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三族長的真相

三族長的真相

族長府靠近明水河處,有一可容納五百餘人的方形祭臺。

全族大會就在這裏舉行。

連下四日秋雨,地面微有潮意,辰時中,人們自帶幹草編織的坐墊,聚在四周。

臺上中間八個木倚,是三位族長與五位族老的座位,兩邊則是閣主、副閣主的位置。

現在除大族長與三族長未至,其他人皆已安坐。

秦盡和蘇遠坐在子域一家旁邊,右面是郁舒他們幾個。

周圍人聲嘈雜,都在議論全族大會的目的。

不久,“肅靜……”一聲渾厚的大喝響起,人群瞬間安靜,整齊劃一看向臺上。

三位族長不知何時均已來齊,大族長眉頭深皺,一臉肅然坐在中間,左邊是正襟危坐的二族長,右邊的三族長一如初見,輕搖白扇,面帶微笑。

主持大會的是一位六十餘歲的族老,叫徐離合,他道:“今日召集全族大會,乃是為八年前三族長府細作一事。”

“八年前族長大選前夕,有人來報,三族長的妾室郁言是王府細作。”

“五日後查明,證據乃杜撰,是那人故意誣陷。”

“這檔事雖已過去八年,但關乎三族長與大族長清譽,不可輕視。接下來就此,兩位會向諸位各訴因果。”

一站在徐離骐身旁的男子走至臺前,站定朗聲道:“各位,我是三族長府的朱琅,接下來由我來向諸位說明。”

“八年前,有人手持所謂的證據說府上有王府的細作,那細作潛入我府是為竊取我族的制藥之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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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此,我家主人不得不放棄競選大族長,配合調查數日。”

“那誣陷之人的本意是想讓主人身敗名裂,可惜,假的終究是假的。”

“可因為此事,我主人錯失本該是他的大族長之位,無辜的郁言背上污名慘死。”

郁?這姓氏并不常見……

秦盡視線往左,看到郁舒坐在最裏的角落,默然垂頭。

額前黑發在他蒼白的臉落下一層陰影,他的手握得極緊。

朱琅繼續道:“諸位說,這事的背後之人,該不該受到應有的懲罰?”

臺下人群紛紛點頭應和,有人大聲道:”大族長多好的人吶,為族人物躬盡瘁,怎能任人誣陷!”

“是啊!是啊……”

朱琅擡手制止喧鬧,語氣一厲道:“主人能力出衆,一身才華本應有它最合适的用處,只可惜因一場陰謀而被埋沒!”

“八年來,我們從未放棄尋找背後之人。”

“現在,我們終于找到證據,可以證明此事背後之人乃是——”

他轉身指向徐離賢,“大族長!”

大族長面沉如水。

臺下衆人一呆,随即議論紛紛,臺上人面面相觑。

徐離賢身旁一人站出,怒聲道:“休得胡言!大族長一心為族人,怎可能會做這種事。”

三族老溫言道:“朱琅,你說有證據,先拿出來讓大家看看。”

朱琅:“是。”

他從袖中掏出一卷文書,“這份文書裏,清清楚楚說明,是三族長府指使的那人。”

“落款還有大族長的私印。”

三族老看過後,傳給白發蒼蒼的大族老,大族老眯眼看完後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旁邊的二族老把文書接過去……

一個傳一個,最後那張紙傳到了徐離賢手中。

徐離賢臉色愈加沉,他身後那人道:“這,這是有人在陷害!”

徐離骐一身月白衣袍,俊美的臉上始終擎着一抹另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朱琅:“文書與證人皆交由守衛隊的人驗過,并無問題。”

大族老:“這……,大族長,你對此事有何解釋?”

徐離賢臉色沉郁:“我從未做過此事。”

“還請給我幾日時間把事情查清,到時會給諸位一個解釋。”

幾位族老商量後,點頭同意。

徐離合:“此事有結果後會公之于衆,大家都請先回。”

衆人一陣唏噓。

此事過後,大家本以為至少要查個三四日才會有結果,不想,隔日,族長府外就貼出了大族長的澄清文書。

後頭還附一份按過手印的供詞。

子淵:“澄清文書上寫着,當年指使那事的人,是大族長府的總管徐傑。”

秦盡:“大會那日站在大族長身旁的人?”

