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鬼夫
鬼夫
唐寧胡亂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對臉上不知為何冒出了熱汗的紀連韞道:“剛才我在外面聽到有人在慘叫,那個人好像是......”
“好像是紀珂。”唐寧不确定道。
紀連韞聽到唐寧這番話,他吃力地從棺材裏站起身,整個身子都搖搖欲墜,唐寧連忙想要去扶紀連韞,結果他也沒什麽力氣,反而把好不容易站定的紀連韞重新拉回了棺材裏。
紀連韞雖然體弱,可身材高大,壓在唐寧身上唐寧完全推不開,那染了血的薄唇碰到了唐寧的耳垂,唐寧嗚咽一聲,在棺椁裏蜷縮成一團。
紀連韞的神情又是一怔,無端冒出了“溫香暖玉抱滿懷”這句話。
怎麽會......這麽軟?
溫熱的鼻息噴散在唐寧的耳廓,唐寧一邊微微發顫,一邊用發軟的手努力去推開紀連韞:“你、你快起來。”
唐寧覺得紀連韞現在的身體似乎更差了,之前對方還能去提水,現在別說是提水了,怎麽從他身上爬起來都困難呢?
完了,按照紀連韞這個身體的惡化程度,他該不會要喪夫吧?
唐寧擔憂地看着紀連韞,看到紀連韞頭上都是薄汗,紀連韞沒有和他對視,伸手扶起了軟綿綿的唐寧。
雖然紀連韞一副病入膏肓的樣子,但不可否認的是,有紀連韞在身邊,唐寧生出了一股難得的安全感,特別是呆在不犯病時候的紀連韞身邊,除了怕對方會暈倒,其他什麽都不用擔心。
唐寧很慫地抱住了紀連韞的胳膊,經歷了之前在婚床上的一系列事情,他現在做這種簡單的肢體接觸非常理直氣壯,反倒是紀連韞的身體在一瞬間有些僵硬。
唐寧沒察覺到紀連韞的異常,他一直在關注着周圍,生怕有什麽鬼怪會突然蹦出來,最後唐寧緊張地盯着那扇門。
紀連韞伸手開門時,唐寧藏在了紀連韞的身後,只敢探出半張臉。
陰冷的風灌了進來。
Advertisement
唐寧嗅到了一股血腥味。
他低下頭,看到紀珂倒在一片血泊中,鮮血從他的左眼源源不斷地流出來,好像在眼眶裏開出了一朵紅色的花。
唐寧的臉色在這一瞬間變得煞白,一只手輕輕蒙住了唐寧的臉,紀連韞輕聲道:“別看。”
顫動的睫羽劃過紀連韞的掌心,像一只蝴蝶。
紀連韞蹲下來察看紀珂的狀态,紀珂臉上和身上都撒着一層灰白色的粉末,紀連韞伸出手蘸了一點粉末,先是放在鼻下聞了聞,而後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是骨灰。”紀連韞輕聲道。
唐寧不敢看紀珂,他猜那個骨灰是紀珂的任務道具,就和林蘊會用到符一樣。
“他沒死。”紀連韞吃力地拖起了地上的紀珂,“不過按照這個失血的速度,離死也不遠了。”
唐寧立刻上前幫紀連韞一起拖紀珂,他不敢看紀珂的臉,只敢盯着對方的身體。
唐寧和紀連韞一起費力将紀珂拖進屋內,又跟着紀連韞去了隔壁的雜物間一趟,拿了點草藥回來,紀連韞将藥敷在了紀珂的左眼,替紀珂簡單包紮了一下。
做完這一切,紀連韞又虛弱地咳嗽起來。
“他會沒事嗎?”唐寧緊張道。
紀連韞看起來很累,閉上眼輕聲道:“聽天由命。”
“你很困嗎?”唐寧很怕紀連韞睡着,現在還是深夜,他怕睡着的紀連韞對鬼怪沒有威懾力。
仿佛察覺到了唐寧的擔憂,紀連韞緩緩睜開眼,輕聲道:“你現在不想睡的話,我可以繼續陪你。”
唐寧其實也很累了,但他努力睜開眼,對紀連韞小聲道:“我擔心林蘊...表哥睡得不習慣,想去看看他。”
井水裏的黑發跑了出來,紀珂又差點死在了他的房門前,這個村子似乎開始亂了套,唐寧擔心林蘊會出現意外。
除了不能共患難外,林蘊其實是一個很給力的隊友,王叔腿上的麻繩是他發現的,破解鬼打牆的辦法是他提出來的,注意鬼童的歌詞也是林蘊告訴他的。
“好。”紀連韞點頭答應。
唐寧看了看屋內昏迷不醒的紀珂,他們把紀珂搬進了棺材裏,也不知道萬一紀珂突然睜眼,看到自己躺在棺材裏會不會吓到。
“對了,你房間裏為什麽會有這個棺材?”唐寧不解地問。
“我的身體一向不好,所以早早為自己準備了棺材。”紀連韞打開衣櫃,拿起了常服準備将身上的喜服換下,唐寧知道盯着別人換衣服不好,可是他看不到紀連韞就心慌。
為了緩解這種尴尬,唐寧繼續問道:“你送給我的聘禮怎麽這麽貴重?”
