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晉城，晚上一點二十三分。
窗外秋雨蕭瑟，卧室熱浪起伏。
一聲低沉的悶哼之後，熱浪漸息。
床上的年輕男孩哭的一雙眼睛通紅，長長的睫毛上挂着可憐的眼淚。
“延哥.......”他輕輕呼吸着，人也顫着身子往餘赫延的懷裏鑽：“我好愛你啊......”
餘赫延俯下身子，從年輕男孩的額間一路吻到他紅腫的唇瓣上。
“寶寶乖。”他并沒有因為身下人此時的模樣而給出其他回應，只溫柔撫摸着他的側臉：“延哥帶你去洗澡，好麽？”
沒有得到想要的回答，年輕男孩似是有些失落。
但他還是擡起軟綿綿的胳膊攀在餘赫延的脖子上，聲音細軟：“我沒力氣了，要延哥抱......”
餘赫延寵溺笑起來：“好，延哥抱。”
說完就托着年輕男孩的後腰把人抱下床，然後走進浴室裏。
在浴室裏又折騰了一番。
餘赫延這才把人洗幹淨送回床上。
看着年輕男孩帶着疲憊一點點熟睡過去，餘赫延從床上下來，随手扯了件睡袍披在身上，然後拿起手機出了卧室。
關上門卧室門，餘赫延點亮手機屏幕。
看見屏幕上挂着好幾條未讀微信時，餘赫延的眼底亮了一瞬。
可等他打開微信，滑到那個被衆多最新消息壓到最下面的對話框時，他眼裏剛亮起來的那點光芒倏然又散去了。
......季澄意又不回他消息。
餘赫延有點惱火，皺着眉頭點進通訊錄裏，撥通那個備注為“寶寶”的號碼。
本以為連消息都沒空回的人更不會在深更半夜接他電話。
但電話剛打通，餘赫延就聽見一樓客廳裏有響鈴聲傳來。
餘赫延愣了下，随即又很快反應過來，猛地看向樓梯口。
惱火的神色一點點裂開，不知所措的心慌從他愣神的眼底一點點浮現出來。
而下一秒。
機械的嘟嘟聲戛然而止。
餘赫延垂眸看着手機。
撥出去的電話被接起，卻沒人說話。
無邊的沉默随着顯示通話的跳動秒數在無限遞增。
餘赫延緊張吞咽了下口水。
外面淅淅瀝瀝的小雨還在下。
他不知道這場雨要下多久。
也不知道順着手機聽筒籠罩在他身上那陣令人窒息的沉默什麽時候結束。
他想打破。
可一時間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結束了麽？結束了下來。”季澄意平靜的聲音從聽筒裏傳出來。
本來還心虛的餘赫延被他這個語氣給刺激到了，眼底的心慌不複存在，轉而燒起一陣無名大火。
餘赫延沒有說話，拇指狠狠地點在屏幕上把電話給挂斷了。
拿着手機闊步走到樓梯口時，果然看見季澄意捧着他那個破iPad坐在沙發上。
他下來的動靜一點也不小，每一步都帶着濃濃的不高興，可季澄意自始至終都沒有擡頭看他。
這讓餘赫延更惱火了。
“季澄意，你不說今天回不來的麽？怎麽突然回來了也不跟我說一聲！”餘赫延走下樓梯，來到季澄意面前，壓低的聲音裏帶着不爽的質問。
季澄意放下iPad，擡頭。
客廳燈沒有全開，僅僅只開了沙發邊一個暖色的落地臺燈。
融融的暖光照亮在寬敞的客廳鋪灑下一片朦胧的氛圍感。
也照亮了季澄意的臉。
季澄意五官精致，眼神冷靜，上揚的眼尾帶着點缱绻的弧度。
他一身煙灰色西裝，沉悶的顏色非但不顯老氣，反而還将他将身上那種溫柔的氣場襯托的更加溫文儒雅。
僅僅只是擡頭的一個動作，就自帶一種說不出的矜貴感。
“對不起，我忘了提前通知你了。”季澄意淡聲解釋，他的聲音清潤幹淨，如珠似玉。
很好聽。
卻沒有絲毫平靜之外的情緒。
餘赫延和他對視。
雖然季澄意并沒解釋他為什麽突然回來。
但餘赫延還是從他平靜的眼底看到了答案。
因為他下午委屈巴巴地給季澄意發了條語音——“意哥，我好想你啊，你再不回我真的要哭給你看哦。”
所以，這個人是為了那條語音趕回來的。
反應過來後，餘赫延眼底顫了一下。
看吧，這人總是這樣，明明在很多小細節上都是個溫柔到極致的人。
卻因為不善于表達而給人一種拒人于千裏之外的疏冷。
就像現在。
明明這人就在他眼前，明明兩人之間的距離僅有兩步之遠，可季澄意還是給他一種天上冷月般的高不可攀。
好像他永遠都無法真正觸碰到這個人。
也無法走進他的心裏。
這一刻，餘赫延心裏不由自主地蔓延起巨大的失落。
“季澄意，你都不生氣的麽？”餘赫延明知道自己這句話問的很沒有道理，但他還是很想刺激下季澄意。
季澄意和他在一起三年。
