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混戰
混戰
城門附近，雙方混戰不休。
明水城的防禦人員由徐離族守衛、皇家護衛、墨白幫三方組成。
其中，守衛以徐離澤蘭為首，共百餘人，武力相對較差；護衛以王宇為首，有五十人，身手最佳。墨白幫以墨染為首，二十五人，身手實力不一。
他們人數比黑衣暗衛多出近一半，但是三方虧在配合不佳，戰力因此大打折扣。
而那群黑衣暗衛的身手只比皇家護衛差一層，互相配合非常默契，出手又極為狠辣，很快将衆人打得節節敗退。
秦盡聽見身後有腳步聲，須臾，白蘇上樓，站在一旁默默觀望戰場。
明水城的人正在有意無意地往城南退，那裏有提前布置好的陷阱。
雙方死傷近三分之一時，戰場漸移至族長府附近。
突然，就在打鬥的人群臨近族長府門口時，十個守衛“砰”地打開緊閉的大門，與黑衣暗衛相鬥的人立馬齊齊往側面一躲并捂住口鼻，一股灰煙随即散開。
“咳咳咳……”未及時閃躲的黑衣暗衛吸入粉末，紛紛腿腳酸軟失去戰力。
這是城中藥師特制的九毒散，吸入的人本應即刻昏迷，卻沒想到他們體質如此強，竟然只是喪失力氣。
不過他們失去近一半戰力，明水城一方終于占上風。
城門口，暗衛十二單膝跪在白闵面前，“主子，十三他們快撐不住了。”
白闵坐起身，眉頭緊鎖，沉默片刻，他冰冷道：“讓三到十上。”
十二臉色一變，顫聲道：“主子！”
暗衛十一焦急道：“主子不可！他們是老王爺和王妃為您特訓的死衛，不可輕易使用！”
白闵陰沉道：“拿不到秘藥，命都不在，死衛又有何用？”
他閉上眼，不容置喙道：“讓他們去。”
十一垂眼：“是。”
“等等。”白闵複又睜眼，“讓十去找躲藏的女人和小孩。”
族長府外，三分之二的黑衣暗衛已被他們合力擒住。
此時場上他們的人數是暗衛的三倍，只要不出意外，早晚能得勝。
意外就發生在敵人只剩十個的時候，八名蒙面暗衛忽然從各個角落竄出，加入戰局。
他們統一用短劍，身法迅疾，不過一刻，已有二十幾人被一刀抹喉。
八人的氣場與其他人格外不同，冰冷沉重，像是背負無數人命的無情殺手。
情勢再次倒轉，明水城一方被死死壓制。
靈藥閣三樓，白蘇擡起手，一名護衛立刻無聲無息地從隐蔽角落現身跪地，把秦盡吓一跳。
白蘇吩咐他：“讓王鳴去。”
“是。”
此刻，已經又有十餘人倒在暗衛劍下，就在這時，五名高大的灰衣護衛從街角沖入混戰人群，迅速将五名暗衛一招擊殺。
很快，他們找出五個身手最好的暗衛，一一對上。
這下澤蘭、王宇、墨染他們輕松不少。
雙方實力相當，如子淵所說，他們陷入苦戰。
秦盡正聚精會神地聽子域的動靜，忽然聽見屋頂有響動，一睜眼，已經來不及！
他被一個蒙面黑衣人反剪雙手，大力捂住嘴，然後翻過欄杆直接跳到地面。
“嗚嗚”剛剛他就該跟白蘇一起下樓！倒黴催的……
那人毫不費力地拖着他穿過血跡斑斑的大街，出現在戰場。
和他一道被劫持的還有郁舒、一對抱嬰兒的女子。
郁舒和秦盡對視一眼，“……”難兄難弟。
靈藥閣內的守衛和白蘇的貼身護衛竟然都沒能攔住這三人。
雙方暫時停戰，各自分開站在兩頭。
秦盡看到人群中的子域一臉擔憂焦急。
暗衛三出列，高聲喊道：“把秘藥蟬生交出來，我放過他們，否則都死。”
“給你們半刻鐘考慮。”
這邊商量片刻，徐離澤蘭走到人前，沉聲道：“我派人去取，別傷他們。”
