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想這個字很奇妙。
一個動詞。
相與心組合, 相為省視,心為考慮。
但心裏所思索的,眼睛又怎麽會看得見?
就像此刻, 韻春滿眼的路青雪, 且她再一次與路青雪會下雨似的眸對上, 四目相對,應該能看到更多。
但沒有。除了看到路青雪盈盈的笑意, 看到路青雪眸中她的倒影, 其餘的什麽都看不到。
只是單純的看, 怎麽會看到路青雪心裏在想什麽?
她能看見的,只有路青雪表面所展現出來的。
比如…路青雪今日穿着與平時很不一樣。她穿了一件頗有設計感的紅色吊帶長裙,裙擺很長,都快要落到腳踝了, 雖然長腿被遮掩, 卻沒有任何的遺憾,因為衣服适貼盡顯了腰肢曼妙, 被遮蓋的長腿更像是薄雲後的彎月, 洩露出的月光引得無數遐想與矚目, 朦朦胧胧的美, 豐韻到無言的妩媚。
如此性感的裙子上,肩頭純真的麻花辮搖身變成了支妖冶玫瑰, 細絨的碎發是玫瑰的刺,辮尾炸開的發梢是玫瑰的花苞, 散發的清香飄進了韻春鼻中, 讓韻春想要靠得更近一些, 去感受玫瑰的刺,去撫摸玫瑰花瓣。
可她還沒動, 玫瑰的主人已經靠近了她。
細如發絲的吊帶繩下,纖長的鎖骨輪廓清晰,深窪般的鎖骨窩內如果倒入一點水,魚兒便能在裏面暢游。然而最吸睛的不止于此,衣服領口剪裁平滑,貼在瑩白一片的胸口,平坐的時候沒什麽,只會覺得皮膚的白與衣服的紅相應,如同落日時晚霞倒映湖面,交融在一起,天與水一色。
不僅于此,路青雪朝她俯身,貼在胸前的衣服因此被向下拉扯,隐隐擠出的景色是韻春看一眼就會自卑的傲然。
雖然韻春向來不覺得自己胸小有什麽問題。
胸小多好啊,穿什麽衣服都好看。
可此刻,韻春腦海閃過一個很深刻的問題:憑什麽路青雪比她高,跟她差不多瘦,胸卻比她大這麽多?!
啊?!
一道來自靈魂的顫音。
不敢再看,韻春收回了視線。
倒不是覺得多看一眼會更加自卑,更加覺得上天不公,而是只看一眼,韻春閉眼後看到的不再是黑暗,而是熱烈如火般的紅所包裹的恬柔的白。
一眼就足夠。
足夠讓她慌亂的心跳持續錯失正确節拍。
看到韻春閉上了眼,路青雪眼露出拂曉時的光,微笑着擡起另一只沒有撐着椅子的手,食指彎起一個骨節,勾住了韻春脖頸的蝴蝶結。
蝴蝶結不是那種夾子夾在領口的類型,而是彈力繩。
從襯衣領子下繞了一圈,最後勾在頸前。
路青雪勾着的,是蝴蝶結下的那根繩。
“韻姐。”
路青雪手指輕輕一勾,動作雖輕,韻春卻明顯感受到了路青雪的拽動,“閉眼是在等我吻你嗎…”
一句話輕而易舉地打破局面。
韻春眼睛刷地睜開。
第一眼看到是是路青雪柳葉眼眼角旁的痣,會動的痣,存有萬種風情的痣。
同時還看到了路青雪嘴角露出的笑。
是偷笑。
那句‘等我吻你’的話,是路青雪故意說的,就是為了逗她。
韻春睫毛顫了顫,這不是第一次感受到路青雪的壞了……
可這壞又讨厭不起來,只會讓人心癢癢,偏偏又做不了什麽來阻止它癢。
手在空中抓兩下,或握拳用指尖刺着掌心,都沒有用,如同隔靴撓癢般無可奈何。
最後,只能嘆一口氣,任它癢,任它慌,任它不自覺地為誰跳。
韻春能做的只有等待。
等待它自己恢複。
韻春覺得自己是病了,還是無藥可醫的那種病。什麽病不知道,只知道病因是路青雪。
都怪路青雪。
韻春下意識輕哼了聲,“你…”
說出一個字,韻春被自己剛才輕哼的那聲嬌到了,幹嘛呀,怎麽忽然發出了這種怪聲?
