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晚歸

第5章 晚歸

◎第五封情書◎

“三百萬一次,三百萬兩次,三百萬三次!成交!”拍賣師敲下定音的一錘。

帶着白手套的工作人員将小深藍之吻取出展櫃,送放到旁邊的售出區。

後面盛京延又拍下七八件藏品,出手大方,一擲千金,整場拍賣會鮮少有人與他叫價。

拍賣結束後,室內人大都走了。

闕姍先去找她朋友,讓溫書等她。

站在廊廳外,溫書默默地看着盛京延離開的方向。

沒多時,他又回來了,還帶着一衆穿制服的工作人員。而蘇禾衣紅裙大波浪,站在他身邊,打眼無比,好似一對璧人。

開始驗收藏品,穿黑色馬甲帶白色手套的驗貨師将藏品連帶展盒取出,排成一排,恭敬問道:“盛總,這些是晚些時間送到您家裏還是?”

盛京延低頭,黑色襯衫微卷露出袖口,手臂上根根青色血管凸出,極有力量感。

他抽出一盒漆藍的煙,熟稔地劃出一根叼在嘴裏,微偏頭,蘇禾衣便取了個黑色金屬制的打火器,踮腳幫他點火。

火星微亮,照亮男人瘦削英俊的臉,眉目深邃,處處風流。

他夾着煙吸了口,喉結滾動,唇角挂着一絲若有似無的笑。

男人走前去,在那小深藍之吻的玻璃盒外停下,“打開。”

驗貨師照做,取出了那約有五克拉的藍水鑽項鏈。

Advertisement

盛京延拿過,長指繞着那水鑽輕刮了兩下,吐了口煙,随意地就把那項鏈扔蘇禾衣身上了。

“拿去玩。”慵懶一聲,仿佛路邊一個随處可見的玩具。

蘇禾衣立刻接住,對着盛京延甜甜地笑:“謝謝京延哥,我很喜歡!”

“嗯。”低啞一聲,男人眼底情緒淡淡的,沒什麽特別。

看着面前高價拍來的玉石,毛筆,古幣,字畫等玩意,盛京延提不起一點興趣,招了招手,“送到盛家,明碼标價,讓盛勳北親自收。”

“就說,兒子孝敬他老人家了。”眼底一片淡漠,比水沉郁。

男人玩世不恭的模樣,眼底卻是冷的。

溫書很清楚盛京延眼裏的這種情緒,是無波瀾的恨,是嘲弄。

驗收員不敢多加微詞,低頭恭敬取走那六件藏品,“是,盛總。”

“舟舟,久等啦。”闕姍回來,一把抱住溫書的手,對她笑得甜,“看看這是誰?”她指了指自己身旁的男人。

白色襯衣紐扣系得一絲不茍,男人身上有一股精英範,他率先伸手與她交握:“你好,我是梁霄。”

“我很喜歡你的畫,能和你交個朋友嗎?”梁霄紳士溫柔地問。

他給人的感覺很舒服,因此盡管溫書不擅長與陌生人交流,也還是對他微笑回應了下,她握上他的手:“可以的。”

三人在廊廳一側,這裏人少,一眼就能看見他們。

一支煙快要燃盡,盛京延聽到了點熟悉聲音,擡頭一望,恰撞見這一幕。

溫書一襲綠色長裙,耳後一只銀白紋身的蝴蝶蹁跹着,脖子上特地貼創可貼遮他的吻痕,手腕肌膚雪白,握着別的男人的手,唇角的笑溫和無比,梨渦清淺,是他熟悉的那種最虛僞的笑。

蘇禾衣還比弄着項鏈,撒嬌:“京延哥,你幫我戴嘛。”

撩了撩眼皮,盛京延冷冷看了她一眼,無聲把煙摁滅在消防栓上,冰冷毫無感情的一聲:“夠了。”

……

那個下午溫書和闕姍一起去參加了梁霄的個展,他是寫實派的青年畫家,擅長水粉和油畫,曾在倫敦藝術學院進修,如今在業內已小有名氣,經常輾轉國內各個城市辦畫展。

溫書對油畫鮮少涉獵,但很感興趣,她一幅一幅看過去,每一處細微都自己推敲琢磨,看完展廳裏的畫竟然已經過去了快三個小時。

闕姍都累了,戴着口罩翹起二郎腿在旁邊沙發上,勸她:“舟啊,你要不喝點水吃塊蛋糕,我看你看都看累了。”

溫書駐足在一塊并不起眼的展牌下,裏面展示了一幅四開紙大小的畫。

畫的名字叫《新生》

停駐許久,溫書眼眶漸漸濕潤,她忽然非常想念她先生。

闕姍看見她眼眶紅了都驚訝了,她走過來看:“怎麽哭了?”

闕姍看清這幅畫的內容,是一片廢墟,色調暗沉壓抑,瓦片泥片還帶着水,世界都是廢墟。

但是一處不起眼的廢墟的泥土裏長出了一朵小黃花,五片花瓣,雖小但盛開,廢墟中唯一一抹亮色。

“這幅畫賣嗎?”溫書輕輕問。

闕姍:“我問一下梁霄看看。”剛說完,梁霄便過來了,他忙完那邊的介紹和售賣工作第一時間就過來了。

他注意到溫書看的那副畫,“輕舟,你喜歡?”