暗衛三：“好。”
“順便提醒你一句，別刷花樣，我們可沒什麽耐心。”
少頃，一個遍布奇異花紋的檀木盒遞到徐離澤蘭手上。
“哇嗚——”女子懷裏的嬰兒哇哇啼哭，礙于脖頸上利器，女子絲毫不敢有大的動作，只手臂下意識微搖。
對面暗衛緊盯木盒，徐離澤蘭道：“放開他們。”
暗衛三擡手示意，一對母女被放開，她連忙跌跌撞撞往對面跑，衆人把她護在身後。
接着郁舒也被放開。另兩名暗衛仍舊抓着秦盡和另一對母子。
暗衛三伸手，“把盒子扔過來，我再放他們。”
徐離澤蘭皺眉，不信任道：“你放他們到中間來。”
“哧——”是劍入肉的聲音，一把短匕首插在秦盡手臂，血流如注。
他疼得冷汗直冒，但咬緊牙沒有發出聲音。
子域瞳孔一縮，不禁往前幾步，眼神淩厲瞪向動手那人。
秦盡神情平靜，悄悄朝他搖了搖頭。
暗衛三沉着臉：“我不說第二遍。”
徐離澤蘭神色難看，一揚手将盒子抛過去。
暗衛三接住，抖着手打開，裏面是一枚雞蛋大小的褐黃色丹藥。
他神色激動，将盒子遞給手下，讓他送去白闵那，對澤蘭道：“等主子驗過真假，我再放人。”
不久，那名手下歸來。
他伏在暗衛三耳邊說了什麽，秦盡餘光看見暗衛三面上一喜，但很快又收斂，極快地朝左右兩人使了個眼色。
接到示意，挾持秦盡的暗衛手中劍鋒一偏，殺意凜然，他頓感不妙！
這時“咻咻！”兩聲，兩支利箭從對面屋頂射來，正中暗衛手臂！
“叮”暗衛手一松劍掉地，秦盡忙捂住手臂擡腳跑，“咻咻”屋頂的弓箭手在為他們開路掩護。
人質跑開，對面徐離澤蘭他們立即沖上來與暗衛殺在一處。
混亂中，秦盡被人推倒，一名暗衛提劍便刺，他一滾避開，随即那人被子淵擋住。
“叮锵——”子域一邊利落擋招，一邊把他拉起來，左突右沖。
離開戰場，子域将秦盡一把橫抱起來飛跑。
秦盡安心窩在他懷中，見他渾身血跡，臉上也沾血，不禁卷起幹淨的袖子替他拭去。
子域臉色很不好，低下頭在他汗濕的額上印下一吻。
将他送到靈藥閣交給郁舒，他又轉身回去戰場。
匕首被拔出，秦盡悶哼一聲。
郁舒嘆口氣，“你倒挺能忍。”
雖然傷不重，但流了很多血，他有些無力，問道：“你們怎麽會被抓住？”按說在閣裏很安全才對。
郁舒給他清理傷口上藥，“一個婆婆的孫女偷跑到二樓，恰巧被暗衛抓住，他以此威脅婆婆騙個把人過來。”
“那個倒黴鬼就是我。”
“另外兩對母女是避開人在角落喂養孩子，才被鑽空。”
郁舒為他包紮，“對了，在這之前，有一部分守衛正巧被兩個黑衣蒙面人引開。”
秦盡點頭，這群暗衛還真跟他主人一樣，心思陰險毒辣。
城外馬車上，随行的三個大夫驗過盒中的藥，道：“王爺，此丹紋路細膩，味甘且聞之沁神，應當是真的。”
“試藥之人也沒有異常。”
白闵拿過丹藥，神色間難抑激動，“終于，終于還是讓我得到它。”
暗衛一道：“主子，暗衛三他們未必能抗住，我們還是盡快離開為宜。”
白闵沒看他，将丹藥吞吃入腹，等冷靜下來，道：“再等等，徐離族還另有一枚神藥繁星，我要它。”
暗衛一神色憂慮，不過沒再說什麽。
沒多久，路盡頭，渾身浴血的暗衛三飛奔過來，急急喝道：“主子快走！”
看到他身後追來的四五個護衛，暗衛一臉色一凜，立刻架起馬車打算離開，不料——
“噗……”馬車中的白闵連續嘔出三四口黑血，三個大夫吓得手足無措，片刻，他打開車門，臉色烏雲密布，“等等……”