“對。據說他是為了讓大族長順利當上大族長,而自己也能順勢成為大族長府的總管,才自作主張,找人去誣陷三族長。”

“真有這麽簡單?”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徐離傑是有被推出來擋刀的嫌疑的。

不過就算如此,那份澄清上說的清清楚楚,沒有其它證據,也不好分辨對錯。

又過一日,告示欄再次貼出一張黑字紅底文書。這次上面所說的事情讓整個明水城的人都十分震驚。

上書:三族長徐離骐與王府之人頻繁密會。

後附一封兩方互通的信件。

此事一出,全族嘩然。

子淵道:“許多人都聚在三族長府外。他們始終無法相信,三族長會做此等叛族之事。”

秦盡聽林平說過徐離族與王府的恩怨。

二十四年前,慕國皇子白景率弟白天大敗三軍歸來,皇帝大悅,當即傳位于白景。

新皇白景感念徐離族在戰時為軍隊送藥物與錢財,對萬藥閣多有照拂。

新皇寬厚仁慈,故徐離族與皇室的關系還不錯。

而已封王的白天性格與他兄長完全不同,專橫跋扈、目中無人,就因徐離族的醫師沒能治好他兒子的病,就總找徐離族的麻煩。

他先是要求徐離族需傾全族之力在全天下為他獨子尋來可治病的靈藥,可他兒子的病乃是不治之症,如何能醫?

還無理要求萬藥閣不管煉制出什麽新的珍貴靈藥,都必須先供他府上挑選,才能出賣。這實在太過分,他們忍無可忍,不得不找王上做主。

王上得知此事,勒令白天不得因小王爺的事為難徐離族的人。

不過雙方的梁子在為他兒子治病時,就已結下,無方可解。

後來徐離族一夜遭難,白天也在不久後病逝。但兩方的恩怨并未消失,小王爺白闵同樣看徐離族不順眼,曾做過不少落井下石的事。

徐離族的人也懷疑那一夜的歹徒中有王府的人,甚至有可能這件案子從頭到尾就是王府謀劃的。

近年來,城中抓到好幾波身份不明的人潛入,經查驗,他們都是王府的人。

“聽說族老們已經讓三族長暫時放下手上的公事,配合調查。”

秦盡嘆氣,沒想到明水城這麽一個遠離世俗的小地方,也少不了勾心鬥角,你來我往的糟心事。

果然,人心最是複雜。

兩日後的清晨,人們再次齊聚祭臺。三族長疑似叛族一事将在今日判決。

座位還是和上次一樣,只是徐離骐這次沒有落座,而是跟兩個守衛站在臺前。

他今日依舊一身月白衣袍,神情自若,笑意融融。朱琅也仍在他身旁。

大會開始,徐離合問道:“三族長,對于和王府通信一事,你有何解釋?”

徐離骐默然片刻,回道:“是,我是與王府的人私下有接觸。”

臺上臺下的人皆是一怔。似是沒想到這事竟是真的,而且他還直接承認。

“當年,我們并沒有找到王府之人謀劃那事的确鑿證據。”

“時隔多年,他們主動找上門,我想與之虛以委蛇,趁機找出證據。”

“這樣的機會,錯過,就難再有,所以為避免打草驚蛇,我沒有告知族內。”

徐離賢身旁一人道:“三族長,這說法未免太過單薄,不會是你見事情敗露,臨時想出的推脫之詞吧?”

“那封信上可寫的明明白白,你答應與他們合作。”

“這合作,指的又是什麽?”

徐離骐斂起笑意,淡淡道:“找上我的,除了王府,還有天雄醫館。”

人群再次嘩然。

秦盡心中一緊,這事他怎麽不知道。

身旁有人奇怪道:“咱們萬藥閣盛極一時時,天雄醫館還不過是個不起眼的小藥鋪,按說并無交集,他們怎麽會來找來這?”

徐離骐冷笑:“哼,你們都很震驚是不是,我也很震驚,他們是怎麽找到這兒來的?”

“不過他們是怎麽找到明水城的并不重要,我早說過,避世,不是長久之計,我們能避一時,能避一世嗎?”

“就算能,讓後代子子孫孫都龜縮在這破地方,一輩子不見世面,你們真的忍心?”

“既然他們已經找到這,我們再跑,也跑不到哪去,還不如趁此機會,探清他們底細,也好應對。”

臺上幾位族老和閣主副閣主面面相觑,最後大族老開口問道:“那……你可問出他們的目的?”

“已探明一半。”

大族老:“請講。”

徐離骐神情莫名:“他們要我查神藥繁星的下落。”

“什麽!”有族老驚道:“這不是傳言嗎?”

“是不是離奇的很?”徐離骐道,“族內人人都知道先祖曾煉出過神藥,可沒人能找得到與它有關的線索。”

“百年的時間實在太久,久到大家都覺得這不過是個假消息。”

“可是,王府與天雄醫館卻信誓旦旦地認為這事是真的,并為此锲而不舍追尋十二年。”

大族老皺眉:“莫非他們手上有我們不知道的消息?”

徐離骐搖搖頭:“我只知道這麽多,他們非常慎重,并不肯透露太多細節。”

“不過我本有機會探明,只是……”他看向徐離賢,意思是被他破壞了剩下的機會。

徐離賢身後那人怒道:“照這麽說,你非但無罪,還要論功?”

