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節目錄

賞春光

孟君誠在陸家坐着,這裏他熟,就是前國子監祭酒趙敏之的府邸嘛,現在成了陸府,倒也相襯。徹侯來了,張氏作陪,阿香上了茶來,荷生在外頭觀望,她家小姐沒有坐,就在張氏身後站着,倒是徹侯道:“陸小姐倒是不必站着,自己家裏,坐下便是。”

張氏忙道:“對,庸妍不必拘謹,坐我身邊吧。”

陸庸妍走上前來,迤迤然給孟君誠行了個禮,又沖張氏略福了一福,方在小凳上坐了,沒有坐滿,三分之一都不夠,孟君誠瞧得清楚,他想說,自己家裏,不必這樣。

可這還不是他家呢,在她自己家裏,她自然不必聽他的。

想到此處,就有些不自然,兩個女眷也陪不了他說什麽,張氏叫了些點心上來,孟君誠本來餓了,昨半夜才到家,家裏廚房都熄火了。今早上,天亮就去給奶奶請安,話沒說三句,就被奶奶攆出來上陸家門,誰知陸家門這麽難進,在外頭等了好久才開門,這會兒他腹中空空,正餓着呢。

于是他撚了兩塊鹹口的點心,不吃還好,越吃越餓,他又不吃甜食,心道:這得忍到什麽時候去啊,岳父怎麽還不回來。

張氏不擅交際,便也察覺不到上位的心思,她只顧陪坐,完全沒留意徹侯有飲食需求。陸庸妍朝徹侯桌上掃了一眼,便起身道:“廚房剛剛煮了小馄饨,我們都還未用早膳,侯爺可想嘗嘗?”

小馄饨,在哪裏?孟君誠眼睛一亮,陸庸妍笑着退下去,荷生在外頭候着,這刻立馬沖上來,“如何,小姐見到侯爺了,侯爺如何?”

“年輕有為,長相英俊,”陸庸妍笑着說:“比你見過的男子都有模樣,這樣可以了吧?”

“那太可以了!”荷生捂着心口,“謝天謝地,謝天謝地。”

“侯爺餓了,你去廚房吩咐上涼碟,一疊冷切牛肉,一疊涼拌莴筍,再去煮一大碗馄饨來,我記得廚房是有多餘的馄饨皮的。”

“好,我馬上就去。”小姐對侯爺滿意,荷生也就對侯爺滿意,她沖到廚房,指揮廚娘做事,“多撒蔥花,多加大蒜,加醋啊,對,多切點肉,雞蛋,茶葉蛋呢?快夾幾個出來,讓侯爺嘗嘗咱家的茶葉蛋。”

一盞茶功夫,一盤大片牛肉、一疊莴筍絲、四個茶葉蛋、一碗熱馄饨就到了,馄饨上撒了蔥花和蝦皮,孟君誠已經餓得坐不住了,這刻所謂的早膳擺上桌,他瞧也沒瞧,直接就上桌開吃了。

張氏陪着,象征性吃了三五個小馄饨,很快就停筷了,等他吃飽,擡頭一看,哪裏還有陸庸妍的蹤跡,也就張氏在一邊坐着,那位蕙質蘭心的陸小姐,早就不見了。

吃飽之後,孟君誠的心就不安分了,想找那位陸小姐說話,也沒什麽特別要說的,就是想和她再說幾句。怎麽就不回來了呢,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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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庸妍在廚房安排中午的飯菜呢,“徹侯愛吃酸,不愛吃蒜,你們少放蒜泥,生蔥都做熟了,侯爺不大吃生的小蔥,這碟蒸蛋最好也別撒蔥花了。還有那個甜品改成南瓜酒釀圓子,對,切皮南瓜,不要那種小瓜,要大的胭脂瓜。”

徹侯一直等,一直等,好不容易等到陸庸妍再出現的時候,他本想起身迎她,卻見他岳父大人忽然出現,趕緊彎腰行禮,“孟君誠見過陸祭酒。”

陸端怎敢真受了徹侯的禮,立馬去扶,“侯爺回來了,是什麽時候回來的,路上可還平安?”

聽起來都是些基礎問題,問問你啥時候回來的,我咋不知道;你路上都幹什麽去了,這麽久才回京,是不是對我這老丈人有意見?我聽說你行事荒唐,可是不想結這門親了?