“咳咳”他又吐出一口血，“這丹藥下過毒！”
暗衛一臉色發白，“主子！”他勒馬停在原地。
大夫手忙腳亂地給他診脈，可什麽都沒診出來。
前方暗衛三獨自擋在城門口，拼了命攔住四護衛，為他們争取時間。
這時城門內又沖出一波人，暗衛三身中數刀，已經跪在地上死不瞑目。
白闵身邊只剩暗衛一和三個老大夫，大勢已去。
徐離澤蘭、王宇沖過來，将他們層層圍在中間。
殘陽如血，壯麗的晚霞鋪滿天際，群鴉歸巢，鮮紅的餘晖照着破碎的城門，滿地的屍身。
有人伏在屍首上，嗚嗚哭泣。
銘牌閣一層空地，白蘇端坐上首，面沉如水，護衛侍立左右。
白闵被按壓跪地，他不斷掙紮，嘴角挂血，神色陰鸷無比地盯着白蘇。
“啊闵……”
“別這麽叫我！你不配！”
白蘇目光沉靜，“沒想到你真的會做到這一步。”
白闵嘴角勾起嘲諷的笑意，“這都是因為你們啊，若不是白景先奪人所愛，什麽事都不會發生。”
“沒有他，我父王不會愛而不得，我娘不會早産，我也就不會天生體弱。”
“自然也不會有今日。”
白蘇嘆息：“小時候，懵懵懂懂之時，你也曾喚我哥哥。”
白闵冷笑：“那是還沒認識到你們的虛僞。”
白蘇平靜道：“父皇動手前，曾叮囑，要我将你帶上正途。”
“他以為人性本善，年幼的你只是受王叔影響才會厭惡皇家。”
“沒想到你是本性如此，且因王叔的死一事，恨我一家入骨。”
白闵掙開護衛，汗濕黑發淩亂散在蒼白面頰，“我不該恨嗎？”
“我母親因你母親難産而死，我父王因你父皇而死，我因此一生體弱多病，藥石無醫。”
“我所有的不幸，都來源于你們。”
白蘇定定道：“你母親難産，是因為王叔，與我母後無關。”
“至于王叔，是因為他殺了我母後。”
“殺人償命，我父皇用王叔給母後所下的毒取他性命，一報還一報，并沒錯。”
白闵厲聲喝道：“不可能！我父王怎麽可能會殺他心愛之人，這不過是你們為冤殺他而找的理由！”
白蘇長嘆口氣，“你所服秘藥是真的，只是下過劇毒，剛已喂你吃過解藥，往後餘生，你只為贖罪而活。”
白闵恨恨道：“我不稀罕活，也從不認為我有錯，要殺盡管殺。”
“世人皆是虛僞之徒，這凡塵也沒甚可留戀。”
白蘇閉眼，吩咐護衛，“帶他下去。”
這時一個紅衣女子從門外跌跌撞撞跑進來，她樣貌普通，身形略胖，撲到白闵身上，凄喊：“闵哥哥！”
白闵眼神微顫，掃一眼守在門口的一名黑衣人，啞聲道：“你怎麽在這？”
“不是叫你離開京都，去珏城？”
女子自他懷中擡起頭，淚珠漣漣，“闵哥哥，你是我在世上唯一的親人，如果你要死，那我也不獨活！”
聞言白闵神情柔和下來，“你不是喜歡曹邗麽？我已吩咐十五将他綁至珏城，你去就能看見。”
女子堅定搖頭，“我不要，他又不愛我，我只想哥哥平安活着。”
“如果這世上唯一對我好的人都要死，那我活着又有什麽意思。”
白闵顫顫擡起沾血的手摸摸她的頭發，溫柔道：“也罷。”
下一刻護衛身上的刀被搶過，“哧”地一聲，刀鋒狠抹過兩人脖頸，兩人雙雙倒地。
白蘇倏地站起身，愣怔片刻，道：“帶下去吧，将他們葬在一處。”
慘白月光映照空蕩蕩的街道，大風吹動條條素白靈幡，凄雨輕飄。
明水城裏原本有三百餘徐離族人，其中一半是老人婦孺，剩下的壯勞力，不管有沒有學過武，都參與了戰鬥。
今日此戰，死傷大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