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最初
最初
接下來一段時間,溫茉見到賀行烨,心裏就會不自覺地感慨:身體也太弱了。
一場感冒,他過了快兩周才好。
這期間,她可沒少聽從老媽的安排去給他送吃的送藥,在他發燒迷糊不肯吃藥的時候,她還得輕言細語哄着。
這哪兒是多了個鄰居,分明是來了個祖宗。
好在這位祖宗是懂得感恩的,今晚請他們大吃了一頓,雖然最後是爸媽搶着結的賬。
溫茉喝着奶茶慢吞吞走在後面,一會兒看手機,一會兒觑一眼前面的三個人。
賀行烨跟人說話時,會下意識看向對方的眼睛。
氣質光華,那股矜貴勁兒拿捏得恰到好處,能一下舒坦到人心坎兒裏去。
從店裏出來這段路,她已經看見好些個女生偷拍。
勾人的妖孽啊。
就因為火鍋店的裝修風格有唐朝那味兒,趙則這個歷史迷沒忍住打開了話匣子,以為會冷場,沒想到賀行烨接了他的話,然後從開吃聊到現在。
不管他說什麽,賀行烨都能接上。越往下聊,趙則就愈發喜歡這孩子。
是個博學多識的。
到老城區巷口,幾位棋友拽趙則去下棋,趙則大半心思還在歷史上面,“小烨,今晚先說到這兒,得空我們繼續!”
賀行烨颔首,喝了口礦泉水潤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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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首,他發現溫茉手裏多了串糖葫蘆,小手正撕着外面那層薄膜,明亮的眸子緊盯頂端那顆,薄膜撤掉,嗷的一口咬下去,大概是被酸到了,小臉皺出了包子褶,不過很快緩和了。
什麽叫吃着碗裏瞧着鍋裏,他算是見識到了。
嘴裏還沒吃完,她就咬了第二顆。
兩邊腮幫子鼓鼓的,像極了河豚。
傻乎乎,又很萌。
溫茉瞧賀行烨盯着自己,以為他也想吃糖葫蘆,于是她轉身跑去老伯那兒又買了一串。
一股甜膩的味道撲面而來,賀行烨眉心微緊。他的視線掠過紅通通的幾顆山楂,落在那只素白的小手上,往下是纖細的皓腕,輕輕一折仿佛就會斷。
她今天穿的短袖搭配背帶褲,腳踩帆布鞋,丸子頭旁邊別了一個櫻桃發卡,俏皮又可愛。
哪哪兒都乖,就是太瘦了。
察覺到對方的打量,溫茉低頭看了眼自己,沒有哪兒不對勁啊,就在她心裏納悶時,聽道,“吃飯不好好吃,倒是對這些不健康的零食愛得很。恕我直言,你要是去海城,分分鐘上天。”
海城屬于沿海地區,刮臺風是經常的事。
所以她沒想過去海城。
從前沒有,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有。
一對上賀行烨深邃不見底的眼睛,溫茉就蔫兒了,心裏的擲地有聲是怎麽也不敢說出口。
半晌也沒憋出一句。
知道她怕自己,賀行烨不再為難,接了她的糖葫蘆,“回家,時間不早了。”
溫茉頭也不擡地哦了一聲,亦步亦趨跟在後面,趁賀行烨沒注意,趕緊往嘴裏塞了一顆。
不健康又怎樣,好吃就行。
賀行烨餘光瞥見,無奈撩唇。
他一貫不喜歡酸甜交織的刺激性食物,看她吃得香,回家後嘗了一口。眉頭倏地皺緊,賀行烨擡手一揮,整串進了垃圾桶,嘴裏的也給吐了。
不健康,還難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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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茗昨晚發消息說自己脫單了,畫室裏那個她暗戀的男生向她表白了。
暗戀成真,而且還是雙向暗戀。
溫茉只在小說裏見過這種情節。
樂茗向來豪爽,為了慶祝自己告別單身,特意在瓊花鎮最貴的酒店訂了一桌。
偌大的桌子只坐了他們三個人。
一對情侶加一個電燈泡。
和樂茗說完話,電燈泡溫茉開始低下頭認真吃東西,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裴見城比樂茗大三歲,是瓊花二中的高三學生。清秀白淨,看着斯文腼腆。
絕對是眼鏡給了她這種錯覺。
溫茉心想。
樂茗被裴見城抱到了腿上坐着,像照顧孩子一樣,很有耐心地夾樂茗喜歡的菜送進她嘴裏。
點菜那會兒,樂茗想喝酒。裴見城不許,就換成了一人一罐旺仔。
現在,樂茗渴了,裴見城打開旺仔遞到她嘴邊,瞧着白色液體和嬌嫩的唇瓣交織,鏡片下的眼睛逐漸幽深,喉結滾動,“慢點喝。”
樂茗小臉緋紅,點了點頭,然後不停歇地把一罐旺仔給喝完了。
末了,樂茗下意識舔掉唇上的殘留,笑眼彎彎,“第一次喝到這麽甜的旺仔。”
“嗯,我也是第一次看見有人喝得這麽甜。”裴見城拿紙替樂茗擦了擦嘴,溫熱的指腹不經意擦過唇瓣,眸底再次幽深。
明明沒喝酒,整頓飯下來,樂茗卻暈乎乎的。
樂茗靠在裴見城懷裏,兩個人一路膩膩歪歪。臨近酒店大門,裴見城又恢複了最初的斯文腼腆,他看向溫茉,“我還有事,你能送茗茗回家嗎?”