“可要不是信件被發現,你又會隐瞞多久?”

徐離骐撇他一眼,道:“先前說過,未禀明只是不想打草驚蛇而已。”

那人:“我們如何能确定你不會背叛?這麽重要的事情,就算你怕洩露消息失去機會,至少也該告知大族老。”

“你把事情捂得如此嚴實,如果你跟他們同流合污,或有私心要與之共謀神藥,也沒人知道。”

“何況,你始終不提及合作之事,是不敢說,還是不能說?”

朱琅哼一聲,道:“空口白牙,你就要污人清白了嗎?”

徐離骐攔住他,大笑道:“好,好,好。”

他一連說三個好字,笑得張狂,“看來今日是不能善了了,不如我便都說了罷。”

先前的溫和笑意全都不見,他神情冰冷,“諸位可還記得二十年前的徐離明德?”

五族老:“徐離明德?可是少時被譽為才貌雙絕的那個?我記得他好像還有參加過族長大選……”

徐離骐:“沒錯,他是我爹。”

“二十年前,族長大選前夕,前大族長的手下污蔑他與多名有夫之婦私通。”

“可我爹與我娘恩愛多年,連句重話都不曾說過,清清白白。”

他嘲諷道:“可就因為前大族長身份、地位高于我爹,官府與族人都更相信他,而懷疑我爹。”

“他是個固執又看重清譽的人,無法忍受家人遭遇無妄的流言蜚語,最終自戕以證清白,我娘亦然。”

“太傻,太傻了,他以為這樣就能證明清白,證明自己沒有私通?可憐,可笑啊……”

徐離骐啞聲道:“我始終忘不掉,那一張張對我爹、我娘、年邁的祖父母、還有我指指點點的人臉,他們或懷疑或鄙夷或憐憫的眼神像一把把尖銳的刀,一一插在我們心上。”

“直到我們千瘡百孔遍體鱗傷也未曾停止。”

他驀然轉身,露出一個笑,可眼神仍是冰的:“更可笑的是,十多年過去,往事竟然重演。”

“競選大族長前夕,殺死我爹的相似的肮髒手段再次出現。”

“你們不是想知道我與王府、天雄醫館合作條件嗎?”

“很簡單,我要他們把徐離賢拉下大族長之位,讓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個表裏不一、自私自利、心懷鬼胎的小人!”

他側身而立,眼神淩厲,望向端坐中間,神色未明的徐離賢,道:“你以為,我不知道,真正跟王府秘密合作的人,是你?”

臺上臺下所有人霎時全都呆住。

“哈哈哈……”徐離骐笑得癫狂,“不只你不知道,他們也不知道!一群自以為是的東西!”

“徐離治應該慶幸他死的早,不然我定要他生不如死,以賠我雙親性命!”

“而你,徐離賢,卑鄙小人,你用污濁的手段當上大族長,以為人前裝得一副大義凜然的君子模樣,自己就真是君子,就沒人知曉你背後貪權斂財、窮奢極欲的面目了麽?可笑,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他收起笑意,冷冷道:“你有信,我同樣有。”

朱琅立即從懷中抽出幾張紙,遞給大族老他們。

須臾,大族老持信的手不斷顫抖,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徐離賢,道:“你,你竟然答應幫他們找神藥,竟然還知道秘庫,還要與他們共分財寶和秘藥……”

二族老看完大族長府蓋過私印的收支賬本,則駭然道:“十年前,在族人還吃不飽飯時,你竟然私吞修補城牆的錢,只為給自己買補藥……還有八年前的二品靈藥,你竟私自拿走給你妻妾補身……”

兩張紙,密密麻麻,全是徐離賢以權謀私的證明。

徐離骐臉色灰沉,站起身恍惚道:“不是,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是有人誣陷我……”

朱琅厲聲道:“沒有人誣陷你,這不過都是事實,你做下的這些事,哪一件對得起族人!”

徐離骐眼神一變:“你是什麽東西!敢這樣跟我說話!”

“是,我是犯了些錯,但我為族人所做的事也是真的!是我找到的明水城,我們才能在此安住十年,是我出錢修的制藥閣,是我,是我操勞十餘年才讓族人有現在的安穩生活!”

“我雖有錯,可功勞同樣不能抹除!”

大族老失望地搖搖頭:“我一直以為,你只是少時性情跳脫,心胸狹隘。”

“想你爹娘都是剛正不阿的謙謙君子,極好的人,總能把你教成心懷大義之人。”

“後來你也确如我們所願,逐漸變得沉穩、光明磊落胸襟坦蕩,所以我沒有阻止你當族長。”

“沒想到這竟都只是表面功夫,是我看錯。”

他痛心疾首,含淚道:“你怎麽對得起你爹娘,怎麽對得起他們的諄諄教誨,他們一世英名……”

“還有。”二族老嘆口氣,道:“找到明水城城的人,并不是你,是你爹娘。”

“這事鮮有人知道,可不是沒人知道。當族長的這八年你确有功勞,可,遠遠不足以抵消你犯下的過錯”

“哈哈哈哈……”徐離賢大笑,“我爹娘迂腐,我也要迂腐嗎?人不為已,天誅地滅,我為自己籌謀,為妻兒謀利,有何錯?”

