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沒有闫晚搞不定的人
沒有闫晚搞不定的人
闫晚坐在一邊刷手機，時不時瞄一眼乖乖吃飯的雲時。他吃飯的時候很認真，速度又快，一大盤炒飯很快就見底了，果不其然，幹幹淨淨，一粒米也沒剩。
闫晚驗證了自己的猜想。
心裏暗暗嘆氣，他實在是懂事得讓人有些心疼。
等雲時洗完碗筷，闫晚抽了兩張紙巾遞給他擦手，又從包裏拿出一支護手霜，打開蓋子示意他把手伸出來。
面前這雙手十指骨節分明，指甲修剪得幹淨，手背上青筋也比較明顯，原本應該是一雙很好看的手，但此刻卻有些幹裂，且十分粗糙。
闫晚給他和自己都擠了一些護手霜，邊揉邊輕聲說：“你的手有些幹，這個給你了，每次洗完手都記得擦。”
一股淡淡的奶香味暈開，一想到闫晚和自己手上用的一樣，雲時心裏就有些隐秘的、不可言說的開心。
闫晚率先擦好手，走到玄關處啓唇說道：“外套穿上，咱們現在出去，一會兒給你買兩身衣服吧。”
“衣服不用麻煩了......”雲時下意識要拒絕。
“”
從他的神色裏闫晚能分辨出一絲抗拒，許是年輕人敏感的自尊心讓他不習慣被人如此照拂，可在她看來這樣的自尊心是最無用的。
最起碼，在這個物欲橫流的社會裏不能當飯吃。
原本積累的耐心漸漸消磨，她不可能事事都征詢他的意見，考慮到他的自尊心後才做。
她安安靜靜穿好外套，微微仰頭正視眼前的少年，還是決定和他說清楚，話一出口，語氣裏滿是不容置疑。
“雲時，你很清楚接下來都是由我負責你的衣食住行了，只不過是買衣服而已，你還在長身體，就算現在不買，也許明年你的衣服就穿不下了。”
每次她私下裏正正經經叫他全名的時候都說明，她有點不高興或者......她在和自己談判，雲時知道如果再次拒絕，她會有更多的道理來勸服他。
更何況仔細一想，她說的也沒錯，自己如今仰仗她生活，這些開銷确實必不可少。
不論是出于現實考慮，還是不想她對自己生氣，雲時知道這件事需要應下，也必須要慢慢習慣。
“知道了。”少年語氣有點悶悶的，好像有點不開心，闫晚知道這依然是他的自尊在作祟，本該年輕氣盛的年紀，卻要寄人籬下，看別人眼色過活。
哪怕過去他們關系再要好，可如今仿佛地位不再平等，就像傾斜的天平，他事事都顧及是否過于麻煩她。
闫晚雖然當過一陣子支教老師，但只是教教課本上的知識，她并不好為人師，如今卻在他身上耗費所有的耐心。
闫晚知道這種事今天既然提了，剩下的只能等他改變，否則費盡口舌也難以改變一個人的看法。只有他自己能邁出那步，于是換好鞋子，提起包包，并不再和他讨論這件事。
出門直奔最近的商場，雲時落後闫晚半步跟着，總有一些行人投來好奇的眼神，雲時想，大概是他和身前的闫晚站在一起顯得十分怪異和突兀。
直奔一家看起來風格比較休閑的店裏，導購熱情地貼了上來，好奇打量着兩人。
闫晚自然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她覺得沒必要在意人家的看法，于是無視導購想要推薦的想法，自顧自地逛了起來，雲時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
大概掃了一圈店內的款式後，闫晚按着自己的審美挑了兩三套遞給雲時。
導購立刻上前提示試衣間的位置，雲時一言不發地接過衣服，一頭紮進了試衣間，整個過程高效又沉默。
雲時再出來的時候倒是讓人眼前一亮。
因為之前在雲村，閑暇時要下地幫家裏幹農活，還要走山路去上學，雲時的膚色并不白皙。
但好在基因強大年紀還小，目前還沒有像大多數山裏勞作讨生活的人一樣膚色太深，只是有點小麥色。
深藍色的衛衣穿在他身上，顯得人更加白淨一些，加上他比例好，身高腿長，配上面無表情時稍顯銳氣的長相，看起來倒是很有運動生的蓬勃朝氣。
“這套留下，換另一件試試。”闫晚坐在沙發上，手上端着導購剛剛倒好的水，态度閑适自然，絲毫沒有被人服務的窘迫和不安。
“他長得好看，個子又高，穿什麽都好看，要不要試試這套，是新到的款。還可以搭配這雙運動鞋，很合适呢。”導購不遺餘力地推銷着手裏的衛衣套裝和鞋子。
“鞋子給他試試吧，衣服等下看他自己喜歡。”
雲時再次推門出來，闫晚對自己的審美很滿意，“小時，試試這個鞋，你穿幾碼？”
雲時不着痕跡地輕微皺了下眉，想起來出門前她說的話，還是老實回答了：“40碼吧。”
“你的腳還挺小......”闫晚有些狐疑地低頭看他的腳，一雙很舊的帆布鞋，洗得有些發白了，昨天還在山路上沾了一些塵土。
在她直勾勾地打量下，雲時不自覺後退了半步，耳朵有些發紅，好在她沒有繼續和他讨論這個話題。
“你給他拿41試下。”
誰付錢誰是大爺，更何況這兩人看起來明顯是闫晚做主，導購不疑有他，趕緊拿來一雙41碼，穿上剛剛合适。
現在不僅是耳朵，闫晚看他整個人都要紅了，輕聲笑了一下揶揄他：“身高長高了，腳當然也要變大啦。”
那得意的表情像是恨不得把料事如神，邏輯嚴謹八個字刻在臉上。
“......”
