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天雄的人
天雄的人
他回到洞中，急道：“是莫醉村的那群人，已經快到門外！”
不料他話音剛落，電光火石之間，“咻——”一聲厲嘯從背後傳來！
“铛——”一支黑羽箭碎裂掉落，子域持匕首擋在他身側。
秦盡一身冷汗，怎麽會來得這般快！剛才明明還有七八丈的距離！
門口，一個嘴唇平直，瞳仁漆黑猶如蛇目的布衣男子冷冷盯着他們，他手中的弓弦仍在顫動，見一擊不中，臉上表情極為不悅。
這麽快的速度，除非是也有特殊能力。
接着一連串腳步聲響起，七八個男人的身影一道出現在門口，與蛇目男子一齊面無表情、眼神冰冷地盯着衆人。
門內七人神色戒備，徐離澤蘭、啊銳持刀上前和子域并站，将秦盡、小玥、季衍擋住，他們三人又把郁舒擋在最後。
此刻情況對他們非常不妙，這洞空間太小，打起來幾乎無處可躲。
互相打量許久，門外年紀最大的男子道：“把裏面的東西交出來，可以不要你們的命，否則，別怪我們趕盡殺絕。”
啊銳：“哦？我如何能相信你們？萬一東西一交，你們以多欺少照樣殺人怎麽辦？”
蛇目男子：“哼，不想交？我們有的是手段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他側頭對年紀最大的那人道：“喬，不如我們直接殺進去，一樣能拿到東西交差。”
喬對着他們擡擡下巴：“給你們機會只是不想兩敗俱傷，畢竟死的東西哪有人命重要不是？”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考慮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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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離澤蘭對後面的人悄聲道：“多說話，盡量吸引他們的注意力，拖延時間。”
季衍出聲：“兄臺此話未免蠡酌管窺，這世上比命重要之物不一而足，怎可如此武斷？”
“義，小為之則小有福，大為之則大有福。一日行善，天下歸仁，終朝為惡，四海傾覆。”
“亦餘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
“其思無所歸，空有軀殼又有何用？古往今來情義無價，國之大義、家之小情，從來都比一人性命更為重要。”
話音落，門外門內俱是一靜。
片刻，“哈哈哈哈哈……”門外人群間陡然爆出一陣大笑，“哪兒來書呆子酸書生？跟咱們講什麽情什麽大義？腦子壞了？哈哈哈……”
季衍：“……”
徐離澤蘭：“……”
門內衆人：“……”
郁舒忍不住想捂臉。
蛇目男子不耐煩道：“啧，真啰嗦，喂，你們到底行不行，給個準話！”
啊銳翻個白眼：“急什麽，讓人考慮不得給時間？”
眼看蛇目男子要怒，秦盡往前半步，淡淡道：“諸位，真要打起來，恐怕可不止你們所說的兩敗俱傷這麽簡單，把人逼急，魚死網破也說不定？”
“畢竟，兔子急了也咬人，狗急也敢跳牆。”
“哎，還有，俗話說獨樂樂不如衆樂樂，要是注定得下地府，為了不寂寞，我們不免要拉諸位好漢在黃泉路上做個伴。”
門外幾人臉色一變。
一人輕蔑道：“就憑你們幾個歪瓜裂棗？那也要看有沒有這本事，可別是自不量力，偷雞不成蝕把米。”
秦盡不緊不慢擡起左手，挽起袖子，腕處的墨色印記半露，等确定他們看見，他收回手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你又怎知，我們當中不是藏龍卧虎。”
“全身而退是難，但，同歸于盡還不簡單。”
喬和另幾人頓時面露疑色。
啊銳蹭到他耳側悄聲道：“說的好，看來裝壞人還是你最在行啊。”
秦盡：“……”這好像沒什麽可值得驕傲的。
子域冷然道：“既然都要死，不如把東西都毀掉，省得便宜別人。”
說着他掏出火折子吹燃，然後緩緩移到箱子上方。
喬大喊道：“等等！”
秦盡點點頭：“嗯，燒掉也好，我們要是死了你們也一起陪葬，咱們在底下還能同享這許多好東西。”
喬皺起眉頭，”你們想怎麽樣？”
徐離澤蘭：“東西可以考慮交出，不過你們要怎麽保證我們七人的安全？”
喬：“我們可以退……”
話說一半，外面又響起一串腳步聲，這次門外幾人齊齊臉色一變，随後均恭敬地往左側行禮道：“曹館主。”
