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随心

随心

接下來如何布局應對白闵一行人,自有族長、族老他們操心,秦盡這個小瞎子只需安心待在醫館養傷。

這日傍晚,兩人剛要出門散步,啊銳來了,說隊長讓子域過去。

于是秦盡就一個人懶洋洋地坐在醫館外曬太陽。

和風習習,春意濃,一只貍花“喵喵”叫着不知從哪兒冒出來,讨巧地挨蹭他腳踝。

秦盡矮身摸它,——嚯,真胖乎,皮毛油光水滑的,手感極好,估計平日裏沒少吃肉。

沒摸幾下,腿間忽的一重,它顧自跳上來,收攏尾巴團在他膝上,舒服地呼嚕呼嚕起來。

秦盡笑着為它撓癢。郁舒閑下來,也端出小凳坐他旁邊,淡淡道:“你倒是悠閑。”

“聽說你跟季衍吵架了?”他悠悠道,這是昨日聽小玥說的。

“話說,誰都看得出他喜歡你,你也不是無意,幹嘛一直不接受?”

沉默一陣,郁舒輕輕道:“他爹娘就他一個兒子,一直盼望他能早些娶妻生子。”

秦盡心中一動,也沉默下來。許久,他問:“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我們啊,很小的時候就認識。”郁舒散漫道,“以前在京都別院,我們就是鄰居。”

“五歲時,啊娘纏綿病榻,家中其他姨娘本就敵視,沒有人照拂,我們常連飯都吃不飽。”

“季衍家與我所住的偏院僅一牆之隔,他常爬牆來送吃的,他爹娘也常捎東西給我們。”

“到明水城時,啊娘病逝,我在家中愈發讨人嫌,辛有啊言相伴,可後來啊言被冤枉是細作而枉死。”

“這下,總算又給那幾個看不慣我們的人尋到理由找茬,有一次,我冬日裏被人扔進水缸,是季衍翻牆救的我。”

“到明水城之後,我們仍然是鄰居。”

“他是個不錯的書呆子,他爹娘也是很好的人。”郁舒垂下頭,神色略顯落寞,“所以我不希望他們為難。”

春日暖陽曬得貍貓熱乎乎,如一個小火爐,秦盡把它推開些,道:“可他是真喜歡你,愛意随心,這點誰也無法改變。”

“且以他的性情,從決定全意愛你的那一刻起,必然已在為你們的未來做準備。”

“相信他很快就能處理好你和家人的事。”

他将小貍軟乎的貓爪握在手裏輕揉,勸慰道:“所以你就算還未想好是否接受,倒也無需焦慮吵架。”

郁舒奇道:“你何時學會的這些肉麻話?以前你心思老道,可從不說這樣的膩歪話。”

他搖搖頭,“果然人一旦陷入情愛就會不一樣啊。”

這話說的,秦盡臉一熱。郁舒又道:“啧,你有時候怎麽跟那書呆子一樣,總愛臉紅。”

秦盡沒理他,兀自用蒙眼绫帶尾端墜的小珠子逗貓。

他眼睛還不能見光,每次出門都需蒙眼,之前慣用黑色帶子,現在這條白的是剛買的。

最近子域不知怎麽回事,總熱衷給他買各式花樣的帶子,有墜珠子鈴铛的,有繡花草雲紋的。明明自己喜歡素色,卻偏要給他整的花裏胡哨。

其中有條尾巴墜一串細銀鈴的月白帶子,子域最是喜歡,不過它一步一響,實在有些……秦盡不大肯戴。

在逗弄下,那貍貓在他膝上站起身,睜着雙漂亮的墨綠圓眼,用兩只粉嫩肉爪不斷撲抓那串瑩潤的碧玉珠子。

郁舒看得有趣,也伸手要摸它,那貓卻往秦盡懷中一紮避開,他啧了一聲,不信邪地硬将貓拎起來放進自己懷裏蹂躏,結果它給他的臉狠狠來了一爪子,然後四腳一蹬跑遠不見。

“……”

對于貓貓狗狗莫名不愛他這事無語片刻,他轉而問道:“你呢?他待你如何?”

秦盡嘴角微微勾起,“挺好。”

郁舒挑眉,“看你這春風滿面的樣子,倒顯是我多此一問。”

安靜半晌,他又問:“想不想知道你眼睛受傷那日的事?”

秦盡點頭,那天毒粉入眼之後思緒太過混亂,醒來時完全記不起前事,而且許是怕惹他傷心,也沒人來給他講過。

郁舒道:“那時你眼睛受傷,疼得厲害,他哭了。”

秦盡睜大眼,一臉愕然。

他實在無法想象,子域這樣一個人會哭。

心底緩緩泛起細密綿長的疼。

“那是我們第一次見他哭,還那般失控。”他嘆氣,”心神大亂之際,或許連他自己也不知曉為何流淚。”

“之後你吐血昏迷,一時呼吸微弱地幾近探不出,他面色霎時冷白,神情驚恐地似是失了魂魄,那抹傷意叫人不忍再看第二眼。”