其實句句是致命問題。陸庸妍就在陸端身後站着,她身姿筆直,毫無嬌媚之态,端的一副落落大方良好教養的樣子,孟君誠答道:“月前在西南大山內剿匪,山路崎岖,邊境又長,也曾迷路了幾次,生死之際,所幸都順利活了過來。本也要回京的,正巧路過南疆苗寨的時候,那邊正在殺豬熏肉,那種肉要先風幹,再用松枝去熏,制肉過程也是二十多天,說來慚愧,為了等這一批的風幹熏肉,才誤了回京的時辰,岳父贖罪。”

這一聲岳父,倒叫陸端心裏的脾氣消下去大半,好歹還是認這門親的。剩下的什麽熏肉之言,且權當他是自己找補的,無需當真,也不必計較那許多了。

本當他胡說八道,誰知孟君誠道:“小婿這番是專程給岳父送肉來的,這種肉在當地是一盤名菜,叫風吹排骨,可随大米一起蒸煮,然後飯裏就帶着肉香,十分好味。”

陸端笑着瞧了他一眼,孟君誠心裏籲一口氣,然後瞧她,她仿佛聽得認真,仿佛又根本沒聽他解釋似的。可她一直在岳父大人身後站着,不是沒聽見,那就是,不相信?

她不信他的話,這女子。孟君誠眼神一陣一陣往陸庸妍身上瞟,張氏倒是沒什麽知覺,陸端覺得好笑,他說:“庸妍,你去廚房看看,什麽時候開膳。”

“是,”陸庸妍毫不戀棧,轉身就走。

這女子!明知他是在瞧她,也是為了瞧她來的,聽說她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也不學那些京城小姐今日賞花明日爬山的,他堵她的機會都少了許多,也聽說她那庶母不是能幹的,今日一見,果然如此。那若是明日還想見她,還得費點功夫了。

午飯很豐盛,那碟子苗寨出品的風吹排骨也端上桌了,确實是放在米飯中蒸熟的,孟君誠剛剛就差不多吃飽了,中午就就沒吃下什麽東西,陸端還當他腼腆,頭回上門,不好意思。還一直給他夾菜,孟君誠一口一口吃下去,簡直快撐到喉管處了。

等陸端吃飽,他想走又不想走,想走是來了大半天,差不多了;不想走還是想見她一面,有幾句話想和她說清楚。

張氏不精明,可陸端是個明白人,立馬就會意了,帶徹侯去書房随便聊了幾句,立馬就說要去拿嫁妝單子給侯爺過目,出門就叫丫頭去請小姐,請小姐到書房說話。

陸庸妍上午整個人就在廚房打轉,才回了小院子,換了件衣服,還沒坐下,書房的人就來了,說老爺請小姐去書房說話。陸庸妍還以為徹侯已經走了,她爹有話要交代,于是随便梳了個很家常的頭,去了外書房。

“父親找我?”陸庸妍推開書房的門,卻見徹侯在裏頭坐着,哪還有陸端的人影。她站在背光處,徹侯道:“進來,我有話同你說。”

“是,”陸庸妍索性開着門,在外頭能看見的地方坐了。

徹侯瞧她那般小心,仿佛自己真能把她怎麽樣了似的。他說:“我的傳聞,你可都知道?”

來了,來了,正題來了。

陸庸妍略福了福,“不清楚,我随父親自建康來京不過三月,還不足百天,對徹侯的傳聞,并不知曉。”

孟君誠瞧她表情,如此淡定,不是真的不知道,就是裝傻,這份定力,當教人刮目相看。他說:“我今年二十有二,卻有個八歲的孩子,你可知道為何?”

還能是為何,你早熟呗。

“望侯爺賜教。”陸庸妍起身,又是一福。

呵,這女人!

孟君誠道:“這孩子是——”話說一半,忽然卡住了,陸庸妍擡頭,卻見孟君誠笑看着她,“我還以為陸小姐對萬事都不大在乎呢,方才聽得如此仔細,我忽然又不想說了。”

“好,”陸庸妍點頭,“那您自便,我先出去了,男未婚女未嫁,待在一處惹人非議。”

說罷起身就要走,“诶,”孟君誠在她身後道:“你我未婚夫妻,有什麽可惹人非議的,難道你還能再嫁旁人不成?”

陸庸妍腳步頓了頓,沒有回頭,直接下了書房的臺階,離去了。

“她這種性格,我逗她作甚,嘴賤!”孟君誠扇自己嘴巴,懊悔得很,明明是想告訴她的,可這樣,像是弄巧成拙了。

等和陸端道了別,孟君誠回去的路上一直抿着嘴,長酒瞧他臉色,“怎麽呢,可是陸家小姐不标致,不合侯爺的心意?”

“不得胡言,陸小姐标不标致,是你能說的?”孟君誠斥道:“你和錦書都管好你們的嘴,莫以為自己是老人了,就欺負陸小姐。”

啧啧啧,這還沒娶進門呢,就開始護妻了,長酒心道,回去一定要和錦書好生說說,侯爺這是自己看上眼了。百聞不如一見,一見鐘情,興許就是這個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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