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話
談話
家長坐在班級裏面開會，學生坐在操場上，頂着個大太陽聽專題演講。
家長進入班級之前，都是去學校演播大廳裏的，先去聽那兒，再回班上聽各班班主任的。
“我想回家。”桑蜜雲無奈，“真的要死了，這一場下來我又要曬黑一個度。”
“嘤嘤嘤，誰說不是呢？”何詩也煩。
桑蜜雲坐在何詩後面，淩栖坐在桑蜜雲的後面。
顧硯坐在淩栖的左邊。
很多同學都已經無所事事了，這專題演講不聽也罷，因為實在是太無聊了。
大部分人索性就都拿出手機玩兒自己的。
不過淩栖跟顧硯沒有，可能是骨子裏，依舊是好學生吧，也可能是因為學校校規也禁止帶手機，雖然是沒幾個人能做到。
即使再無聊，也沒有想把手機打開的欲望，聊聊閑天倒是可以。
“你呢？打算多久不裝了？”顧硯突然挑起話題，他也挺好奇的。
“突然問這個做什麽？”淩栖疑惑。
他們兩個挨得近，講悄悄話刻意避着別人的話，別人也聽不見。
“我就在想，我本身成績就好，為什麽要藏着掖着，拿出來裝逼不好嗎。”顧硯笑笑。
淩栖嘴上說：“你這麽努力學習就是為了裝逼？”
可心口不一，心裏邊兒想的卻是：你藏着的目的是為了你們家，不是裝怪，更不是為達什麽目的，想出來的奇怪辦法。
淩栖看向他。
“啊？倒也，倒也不是這個意思。”顧硯不知道該怎麽解釋，話都變得結巴了。
“但成績好不是假的，是你用努力換來的。”淩栖道，“那你呢，是打算爬階梯，一步一步慢慢上升嗎？”
“是滴。”顧硯點頭，“先前就已經說過了，為了不讓我奶奶有別的想法，這樣是最好的辦法，這樣不容易讓人懷疑。”
“你那麽刻意避之，為什麽要決定告訴我呢？”淩栖好奇，問他。
“你知道我的秘密還少嗎？”顧硯打趣她，“我覺得也不差這一樣了，更何況你是個守信用的人，還是大善人，為什麽不可以告訴你？”
“你把我說的這麽好，我是不是還得感謝你？”淩栖被他逗笑了。
“感謝就不用了，陳述事實而已。”
“謝謝。”淩栖才不管他後面說什麽。
“都說了不用謝了，你要真想謝謝的話，要不房租再減十塊？”
淩栖撇嘴：“啧，我發現你這人特別厚臉皮呀，怎麽做到的？”
顧硯湊的更近，幾乎是嘴都在淩栖的耳邊了，他道：“在我這，你可以肆意任性。”
熱氣在耳邊萦繞，淩栖覺得有些癢，往後挪了挪。
淩栖：“關于你厚臉皮，跟你後來說的這句話有什麽關系嗎？”
“相反則是一樣。”顧硯樂呵呵道。
“你的意思是，在我這兒，你也可以肆意妄為？”
顧硯打了個響指：“果然聰明，說對了。”
淩栖：“……”
“好了好了，回歸話題，你還打算裝多久，我說句實話，其實你繼續裝下去沒必要。”顧硯一本正經。
“哈，為什麽？”
“你最初裝這個的目的是什麽，既然目的沒達成，那也就別繼續裝了。”
“能再說的簡潔明點兒嗎？”
“你當初是為了你媽，讓你媽別走，可是你媽還是走了，為了一個不愛你的人，損失自己的名聲可不好。”
“你說的可能對吧。”淩栖回過視線，去擺弄操場上的假草和假石子。
“所以你就，該怎麽樣怎麽樣吧，炸翻全場，自己做自己，自己做到最完美的自己。”
“可是我已經跟我爸說了，我已經不想學了。”淩栖低眉。
“可你是假不想學習呀，這有什麽？”
“我再想想吧。”
“嗯。”
須臾，淩栖道：“不對呀顧硯，我要是一下子成績變那麽好，他們不會覺得我作弊嗎？”
“他們覺得你作弊，你再考一遍不就行了，你在他們的視線底下再考一遍，這樣證明是最好的證明辦法，又不是什麽不得了的事。”
“不過我不想沒事找事，我跟你一樣吧，一步一步來。”淩栖做出決定。
“不過我的步子可能比你要大一些。”淩栖又道，“比如說這次月考，我考三百分，下次月考我考三百五，期中考考四百五，到了最後，期末考考六百五這樣。”
“那簡直太神奇了。”顧硯笑笑，“一學期直接飙升三百五十分，這要放在年級裏，那可能會是神一般的存在。”
“別誤會了，我這不是在找什麽存在感以及優越感。”淩栖只道。
“我當然知道，那我就二十分二十分升吧。”