溫茉忙牽住樂茗,“沒問題!”
裴見城眼眸微彎,“麻煩你了。”
待到她們走遠,他才摸出手機在群裏回複了一句:[要不是她朋友在,我他媽真想當場要了她!她朋友也純得要命,啧啧,看着瘦,但該有的都有,真絕!]
百發百中:[小女生最嫩最勾人]
箭無虛發:[她朋友是誰,想認識認識]
SE:[瓊花一中的學霸兼校花,你搞不定的]
箭無虛發:[沒試過怎麽知道不行?離高考不遠了,就我還沒找到畢業開|房的對象。我就要這位學花了,誰搶我跟誰翻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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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裴哥哥絕對不是你說的那種人!”
說之前,溫茉就料到了樂茗會是這個反應,她只是把自己的感覺說出來,并沒有實質性證據。
吃飯那會兒,她好幾次撞見裴見城目光灼熱地盯着樂茗,好像恨不能把樂茗給吃了。
情緒實在露骨。
“多留個心眼兒總是好的。”
理是這麽理。
但裴哥哥是她的男朋友,讓她對男朋友留心眼兒,她會邁不過良心那道坎的。
而且裴哥哥待她溫柔又體貼,有求必應。
樂茗煩躁地捶打抱枕。
與其在這兒瞎猜,直接問不是更好嗎?
樂茗突然就冷靜了下來。
不過茉茉剛才好嚴肅,她要是說了,茉茉會不會不同意她這麽做?
要不還是等她問完了再告訴茉茉吧。
晚上給裴哥哥打語音電話,然後錄給茉茉。
嗯,就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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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溫茉再次見到裴見城,在老城區的巷口。
樂茗打電話讓她出來,卻不見樂茗的身影。
溫茉蹙眉,“樂樂人呢?”
裴見城微微一笑,“是我拜托茗茗約的你,她沒來,在家裏。我們之間的誤會我們自己解決就行。”
“什麽誤會?”
溫茉并沒有收到樂茗的錄音,也不知道樂茗把她的猜測都告訴了裴見城。
聽裴見城說完,她很想手撕樂茗。
轉頭就把她給賣了,還讓裴見城自己來找她,有這麽做閨蜜的?
溫茉掐着手心,“我并不覺得我誤會了。”
裴見城挑眉,“你該不會是喜歡我,才在茗茗面前那麽說的吧?”
“你想多了。”
溫茉沉着臉,被他步步緊逼到退無可退。後背猝不及防靠上牆的一瞬間,粗糙感夾雜着涼意讓她手臂上的雞皮疙瘩一下就起來了。
同一時間,裴見城縮短了他們之間的距離。他俯身撐在她耳邊,“實不相瞞,昨天我一見你,我就……有點硬了。”
哪兒還有斯文腼腆,整個一下流無恥。
就該讓樂茗看看,裴見城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惡心!”
像是聽見了什麽天大的笑話,裴見城樂得眼鏡都亂了,“你要是試過一次,肯定會愛上的。”
從小到大接受的良好家教讓溫茉說不出那些罵人的話,小臉氣得紅撲撲,拳頭握得緊緊的。
試圖擺出最兇的樣子吓退對方,殊不知在對方眼裏,她只是奶兇。
要不是還有別的事,裴見城真想一直逗下去。他凝着溫茉,眸色漸深,脖子又白又軟,輕輕一碰怕是都會留下印子。
突然覺得,為了她跟兄弟鬧翻也沒什麽。
事情開始得突然,結束得也突然。
裴見城一句話沒說就走了。
身體軟綿綿地順着牆壁往下滑,溫茉抱腿坐在地上,等到淩亂的心跳恢複正常,她才聯系樂茗。
剛一接通,那頭就興奮地問道,“怎麽樣怎麽樣,誤會是不是解除了?昨晚我都問清楚了,裴哥哥說他是太喜歡我,情難自禁才會那樣。裴哥哥還跟我道了歉,說以後會克制自己。他是不是也跟你道歉了?其實都是我們的錯,我們請裴哥哥吃頓飯賠禮道歉吧。裴哥哥快開學了,要不就後天吧?”
“……樂樂,你真的很喜歡他嗎?”
想說的話在嘴邊繞了幾圈,變成了一個簡單的問句。
自己真沒用。
溫茉心想。
她把頭埋得更低了。
“對啊,我是很喜歡裴哥哥。活了十五年,我還是第一次這麽喜歡一個男生。”說完,樂茗察覺到異樣,“茉茉你怎麽了?誰欺負你了?”
溫茉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沒說出口。裴見城能應對一次,就會有第二次,次數多了,說不定會惹出別的麻煩。
她得想辦法讓樂茗親眼見到裴見城的真實模樣。
“沒事,就是糖葫蘆吃多了,牙疼。”
樂茗松了口氣,咕哝道,“早就跟你說過少吃糖葫蘆,你非不聽。牙疼不是病,疼起來要命。抽空去牙醫知不知道?”
“嗯知道了。”
挂了電話,溫茉聽見一聲輕笑,“讓你少吃那些不健康的零食你不聽,遭報應了吧。”
賀行烨靠在旁邊,往嘴裏扔了顆薄荷糖,須臾,瞧見她泛紅的杏眼,一怔,“……你沒這麽小氣吧。”
“牙疼的。”溫茉捂着臉往回走,難得有一天沒去買糖葫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