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春水寒
春水寒
解規呆了一下,回頭望着洛錦遠去的背影。
他沒時間多想,門外一陣騷動之後,就有守衛來報,說是朱瑞帶人來,要拿洛錦。
朱瑞帶了一隊人,已經進了刑部大堂,看到解規,朗聲道:“此事由我們都察院管轄,嫌犯洛錦逃進了此處,麻煩解大人把人交出來!”
解規走出來,站在他的面前,絲毫不退讓,“朱大人是何丞相的門生,此事理應避嫌,所以我們刑部會接手此案。”
朱瑞瞪着眼睛,“你跟洛卿之前聯手辦了矮奴一案,關系不一般吧?”
解規冷哼一聲,“只要我沒有娶她,按律法我跟她就無需避嫌。而你确為何丞相的門生,死者是何丞相之女,這一層關系在律法上是必須要避嫌的,你一個都察院的禦史,不會連律法都不通吧?”
“你……”朱瑞指着解規,身體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你有種,我這就去面聖,參你包庇之罪!”
這時,一人從人群中走出來,笑眯眯地道:“二位都是同僚,何必在此争吵,有傷感情。難得我們三法司的主事齊聚,也是一段佳話,對吧?”
朱瑞呆了一下,“費儒?你怎麽也來了?一個普通的殺人案,居然連大理寺卿都要親自前來嗎?”
費儒笑道:“解大人難得相請,老夫怎麽好不來呢?疑犯交由老夫看守,不知朱大人可放心?”
費儒在大理寺卿的位置上已經坐了三十多年,在朝廷中是非常有威望的老人,可以說是德高望重,他這一開口,朱瑞便只能閉了嘴,“有費老在,我自然是放心的。”
解規欠身,“有勞費老,洛卿在大牢裏,麻煩費老親自看押,免得有人說我串供。”
費儒笑道:“年紀大了,覺淺,不妨事。二位各忙各的吧,此處有老夫,還請放心。”
解規“嗯”了一聲,抱拳道,“晚輩告退了。”
他轉身離開了刑部,朱瑞略一猶豫,也追了上去。
Advertisement
“跟着我幹嘛?”解規瞪了朱瑞一眼。
“我也去暢風園,免得你消除罪證!”朱瑞冷聲道,“你跟她關系可不一般吧?”
“不過是共事過的同僚罷了,”解規淡淡地道,“我了解她的為人,也了解你的為人。”
“我的為人如何?”
“難說。”
“你……”
暢風園內此時燈火通明,柴齊剛從外面回來,就看到柴菁焦急地等在門口。
“怎麽樣了?”柴菁連忙問。
“我去了墨園,但晚了一步,她已經不在那裏了。不過你不用擔心,她現在在刑部,由費老看着,此人正直,不會平白冤枉她的。”
柴菁微微松了口氣,“費老……我也是相信的。”
正說着,看到解規和朱瑞一道從外面走來,柴菁沖着解規招招手,“解大人,裏面請!”
然後她白了朱瑞一眼,“狗東西,你來幹嘛?”
朱瑞:“……”
被公主罵了一句,他也沒辦法罵回去,只能忍着。
但柴菁也不攔他,他就硬着頭皮進去了。
柴菁追上解規,邊走邊道:“到底是什麽情況?我們家阿錦肯定不可能殺何婉盈的,查一下這府裏的下人,或許是他們中有人動的手。”
朱瑞反駁道:“下人為什麽要殺何姑娘?無冤無仇的怎麽可能?”
柴菁瞪他一眼,“你閉嘴,誰跟你說話了?”
她又回頭對解規道:“我認識這個何婉盈,她幼時溺過水,平時不會主動靠近有水的地方,不知為何突然出現在湖邊,只怕這其中有什麽古怪。”
解規點頭,“公主放心,臣一定會查明真相,絕對不會讓洛卿受不白之冤。”
湖邊已經燃起了許多火把,将整個湖面照得燈火通明,仿佛白晝。
解規走到湖邊,細細勘察。
刑部大牢。
洛錦無聊地躺在床上,費儒正坐在牢外的桌邊喝茶,小蓮坐在一邊,緊張地望着費儒,她不擅與人溝通,只盯着費儒,卻不知該說些什麽。
“你就是之前矮奴案的受害者吧?”費儒先開口道。
小蓮點頭,“小蓮的命是洛姐姐救的,她為了小蓮千裏迢迢尋來了神醫司徒安,小蓮一輩子都會感激洛姐姐。”
“知恩圖報是個好孩子。”費儒略一點頭,“別怕孩子,有我在,不會有冤案。”
小蓮道:“洛姐姐不會害人的,我一直跟她在一起,真的不是她。”
費儒搬了把凳子,走到牢房前,對洛錦道:“深夜無眠,不如聊聊?”