他指指臺上,又指臺下,“在座的各位,又有誰敢說自己從未做過錯事,沒有過一點私心?”

“我是挪用過修補城牆的錢,那是因為我當時生重病,如果不治,會失去雙腿!”

“我央求徐離骐将族裏的五枚三品靈丹予我一枚,他不肯,我說拿錢買,他竟開出天價,我才不得不暫時挪用那筆錢。”

“可我後來不是在修制藥閣時補上了嗎?還待怎樣?”

朱琅皺眉:“三品靈丹是鎮族之寶之一,自然不可随意動用。”

“何況你挪用的是族人的錢,那時我族初到明水城,大家身上的盤纏都所剩無幾,快要吃不上飯,你竟然狠得下心用他們的錢?”

徐離賢斜睨他一眼:“說得倒是頭頭是道,怎麽,你敢說你家主人就沒在當中推波助瀾?”

“那他的這些證據又是從哪來的?”

朱琅一怔。

“我如果算做惡,那他不就是袖手旁觀的同夥,哈哈哈,同樣有罪哈哈哈……”

徐離骐走至他們身旁,目光清明道:“我當三族長确有私心,那幾年我被仇恨蒙蔽雙眼,做下不少錯事,違背初心,是應該承當罪責。”

“王府與天雄醫館派來的人,我已全部控制關押府中,稍後朱琅會帶諸位族老去提人。”

他對着族老們平靜一禮,道:“我自認品行不端,自願請罰卸去三族長之位,并上交府上全部財産,以望稍可彌補之前所犯的錯。”

沉默許久,大族老顫巍巍道:“好。”

“來人,把大族長壓進地牢,三族長帶到府上看押。”

站在臺下附近的守衛登時上前,按住不斷掙紮狂笑的徐離賢。

臺下他的妻女早已哭的雙眼紅腫,看到此幕更是淚如雨下,互相攙扶跌跌撞撞跑上臺。

秦盡在其中看到徐離婉清,她今日依舊一身白衣,只是發髻淩亂,雙眼通紅。

她凄凄喊道:“爹!”

身旁衣着華貴的貌美婦人死死抓住他的袖擺,哀叫道:“夫君……”

豈料徐離賢一把推開了她,“你也是沒用的東西,服過補藥還連個兒子都生不出!”

他這一下推得毫不留情,那婦人不留神竟從臺上徑直滾到臺下,“嘭”地一聲,她的腿砸在尖銳的臺階邊緣,血跡立時自白衣滲出,“啊——”她疼得不斷慘叫。

徐離婉清跪倒在地惶惶然喊:“娘!”她神情十分迷茫,像是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事。

徐離賢沒有再看她們一眼,表情漠然地被守衛帶了下去。

下臺前,徐離骐面對臺下深鞠一躬,露出一個如釋重負的溫和笑意,道:“我為之前辜負大家的期望,向大家道歉。”

“但我對天發誓,我從未背叛族人,從未忘記過自己的身份。其他罪可認,唯有此罪不可認。”

說完他轉向族老:“諸位族老,行思兄是位一心只為族人的好族長,我舉薦他當大族長。”

族老們點頭,徐離骐轉身跟守衛往臺下走,到臺階時,只聽臺下一人喊道:“爹!”

徐離骐回過頭,看到是徐離玉麟,道:“吾兒,往後你當以我為鏡,做事三思而後行。”

“你已是大人了,替我照顧好府內衆人。”說完随守衛愈走愈遠。

徐離玉麟眼眶微紅,在原地呆愣許久。

兩位族長都被帶下去,臺上臺下一片靜寂。

日光穿過厚重的灰白雲層,暗淡地落在衆人身上。

蕭瑟的秋風卷落一地枯黃落葉,大族老支着拐顫巍巍走至臺前。

他本年事已高,經此一事,好似又老去幾歲,面容滄桑,神情哀凄,看得人心中沉重。

他喉嚨嘶啞,道:“我們一族,歷經三百餘年,平淡過、顯赫過、慘絕過,可不管是在什麽境遇,是好是壞,我一直以為,我們的心從來都是齊的,不會因為任何事而散。”

他緩慢轉身,脊背佝偻,“咚咚”的拐杖聲敲在木板,此刻卻似落在人心上,“是我老了,老了……”

徐離合對臺下沉聲道:“諸位都請回吧。”

冰涼的秋雨飄落,人群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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