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

第 14 章

——我跟他說,烏龜不會破碎。

那天的事情,施聞最後記得不太清楚了,後來記憶裏被太多痛苦和辛酸覆蓋,他逃避過那段時光,自以為是的忽略他在陳尾巴身上所造成的各種傷害。

起因是陳尾巴躲在衣櫃裏不出來,不知道在哪找了個盆,真像個烏龜一樣把自己蓋住,而且偷吃的毛病一點也沒改,愈發放肆。

施聞簡直氣得腦仁嗡嗡的,之前訓了那麽多天,最後反而越訓越叛逆。

施聞只好把人弄出來“打”了一頓,不是動手,而是身體意義上的懲罰,除了陳尾巴,他也深陷這場懲罰。

到床上去的時候,陳尾巴都還是茫然的,整個人跟水池子裏撈出來一樣,撕裂的哭哼聲在房間裏此起彼伏,像月亮被人砍了半截似的,一刀劈下,痛得人骨頭都麻痹了。

“是你不聽話。”施聞吻上他的側臉,沒帶半點安慰的意思:“都說了不要躲起來,不要偷吃食物,還是不聽話。”

陳尾巴又哭又叫,十分抓狂,把床單都捏出了折痕。

施聞是後來才反應過來的,那個時候對陳尾巴的命令或許表達有誤,他說不許陳尾巴偷吃食物,後來他就真的不偷吃食物。

因為他改偷吃其它人體不能接受的東西了。

陳尾巴顫顫巍巍的淚流不止,被吓得身體一顫,他還是很害怕,全身緊繃,哆嗦着兩肩。

整個事情都不怎麽順暢,起初陳尾巴還很茫然,反應過來時,身體的主動權已經不在自己手裏。

他只能帶着微弱的哭腔求饒:“小、小施?”

“別、別打我了……”陳尾巴忍不住抽噎,哭聲漸漸被更大的波濤吞沒,他知道自己被攻擊了,卻無力反抗,他只想逃跑躲進自己的烏龜殼裏。

“小施……別……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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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打我了……”

施聞還将人帶上了輪椅,坐在自己身上,陳尾巴哭着搖頭,眼淚一直流不盡,淚水落在施聞的肩頭,冷卻過後,施聞很快感覺到了肩膀一股涼飕飕的濕濡。

施聞扯開他的胳膊,看着一張熏紅的臉,陳尾巴擰着眉頭,雙目氤氲,胸腔的起伏比他還劇烈,看着過分凄慘。

“累到了?”施聞撩開了他額前的碎發,像埋怨又像炫耀,“你都沒使力,都是我在動。”

陳尾巴一語不發,眼睛亂顫,唇都被咬出了紅血印,看的人熱血沸騰,還沒緩過神,施聞又掐住了他的腰窩。

他當時想到一個很浪漫的場景,熱氣球,在碧藍色的天空裏,添一份不同的顏色,然後肆無忌憚的晃動。

陳尾巴摟着他的脖子,淚水早已布滿臉頰,臉上一塌糊塗,忍不住求饒:“別……別打我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陳尾巴才得以呼吸,手摟着施聞的脖子下意識箍的很緊,全身痙攣,一股洋流很快沖向四肢百骸。

施聞喘了口大氣,手撫上陳尾巴的後頸,仿佛壓抑了很久:“想擠死我嗎?”

施聞滿足地嘆息,輕輕撥動。

最後,陳尾巴的腳在兩側晃來晃去的,身子軟趴趴的窩在施聞懷裏,一動不動的啜泣,一股怪異感在他身體裏上竄下跳。

他感覺身體都不是自己的了,哭也哭不出來,手軟的提不起力,只能将頭埋在了施聞肩膀上。

結束後施聞的手禁锢在陳尾巴的後背,用外套裹住了他露出來的背脊,手還在一拍一拍的,安慰的意味不言而喻。

“沒事了。”施聞說。

但沒聽到陳尾巴的回答。

施聞自顧自地說:“我也不知道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可我又好像一定會這麽做。”

其實真正做下去那一刻,施聞似乎能預料到他未來一定會後悔。

但他那個時候還不是一個會因為感情考慮長遠的人。

施聞微微偏頭,吻了吻陳尾巴的耳骨,氣息帶着濃烈的熱火,缱绻旖旎,曲折連綿,好似那股熱潮經久不衰。

“是會有一點點難受。”他嘗試着安慰這只驚吓過度的小狗。

施聞見人趴在自己肩上沒了動靜,他掰着陳尾巴的臉頰看,發現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昏了過去。