“聘禮?”紀連韞回頭蹙眉看着唐寧。
唐寧愣了一下,找到在房間角落裏的木盒子,雖然他把珍珠項鏈都扔掉了,但裏面的金镯子金項鏈瑪瑙寶石什麽的都在。
“就是這個。”他捧給紀連韞看。
紀連韞的表情一下子沉了下去,“誰給你的?”
唐寧的心跟着一緊:“林蘊說是你那邊的人給我的。”
“這個聘禮,你有沒有動用過?”紀連韞嚴肅問道。
“有。”唐寧已經意識到了不對勁,“我扔掉了幾條珍珠項鏈。”
“你扔在哪裏了?”
“我也記不得了,我是在花轎上扔的。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麽?”
紀連韞平靜道:“沒關系,我們只要把它撿回來,再送回去就可以了。”
“可、可......”唐寧顫聲道:“我當時把線弄斷了,珍珠一顆顆全部灑了出來......”
紀連韞聞言沉默了許久,“那就一顆顆重新撿回來。”
唐寧心慌意亂地看着紀連韞換好了衣服,紀連韞穿了很多件,似乎格外畏寒,他換好衣服後也給唐寧拿了一套,“你先穿我的,可能會有些大。”
這件嫁衣是很有用的道具,唐寧有些不想脫下,可當他聽到紀連韞接下來的話後,唐寧立刻自己動手脫掉。
因為紀連韞輕聲道:“這件衣服也要還回去。”
紀連韞的衣服對唐寧來說有些大了,袖子和褲腳都要卷好幾層,尤其是腰那裏,空出來了一大截。
“手擡起來。”紀連韞拿出了一根皮帶,用皮帶環住了唐寧的腰,雖然扣到了最內側的孔洞,但對唐寧的腰身來說還是松松垮垮。
“你怎麽這麽瘦?”紀連韞問道。
當然是為了上鏡好看。
不過這個答案顯然不能對紀連韞說。
“一點肉都沒——”視線落在了腰下的曲線上,“再多吃點。”
唐寧咬了一下下唇,他的耳邊似乎響起了“紀連韞”用微啞的聲音說出興奮到連咬字都模糊不清的誇贊:“娘子的腰好細。”
一模一樣的聲音,一模一樣的臉,卻是兩幅截然不同的面孔。
“那些東西要還給誰?”唐寧甩開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轉而問到他現在最關心的事情。
“一個死人。”
唐寧的呼吸一滞,雖然隐約有了預料,但聽到這個答案後,他還是整個人都不好了,他這是......收了死人的聘禮、穿了死人的嫁衣,甚至是,坐上了死人的花轎?
紀連韞牽着唐寧走出房門,他提了一盞挂在門口的紅燈籠,對唐寧輕聲道:“也許你聽人提過,我們這個村子是一個守墓村,據說我們的先祖都是守墓人。”
唐寧什麽都不知道,他茫然聽着紀連韞講起了這個村子的秘密:“只不過時間隔得太久,幾乎沒有人知道我們在守墓,連村子裏的人都不清楚這件事。”
“直到前段時間,有人發現了那座陵墓。”
紀連韞的聲音低了下來,“墓裏到處都是金銀珠寶,村裏的人從沒見過這麽多的財富,他們從那個墓裏拿了很多不該拿的。”
“一開始所有人都很高興。”
“直到陸陸續續開始有人死去,拿得最多的,死得最快。”
一股寒意随着紀連韞的話爬上了唐寧的脊背,唐寧低頭看着他手中的聘禮盒,金光閃閃的珠寶散發出不詳的光彩。
“......然後呢?”唐寧像握着一個燙手山芋,聲音都在微微發顫。
“然後紀珂的爺爺想了一個辦法,說要辦廟會,祭的不是鬼神,是那位墓中人。”
難怪這個村子裏家家戶戶都挂着紅燈籠,“有用嗎?”
紀連韞點了一下頭,“一開始是有用的。”
“一開始?”唐寧看向了紀連韞,紀連韞提着紅燈籠,眉眼裏籠着一層涼薄的傷感,他的聲音很輕很輕,輕得讓唐寧有些聽不清:“當那些人再去偷第二次後,就沒用了。”
第二次?!
唐寧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
“總有人利欲熏心,認為從墓裏取出一輩子也揮霍不掉的財富後,只需要辦一場廟會就能得到那個存在的諒解。”
陰冷的晚風穿過了死寂的村莊,發出了嗚咽的聲響。
唐寧聲音艱澀道:“然後呢?”
“然後他們就又去找紀珂的爺爺想辦法。”紀連韞的聲音平靜得像一個旁觀者,字裏行間好像沒什麽溫度,“紀珂的爺爺又想了一個主意,讓大家把家裏的牲口都殺了,把血灑在整個村子裏,讓那個存在以為村子裏已經有人付出了代價。”
這個方法一聽就有着說不出的戾氣,唐寧小聲問:“有用嗎?”
“嗯。”紀連韞輕聲:“一開始是有用的。”
又是一開始有用。
“難道又有人去偷了第三次嗎?”
紀連韞搖了搖頭,“不。”
“只是大家忽然發現,這個方法一旦開了個頭,就再也不允許停下來。”
他看向了唐寧,溫聲細語道:“你說,今晚需要用誰的血澆灌村子呢?”
營養液加更碼完就發,不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