她幹咳了聲清了清嗓子,用正常的語氣說:“你先松開我。”
路青雪還勾着她脖子上的蝴蝶結呢。
這個動作帶給她的感受很不好。
因為她看見路青雪以同樣的勾法,勾過Merry的頸圈。
當時是做什麽呢?
哦,是路青雪教育Merry,只因為Merry喝水的時候用舌頭将水灑了一地。
那時路青雪坐在沙發邊,翹着腿,俯身勾起Merry的頸圈,柔笑着問:“不是教過你不能那麽喝水嗎?之前也改過來了,怎麽現在壞習慣又出現了?不聽現在主人話是不是?還是說她縱容你這樣喝水,你被寵壞了,嗯?”
那個時候不但Merry低下了頭,在旁邊擦地的韻春都把頭低了下來。
明明路青雪一句重聲呵斥都沒有,卻問的人心虛。
好似深情被辜負了。
想到這兒,韻春眉頭頓然蹙了下,當時她好像遺漏了些什麽。什麽叫……之前也改過來了?
之前路青雪和Merry見過?
不等韻春細想,路青雪的聲音将她喚了回來。
路青雪沒有立刻松開手指,身子還貼上前,緊緊壓在了韻春的胸膛上。
很近的距離。近到,若不是韻春看到她的動作收了收下巴,路青雪的紅唇就親上她了。
路青雪向外抻了抻韻春的蝴蝶結,迫使韻春的注意集中在她身上。
“為什麽要松開?”
路青雪頭靠在韻春肩膀,唇就在韻春的脖頸處,只要她上前或者韻春低頭,她的唇就能碰到韻春。
只是她沒再上前,韻春也沒有低頭,以至于韻春沒有看見路青雪眸含笑的樣子。她低柔地詢問:“它對小乖來說,比我重要嗎?”
韻春:?
什麽跟什麽?
這有什麽可比的?
不對,是你和它能放在一起比較嗎?
路青雪仰起頭,望着韻春的下颌線。以下颌線為平面,看着韻春高出平面許多的睫毛與鼻子,看着韻春忽閃着眸不知在想什麽,看着韻春……就是不肯低頭看她一眼。
幾分挫敗湧入了路青雪心間。
是她投懷送抱的姿勢不對?
可韻春如果不喜歡為什麽不推開她呢?
試下就知道了。
路青雪唇翕動,輕輕吐出一口氣在韻春的脖頸。氣息如縷春風撓着韻春的癢,處在思考狀态的韻春下意識縮了縮脖子。也是這樣,韻春的頸自動貼到了路青雪唇上。
貼到的一瞬間,韻春明顯僵了一下。
路青雪眼露得逞的笑,小挫敗什麽的都消失了,她稍稍起身,改為趴在韻春身上。手撫在韻春肩頭,擡起眼皮對上韻春的眸,不厭其煩地問:“它重要還是我重要啊?”
韻春:你重要你重要你重要。
韻春只能在心裏回一句。
因為這話她說不出口,只能哽在嗓子口。
真的是路青雪重要嗎?可不是說兩者沒有可比性嗎?
既然沒有可比性,那這個答案不如不說。
不然更像是在騙人。
她不想騙路青雪。
那路青雪該跟什麽比呢?
是天邊的雲?岸邊被海沖上來的貝殼?夜晚最亮的星?還是彎月與朝陽?
或者…是無法缺失的空氣和水源?
韻春想不出來。
對她來說,這輩子重要的只有兩個:韻月琴和錢。
錢…路青雪已經比過了。不僅比過了,她還想給路青雪花更多的錢,去看路青雪的笑。
那韻月琴呢?
如果有一天媽媽和路青雪站在一起,讓她在兩者中做出選擇,她會怎麽回答?
不過這是對于以後的猜想。
以後的事情誰又說得準呢?
