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發

染發

“可能是吧?”淩栖無語了,“大哥,你永遠活在不明不白的世界裏吧……連這個都斷定不來。”

顧硯還是颔首:“你說的可能是真的,我這個人比較愚鈍。”

“咳~”淩栖嘆了口氣,“算了,你也別傻到別人罵你,你自己也罵你。”

顧硯點點頭。

“聽着,You are always yourself.”淩栖笑笑。

顧硯什麽都不說,就這麽看着淩栖。

“……嗯,那個,什麽意思?”顧硯眼裏滿是天真無邪,那種沒有被知識所摧殘的眼神。

“你初中沒學英語嗎?yourself這個單詞都沒學過?”

“不知道,可能學過吧,但是忘了。”

“還挺義正言辭一本正經的?”

“嗯哼~”顧硯點頭。

須臾,林悺羲開車來了,顧硯坐在後面,淩栖坐在副駕駛。

“哥,我給你說我們要去哪,你先帶我們去一趟理發店可以嗎?”淩栖問。

“去理發店什麽?”林悺羲笑笑,“現在去做頭發嗎?”

“沒有,我早跟張哥說了一聲,晚上我來拿一瓶染頭發的。”

林悺羲秒懂了淩栖說的是什麽,颔首道:“那就走吧。”

已經很晚了,小區門口。

林悺羲坐在車裏,對車窗外道:“小路已經跟我說過你自己到外邊兒租房子了,這個暑假我都在安城,想買什麽都跟我說。”

淩栖站在車外,道:“那就提前謝謝啦。”

“回去吧,時候也不早了。”

“好的,哥。”

林悺羲開車走了。

可能顧硯現在心情壞到了極點,臉色不怎麽好,淩栖也不知道該說一些什麽安慰他,現在究竟是多說無益,還是多說有益?

“你明天,要去打工的對吧?”

顧硯點點腦袋。

“今晚你還是在我家住一晚吧。”淩栖道,“順便說一說,五十塊錢那一件事。”

“真的是大善人啊。”顧硯扯出了一個笑容,“才思考了一天,就思考好了,真的謝謝啊。”

他們并肩往小區裏面走。

“你也別傷心,畢竟女朋友可以再找嘛。”淩栖一本正經解釋道,“你想想,你現在就應該好好學習,等以後有實力了,有才華了,有金錢了,有帥氣了,等一下,現在已經很帥氣了,也有用不着等以後。”

顧硯問:“所以你想說的是?”

“那愛情自然就來了呀。”

“嗯?”

“如果你足夠優秀了,有閃光點能吸引別人,喜歡你的人自然很多。”淩栖笑笑,“永恒且真心的愛情,也就不難遇了。”

顧硯颔首:“可能是吧。”

“喂,要不要這樣啊?我講了一大長串了,你就回四個字?我覺得我講的挺有道理的呀,你是沒理解嗎?”

“啊?我,我不知道我該說什麽,對不起。”顧硯神情恍惚。

淩栖搖頭:“算了,夠了,倒也不至于勉強,總之你現在好生學習就行了。”

“那你也要啊,我們兩個既然都才只是高考班而已,還是排名最後的高考班,證明我們初中的時候成績差不多。”顧硯道,“所以我倆一起努力吧,你監督我,我監督你,這樣,清華北大就不是夢了,咳……”

“對,我們倆成績差不多。”淩栖意味深長地笑笑,“你剛才說考清華北大,聽你的語氣,怎麽好像對自己沒有信心呢?”

“清華北大哪裏是随随便便就能考上的?如果這樣,豈不是人人都能上?”

“你說的自然也有道理,那就努力吧,反正就是努力。”

“嗯。”

淩栖看着燈光下的顧硯,強調道:“努力可不是動動嘴皮子的事,要是做不到,就別說,如果想要做,那現在就開始行動。”

他們上了樓,家裏。

“染頭發你會嗎?”淩栖問他。

“這紅顏色就是我自己染的。”

“……難怪這麽慘不忍睹。”

“至于嗎?”顧硯苦笑,“都用慘不忍睹形容了?真有這麽差勁嗎?”

“我要說實話嗎?”

“你說實話吧。”

“不是一般的差勁。”淩栖神情認真,“你染頭發的時候沒有塗抹均勻,有些地方都還沒有染到。”

“真的嗎?”

“別問我了,你自己照照鏡子你就知道了。”

“那你幫我嗎?大善人。”

“本來就是這麽打算的,這個牌子還是很好用的,你先洗個頭吧,用水把頭發打濕。”淩栖将那一盒染頭發的拆開,“到時候我來幫你抹上,彎着腰就能把頭發給洗了。”

“好。”

過了好一會,淩栖聽見顧硯在叫自己,放下手機,放在沙發上,然後朝衛生間那邊走去。

淩栖帶上一次性手套,拿着用具,開始給顧硯的頭發上色。這一次不再整什麽五花八門的顏色了,染回原來的黑色。

淩栖手法說的上專業,并且很是認真。

“大善人,你怎麽不說話?”顧硯坐在板凳上,問淩栖。

“我現在應該說些什麽嗎?”淩栖回問。

“有啊,就比方說那件事情。”

“哪件事情?”淩栖笑笑,她揣着明白裝糊塗。

“你,你想好了嗎?你說你今天晚上要說說那件事的,那究竟是多久說?”

