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奈何天

奈何天

張氏确實懷孕了,兩月有餘,這會子在暖房繡花,外頭結了冰,陸端叫她不要在院子裏亂走,以免傷了孩子。

當頭一次見面的孔季繁抱着昏迷的陸庸妍出現在陸家大門口的時候,許豫章也剛好回來,他不認識孔季繁,但他識得陸庸妍,“小師妹?”

“小師妹?”孔季繁的黑眼珠子不易察覺地審視許豫章,他很确定,這個人一定對陸庸妍有意思。

“敢問您是,小師妹她這是怎麽了?”

“她急怒攻心,去請大夫。”陸家大門口,孔季繁也懶得多說。

“我就是大夫,請閣下将小師妹交給我吧。”

孔季繁不說話,卻也不交人,就雙手牢牢抱着陸庸妍,許豫章無法,只得敲門,“老張,開門,小師妹回來了。”

“诶,來啦,小姐回來了啊?”老張是張氏的遠房親戚,也老實本分,兒女各自成家了都顧不上給他養老,他幹脆來了陸府看家,最後誰也沒告訴,直接跟着陸端上京城了。

“小姐,小姐這是怎麽?”老張慌慌忙忙,以為陸庸妍死了,心說:這該如何,這該如何啊?

許豫章道:“別慌,別驚動二師母,你去找老師出來,到外書房,小師妹沒事,只是昏迷了。”

“好,好。”

“閣下就這麽抱着小師妹也不妥,不若到老師的書房去吧,那兒暖和。”

“嗯,帶路。”

孔季繁身上有很重的上位者氣息,但又與徹侯孟君誠截然不同,許豫章吸一口氣,“這邊走。”

放下陸庸妍之後,許豫章先看她的眼珠子,然後切脈,又查看了白貂裘上面的血跡,單刀直入地問:“是徹侯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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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孔季繁說:“她如何了?”

“小師妹自有我和老師照顧,不勞您操心。”這在陸家,也不是他孟家,這人居高臨下,一副不可侵犯的姿态,許豫章簡直覺得不可理喻。他心說:早知如此,他該先跟老師提親,也不必小師妹年紀輕輕,要變寡婦。

陸端也是有七竅玲珑心的人,只需聽老張說了兩句,就想得很多,庸妍身體不錯,心境也開闊,不是那種鑽牛角尖的孩子,怎麽會吐血,除夕的前一天回家,徹侯出門四個月了,這難道是?

大家不約而同想到一處,等陸端靜了氣,看見昏迷的女兒之後,說了一句:“我女兒還未與徹侯圓房,不如這樁婚事作廢吧。”

孔季繁回頭,這是他第一次見這位新近來的風雲人物國子監祭酒陸大人,陸大人相貌不差,難怪女兒也生的不差,他聽陸端想悔婚,卻是笑了,說道:“虧陸博士還是國子監祭酒,吾知曉祭酒大人愛女心切,但也不能如此漠視國法家規,陸姑娘是已經入了門的侯夫人,與侯爺敬了酒也拜了天地,這已經禮成,如何能說廢就廢。吾雖淺薄,但也知道去禦史臺的路怎麽走,吾也不知,婚禮已成竟然還說不做數,天下怕是沒有這樣的規矩。祭酒大人您說呢?”

孔季繁個子很高,長相也好,與孟君誠的赤誠俊朗不一樣,他有點傲氣輕佻,陸端笑看着這位穿月白織金雲錦的少年郎,笑着回說:“聖人自有裁斷,這樁婚事該當如何就如何,咱們再論也是枉然。”

這是要去告禦狀了?孔季繁朝軟塌上的陸庸妍瞧了一眼,心中揣摩道:你是如此,你父也是如此,果然是親生的。

孔季繁不知想到了什麽,又改了口,沒将話說死,只道:“此事終究還是孟家的事,我做不了主,陸祭酒今日多照顧貴千金吧,許多話實則也不必與我多說,我不過也一樣是外人,陸小姐将來何去何從,不如就等聖人裁斷吧。”

“好,家裏有事,那就不送。”

“告辭。”

陸庸妍還沒醒來,孔季繁臨走前道:“生死有命,徹侯興許還活着,請陸小姐安心休養,別再多心了。”

陸庸妍是在一刻鐘之後醒來的,許豫章給她看了脈,問她感覺如何,她說:“我也不知道,眼前一黑,就暈過去了。”

陸端也在書房守着,說他的打算:“阿妍,為父打算去禦前,給你和徹侯退婚,你欲如何?”

“父親,不可!”

“你還這麽年輕,難道就要為戰死的徹侯守寡?”陸端不贊同。

許豫章也想勸勸,但夾雜着自己的私心,許多話實在又說不出口。

陸端道:“你還年輕,根本不知道人的一生多麽漫長,你沒有自己的子女,沒有愛人夫君,僅僅靠一個侯夫人的名頭,在孟家是過不下去的。等老太君百年之後,你會被宗族撕得渣都不剩,屆時,父親恐怕也是有心無力鞭長莫及,幫不了你了。”

“父親容我再想想。”

陸庸妍覺得自己此刻就走,有點對不起孟家,可等老太君過身之後,她如何過?她不同先世子夫人,還有個遺腹子,她連自己的孩子都沒有,将來只能指望那個叫孟啓松的孩子。

可那個孩子她根本還不認識,沒見過,那孩子分明在侯府,也沒給她請過安,如何靠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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