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還在下着雨的夜色下,一輛黑色的轎車碾着濕噠噠的路面駛向城南的方向。
轎車後座裏。
季澄意神色淡淡地側頭看着窗外。
和剛才在餘赫延面前表現出來的雲淡風輕不同,季澄意一雙偏棕色的眼底此時已經黯淡下來了。
他和餘赫延是在一場宴會上認識的。
彼時餘赫延是娛樂圈冉冉升起的新生代頂流。
他出道既巅峰,不管走到哪兒都自帶光環的同時,也傲的誰也看不上。
經紀人帶着他過來敬酒時,還一副不把季澄意這個年輕總裁放在眼裏的拽樣。
季澄意當時并沒在意他,淺淺抿了一口酒就轉身離開了。
本以為他和這個傲慢的頂流明星不會再有後續的交集了。
結果沒過幾天參加慈善晚宴時,又碰見他了。
那天的餘赫延喝了些酒,狀态有些微醺,看着沒那麽傲,反而還笑的很乖。
餘赫延能出道既巅峰,一張臉無疑是好看俊朗的。
人都是視覺動物,在看到好看的事物時,難免會不自覺地多看兩眼。
季澄意也不例外。
只是他看着看着,餘赫延就很敏銳地轉過了頭,迎着他的視線看了過來。
兩人的目光隔着人群撞在一起,季澄意很清楚看到他眼底很短暫地失了下神。
季澄意沒細究他為什麽失神,只以為他醉了,歉意點了點頭,就收回了自己的視線。
後來,餘赫延就端着酒杯主動找了過來,還把一向傲然的姿态放的很低。
季澄意一直都不太喜歡那些帶着目的靠近他的偶像明星。
但那天他默許了餘赫延的靠近。
要細究為什麽,其實季澄意自己也說不出來。
或許是餘赫延那天笑的很看,又或許是因為他那天戴了一個很好看的珍珠胸針。
略過後面餘赫延怎麽開始追求季澄意的暫且不提。
只說季澄意在感情方面這麽冷淡的人,能答應餘赫延堪稱幼稚的追求并和他在一起三年,自然是很重視他這個人和這段感情的。
雖然他因為冷淡的性格原因而不善于表達感情,也不太明白該怎麽去和伴侶相處。
但他的學習能力還是很強的。
餘赫延能很早起來給他做早餐,那他就在餘赫延拍戲到很晚回來的時候給他煮碗夜宵......雖然那次因為失誤讓餘赫延吃進了醫院。
但季澄意也在餘赫延後來住進醫院調養身體的時候,學着餘赫延平時照顧他的樣子反過來照顧他。
所以,在這段感情裏,餘赫延不僅充當了他男朋友的角色,還額外扮演了他情感老師的角色。
季澄意用從餘赫延那裏學到的愛人的方式來回饋給他的同時,也體會到了伴侶的意義。
他本以為他和餘赫延會這樣相互學習着過完平淡的一輩子。
結果。
餘赫延給他上了一課他無法理解的課。
雖然這樣沒有證據地懷疑人是很沒有禮貌的行為,但季澄意還是不可抑制地想到,或許餘赫延之前的那些表現裏,也不乏摻雜了一些演的成分。
不然他真的不敢相信,那麽喜歡黏着他撒嬌的一個人,居然真的會毫無預兆的出軌。
這大概就是新晉影帝的實力吧.......
季澄意還在兀自迷茫時,中控扶手上的手機忽地響了一聲。
季澄意輕眨了下眼睫回神,然後側頭循着聲音看過去。
看到屏幕上顯示着未讀微信的提示時,他沒多耽擱,拿過手機點進消息頁面。
發來消息的是他的助理:[季總,和盛達那邊确定過了,明天上午十點藺總會親自帶團來公司。]
季澄意薄而幹淨的拇指在屏幕上輕點兩下,敲出三個字回複過去:[知道了]
.......
次日,已經走出被出軌事實的季澄意繼續全身心地投入進工作中。
季澄意是個很有時間觀念的人,知道盛達的人會在十點到達公司,那他就一直忙到九點五十五分才開始動身去會議室。
總裁辦在公司最頂層,會議室在樓下一層。
季澄意下電梯來到二十一層時,一位身穿黑色西裝裙套裝、紮着低馬尾的幹練女生就帶着另一個抱着一沓文件的女生走了過來。
這人就是季澄意的特助,關蘊。
跟在她身邊的是她的實習助理。
“季總,藺總和他的團隊已經到樓下了,”關蘊從實習助理懷裏精準抽出一個黑色的文件夾遞給季澄意:“這是公司的股東信息和風險分析。”
季澄意沒接,聲音淡淡:“這些都不用,盛達資本在國內已經投過不下五百家企業公司了。”
關蘊年紀輕輕就能從秘書辦裏脫穎而出直升到特別行政助理的位置,工作能力自然是不用多說的。
季澄意只說了短短一句,她就十分精準地get到了老板的言下之意。
盛達資本在國內已經投過不下五百家企業公司了,他們能來,自然已經把公司的底都摸透了。
所以根本就無需她準備那些只會浪費時間的多餘數據。
關蘊了解點頭:“好的。”
又轉頭跟身邊的助理說:“去泡幾杯咖啡過來。”
實習應了一聲,轉身離開。
關蘊跟着季澄意進會議室。
會議室門推開,裏面只有公司的幾個股東。
見到季澄意來,紛紛起身問好。
季澄意淡淡點頭,在會議室主位坐下來:“都坐吧。”
股東們坐下。
“季總,盛達真能一次給我們投那麽多錢啊?”一個股東有些不放心地問。
季澄意垂眸看着iPad,聞聲波瀾不驚地反問:“為什麽不能?”