中間闫晚甚至帶他去了內衣店，一進門就對營業員說：“幫我瞧瞧他應該穿多大的尺碼。”
營業員打量的視線一掃，以她十分專業且精準的目光獲知答案，并按合适的尺碼挑了好幾款不同的內褲遞到闫晚面前：“這些都好穿，面料舒适透氣，現在有活動，買兩盒內褲送一盒襪子。”
闫晚掃了一眼，挑出兩盒不那麽花哨的遞給雲時：“這兩個可以嗎？或者你自己選？”
雲時不知道她是怎麽頂着那張一本正經的臉問他這個問題的，腦子幾乎頓住，吶吶回道：“……都可以。”
闫晚點點頭，轉向營業員：“送的襪子什麽樣兒？給我再多拿兩盒襪子吧。”
雲時像個鹌鹑一樣站在貨架邊，看着闫晚面不改色地挑選并付款，深切懷疑是自己過于小題大做。
從店裏出來，雲時的臉還是紅的，闫晚走在前面帶路，并沒發現異常，她津津有味地挑選各類商品，雲時此時就像她手裏的布娃娃，滿足了她對裝扮的興趣愛好。
雲時對穿着打扮實在沒有什麽要求，得益于闫晚的雷厲風行，很快将商場男裝區溜達了一圈，進電梯的時候兩個人手上已經拎着一堆大大小小的包裹了。
“圓滿完成任務，咱們接下來去......”闫晚總覺得有什麽事還沒辦，打開地圖查看了眼當前位置。“去書店吧，給你買點學習資料，B市這邊的課程進度恐怕比你們的快，再窮不能窮教育，等下多買點，寒假你辛苦一下，好好刷題。”
電梯裏只有他們兩個人和一堆購物袋，雲時躊躇片刻，感謝的話到了嘴邊又不知說點什麽才能表達，謝謝兩個字似乎有些蒼白和敷衍。
“闫老師。”
“嗯？”闫晚終于擡頭看他，這時剛好電梯到了負二層停車場，“到了，走吧。”
雲時第一次見到這麽大的書店，裏面的書分門別類劃分好了區域，根據自己的需要輕松就能找到自己需要的書籍。
闫晚看他簡直恨不得一頭紮進去再也不出來，和剛剛逛商場買衣服的樣子天差地別。
“高中的書應該在這邊。”按記憶裏的位置找過去，目之所及果然是高中的各大教輔資料。
《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高中必刷題》《名師敲重點》......
大概是雲時明亮濕漉的眼睛打動了自己，此刻闫晚覺得出門前的那點不愉快已經散了一半，并且自己或許可以學一學周幽王，為博美人一笑，把這些都買一套回去也行。
美人還在興致勃勃地選教材，對闫晚的危險想法一無所知。
“這幾本也拿着吧，很有用。”畢竟有過高考經驗，即使那已經是六七年前事情。
闫晚輕車熟路地選了好幾本自己練過的冊子遞給雲時。“其他的你再看下需要什麽。”
如果是別的小孩，看到這麽多教輔資料，也許會哭天喊地的控訴沒有人權，但雲時不是別的小孩，一摞書遞過去的時候，他的眼睛分明更亮了，嘴角也忍不住微微勾起。
出門前那點不愉快消失殆盡，闫晚的情緒一向是來得快去得快，哄小孩有什麽難的，她對自己得心應手、軟硬皆施的手段感到非常滿意。
“闫老師，謝謝你。”雲時腼腆的笑着，感謝的話終于說出了口，即使他知道她不需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