“顧硯,我已經想好了。”淩栖嘆了一口氣,“但是,我覺得我應該先敲警鐘。”

“不用猶豫,直接說出來就好了。”

“可以是可以,暑假反正我也閑,每天晚上來接你也不是不可以,五十太低了,底線是一個月兩百,我想一個月兩百,也比你的那四百塊錢便宜吧?”

顧硯任由着自己的頭發掌握在淩栖手上,他不好點頭,便輕聲道:“嗯。”

“然後就是家務,做飯這些,全部都交給你了。”淩栖又問他,“這個你應該能接受吧?等等,算了,這些還是我來做吧。”

“怎麽又不讓我做了?”顧硯笑着問。

“你都打工一天了,回來還要做家務,那豈不是得累死?”

“你想的很全面。”

“那确實是,顧硯啊,你一個月能有幾天假呢?”

“四天吧。”

“這樣吧,那四天的家務和做飯交給你,其他的就我來吧,你告訴我時間,晚上我也會來接你。”

顧硯笑笑:“不是我說,淩栖啊,你真的是大善人。”

“可能是我傻得天真吧,也有可能是我覺得你太可憐了,無意間知道了你那麽多事情,也挺有罪惡感的。”

“你用不着有罪惡感,是我不清醒時說的,又不是你強迫的。”

淩栖手上的動作娴熟,她很認真道:“顧硯,可能是因為我覺得我跟你很像,所以才會同情你,同意你住在這兒。”

“跟我很像?哪方面很像?”顧硯不知道這個大小姐哪一點跟自己像。

是很窮嗎?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人家放着別墅不住,還到外租房子體驗貧窮人的生活,已經富的很閑了。還是說,學習成績方面?家庭方面?

“我覺得我也沒人管………”淩栖只淡淡道,“我跟我爸一年也就見五六次面,我媽跟我爸離婚了,親戚朋友們在這兒的不多,好像也就只有姑媽一家。我覺得對我最好的人,也就是姑媽了。”

顧硯沉默了。

他從認識淩栖這麽幾天以來,一直都覺得淩栖是一個愛笑愛鬧,出手闊綽,又帶一點偏執任性的大小姐。但是現在聽淩栖這麽一說,好像又不這麽覺得了……

“你恨他們嗎?”顧硯問她。

顧硯的父母和爺爺是迫不得已,因為上天而離開他的,這其間沒有恨,只有不舍和思念。但是淩栖的不一樣,父母離異是人情世故,如果不願離,誰也不能把他們硬拆開,說難聽一點,就是死也要死在一起。但是劉曉燕是一開始就鐵了心要走的,一開始就鐵了心要和淩界定離婚。為此,淩栖還幹了一件特別愚蠢無腦的事,但就是因為這一件愚蠢無腦的事,讓淩栖懂得了更多……

“我不知道。”淩栖說的是實話,她确實不知道,她也根本不想知道。

“大善人,與其恨不如釋懷,永保你那顆善心,人間的誠然陽光,自然會照在你身上,使你萬丈光芒。”

淩栖倒是不知所措了,一是因為顧硯說出這樣的話,自己感到很震驚,二是因為……好吧,沒有“二是因為”,顧硯能說出這樣的話,淩栖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要先反思一下自己。

“你這句話很有道理,不過我沒有說我恨啊。”淩栖莞爾,“你不是文盲嗎?怎麽說出這一句話的?”

“是文盲但不是絕對文盲,不會傻到連字都不認識的。”顧硯道。

淩栖放下手裏的東西,取手套洗手,道:“已經弄好了,你現在就等時間吧,時間到了你就去把它給洗了。”

“好。”

淩栖又去沙發那兒坐下,瑞德這個時候過來,趴在了她的一邊。淩栖看着它那一身雪白的毛,心裏很是喜歡。

弄好一切,已經是晚上十二點了,淩栖站在書房門口,她問顧硯:“你明天是要去打工的對吧?”

顧硯已經躺在沙發上了,他道:“對。”

他沒有多餘的動作,更像是癱躺在那兒,可能是今天也累到了極致吧,畢竟一起來就出家門兒買菜去了,也就下午那會兒休息了一會兒,晚上又去……唉,這人生啊,讓人琢磨不透,該遇到的總會遇到。

“嗯,那你打算多久搬過來?”

“我帶幾件衣服就行,你這裏也不缺什麽,而且兩家離得近,如果是實在需要什麽,頂多就是幾步路而已。”

“你那個住宿要退了嗎?”

“嗯,晚上都來你這兒了,那肯定是要退的呀。”

“現在就問了吧,你明天晚上幾點下班,到時候我來接你。”

“九點半,就你上次吃燒烤那兒。”

“你不上夜班嗎?燒烤不是要到很晚的嗎?”淩栖問。

“上一次你可以理解成加班。”顧硯已經阖上眼皮了,“上一次比較特殊,我打工主要的目的就是跑腿買菜這些,然後把燒烤給串好。”

“那你睡吧,詳細的,明天可以在微信上問。”

“好。”

淩栖看着顧硯,沙發旁的桌燈還沒有關,那米白色的燈光打在顧硯的一邊臉上。

一側正映,一側隐陰,黑發更能彰顯出顧硯獨有的少年感,襯得他更白。

如清風明月,溪流山川般美好,總能在你身上看出一種,歸家般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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