問話的股東沒再說話了。
會議室安靜下來。
過了差不多兩分鐘的時間,會議室門被敲響。
關蘊出聲說:“請進。”
會議室門被推開,最先進來的是實習助理:“季總,盛達的藺總來了。”
季澄意放下iPad,起身。
他剛起身站好,門外就走進來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
那人人高腿長,輪廓凜然,一條帶着精細紋理的勃艮第暗紅色領帶非但不顯鮮豔,還将他身上那種光華內斂的氣度放大到極致。
一雙朝他看過來的黑色眼眸雖然不帶任何情緒,卻也不顯冷淡,反而還隐隐透露出一種超出他這個年紀的穩重感。
季澄意在此之前沒有當面見過藺謹獨,今天一見,心道不愧是年紀輕輕就掌管藺氏偌大家業的掌權人。
“藺總。”季澄意走上前兩步,朝着藺謹獨伸出手。
離得遠不覺得,這時面對面站在一起,季澄意才發現這人居然這麽高。
他的身高有一七九點八......四舍五入就是一米八了。
但眼前的男人目測比他高出半個頭。
粗略估計下,也得有一米九這樣子。
怪不得氣場那麽強大。
藺謹獨走過來握住他的手。
剛握住,他的目光就倏地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恢複成正常:“季總。”
他聲線深沉,吐字清晰,簡單兩個字就給人一種他在認真跟你說話的既視感。
兩人的手一握即分。
季澄意并沒有直接收回手,而是轉而做了個請的手勢:“藺總請坐。”
藺謹獨點了點頭,在助理拉開的椅子裏坐下。
他身後的人跟着坐下。
季澄意坐下前看了眼關蘊。
關蘊讓實習助理去端咖啡。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打開投影儀進行風險分析,只是直接把合作意向書放在季澄意和藺謹獨面前。
藺謹獨垂眸看了眼面前的合同,低聲笑了:“之前就聽聞季總在商場上雷厲風行,今天一見果然如此。”
季澄意淡笑接話:“藺總說笑了,藺總時間金貴,一分鐘就有上千萬的資金流動,我可不敢多耽擱。”
話說的滴水不漏。
但藺謹獨被奉承慣了,對這樣的話早就敬謝不敏了。
他指尖十分随意地撩開一頁合作意向書,口中也狀似随意地說:“可貴司一張口就是五個億的投資,那季總總得給我一點看得見的實際收益吧?”
話說到這裏,關蘊已經做好打開投影儀開始為藺總展示投後的股價估值了。
但季澄意并沒有做出這樣的示意,只雲淡風輕地把話題抛了回去:“藺總百忙之中莅臨科奧,總不會是來等杯咖啡的吧?”
藺謹獨擡眼,目光直視着季澄意:“季總怕不是忘了我的身份了吧?”
兩人的話完全前言不搭後語,幾個股東聽得雲裏霧裏的。
季澄意卻聽出了藺謹獨的言下之意。
意思是他是個商人,投資出去的每一分錢都要聽見真實的回響。
除此之外,季澄意還聽出了另一層意思。
“藺總想要原始股?”季澄意說出了自己的猜想。
他神色未變,眼裏卻有了想法。
怪不得各大公司都在說藺氏掌權人行事滴水不漏,嚴謹老辣。
年僅二十九歲就擠進國內富豪榜前十。
之前季澄意還意外藺謹獨是怎麽做到短短幾年時間就身價暴漲的。
明明大家都是同齡人,他重新把問題頻出的公司挽救過來就已經很吃力了。
可這人不僅帶着公司越走越高,就連個人身價也勢如破竹一般瘋長。
現在看來,應該是膽子足夠大。
會議室沒人開口說話,氣氛變得有些微妙。
科奧的股東面面相觑,不明白盛達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要科奧的原始股。
而藺謹獨也沒着急回答。
正安靜的時候,實習助理帶人送來了咖啡。
醇香帶點微苦的氣味沖破會議室安靜的氣氛。
藺謹獨端起面前的咖啡輕抿了一口,口感清新順滑,還帶着果香,不禁點評說:“耶加雪菲,季總有心了。”
季澄意卻并未接這句話,又問:“藺總,您想要的只是原始股麽?”
季澄意剛才又想了會兒,覺得藺謹獨想要的怕不是只有原始股。
投資股和原始股不同,以科奧目前的發展,投資即賺。
但原始股不一樣,原始股收益高的同時,也要承擔一定的運營風險。
季澄意相信藺謹獨是個獨斷有魄力的投資人,但不相信他這麽看重利益的投資人會為一個有過破産風險的公司買單。
所以,他直覺藺謹獨還有其他目的。
藺謹獨迎着季澄意的視線看過去。
季澄意的眼睛偏棕色,有光撒下來時,會讓他的眼睛呈現出一種琉璃的透亮感。
這種清透感仿佛自帶某種無形的穿透力,讓他心裏那點小心思一下子就暴露得無所遁形。
藺謹獨輕聲笑了笑:“和聰明人交談果然省時省力。”
他放下手裏的咖啡杯:“實不相瞞,我想跟季總談一樁公司之外的投資。”
季澄意沉默兩秒,側頭跟在座的幾個股東說:“各位先出去休息吧。”
幾個股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還是一言不發地起身出了會議室。
藺謹獨這邊無需他說,他身旁的助理打了個手勢就帶着其他人出去了。
起身離開座位前,助理把手裏的兩份合同放在藺謹獨手旁。
等偌大的會議室只剩藺謹獨和季澄意兩人了。
季澄意這時卻不着急說話了,而是悠閑品起了自己面前的咖啡。
兩人的狀态互換過來,藺謹獨卻沒覺得自己被怠慢,直言說:“不冒犯的話,我需要季總考慮下跟我結婚。”
季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