陳尾巴整個人都被燒紅了似的,這個時候看不見一雙如墨般的眼睛,卻能看見被淚水泡過的睫毛,比醒着時張牙舞爪的樣子乖了不少。

他的鎖骨很紅,吻痕的印子也很深,一路向下,全身都布滿了紅痕,特別是後身,呈條條狀狀像被鞭子抽過似的。

陳尾巴睡着了,施聞又把他掰過來,迫不及待的吻上垂涎欲滴的嘴唇,可卻嘗到了酸澀,施聞仔細一看,發現陳尾巴睡覺時還在流淚。

他從來沒見過睡着了在夢裏都流淚的人。

施聞一點一點用舌.尖舔走了那些淚珠,一口咬着陳尾巴的脖子上,留下幾個濕漉漉的小草莓才算了事。

施聞給陳尾巴清理過,不過只是潦草擦了擦,他後來昏死過去,施聞沒忍心再把人弄醒,就由着睡了一宿。

他當時做那些事情,很多東西都沒用,全是憑着原始的本能,莽撞又沖動,連做前滋潤、順暢、愛護……這些都沒有,導致當時把人傷得厲害。

陳尾巴當時昏迷了三天,一直沒醒,也就是那個時候,施聞開始接觸這個莊園之外的外人。

新來的醫生在卧室裏給陳尾巴打了吊瓶,施聞看着一張薄薄的單子,寫着什麽高燒,撕裂之類的東西。

陳尾巴睡覺的時候總是擰着眉頭,皺巴巴的小臉,平添了一份濃重的憂愁,看着莫名有些揪心。

施聞守了他三天,中途陳尾巴嘴皮子緩緩蠕動着,說了一些奇怪的話,最多的詞就是烏龜。

施聞想不通他為什麽總說自己是烏龜,烏龜有什麽好,唯唯若若的。

陳尾巴醒來後變得很怕他,施聞預料過這個情況,他之前本來就怕他,情理之中的事,反而沒太在意。

他不再躲在衣櫃裏了,也不再偷吃東西,施聞是樂于看見這種現象的,證明這小傻子正常了很多。

但不過兩天,這種和平現象就被打破了。

別的施聞記不清楚,唯獨那個暴雨天他記得很清楚,後來有關于陳尾巴的一切,他都能在雨天裏找到蛛絲馬跡。

夏天前,下了很大的暴雨,莊園的草坪全被雨水浸泡着,黑白的狗窩搖搖欲墜,又差點被淹。

施聞以為這樣的天氣,陳尾巴肯定得時時刻刻守着黑白才對,可他沒有,從下午開始一直在二樓呼呼大睡。

下午五點之前,他還睡着,面色紅潤,睡前,施聞還給他分析了他最愛的漫畫書最新劇情。

五點半之後,很快到晚飯的時間,沒有施聞的允許,二樓的房間傭人們也不敢随意進。

施聞叫陳尾巴起來吃晚飯時,卻怎麽也叫不醒人,晃了晃他的胳膊,也沒反應,連呼吸也突然變得很急促,唯獨嘴巴緊緊閉着。

施聞不知道他吃了多少,嘴巴裏全是木渣子碎屑,摳出來吐了一大灘,要再晚一點,估計他會被活活嗆死。

劉管家和傭人們最後找到二樓書房,發現書架角缺了一小塊,被啃的稀爛,零零散散的還有一些殘羹,很明顯的犯罪現場。

新來的醫生剛回城沒兩天又趕了回來,給陳尾巴清洗了胃,最後誠心建議再找個心理醫生可能更有用。

施聞那時根本猜不透他為什麽要去啃書架,一日三餐沒有一頓是虧了的,而且下午還有甜點,整個莊園裏也只有陳尾巴每頓吃的最多。

就算他真的餓了,可平常放在大堂的水果盤,還有冰箱的熟食都沒有被動過的痕跡。

施聞當時的想法是不允許他半夜躲在衣櫃裏偷吃,白天怎麽吃都無所謂,在經歷過地下室事件後,他有信心再将這只小狗養胖一點。

陳尾巴醒來後,眼睛又紅又腫,看向施聞的時候,還是害怕,他說:“對不起……”

可現在沒有人要他道歉。

“不是說了不準偷吃東西嗎?”施聞當時腦子一根筋,語氣也不好,更把人吓得半死。

“不是食物。”陳尾巴還很客氣的糾正這兩個字眼。

咬文嚼字這一套,施聞以前最拿手,到那一刻,他才發現這一套在陳尾巴身上已經開始失靈了。

那一陣子,施聞有些讨好的跡象,陳尾巴不愛吃從城裏運來的那些水果,但喜歡吃橘子,下午的時候施聞會看着他,偶爾給他剝一兩個橘子。

他其實很喜歡看陳尾巴嚼東西,好像陳尾巴胃裏得到了滿足,他也會滿足。

陳尾巴當時幾乎完全忘記了自由,上午他和黑白在草坪玩球,下午在二樓聽課,準确的說是陪着施聞一起聽課,那是他父親請的老師,下午會開視頻兩三個小時。

聽完課,施聞會給他看漫畫書,然後晚上又睡在一塊,日子比之前快了更多。

陳尾巴失眠的毛病就是那陣子養出來的,他躺在施聞懷裏,拱成了一小團,他說:“我覺得,我可能有點破碎。”

“破碎?”施聞詫異了一下。

陳尾巴說:“我查過。”

施聞吻了吻他右耳的那顆小痣,問他:“查過什麽?”

“字典。書架上,有一本紅色的書,裏面說破碎是爛成碎塊,不完整的……”陳尾巴還糾結了一下措辭,“我應該是的。”

施聞很果斷:“你沒有,你是完整的。”說完,抱得更緊了。

“你不是說自己是烏龜嗎?烏龜的殼很堅硬,不會破碎。”

但迎接施聞的,是陳尾巴的眼淚,像汪洋大海般翻騰,他不知道為什麽哭,眼淚是最直白的宣洩。

可他其實是最痛苦的,因為連痛苦是什麽都不知道,只會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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