“待我們沖上來要驗傷時,他将你緊緊抱在懷裏不願放松,還是啊銳和隊長合力才把你們分開。”

郁舒頓了頓,“自我認識他,從未見過他如此模樣,也從未見過他這麽在意一個人。”

“當然,願意為他放棄能力和一雙眼,不顧危險去擋毒藥的人,也僅你一個。”

“別看城中那群女子日日将他挂在嘴邊,說是如何如何的愛,其實不過是空口白話,以她們那點淺薄的喜歡,真到關鍵時候,可未必有你一半的勇氣。”

微風吹過,和着春的暖意輕撫碎發。

似有什麽在心底随春芽一道萌發,生長。

兩人靜坐曬陽,許久,秦盡側耳,“有腳步聲在靠近,步履輕飄,是位女子。”

郁舒贊嘆:“眼睛看不見之後,你的耳力倒敏銳不少。”

少頃,果然有清晰的腳步從街角而來,随即是徐離文蕙活潑的嗓音,“秦盡!”

郁舒大有深意地“哦”了一聲,“是她啊,最近來的挺勤,你自己應對吧,我先進去了。”

秦盡:“……”要不要這麽沒義氣?

小姑娘噠噠噠跑過來,一屁股坐在秦盡身旁,塞給他一把糖,氣喘籲籲道:“要見你一面可真不容易。”

“聽夥計說,你每日要施針五回、泡藥浴三回、喝八份藥,可真忙的很。”

秦盡一愣,他只是讓夥計随便找個理由以避開小姑娘,倒也不必如此誇張……

小姑娘道:“這是我自己做的桃花糖,很甜的,給你喝完藥吃,正好能去去苦味。”

說着她拿起一塊剝開糖紙,遞到秦盡嘴邊,“喏,你先吃一個試試。”

他連忙自己接過,微笑回道:“多謝,真是有心了。”

“啊,你笑起來可真好看。”小姑娘頗為認真地誇贊,“以後要多笑笑才好。”

她似乎湊得很近,一股奇香撲面而來,好像是楓葉凝脂的味道。

秦盡往旁讓讓,客氣道:“你也很好看。”

一個冷冷的聲音忽然響起,“是麽?”

秦盡渾身寒毛一豎,子域這小子什麽時候走近的?

旁邊徐離文蕙嚯地站起來,喏喏道:“子域公子,秦盡那、那我先走了,下次再來看你。”說完風風火火走了。

秦盡被拉着往二層走,“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走路沒聲。”

子域陰沉沉道:“在她快貼你身上的時候。”

“哪有?人家小姑娘只是在給糖。”秦盡拿出顆糖剝開摸索着塞他嘴裏,辯道。

房間門被用力踢開,然後又被“砰”地甩上。

“唉?”秦盡被人用勁一拉,後背随即抵在門上,子域左手撐在他耳側,霸道地将他框在懷中。

挺拔的鼻尖若即若離地觸在臉上,有些癢。

“說好不見她,怎麽還對她笑得這般開心?”他語調似委屈,又似不滿。

秦盡想動,又被壓制回去,他磕巴道:“我、我只是……”

轉頭一想好像也沒甚可說的,他和她相處統共還不到半刻。

見他不繼續說,身前的人靠得愈發近。

微熱的輕吻落在額上,蒙眼的絲帶被解開,吻繼續落在敏感的眼皮,然後是鼻尖、耳側、嘴角,最後唇齒相交。

桃花糖果然很甜。

兩人緊貼的地方越來越熱,腰帶被扯松,骨節分明的手摸進腰側不斷揉捏,秦盡有些癢,但沒有閃躲。

雙唇暫時分離,他在耳旁極近處輕聲道:“今日怎麽這麽聽話?”

秦盡呼吸微促,垂眼小聲争辯:“有嗎?不是一直很乖嘛。”

那只溫熱的手游離至腰窩,秦盡頓時癢得一激靈,扭身躲開。

他有一搭沒一搭地啄吻秦盡變得紅豔豔的唇,“看,還躲,不乖。”

“……”

這是什麽“頑劣”少年。

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他一把推開身上的人,“隊長找你做什麽呢?”

子域扶他到桌旁坐下,“旁聽族裏商議應對外敵的計劃,沒什麽大事。”

“陛下的人也在,他說護衛傳來消息,白闵的人約莫半月會到明水城。”

“只有白闵一方?天雄的人沒來麽?”秦盡問。

子域搖頭,“沒有,說是已經退去,似乎并不打算參與。”

“也是,論實力,他哪一邊都比不上,何必自讨沒趣。”秦盡語調微冷,道:“曹邗此人,最懂趨利避害。”

子域:“十二年前的那夜,他并未參與,和我族沒什麽恩怨,最多只是不希望徐離族再回去京都搶第一藥商的位置。”

“如今我們有陛下助力,他及時止損确實為上策。”

“子域!小盡!”門外傳來烏輕雨清脆喊聲。

兩人一愣,子域正要去開門,秦盡想起什麽趕忙拉住他,抿了抿唇問道:“我儀容如何?”他伸手摸了摸脖頸。

子域沉默着将他衣領拉高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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