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皇家秘辛

皇家秘辛

今早小玥來醫館,他說蘇遠兩日前已服下補心的靈藥。秦盡打算去看看。

那夥人不知從哪弄來的木材和瓦片,将牆壁和屋頂又修補一遍,他們的技術比之前的工匠要好,不過三日,破舊的小院煥然一新,宛若新生。

隔壁竹林平地中多出一座簡陋的竹屋,他們平常就在那休息,而白蘇住秦盡的房間。

蘇遠今日的精神比先前好很多,不僅說話更有力氣,還能起床到院裏溜達一圈。

只是受傷以後他一直卧床,手腳略有僵硬,此時第一次下地走得不免磕磕絆絆。

“小心!”見小孩又被絆倒,徐離若驚呼一聲撲過去扶,不料白蘇從側旁更近的地方穿出,搶先一步接住他。

“哈哈我沒事,謝謝叔叔。”蘇遠借他力道站穩,笑得倒很開心。

他們并沒有告訴他白蘇的真實身份,不過秦盡總覺得以小孩的聰明敏銳,大概是能猜到的。白蘇似乎很喜歡這孩子。

等他玩累睡着,四人坐在院中新打的竹桌喝茶。徐離若面色不善,語氣不太好地問:“你怎麽還不走?”

白蘇将手下端來的清茶推給她,“自半年前從白闵那裏得到你的消息,我就在做遠行的準備,并提前把朝中事務安排妥當。所以,我還有一個月的時間。”

徐離若蹙眉:“你來這裏到底想做什麽?”

他嘆氣:“啊若,你還是不信嗎?我來此是只為徹底了結徐離族一案,還有找你,并沒有其它心思。”

“可助人升階和可起死回生的神藥,說出去誰不垂涎?”她看向男人,眼神銳利,“你又拿什麽讓我相信?十二年前你們不可信,現在就可信了嗎?”

“再說找我,也大可不必,我們的緣分在十二年前已盡,至于小遠,他若不願跟你走,就也只是我的孩子。”

白蘇解釋:“十二年前,徐離族一出事我就派人去找過你,可惜沒能找到。留在都城的徐離族人說,你一家全部殉難,那時我不相信,依舊讓人尋你。”

他神色寂寥,“沒想到,三年之後仍然沒有你的消息。身為皇家人,我無法抛下種種顧慮,終究還是只能負你,娶了她人。”

他擡頭平靜地望向他,“我說這些,也不是為求你原諒,只是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彌補,彌補我們的曾經,還有小遠。”

聽到這話,徐離若眼中微微濕潤,雙唇顫了顫,但最後還是搖了搖頭,“過去的事就該讓它過去,往事不可追,我也不需要彌補。”

“你走吧,徐離族的恩怨我們自己會解決,不必你插手。“

她看一眼竹院,“也省的這幫護衛整日擔憂你的安危,提心吊膽。”

白蘇搖頭,“事情未解決之前,我不會走的。以你們的實力,就算有墨白幫相助,也是應對不了白闵的。”

“你們根本不了解他的危險。”

徐離若嗤道:“不過是一個病弱瘋子,有什麽對付不了的。”

白蘇沉聲道:“他娘是信陽候之女,而信陽候是父皇舊部五大将之一,手握重兵,最擅培養死衛。”

他忽然轉向兩人,問道:“你們去秘庫路上是不是曾經受到王府暗衛的襲擊?”

兩人點頭,白蘇繼續道:“襲擊你們的那部分人,是從我護衛隊手下逃脫的,他們原先是五十餘人。”

秦盡驚愕。

徐離若皺眉:“是你?”