洛錦側過身,“沒什麽好聊的。”
她聽解規的,并不打算跟費儒多說什麽。
費儒笑了笑,“不談案情,談點兒別的打發時間也不行嗎?”
洛錦翻過身來,坐起身擡眼望他,“聊什麽?”
“比如……星象?”
洛錦眨眨眼,“你聊這個我可不困了,我就管這個的,想聊什麽?”
費儒笑看着她,“那你相信星象嗎?”
洛錦笑道:“我是太常寺卿,觀星苑歸我管,我能不信嗎?最近星象指示,北方主兇,我覺得挺準的。”
費儒搖搖頭,“北方主兇,這只是一個極其模糊的預言,北方那麽多地方,總會有一兩個地方發生一些不太吉利的事兒,這不能說準,當然也不能說不準。”
洛錦道:“我覺得這個北方主兇,或許是說寒淵。”
費儒笑了笑,“蘇太後想統一九淵大陸,這不是一天兩天了,她十年前就放言要當九淵之主,此事盡人皆知。”
“那寂淵的預言呢?皇子弑父的預言不是成真的嗎?這不是模糊的預言吧?”
費儒緩緩地将身子向前傾,“你聽說這件事了?此事知道的人不多,你是太常寺卿,知曉此事并不奇怪。”
他擡起頭,“我不信星象,星象未必能預測未來,或許只是那個大星象師能預言未來罷了。其他人若想從星象中參透些什麽,只是徒勞罷了。”
“大星象師?”洛錦沉吟,“那是什麽人?寂淵人嗎?那這個人确實很厲害,還活着嗎?”
“死了,”費儒嘆了口氣,“據說她所留下的預言不只那一個,還有另一個更可怕的預言……但是只有寂淵的老皇帝知道預言的內容,他死之後,那個星象師不久也去世了。”
他沉吟半晌,道:“而那個預言,是有關這個世界的一場巨大的災難的。”
洛錦不信,“不能因為她曾經預言對了一個,就說下一個也準吧?再說我覺得皇子弑父那事兒多少有些因果巧合,那個皇子不是個壞人,若非被人蒙騙故意迎合預言,預言也未必成真。”
費儒瞪了她一眼,“不是壞人?你對寂淵的帝尊是不是有什麽誤解?那簡直是個大魔頭好吧?”
他搖頭嘆氣,“這些年我一直在追查此事,原以為新的太常寺卿有點兒本事,但看來也就……”
洛錦白了他一眼,“行啦,別激了,太常寺卿現在還身背命案呢……這樣,你把你知道的跟我說說,我明天若是翻了案,就留心幫你查行了吧?”
她苦笑一聲,“你來這裏原來是為了這個……”
費儒終于露出了笑容,“你又沒殺人,不會被定罪的。說好了,一定要去查預言的事兒。我知道的就這些了,還有就是那個大預言師的名字,是個女子,名叫……”
他頓了頓才道:“記住了,她的名字叫洛欣。”
“洛……欣!”洛錦從床上跳了起來,“她真叫這個名字?她人在哪裏?”
“不是說了嗎?死了……怎麽了,跟你同宗也沒什麽好大驚小怪吧?”
“如果她真是洛欣,那她的話根本不是什麽星象預言,那就是劇情本身!”洛錦情緒激動,“你知道她是誰嗎?她是作者!這本小說就是她寫的!”
費儒:“……”
“完全聽不懂。”
洛錦自言自語道:“作者曾經來過,而她在這個世界做了許多莫名其妙的設定,比如說寂淵的那個皇子弑父的設定,但是小說中沒有寫出來。小說中沒有寫,這個劇情便只存在于設定中,它會發生,但是男女主并不會去解決它,只有在劇情中,問題才能解決。”
“或許她本來是打算讓男女主去解決這些問題的,但因為各種原因并沒有寫出來。沒寫的劇情不會發生,但設定依舊是存在的。這種暗設定早就出現過許多次了,劇情中的人物也會有特別的設定,和劇情裏的表現完全不一樣,比如說岳清海。”
“留下預言,是想告訴別人她究竟都做了些什麽鬼設定嗎?”
費儒:“……”
“洛卿果然高深莫測,老夫是真聽不懂。”
“能……直接說結論嗎?”
“結論就是,洛欣說過的話全部都會成真,無論如何都會實現。”
“哦……我也這麽想的。”費儒點頭微笑,“那此事要麻煩洛卿去好好查一查,案子的事不必擔心,解規的本事老夫是相信的,他定能幫你洗刷冤屈。”
他擡頭望向窗外,“該上早朝了,今天的早朝……應該挺熱鬧吧!老夫年邁,多年未去過了,今天可一定得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