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入春光
入春光
其實鎮遠侯府人不少,只是都還沒回來,丫鬟也不少,也只有孟君誠的院子中的丫鬟少,這點等第二天上午,新人敬茶的時候,陸庸妍就發現了。
晚上,賓客散盡,孟君誠回了新房,陸庸妍還在床上坐着,穿着大紅的喜服,孟君誠朝外頭看一眼,道:“都什麽時辰了,還不扶你家夫人去洗漱,等什麽呢?”
蓮之和荷生趕緊進來,外頭還有個長酒,長酒說:“沒讓傳話的給你們說嗎,讓夫人早些休息,怎麽還幹等着呢?”
“姐姐恕罪,”蓮之連忙站出來,“是我們沒有經驗,我們沒照顧好夫人。”
“你這丫頭?”長酒道:“沒有怪罪你,侯爺心疼夫人年紀小,今天如此辛苦,不想讓夫人幹坐着等罷了。別講了,快進去服伺夫人更衣洗漱,你們也早些休息吧。”
“敢問這位姐姐,咱們往後住哪兒啊?”荷生看人一向很準,她覺得長酒還不錯,趕緊發問。
“你們和我住一個院子,就隔壁院子,跨過這條橋便是。”
“啊,那麽遠啊?”荷生說:“不能住在這個院子裏面嗎?”
長酒轉身,瞥荷生,“想什麽呢,這就是一個院子,咱們這院子就是這麽大,沒出春芳滿園,那邊也不錯,你們安心住吧。”
“是。”蓮之扯荷生,示意她該趕緊進去了。
裏頭孟君誠替陸庸妍卸妝呢,“這都什麽,這麽重,戴一天了吧,你怎麽這麽實誠,不知道拆下來?”
陸庸妍挺着脊背坐着,一刻都不敢懈怠的樣子,孟君誠說:“小古板,挺着幹嘛呀,放松點。”
“侯爺,我自己來吧。”
陸庸妍被孟君誠卸下鳳冠,稍微摸了摸脖頸,一雙溫柔大手就蓋過來了,“我給你捏捏。”
荷生和蓮之在背後站着,蓮之小聲說:“去備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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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捏了一會兒,陸庸妍感覺好多了,她說:“侯爺要去洗漱嗎?”
“嗯,一起。”
陸庸妍本來要站起來的,這會子就不動了,“咱們還是……”
“想什麽呢,小古板還挺不正經的,”孟君誠道:“你去洗你的,我去洗我的,不相幹。”
“是。”
泡進了熱水裏,陸庸妍才覺得暖心沁肺,人舒服許多,荷生給她搓頭發,“夫人今日累了,一會兒就早些休息吧。”
蓮之看一眼隔間,心說:那位長酒姑娘将來是不是要收房的,這個要不要和夫人說。
等陸庸妍出來,孟君誠已經在床上等着了,她很仔細地擦幹了頭發,又是很久過去,孟君誠在床上靠着,手裏拿着一本書,等他妻子慢悠悠靠近,他又笑了,“你怕什麽?我又不會吃了你。你現在太小了,隔一年吧,最早明年,我們再……”
“嗯。”
蓮之與荷生在門口站着,都覺得放心了,但荷生後來和蓮之說:“侯爺真有意思,明知小姐年紀小,那娶回來幹啥,供着當祖宗?”
陸庸妍是一個人睡慣了的,孟君誠也是,于是一個晚上,一床被子,中間又隔着老遠,半夜裏,孟君誠凍得實在受不了,喊了句:“長酒,再拿床被子進來。”
長酒早就回她房間睡大覺去了,外頭是荷生,蓮之也回去休息了,其實她也很怕孟君誠,總覺得侯爺有點不怒自威,她又不太敢進去,等孟君誠不耐煩又要喊的時候,就聽見陸庸妍的聲音:“荷生,給侯爺取一床被子,要厚一些的,侯爺怕冷。”
“是,馬上來。”荷生聽了陸庸妍的聲音,才去後頭翻被子。
“你這丫頭,只聽你的。”孟君誠道:“你冷不冷,我總覺得京城特別冷,怕是要下雪了。”
“我還好,”陸庸妍将被子分一半出來,往孟君誠身上蓋,“我過去也是怕冷的,後頭我大師兄替我調養幾年,如今好多了。”
“你大師兄,就是那個,許,許?”
“許豫章,他是專程來京春闱的,侯爺見過。”
孟君誠心說,我當然見過,我還知道他給你看傷,我都沒看過你傷口呢。
“侯爺,被子來了。”荷生辦事就是實誠,抱來了最厚的被子,基本是陸庸妍過冬用的。
孟君誠蓋了小半晚,又覺得熱,想踢被子,又覺得冷,冷冷熱熱,最後不知怎麽了,累的睡過去了。
等次日起身,才發現拿床厚被子在陸庸妍身上,而自己身上是本身新房的紅被子,他說:“你給我換的?”
陸庸妍也已經準備起身,“嗯,我看侯爺睡不着,就自作主張給侯爺換了被子。”
“小丫頭,還挺會照顧人。”
陸庸妍早上起床,臉色比昨晚好多了,還是年輕,恢複得快。孟君誠看一眼窗外,“再睡會兒?”