今天路青雪還在身邊,明天或許就不在了呢?況且,她到現在也沒有媽媽的消息。又哪裏會在兩人之間做選擇這種事情。
不過至少現在對她而言,沒有人比韻月琴要重要。
至于路青雪…
是不一樣的。
“……”
等不到韻春的回答,路青雪喊:“韻姐…”
韻春垂眸,低聲:“你別這樣叫我。”
雖然吧……路青雪喊姐還挺好聽的。
韻春耳尖被休息室裏的燈光燙熱,她不自然地摸了摸,回:“有點瘆人。”
好聽是好聽,就是感覺路青雪不懷好意。
“哈哈。”
路青雪被逗笑。
然後一個香溫玉軟的美人兒在韻春懷裏笑得花枝亂顫。
韻春原本無處安放的雙手這時擡起到了身體兩側,為的是生怕路青雪笑着從她身上跌落。
動作是下意識的,也就是說韻春忘了,忘了路青雪是鬼,鬼是不會出現這種尴尬的。
不過韻春就算意識到了路青雪是鬼,大可能還是會擡起雙手,如欄杆一樣舉在身側,防止路青雪掉落。
無論是鬼是人,她關心的是路青雪。
路青雪笑了兩聲就停下了,同時松開了韻春的蝴蝶結,“好啦,不逗你了。”
雖這麽說,松開蝴蝶結騰出來的手,慢慢撫到韻春另一個肩頭,輕撫一下過後,食指尖忽而戳着白襯衫,慢慢的順時針畫了個圈,未泯笑意如春雨,灌溉着嫩芽。
“姐姐知道,一定是姐姐重要。嗯?”
綿密的雨絲淋了韻春一身。
韻春不喜歡下雨天,準确來說,她不喜歡中雨。
如頭發絲般的蒙蒙細雨她可以接受,電閃雷鳴般的暴雨她也能接受,前者是因為不影響出行,後者是因為每當豆大的雨點伴随着雷聲落地,有一種能将所有情緒宣洩出來的爽感。生活中擠壓着的負面情緒,都會在暴雨夜徹底激發,然後被雨洗刷,等到暴雨過後,宛若新生。
只有中雨,夾在中間,說不出優點,說不出缺點。
雨點傾瀉而下,空氣的潮濕仿佛沾染到了身上,她很不喜歡這種感覺。而這種感覺,可以和夏季悶熱的午夜相媲美的讨厭。
都是一種喘不上氣,呼吸不過來的窒息感。
韻春想要呼吸,所以她回:“不是。”
韻春說不是。
她撐起一把傘,擋住了雨。
說完,韻春仿佛聽到雨落在傘面上,悶沉短促嘈亂的滴答聲。
雨點敲着她的傘,好像有話跟她說。可她不喜歡雨,便不想聽它說什麽,低着腦袋,一股腦向前走。
可是雨點堅持不懈,韻春還是聽見了它說的話。
它說:膽小鬼,有本事你別打傘,當着我的面說不喜歡我。
當面說?
韻春看都不敢看路青雪。
哪敢當面說什麽。鮮著複
不對,要面對的不是中雨嗎?怎麽又變成了路青雪?
中雨是路青雪?
她不喜歡路青雪嗎?
怎麽可能呢?
路青雪可是她小時候就崇拜的人。
怎麽會不喜歡。
那她…為什麽要回答不是呢?
韻春陷入思索。
她開始想了。
想路青雪。
---
對待感情,路青雪知道急不得。
可聽到韻春擲地有聲地說出不是兩字時,她眼裏的笑意還是在一瞬間凝滞。
許久都未緩過神,就那麽怔怔地望着韻春。
睫毛下的眸光,閃爍着難以置信。
幾秒之後,路青雪五官最先動的是眼睛,她眨了眨眼,将眼裏的情緒斂去。
再然後動的,是鼻子。
路青雪原先聞不到味道,這幾天在韻春每天一炷香的加持下,她已經能聞到些氣味了。
此刻她嗅了嗅,想要嗅出韻春身上有沒有撒謊的味道。
撒謊是什麽味道?是橘子味。
旁邊桌子上剝開的橘子香萦繞在她們之間,路青雪只聞到了這個味道。
澀澀的,泛着苦。
可也許不是這個味道,也許誠實也是橘子味。
韻春沒有撒謊,不就是誠實嗎?
路青雪聞着酸澀的橘子味,心想自己幾分鐘前是不是不該問那幼稚的問題。
她當然知道問題有多幼稚,也知道一直追問答案的她有多幼稚。
之所以會問這麽一個問題,不過是想從韻春嘴裏聽到‘你重要’三個字。
尤其是在她看到韻春被衆人簇擁在中心,擁着她的那些人一個個光鮮亮麗,好看,充滿着朝氣,一口一個韻姐喊着。路青雪便想,她的小乖是這麽受人喜歡,小乖有這麽多的朋友,好像不缺她一個…鬼陪着。
小乖說把她當做朋友,那是普通朋友,還是重要的朋友呢?