“嗯。”淩栖颔首。
“在聊什麽呢？”淩雲路突然把身體後仰，把腦袋探過來。
“沒什麽，我們在讨論，弟弟跟哥哥該怎麽和平相處。”淩栖泰然自若的說道，眼神可能還帶點兒挑釁的意味。
“哦，快點讓這個話題過去吧……”淩雲路很是不想面對。
淩雲路識趣地回過身去。
“你可能是我長這麽大，見到的第一個，撒謊不帶眨眼的人。”顧硯莞爾道。
“是嗎？”淩栖問他，“第一個？”
“我剛很确信的說，就是第一個。”
“那我厲害吧……”淩栖自己都覺得自己的這一句話很幼稚，非常非常傻。
專題演講也講完了，家長會也開完了，淩栖覺得現在如釋重負，輕舟已過萬重山！
車上。
“晚上一起去吃個飯，有你姑媽和林叔叔他們。”淩界定笑笑，“小路啊，晚上有想過想吃什麽嗎？”
反正目的地都是同一個，淩栖跟淩雲路就都坐淩界定的車去了。
“舅舅，吃什麽都行，您高興就成。”淩雲路嘴巴可甜了。
“行行行，哈哈哈。”
淩雲路對着淩栖挑眉，小聲的，得意道：“怎麽樣？看我這情商高吧。”
淩栖才不回答他這個問題，而是問爸爸：“爸，你說林叔叔他們也會來，那林哥呢？”
淩雲路：“……”
姐，你是我的姐，你真是我姐……
是非得搞個魚死網破不成嗎？
淩界定不知道他們之間的風雲暗動，只如實回答道：“應該已經坐高鐵回來了吧，趁着這次機會，我也見見小林，以後都是一家人了，這麽久我都忙，連人家一面都還沒見着過呢。”
淩雲路：“……”
這網破了，魚也歸西了。
淩栖斜嘴一笑。
淩雲路痛不欲生，苦不堪言，語無凝噎。
“晚飯我可以不去嗎……”淩雲路突然來了一句。
“你說什麽傻逼話呢？”淩栖無語。
“可是我真的覺得，我們相處起來真的很別扭，與其這樣非常膈應、別扭地吃一頓飯，我還不如潇灑的被罵一頓，然後潇灑的在外邊兒一個人自己吃。”
“都被姑媽給罵了，還能潇灑的起來嗎？”
他們兩個在後面說着。
“我覺得只要跟林悺羲待在一處，就渾身不自在。”
淩栖皺眉：“你怕不是得了什麽心理疾病吧？有什麽不自在的？哥那麽好的一個人，你是在害怕什麽嗎？”
“可能是吧。”淩雲路良久之後才回答，“姐……”
淩栖察覺出了對方臉色不對，輕聲應道：“怎麽了？”
“可是我是真的不想去，真的很怪，這種感覺真的很怪。”
淩栖耐心詢問：“是哪裏怪呢？”
淩雲路卻是搖頭：“對不起，我自己也不知道，總之就是想逃離那個地方。”
淩栖大致能懂了。
“姐，假如你的生活中突然闖入一個，這麽優秀的人，長得又帥又有才華，自己怎麽也比不上他，你會不會覺得，有一種危險感？”
“危險感？仔細說來聽聽。”
“我不想說太多，說多了都是淚呀。”淩雲路嘆息。
他們兩個坐在後面，談論的聲音極為小聲，淩界定也聽不真切，聽不完全。
“我有什麽不能告訴的？你不說我都已經猜到了。”
淩雲路擡眸：“啊？姐，你猜到了什麽？”
“之所以你會覺得有危險感，可能是因為他很優秀，你怕你媽關注點全跑到哥身上去，是這樣對嗎？”
淩雲路佩服極了：“什麽事情都瞞不過你，姐，是這樣的，我就是在害怕這個。”
淩栖無奈道：“你擔心個屁呀，這麽荒誕的理由，都能被當作理由嗎？說出來別人都只會覺得可笑。”
“啊，怎麽可笑了？”
“幹嘛這麽多愁善感，自己生性多疑，可不代表姑媽就是這樣。”
“我也覺得挺荒謬的，剛開始有這個想法那會兒，我還做過那麽多傻傻的事，現在想想，只覺得好丢人啊。”
“傻傻的事？能有多傻？”
“藏哥的東西算嗎？”
“你藏他什麽了？”
“就比如說衣服，鞋子啊這些的，我沒有把物品損壞，還專門藏在一個被找到率大一點的地方。不為別的什麽，就是單純想着捉弄捉弄他而已。”
淩栖：“……你有罪，直接上邢臺吧。”
“這麽狠的嗎？”
“我覺得你……算了，我不評價，我也懶得評價。”淩栖笑笑，不語了。
“呵。”
“我發現你這幾天很喜歡講‘呵呵’呀。”淩栖道。
“是嗎，可能是我有病吧。”
淩栖聞言颔首：“我覺得可能真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