“不了,今日要給老太君敬茶。”
正巧,長酒也來了,她在外頭說:“侯爺,夫人,該起了,寧侯他們都來了。”
荷生值了一夜,這會子要回去睡覺了,蓮之過來,問長酒,“姐姐,敢問寧侯是?”
“侯爺他二伯。”長酒回了一句,又在外頭喊:“您快點兒,老太君她們估計都該等着了。”
陸庸妍也不認得寧侯,等她裝扮完畢,長酒也幫孟君誠打點好了,于是夫妻二人帶着蓮之和長酒去老太君的金玉堂,長酒在後頭說:“侯爺,寧侯可是十幾年沒踏過咱們的門,這回,您看?”
“嗯。”
見侯爺一副不想多談的樣子,長酒也閉了嘴,蓮之就更不敢多說什麽了。
金玉堂和春芳滿園完全不一樣的樣子,丫鬟們往來穿梭,賓客們說說笑笑,陸庸妍一腳邁進去,就感受到了一股花團錦簇的熱鬧。
“喲,咱們的侯爺和侯夫人來啦。”說話的是孟柔石,她身側坐着一個年紀相當的男人,見了庸妍,也是很和氣的笑。
“叫姑父。”孟君誠介紹孫樹琣,陸庸妍從善如流,“大姑父好。”
“來,這是姑母姑父給你的,好好收着。”這是還沒敬茶就先送禮了,陸庸妍側身,看了蓮之一眼。
蓮之趕緊上去,雙手接過孟柔石夫妻給的荷包,她在陸庸妍身邊提醒,“那個是小姑奶奶,是世子爺下頭一個妹妹,您叫小姑母就好。”蓮之昨日記住的人,今天就看見了孟憐山。
孟憐山也遞出來一個荷包,“我是你三姑姑,下頭還有兩個小叔叔,都不在,他們的禮,必定要叫他們給你補上。”
“多謝三姑姑。”陸庸妍行了禮,側身,蓮之依舊上去雙手接過荷包。
孟星河夫妻也來了,孟星河在孟柔石對面坐着,還有點激動中帶着緊張的樣子,孟君誠見了禮,“二伯。”又招呼陸庸妍,“來,這是二伯父,現在不住咱們府裏,另開了府邸,寧侯住在——”
孟君誠這麽介紹的不倫不類,頗有些尴尬,陸庸妍正要上前,就見老太君從內室出來了,她清清嗓子,說:“人都來了,那就敬茶吧。”
“是。”
陸庸妍先跪老太君,并送上自己親手制的抹額,上頭繡着精美的小貓戲團球,老太君見過,點了點頭,給了新婦一匣子紅藍寶石,“都是年輕的時候置的,現在都歸你了,望你和君兒夫妻同心,白頭偕老。”
“多謝祖母。”孟君誠和陸庸妍一道跪了,拜了老太君一拜。
等到孟柔石夫妻的時候,孟君誠就站在來了,沒有再行跪拜,只是陸庸妍跪着敬了杯茶,然後孫樹琣又掏出來一個紅包,也說了幾句祝詞,并沒有什麽居高臨下的敲打之意。
陸庸妍一樣送上荷包與鞋,說多謝姑父姑母。
到了孟憐山,敬了一杯茶,孟憐山拿出一雙金镯子,陸庸妍回了一個荷包,并一條手帕。孟憐山喝了茶,依舊是幾句祝詞,百年好合,人生如意。
到了那位大名鼎鼎的寧侯,正是重頭戲來了,陸庸妍正要跪,老太君就道:“君兒的爹娘還沒跪呢,先跪他們吧。”滿堂皆驚,然後錦書把先世子和世子妃的靈位請出來了。
“這?”孟柔石與孫樹琣對視一眼,孟憐山則盯着她的嫡母,這時候把哥哥和嫂嫂的牌位請出來幹什麽,這豈不是?
“妍兒,這就是你正經的公公和婆婆,他們在天有靈,今日見你,想必也是十分歡喜。”
“是,庸妍給公公婆婆請安,請公公婆婆喝茶。”陸庸妍似面前真有活人一般,坦然朝着牌位跪下來,并且潑出半盞茶。
老太君似對陸庸妍的反應很滿意,于是點頭道:“還有老侯爺,他應該也很想喝孫媳婦敬的茶。”然後變了音色,“請老侯爺排位。”
這次是慶舒捧着牌位出來,上頭寫着寧侯鎮北侯之位,孟懷先。
老侯爺是雙爵位的,大家夥兒此時都反應過來了,若是方才不知道老太君想做什麽,這會子也該知道了。孟君誠跪下,陸庸妍也跟着跪下了,“祖父安好,不肖孫兒君誠今攜新婦陸氏庸妍給祖父請安。”說罷,往地上潑了一盞新茶。
茶是老太君房裏的大丫頭畫眉端來的。這會兒,好幾個丫頭都端來了新茶,滾燙的新茶,丫鬟們往屋內各人後頭一站,意思很明顯了,該你們敬茶了。
先起身的是孟柔石,她接過雲朵捧的茶,也跪下了,拜了一拜之後,“不孝女兒柔石給父親敬茶,今日飛卿攜我孟家新婦進門,咱們來給父親請安了。”說罷,潑出一重茶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