曹館主！
姓曹！
秦盡腦中驟然一片空白，是曹邗……
四周聲響忽然全都消失不見，耳中充斥的唯有劇烈如鼓的心跳。
“撲通撲通……”似要破開血肉鑽出一般。
這一切，從來到明水城之後的一切，即将結束。
他們知道自己是曹邗的人之後，與他關系就再也回不到從前。
這一年的時光，一如五歲前的往昔，終究只是一場短暫易碎的美夢。
恍恍惚惚，不知多久，青銅門被人推動，門外人群往兩邊散開，曹邗高大的身影出現，他定定站在門口，神色陰恻恻的，目光直直落向兩只鐵箱。
然後逐漸上移，冰寒的目光在七人臉上一一滑過，最後停在秦盡那。
秦盡渾身一顫。
曹邗兩片薄唇一開一合，語調是違和的柔：“盡兒，你做得很好。”
心上好似受了一記重錘，既悶且綿疼。
“現在我已不需要你潛藏在徐離族，過來吧，回到我身邊。”
曹邗的眼神如看一件趁手的寶物，“以前不知你能覺醒中階二級目力，未曾多關注，往後，我定會好好栽培你，物盡其用。”
門內六人齊望向他。
目光中有震驚，有不敢置信，有啞然之後的難過……
秦盡不敢多看。
只是餘光仍舊瞄見，離他最近的子域，那雙清透的眼比往常濕亮，深處是難以置信，和尖銳的悲。
那悲像一把匕首，将秦盡的心刺得血肉模糊。
曹邗：“盡兒，你還在等什麽？”
“難道是在怕之前的事？”
“放心，雖然三個月前你給的消息我不滿意，最近你的叛逆也确實讓人惱火，不過那是我不知道你覺醒。”
“現在，這些通通不重要，我可以原諒一切，只要你聽話回到我這裏。”
話畢等待片刻，見秦盡仍然無動于衷，他眉頭一蹙，低喝道：“還等什麽？快過來。”
喬也熱心道：“秦小公子，既然你是曹館主身邊人，那快過來，別一會兒打起來誤傷你。”
秦盡依舊站在原地。
蛇目男子眉頭一揚，假笑道：“曹館主，你的人似乎不太聽話呀。”
喬眉頭一皺，斥道：“閉嘴！”
曹邗臉色一沉，雙眼直視秦盡，冷冷道：“真不過來？”
他松松擡起右手，左右之人立即舉起刀劍，做出攻擊的姿勢。
這時旁邊忽然又走出一人，是林昂，他道：“秦盡，實話告訴你，去往明水城的暗子中，只有你成功留住，并傳出消息。”
曹邗接話：“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只要你過來跟我站在一邊，以前許你的承諾依舊作數。”
林昂提高聲音道：“如一年前所說，時候一到，你可入曹家族譜，成為天雄醫館真正的少主人。”
喬也殷勤勸道：“秦小公子，天雄醫館可是京都第一大藥商，曹館主身為京都首富，哪裏不比破落的徐離族強？”
看他樣子，恨不能自己替秦盡上。
周圍其他人也投來或嫉妒或羨慕的目光，蛇目男子更是明目張膽的怒視他。
秦盡搖頭。
曹邗失望道：“這是你的選擇？倒可惜了，中階二級目力，在京都都同樣少見。”
他眼神忽的一狠，冷道：“既然這樣，那你也只能死！”
“等等！”一聲焦急的大喝。
秦盡一愣，訝然轉頭看向出聲的小玥，徐離澤蘭、啊銳、子域、季衍、郁舒同樣愕然看向他。
小玥滿臉焦急：“你是天雄醫館館主？不是說只要我将我們的行蹤告知你，就放過我姨母？并且會把殺害我爹娘的兇手一并送來。”
“我已經照你說的做，那我姨母呢？”
聽到這話，徐離澤蘭滿臉的難以相信，其他人也同樣驚異，萬萬沒想到竟然是自己人小玥将他們的行蹤洩露給天雄。
曹邗輕撇他一眼，“哦，是你啊。”
“你姨母不在我手上，至于殺害你爹娘的兇手，好像早已經死透。”
“如此，我也不算違諾。”
聞言，小玥的臉漲得通紅，眼睛也紅，咬牙切齒道：“你……”
曹邗看也沒看他，再次一擡手，身邊的打手立刻氣勢洶洶持刀沖來。
“叮叮當當……”雙方混戰在一起。
秦盡茫然立于原地。
徐離澤蘭、啊銳、子域擋在門口不讓他們更進一步。這岩洞的缺點是無處藏身，不過也有優點——易守難攻。
曹邗的人打得雖狠，但并沒有下死手的意思，估計是想抓活口逼問鐵箱鑰匙的下落。
因他們有所顧忌，徐離澤蘭幾人暫時還守得住。
不過這些人的身手雖沒有王府的暗衛好，出招卻狠辣無比、詭計多端，常從刁鑽的角度用冷箭攻擊小玥、郁舒，讓人防不勝防。
而小玥自從明白被騙，就垂着頭如雕像般站在角落呆立不動，昏暗中看不清表情。
徐離澤蘭的臉色非常不好。
在隊裏，誰都知道，小玥最親近的人是隊長。而作為隊長，徐離澤蘭雖向來一視同仁未偏過心，但也看得出，平日裏他對小玥會比別人多幾分長輩的關心。
最親近人的背叛，總是來得更為痛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