溫書點點頭,“這幅畫出售嗎?”

梁霄走過來,拿出鑰匙打開展櫃,手摸到背面直接撕去了那“自留”的标簽。

他捧出這幅畫,“不賣的。”

“噢,好。”溫書眼底有些失落,準備說再見自己離開了的事。

“但可以送給你。”梁霄溫和地笑,紳士而禮貌。

他把畫連帶畫框一起裝進海綿包裝盒裏遞給她,“就是你要回送我一幅你的畫,願意嗎?”

溫書不敢相信,再三确認:“真的只要我的一幅畫?”

“要不然我還是付錢吧。”溫書手裏自己的餘錢不多,但她願意拿一半出來買這幅畫。

“這幅畫能這麽受你喜歡,它也算找到自己的意義了。”梁霄笑笑,疏淡而溫和,“錢衡量不了這種喜歡,拿去吧,改天我會找你取畫哦。”

溫書雙手捧過畫,小心翼翼地用塑封将它裝好,眼睛亮晶晶的,她真誠回:“謝謝你,梁霄。”

“我叫溫書。”

“以後我會送你一幅,我畫得最好的畫。”

這晚三人破天荒在城裏游玩到很晚,闕姍是個百事通,探店晚飯吃的是火鍋,辣得溫書直掉眼淚。

熱氣騰騰中,大家都一樣,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這樣的辛辣,讓她想起回不去的故鄉,還有永遠留在地震中的父母。

鼻間酸澀,笑着哭,她也沒讓人察覺出她的異樣。

她以為自己已經能很堅強了,十幾年過去了,她早就無堅不摧,也再不會提起那事了,黑暗中的人已經習慣黑暗,她固執地抓住最後一束光。

盛京延,她永遠喜歡他。

闕姍關心她,拿餐巾紙湊近來給她擦眼淚,“原來我們書書不能吃辣呀,以後不點了。”

梁霄給她倒了杯西瓜汁,“太渴的話可以喝這個。”

溫書咬着牙,她搖搖頭,“不是不能吃辣。”是回憶太苦了。

端起西瓜汁她一口喝完了,雖然是冰的,但心卻暖乎乎的。

原來這是被人以真心對待,被人關心的滋味。

那晚他們三人徹底玩熟了,吃完火鍋又去看江景,在江邊吹風,江面上波光粼粼停泊着貨船。

闕姍托腮,輕輕開口:“好久沒這樣無條件信任別人了,書書,你不要覺得我莫名其妙呀。”

娛樂圈魚龍混雜,很少有人值得付出真心。闕姍被背叛過幾次,那些人或為名或為錢,總之不是真心待她。

所以闕姍在知道溫書無所求後,她就決定,她要成為她的朋友。

溫書感受到她手心的體溫,輕輕微笑:“不會的,你是我朋友。”

梁霄擰着罐啤酒,仰頭喝了口,他看向江面,靜靜開口:“希望我們都能自由。”

“幹杯!”三罐啤酒撞在一起,氣泡升騰,咕嚕咕嚕的。

那晚回家,梁霄和闕姍執意要送她,不得已溫書只得報了個明園附近的小區。

下車後提着包在路邊走,霓虹燈閃爍,街上車水馬龍,這裏離明園還七八分鐘的車程。

這刻溫書想起了自己停在空浮廣場停車場的小mini了,她一手點開手機,美團叫車準備回那邊去把車開回來。

剛下單才想起自己了喝一罐啤酒,現在腦袋一直暈乎乎的。

找了把椅子椅子坐着,溫書吹着路邊的涼風,看着手機上一點一點駛近的汽車圖标,還有點發懵。

不知道在那坐了多久,大概是兩分鐘,又或者三分鐘。

溫書看見路邊一輛車牌號為四個一的車子駛近。

在車流中前進,在她面前停下。

車窗自動降下來,溫書看見盛京延的側臉。

他一手搭着方向盤,一手夾了支煙,指尖燃着火星,骨骼修長的手搭窗戶上。

“盛京延!”酒壯人膽,溫書直接喊出他的名字。

手機預約的司機也到了,一直給她打電話,手機不停震動。

然後溫書就接了,說話慢吞吞的,上一句接不了下一句。

“我在,我坐椅子上呀。”

“去空浮廣場,哦,我不去了,我老公接我來了。”

“我叫的單,我不記得了啊。”

“你說什麽,什麽,什麽我聽不清啊。”

黑色世爵停靠在路邊,盛京延就這樣坐在駕駛座冷眼旁觀了她接電話的漫長兩分鐘。

開着車出門,喝醉了回來,車還弄丢了,坐椅子上用自己喝醉酒的思維試圖和別人講道理。

越來越能耐了。

敲了敲煙身,一截煙灰散落,盛京延懶散地吐了口煙,看向溫書的眼神沉寂無比。

低沉冷然的嗓音響起:“玩夠了沒?”?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