，再有下一次，我不會阻止他們直接抽幹你的腺體，你就徹底廢了，薛亭風。”
見薛亭風癱坐在椅子上，也不回話，黑衣男并不在意，把小刀扔在地上離開了房間。
薛亭風對自己的傷口渾然未覺，居然捂住臉癡癡地笑了起來，從低聲笑逐漸放大聲音，最後驟然安靜。
“太好了，你已經安全了嗎……不過看來也不需要我了。”
“……沒關系，你安全了就好。”
雖然沈卿元之前并沒說離開家後去哪裏住，但兩個人還是心照不宣地來到了售樓處。
“真買新房啊？”
周圍一排銷售人員，沈卿元有點不适應，湊到承玖耳邊說悄悄話。
“還住在原來的房子，只是先看看。”承玖握住沈卿元的手，緩解對方緊張的情緒，
二人被接待并坐在沙發上，沈卿元被展示冊中标注的天價吓暈，默默看了眼一臉平常地在聽介紹的承玖，和自己手機上都湊不夠零頭的餘額。
如果真的添兩個人的名字，他這點小金庫和空手套白狼有什麽區別？
他正想說要不然就算了吧，承玖卻在這時把一套細致的展示圖冊放在他面前，溫聲說道：“看看，喜歡這套嗎？”
帶閣樓和地下室的兩層小別墅，坐落在西城，離學院距離不遠，別墅後面有一片空地，本身是給戶主作為小花園使用的，但就這個大小而言，作為日常的訓練場地也足夠了。
沈卿元本想拒絕，卻已經被外觀吸引住，忍不住打開下一頁，是室內的設計，很眼熟，像是……
像是他曾經和父母住的那套小樓，兩側階梯，環形設計，二層有一片突出的弧形平臺，他記得小時候那裏放了好幾個父親做的小木馬。
“你怎麽會知道這個？”他合上冊子，略顯愣然地看向承玖。
承玖只是笑笑，“有心就會知道，可惜外觀還是不能做到完全一致，只能在室內下功夫，喜歡嗎？”
沈卿元說不出不喜歡的托辭，他知道如果想從數量繁多的房屋中，選出這一套，定然不是一天兩天的心思。
“……喜歡。”沈卿元拉拉承玖的袖子，問出自己的遲疑：“真的要寫兩個人的名字嗎？”
“很喜歡嗎？寫你自己的也可以。”承玖以為沈卿元是想要這套房，所以欣然說道。
沈卿元瞪圓一雙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承玖，似乎不明白自己在對方心裏怎麽是這樣的形象。
“我哪有那麽不要臉啊，我是說……我沒什麽能給你的。”他用手機擋住自己不好意思的臉，手機屏幕上是他的餘額。
“不要你的錢，我的就是你的。”
手腕連帶着手機被面前人移開，他小鹿受驚般的眼眸在光下映出一層光澤，直直地看着承玖距離他越來越近，直至在他的面前幾厘的位置驟然停下。
承玖一雙眼睛帶着戲谑，笑着說：“是在等我親你嗎？”
沈卿元羞惱地拍開他的腦袋，忿忿地說：“我才沒有。”
沒想到承玖居然也會耍壞了，沈卿元咬牙切齒。
“以後會有很多這種情況，你不要房子的話就太虧了，所以……房産證上要寫幾個人的名字？”
他不是問沈卿元要不要，而是直接問寫幾個。
“啧，我不會吃虧的……”沈卿元鼓鼓右臉，側過臉說：“那就，寫兩個人的吧。”
沒想到第一份喬遷禮物是傅清越送來的，不知道對方最近都在搗鼓什麽東西，明明都在本市卻要找機器人跑腿送過來。
鑒于上回傅清越送的衣服被他藏在了衣櫃最下方，沈卿元對這份禮物存疑，一直沒有打開，就放在床頭櫃旁邊。
晚上沈卿元正趴在床上看賽事直播，白皙如瓷的小腿晃來晃去，霸占了整張床鋪。
承玖剛從外面回來，身上還散着冷氣，看見了那份沒拆封的盒子，随口問了句：“新到的什麽？要我幫你拆一下嗎？”
“你拆吧。”沈卿元嘴比腦快，沉浸在直播中沒大在意。
直到旁邊傳來紙箱打開的聲音，沈卿元才如夢初醒，連忙起身摁住箱子。
“別開！”
這要是裏面又是那種衣服，他真是百口莫辯。
承玖迷茫地眨眨眼，“怎麽了，裏面是什麽？”
“很隐私的東西。”沈卿元覺得自己也沒說錯，“……傅清越送的。”