這三年裏，他們之間幾乎沒有争吵.....好吧就算有，也是他方面地在吵，在鬧。
季澄意永遠溫柔冷靜，仿佛他不是置身于戀愛關系裏的主角之一，而是一個旁觀者。
說好聽點，是季澄意性格好不跟他計較。
說不好聽的，是季澄意太過于木頭了。
木頭到餘赫延不止一次地想激怒他。
所以他大部分時間都是無理取鬧的。
一如現在，他就很惡劣地想看季澄為他的出軌傷心難過，甚至歇斯底裏地責怪他，質問他......怎麽都好，只要不是這麽平靜就行。
但沒有。
季澄意只是拿着iPad從沙發上起身，以一種平靜至極的語氣說：“你只是做了你覺得開心的事，我不會因為這個生氣。”
話音一轉：“但你的開心過界了，所以我們的情侶關系自動結束，餘先生沒問題吧？”
他的口吻就好像只是結束一段不太愉快的合作。
而不是三年的感情。
餘赫延被“結束”兩個字眼刺痛，眉頭緊緊皺起：“你要跟我分手？”
季澄意糾正他的話：“不是我要和餘先生分手，是餘先生先在我和別人之間選擇了別人。”
餘赫延沉默兩秒，笑了：“所以意哥你什麽意思？意思是我背叛了我們的感情？我們的關系？”
季澄意看了眼二樓，又收回視線看着他：“難道不是麽？”
“當然不是！”餘赫延開始惱火：“意哥，背叛我們之間感情的難道不是你麽？你是真不知道我為什麽找別人睡覺！為什麽出軌麽！”
季澄意被他倒打一耙的話弄的一愣，但很快反應過來：“如果你說的是做|愛的話，我記得我主動跟你提過幾次，但你拒絕了。”
“你怎麽不說你回回都在我拍完戲很累很晚的時候才提！”餘赫延憤憤不平的眼底還多了抹委屈：“那我主動要的時候你怎麽都不給！”
季澄意覺得他在無理取鬧，但還是平靜應對：“你說要的時候通常在喝完酒之後，不然就在我很晚結束工作的時候，我不喜歡醉醺醺的味道，也不想熬夜應付，所以我不認為這是我單方面的錯，只是雙方沒有達成共識。”
餘赫延被他說的腦袋疼，深吸一口氣：“意哥，你能不能不要拿你那套工作上的說辭來應付我，我不是你的合作夥伴！我是你男朋友！”
季澄意還是很平靜：“在我回到這個家之前是，現在不是了.....不打擾餘先生休息了，我先走了。”
見季澄意真的擡步要走。
餘赫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壓着聲音：“季澄意，我們三年的感情你說分就分？你怎麽這麽狠心！”
季澄意擡眼看着他：“如果我是餘先生的話，我會先反思自己再質問別人。”
餘赫延笑了一下，眼神裏有些悲涼：“季澄意，其實你根本就不愛我，對吧？”
不然他不會這麽果斷地要分手。
最起碼也要紅着眼眶問他在他和樓上那人之間選誰。
......如果季澄意真的這樣問，餘赫延肯定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季澄意。
只要季澄意這樣問.....
可惜他想多了。
季澄意一向冷靜，自然做不出這麽失态且毫無意義的責問。
他輕眨了兩下眼睫，淡聲回答：“如果這樣的質疑會讓餘先生的出軌更合理一點，那就是吧.....請放手。”
話已至此。
餘赫延也是個驕傲要臉的人，沒再多說什麽，将攥的很緊的手從季澄意的手腕上收了回來。
“行，意哥，你要分就分，但你不要後悔，因為我可不會在原地等你。”說完這些話，餘赫延神色決絕地偏過頭，不再去看季澄意。
可垂在身側的手卻一副等着挽留的神色。
好像只要季澄意朝他伸手，他就願意牽住季澄意一樣。
但實際上。
季澄意在他松開手的那一瞬間，就擡步朝着大門口的方向走了。
沉重的大門關上去的那一刻，餘赫延看見茶幾上放着一包樣式可愛的包裝袋。
是寧城十分有名的老牌蛋糕店。
他之前跟着季澄意出差的時候吃過一次，說很好吃。
季澄意當時笑話他小孩子一樣，那麽喜歡吃甜食。
結果現在這人明明去了雲城出差，偏又繞路去寧城給他買蛋糕。
總是這樣。
季澄意慣會用這樣不冷不熱的小事來做出他在愛他的假象。
或許之前的餘赫延還會被感動，被蒙騙。
但現在，餘赫延已經不滿足這點小恩小惠了。
只見餘赫延拿起蛋糕，轉身走進廚房就把季澄意繞了一百多公裏買回來的蛋糕丢進了垃圾桶裏。
然後轉身離開。
毫無留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