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節目錄
賞春光
“太夫人,侯爺回信了,您看。”錦書将長酒的回信遞過來,長酒是個心思十分之細膩的人,不僅寫了侯爺的近況,還有剿匪的進程,話裏話外透露出,其實侯爺随時可以啓程返京了。
“侯爺怎麽說?”其實錦書大概能猜得着,侯爺八成是不同意。
“哼,”老太君看了信,将信遞給錦書,說:“通知柔石,說侯爺要成親了,她這個做大姑姑的,該回京了。另,寫信給孔家,說君誠成親,他們是舅家,也合該派個人過來看看。”
“是。”錦書執筆寫信,最後落下老太君的印。
孟柔石是嫡長女,是老太君嫁給老侯爺後生的第一個孩子,嫁去清河孫家二十年餘,如今正是一門宗婦。而孔家則是已故世子妃的母家,孔氏嫁給鎮北侯世子孟巍,從嫁進來之後,第一年喪夫,第二年産子,再到自盡碰碑身亡,不過短短兩年半的功夫,這個剛烈的女人就結束了自己的一生,她死的時候,才十八歲。
老太君面色肅穆,“他同意就算,不同意也得娶,這個家裏,輪不到他說不同意。”
鎮北侯要成親了,鎮北侯家要娶親了,京城的說書人終于又等來了新的故事,陸庸妍忙得沒空出門,家裏兩個丫頭卻出門的機會十分多,這日,吉慶樓內,荷生買了四份點心,在等的時候,就聽見了說書人的故事,她越聽越心驚,越聽越心寒,點心都差點沒要,狂奔着往家裏跑。
“小姐,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荷生喘着大氣兒,蓮之蹙眉,“寵辱不驚,寵辱不驚,小姐說過多少次了,平日裏的教導都忘記了?”
荷生搖頭,“不行,小姐,這鎮北侯府嫁不得,嫁不得呀!”
“如何說?”蓮之遞過去一杯溫水,“你別慌,慢點說。”
“鎮北侯爺,也就是徹侯,他有子,并且不是妾生子,外頭都傳聞,他娶過妻的,只是孟府的老太君不同意,所以那女子沒能進門。”
蓮之抿着嘴,“怎會如此,他不是侯爺嗎,怎會如此荒唐行事?”
荷生沖口而出:“咱們不嫁了,嫁不得,小姐去求了皇後娘娘吧,說不嫁了。”
原來症結竟在這裏,這就說得通了,陸庸妍長籲一口氣,道:“都閉嘴,不許搬弄是非,不許非議鎮北侯府和徹侯的私事,那與咱們不相幹。過去種種已經發生,你們再議又有何用?這婚退不了,聖人親下了旨,不僅我退不了,鎮北侯府也退不了。別以為就你們着急,我覺着徹侯他更着急,如要退婚,讓他去鬧,咱們靜觀其變即可。”
“小姐的意思是?”蓮之有點悟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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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意思是,錯都錯了,咱們不吭聲,咱們就是受害者,是被禍害的,是被騙婚的,将來父親去聖上跟前哭訴,也有個說法。若咱們現在就為這捕風捉影的事兒,鬧将開來,咱們得不到好處,聖上只會覺得咱們不知道天高地厚,不懂擡舉。”
陸庸妍冷冷清清的,像是在說別人的事兒,她說:“你們都安分些,一切如常,不要生事。我猜那徹侯也想退婚,他看不上咱家的,如若他願意,京城比咱家顯貴的多的是,輪不到咱們家來。”
“小姐,可徹侯他品行不端,這就是孟家的錯,不是咱們的錯。”荷生忿忿不平,“早知道如此,當初小姐就應該從師兄弟裏擇選一個佳婿,何必——”
“荷生,慎言!”蓮之捂住荷生的嘴,“你當這是什麽地方,這是京城,你以為這是咱們在平江府的鄉下莊子呢,還不快閉嘴。”
“行了,這事我知道了,事已至此,傷心氣惱都無濟于事,錯了錯了,錯有錯辦。”陸庸妍勸解兩個丫頭,“事情是錯了,但是咱們還是要站在正确的一方,即使是件錯事,咱們也是對的,更錯的事,留給那愛犯錯的人去做吧。”
“知道了,”荷生喘着粗氣兒,“那我先出去了,我去給小姐收拾衣裳。”
“嗯,去吧,”陸庸妍執筆,繼續練字,蓮之磨墨,卻見紙上赫然寫着:汝等鼠輩,窮極龌龊之能事。多行不義,必自斃,子姑待之。
轉眼一個月過去,孟家開始張燈結彩,喜氣洋洋,而遠在清河郡的孟家大姑娘娘也歸了娘家,一別十多年,這侯府與當年無甚兩樣,連她的住處都留着,與她未出嫁前無恙,孟柔石跪在老太君面前,叫了聲:“母親。”
“大姑奶奶,快起來,這可使不得,”還是那個咋咋呼呼的婆子,家裏多少年沒客人了,這來個人,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使出全身力氣去布置家裏,又是指揮這個掃地,又是管理那個搬箱子,“都小心點,別把我們大姑奶奶的物件磕着碰着了。”
“母親,我聽說您給飛卿定的是祭酒大人家的姑娘,是趙祭酒大人?可我記得他家的姑娘和我們家的飛卿年紀對不上啊。”孟柔石離京多年,這一番急匆匆回來,也沒來得及詳細打聽,就聽家裏下人多說了一嘴,這回還沒搞清楚定的是哪家姑娘呢。
“回大姑奶奶的話,不是趙祭酒家的千金,趙祭酒家的小姐如今孩兒都很大了,她在您離京的第三年出的嫁。”錦書回話。
“哦,這都岔了輩兒了,瞧我!那是哪個祭酒大人,是知根知底的嗎?”孟柔石喝一口茶,瞧家裏這喜慶的勁兒,想必母親對這個孫媳婦是極為滿意的了。
“陸家,陸博士的閨女,三月前剛從建康城過來,我見過一次,是個規矩的好姑娘。”老太君開口。
“能得母親這樣贊譽,那想來真是極好的姑娘了。”孟柔石笑着陪母親說話,“那飛卿怎不在家,那小子呢?”
孟老太君喝茶,一副不想多談孟君誠的樣子,孟柔石只好轉了口風,“那庶子可在府裏?”
“回大姑奶奶的話,啓松小少爺通常不在府中,他随侯爺在軍中呢。”錦書回。
“哼,庶子一個,豎子而已!”老太君明顯已經對這個沒有母親沒有名分的孩子很不耐煩,她說:“有爹無娘,真以為自己是石頭縫裏蹦出來的?當真是……”後頭還有兩個字沒說出來,‘野種’。
“母親,那陸祭酒家知道這件事嗎,咱們可有如實告知?”
孟柔石問了個關鍵問題,全場靜默,錦書心道,大姑奶奶回來得正是好,這下可說到點子上了。侯爺頑劣,老太君護短,這會兒還沒人告知陸祭酒呢,也不知祭酒大人知道了,這婚事還能成不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