“他送的，是你很喜歡的東西嗎？”
“對對對，我特別喜歡。”沈卿元連連點頭，目光真摯。
他只想承玖快點放棄這個箱子，也沒注意聽問題就趕緊應下來。
承玖一見沈卿元的樣子就有貓膩，但他沒有多說什麽，起身準備去廚房炒菜。
沈卿元松了一口氣，往上一蹬想要上床，結果異變突生，他一腳踹倒了箱子，裏面的東西散落一地。
……一地的海鹽。
要命了。
承玖聽到身後巨大的聲響，先是确認沈卿元有沒有什麽事，随後看向滿地散落的顆粒物。
實打實的海鹽，不是信息素。
“寶寶，原來你喜歡海鹽……這還是你不讓我看的隐私的東西？”
太荒謬了，承玖快要氣笑了。
沈卿元也沒想到傅清越會送這種禮物，海鹽是傅清越信息素的味道，他現在說自己喜歡海鹽和說喜歡傅清越沒有任何差別。
他尴尬地捂住自己的臉。
他目前住着承玖買的房子，吃着承玖做的飯，霸占着承玖的床，結果還在承玖這裏藏其他人的信息素實體物，還說很喜歡。
該死的傅清越，他肯定是故意送這種東西過來，真是居心叵測！
很煩。
沈卿元想擺爛了，不發一言地趴回床上，心不在焉地繼續看直播，完全不想理會身後的人。
旁邊很快傳來腳步聲和打掃的聲音，海鹽被倒回了箱子裏。
不一會他就被人攬着腰抱過去，沈卿元裝作沒看見近在眼前的承玖，輕蹙起眉頭，眼眸微斂，只歪頭看那塊手機上的小屏幕，心思卻沒在上面。
“……我語氣不太好，吓到你了嗎？我只是有點吃醋，現在知錯了。”承玖順着撫摸沈卿元的長發，偶爾捏捏發絲掩蓋下的耳垂，輕聲哄着：“我已經打掃完裝回去箱子裏了，你喜歡的話我去買個有氣孔的玻璃展示櫃？這樣房間裏也散出味道，你能經常聞到。”
“真的？”沈卿元擡眸試探地問。
“真的，我都聽你的。”
“我直接把傅清越接進來也行？”
這話沈卿元确實只是随便問問，他完全沒這個心思，承玖就算拒絕他也不覺得有什麽問題。
承玖目光暗了暗，握住左手手腕的右手攥緊一瞬，很快松開，緩聲說：“……好。”
沈卿元心底莫名變得有點柔軟起來，其實承玖的語氣也不算差，而且也是他先鬧出的烏龍，既然承玖願意主動來哄他，他也可以順着臺階說點好聽的話。
“我不喜歡海鹽，哥哥。”沈卿元放下手機，環住承玖的脖頸，嘴角微微上揚，“寄回給傅清越吧，他居心不良，順便你去買點別的。”
“買什麽？”承玖摟緊沈卿元，緊接着說：“你想要什麽都買。”
“買點……”沈卿元賣了個關子，慢悠悠地說：“檸檬紅茶吧。”
“喜歡嗎？”承玖問道。
喜歡檸檬紅茶嗎？喜歡我嗎？
“待定。”沈卿元選擇了一種中間的說法。
“想吃什麽？”承玖并不勉強，聽到沈卿元說不喜歡海鹽已經足夠讓他滿足。
“今天要吃辣炒鱿魚。”沈卿元說完就從他懷裏出來，趴回去給傅清越發消息。
［沈卿元：（刀）解釋解釋。］
［傅清越：（可憐）姐姐，把我送給你，不喜歡嗎？］
［沈卿元：（微笑）拉黑。］
［傅清越：（乞求）開個玩笑嘛，真正的禮物明天送。］
［沈卿元：（刀）你最好是真的在送禮物。］
第二天同樣的箱子出現在了小機器人的手上，沈卿元拿起來掂了掂，确認在重量上起碼不是海鹽。
他環顧四周，承玖并不在客廳。
這一次他要自己拆開，絕不會再借別人的手，鬧出那種尴尬的烏龍。
“撕拉”一聲，膠帶被撕開，沈卿元伸手掏出裏面的東西。
“……傅清越，你真是好樣的。”
沈卿元微笑說着，卻又左顧右盼，小心翼翼地把東西拿回了自己的卧室。
地下室被改造成了實驗室，承玖正好從地下室上來，只看見一個鬼鬼祟祟的熟悉背影。
他擡腳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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