白蘇點頭,“我提前得知白闵要派人去搶奪秘藥,但來不及告知你們,就派遣一隊護衛去攔截,沒想到他們的實力竟然比預料的要強得多,所以沒有全部攔住。”

“之後我察覺不對派人暗查,發現那批暗衛不過是他實力的一角,他手底下到底有多少勢力,至今還未摸清。”

徐離若冷笑:“哼,果然是個瘋子,狠起來連自己人都打。”

“不。”白蘇搖頭,神色凜然,“我與他從來不是自己人。”

秦盡忽而有點坐立難安,接下來的話好像不适合他聽,萬一要說的是什麽皇家秘辛,可不大好。可兩位當事人似乎都不在意。

白蘇清退左右,院內只餘他們四人,繼續道:“這事要從我父皇與母後的相識說起。”

四十多年前,四國鼎立。

當時的慕國實力偏弱,常有鄰國土匪流竄入內騷擾打劫。而雨族人居住之地正好離匪患猖狂的山頭較近。

見匪患之禍已嚴重影響國土安定,皇子白景與弟白天自動請纓出巡剿匪。

一日他們外出巡查,在路上正巧遇見雨族衆人被一夥膘肥體壯的匪徒追殺。

當時他們只帶十數人,而對方有百餘人,實力懸殊,但為救人,兩人還是率領手下奮力拼殺。

雙方狠鬥一日一夜,直至活人只剩五個,才殺出一條血路,帶雨族人脫險逃離。

“在護送雨族人前往隔壁城的途中,他們均對雨族第一美人烏靈菲傾心。”

“她是位容貌出衆、才情絕豔、聰慧自強的女子。在兩人之間,她最終選擇兄長。”

“白天因此因愛生恨。當時和匪徒的一戰中,在千鈞一發之際英雄救美的是他,愛屋及去拼死救下她家人的也是他。”

“可她愛上的人卻是自己哥哥,所以他覺得不公平,覺得定是哥哥使了什麽下作手段才會讓她迷戀。”

“可他忘了,情愛一道,怎能講公平?愛與不愛全憑心,不愛的人再如何也無法勉強。”

“可惜他始終無法醒悟,自此兄弟離心,自此不僅恨父皇,也恨母後。”

秦盡聽得目瞪口呆,心中百感交集,感嘆原來金枝玉葉的皇家人在情愛中也不能免俗。

“就算後來他娶信陽候之女,也并未忘記當年深愛的女子。”

“那夜中秋,宮中設宴,身懷六甲的王妃親耳聽見酒醉的王爺在涼亭訴說對皇後的種種愛意,既震驚傷心又憤怒害怕,導致早産。”

“小王爺白闵自出生就體弱,大夫說,如找不到稀世靈藥補身,活不過三十五歲。王爺對此子心懷愧疚,從小疼愛非常。”

“而他對父皇和母後的怨愛,歷經多年未減一絲,反愈加濃郁深沉。表面上,他雖未有出格舉動,暗地裏卻常做惡事作對。”

“正好那時徐離族與父皇關系密切,便想挑撥離間,他先是嘗試拉攏,看能不能将京都第一的藥商掌控在自己手中,可惜并未成功。”

“計謀不成,便想得不到就毀掉,于是以未治好他兒子的病為由頭,借此蠻橫霸道地持續給徐離族找麻煩。”

徐離若臉色陰沉,“原來你們早知道他不對勁?”

白蘇點頭,“十二年前徐離族遇襲的第二日,卧病在床的父皇便察覺不對,讓手下暗衛去查白天,果然查到些蛛絲馬跡,可惜證據不足,并不能送他入獄。”

他垂下眼,收斂表情,與蘇遠相似的眉眼在此刻格外陰郁,“此外,父皇還查到另一件事,即當年我母後的死,并非意外,而是他動的手腳。”

三人滿臉愕然。

十二年前,除夕夜,皇宮內院。

從觀星臺最高處眺望,宮牆外白雪皚皚,熙熙攘攘,燈火輝煌,璀璨煙花不時綻放,引得萬人歡呼。

觀星臺內殿,空曠陰冷紗簾翻飛,慘白燭光明明滅滅落在烏黑的牌位上。

白景坐在床邊,注視着跪地的白天,病入膏肓的慘白面容滿是淚痕,嗓音粗啞道:“你我雖同父異母,可自小同在皇後膝下長大,最為親厚。”