想聽‘你重要’三個字,不單單是韻春脖頸前的蝴蝶結,她可以随便拿一個物體到韻春眼前,例如桌子上的橘子皮。
她可以問韻春:“我和橘子皮哪個更重要?”
例如牆上的畫,她還能問:“畫和我哪個更重要?”
可是橘子皮與韻春無關,牆上的畫也不是韻春的。這樣的問題問出來的答案根本沒有分量。
其實她可以問韻春:“剛才那些人和我哪個重要?”
可她不敢。
她只能勾起韻春身上的物件,問韻春自己和它哪個重要。
路青雪問出口時滿滿的自信,還心想了韻春說她重要時會是什麽表情。只因她挑了一個韻春身上最不重要的東西問,這種職工戴的蝴蝶結,後勤那裏好幾袋子備用的。
很廉價。
她完全放低了身份,拿自己和一個微不足道的蝴蝶結比。
而韻春給出的回答是,她沒有蝴蝶結重要。
路青雪感覺不到疼,感覺不到心抽動是什麽樣的酸澀,這種活人才會有的體征,她早就體會不到了。
所有的情緒湧入心間,不會再産生百般滋味,而是進了一個無底洞,被吞沒,被噬去。
所以路青雪也只能是眸光凝滞片刻,然後笑道:“小乖真會欲情故縱,如果我不重要,為什麽不推開我呢?”
雖然感受不到疼,但她也想安慰安慰自己。
她好可憐啊。
連一個蝴蝶結都比不上。
韻春一愣。
對啊,她為什麽不推開路青雪呢?從路青雪坐在她腿上到此刻趴在她身前,自己為什麽沒想過推開?
可轉念又想,路青雪是她想推就能推開的嗎?
韻春終于低頭了。
只是她沒有看路青雪的臉,而是微微偏頭,看向了路青雪後背。
路青雪的腰背如蛇般柔弱無骨,妖精一樣趴在她身上,她望去,只看到紅裙下窄背細腰,以及……翹挺圓潤如蜜桃般的臀。
韻春這才發現,她的目光根本無法在路青雪身上多做停留。
這個女人身體任意一處都是美的。
美得勾人心魄。
多看一眼,魂兒都能被勾走。
韻春只得移開視線,移到了她搭在椅子邊上的手。
那只手在韻春的注視下,緩緩貼上路青雪後背。同一時刻,韻春放下了一直搭在對面椅子上的腳。
雖然此刻懷裏的路青雪沒什麽重量,但韻春雙腿還是下意識地用了用力。
路青雪沒察覺。
她只感受到突然貼上她後背的那只手。
感受着韻春溫熱的掌心溫度,路青雪眼睫毛抖動。
她忽然就怕了。
自從死了之後,路青雪已經很久很久很久沒有體會到害怕是什麽感覺了。
可是當來到了韻春身邊,她體會到了。
她害怕韻春怕她,所以只能在夢中和韻春見面;她害怕韻春即使看到她的臉也不會認出她,所以蒙上了韻春的眼;她害怕韻春聽不出她的聲音,所以她不會多說一個字。事實證明,韻春确實沒有聽出來;她害怕韻春和自己解除關系,切斷這幾個月的聯系,所以她明示暗示韻春別不要她……
她所有害怕的事情,都有關韻春。
現在,她怕韻春推開她。
“小乖…”路青雪啞聲叫道。
後背上的手那樣的熱,那樣的燙…耳邊韻春的心跳聲那樣平緩,早已沒了剛才的慌亂。
看來韻春已經做出了決定。
路青雪認命般阖上了眼,低聲:
“能不能…”
別推開我,
“抱抱我。”
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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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韻春沒有抱路青雪,當然也沒有推開路青雪。
當路青雪話音落下,韻春處在她低聲請求中愣神時,溫文推門而入打破了休息室內緊張壓抑的氣氛。
韻春貼在路青雪後背的手在聽到門開的瞬間放下,不然旁人看,只會以為她在摸空氣。
溫文門都沒來得及關,笑哈哈地對韻春說:“韻姐,你猜廁所裏的那個精神病人是誰?”