“父皇子嗣衆多,兄弟倪強之事屢見不鮮,是你我一路互相扶持,才得以平安長大,并在吃人的宮中争得一席之地。”

“從小到大,我們未曾有過大的争吵,每有争端,不是你讓着我,就是我讓着你。”

“除了靈菲一事。”

“可她已明确說過并不愛你,是你非要執着于她。”

“此後我感念你對她和她家人的相救,這些年對你的某些行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百般忍讓。”

他沉沉地嘆口氣,“現在回想起來,我真是犯傻,那個偶爾任性固執,但一直堅守正義的啊弟,早已死在二十年前的剿匪之行。”

“後來回來的,不過是個已經失去本心的人。我未在最初擦覺不對時将你及時拉回正途,也未阻斷惡源,而是選擇縱容,就已犯下大錯。”

停頓片刻,他轉向靈位所在,微冷道:“可不管我們之間如何,我都萬萬沒想到,你竟會對她下手。”

“哈哈哈……”白天忽的仰天大笑,面色猙獰如惡鬼,“當年我為救她,失去右臂;她家人重病,我為她尋來迷藥;她喜歡花,我為她尋來世間最稀有的靈蘭。”

“可到頭來卻只得一句:我不愛你。”

“何其可笑,何其可笑!”

他倏然收斂笑意,眼神兇狠,聲嘶力竭喊道:“都是你!都是因為你,沒有你的蠱惑,她怎會愛上你!”

“明明容貌不如我,率軍能力不如我,才華亦不及我,為何父皇就偏要選你當太子!為何她偏要愛你!”

他雙目赤紅,青筋暴突,狀若瘋癫,“你什麽都沒有為她做過,亦無我愛她,她誰都能愛!可唯獨不能愛上你!”

“咔嚓——”酒杯狠狠摔落,碎裂瓷片四濺,劃過兩人臉側,留下數道血痕。

白天呼吸急促,慢慢恢複沉靜,垂着頭看不清表情。

白景嘴角不斷流出黑血,面容灰白,啞聲道:“她只是不愛你,有何錯?錯的一直是你,還有我。”

“子不教父之過,我為你長兄,亦有過錯,你對啊靈和徐離族所犯的錯我亦有責任。”

他閉上眼,平靜道:“到黃泉之下,我與你一起入地獄贖罪。”

白天猛然擡頭,見他白衣沾血,面無人色,分明是将死之人的氣象,滿目愕然,“你……為何……”

“唔……”他捂住胸口痛哼,嘴角同樣流出黑血,随即不可置信地喃喃道:“之前的酒有毒!這是,這是我給她下的花焚!”

白景輕聲道:“啊弟,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來世我們再見……”他側頭溫柔地看着牌位,身體緩緩往下倒去。

和宴元年除夕,景帝賓天,坤王薨。

白蘇目光悠遠,“他們去後,白闵查到他父王之死是父皇下的手,于是恨上整個皇家。”

“他自小性格乖倪,心狠手辣,性情與他父親十分相像。”

“接下來他利用母家關系,暗暗培養死衛為己用,一為找神到藥續命,二是有篡位的心思。”

“他與他父王一樣,始終認為是父皇搶走了原本屬于他們的位置。”

“而坤王府上能人異士不少,在朝中又牽扯衆多,我也無法在短時間內将他們連根拔起,所以直拖到現在仍未解決”

“如今,他和他的人馬已經全部集結,正在來明水城的路上。”

他對徐離若道:“這次徐離族秘庫的事,正好是一個突破點,很快,我們之間、你們與他們之間,就會有一個結果。”

話落,他們久久不能回神,萬沒想到徐離族一案竟然牽扯這麽多的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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