聽慣了的原因,溫文喊韻姐韻春就沒什麽反應,淡淡看了她一眼,說:“誰?”
溫文走到了韻春身邊,捂嘴笑:“就剛才的那個人,我聽你喊他李總。”
韻春詫異挑眉,“他?”
溫文手抵在嘴邊,小聲說:“嗯!聽他們說,他一直在喊有鬼有鬼,還吓得尿了褲子。”
鬼這個字現在對韻春來說是敏感詞。
她下意識就望向了路青雪。
路青雪已經離開了她的腿,坐在對面的椅子上。
看到韻春望向她,露出了溫潤笑意。
溫文壓低聲音說,就是想看韻春會不會被她吓到,或者看韻春會不會笑話那個李總。
她沒想到韻春的反應,是直勾勾望向對面的椅子。
溫文跟着望了過去,椅子那空落落的,她:“韻姐,怎麽了?”
韻春搖搖頭說沒事,問:“然後怎麽處理的?”
“他被同行的人帶回了包廂,我回來的時候他已經冷靜下來了,但一直嚷嚷着咱們這兒有鬼,讓咱們賠償他的精神損失費。”
韻春站起身向外走,溫文說:“不過經理已經在處理了,而且……大老板也過去了。”
聽到這話,韻春擡起的腳放下。有經理和莫月在,不需要她過去。
當下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韻春轉頭對溫文說:“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工作吧,我一會兒就出去。”
店裏不是只有李高軒那一個包廂有人,還有其他客人在。
溫文記得韻春說跟那人有過節,特意跑過來跟韻春說這件事的,說完也就打算出去了,聞言點頭:“嗯。”
待到溫文出去,韻春走到門前,反鎖住了休息室的門,然後轉身望向椅子。
路青雪正坐在那剝着橘子。
綠橘子,皮只有一點黃,吃起來是酸的。
後面一句是路青雪猜的。她把剝好的橘子遞了一瓣給韻春,在她的注視下韻春吃了進去,然後她就看見韻春平展的眉下一秒蹙了起來。
路青雪笑着将猜測問出:“酸?”
韻春搖頭:“挺甜的。”她皺眉是因為別的。
她哦了聲,手指輕快的,将橘子上比較明顯的橘絡摘除,後将剩下的橘子都遞給了韻春,說:“甜再吃點?”
韻春接過橘子,吃了兩瓣。
見路青雪看她,韻春暗暗咬唇,齒間橘子的甘甜染到了唇上,猶豫了兩秒,她問:“是你做的?”
“什麽?”
“廁所見鬼的那個。”
路青雪眉彎了彎:“是呀。”
韻春抿唇:“為什麽?”
路青雪手背在膝蓋處掃了兩下,将裙子上不存在的灰拍掉,漫不經心回道:“無聊,吓個人玩玩。”
韻春:“…”
她才不信。
不然為什麽偏偏是李高軒?
韻春默了默,又塞了兩瓣橘子入嘴。
橘子很新鮮,咬破那層薄膜,鮮嫩的汁水四溢在口腔,果肉軟軟的,咬一口就爆汁。很甜,一點都不酸。不知道是不是橘子汁浸染,韻春心口處甜了起來。
她将最後的橘子吃掉,當汁水在齒間爆開的那個剎那,她對坐在眼前的路青雪說:“謝謝。”
路青雪看着韻春吃掉了整個橘子,而當韻春開口道謝時,路青雪垂下了眸。
看了眼剝橘子的手指,路青雪淡笑:“剝個橘子而已,有什麽謝的?”
她想橘子應該是酸澀的,可韻春卻說是甜的。
你看,她連這麽簡單的事情都猜錯。
猜錯剛才問題的答案,也很正常不是麽?
且她的突然出現好像擾亂了韻春的生活節奏…不然韻春此刻應該出去工作了,而不是在休息室裏吃她剝的橘子。
橘子味真的好酸哦……
路青雪看了眼桌子上的橘子皮,忽然想到了自己。
想到自己也不是什麽重要的角色,還留在這裏幹嘛?
路青雪起身,對着韻春露出了抹柔笑:“不打擾小乖你工作,沒什麽事我先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