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
第 17 章
她按斷電話，把手機扔在櫃子上，和鑰匙離得不遠。
“你總是任性，只顧自己開心。就像這場旅行，你不關心我是否有閑暇，直接就定好了機票酒店，甩給我一張截圖。”
闫晚平淡地指出，“我問過你想不想去。”
“是，你問過，我的回答是将來一起去。”
“所以你說的将來，不包括現在？”
此刻的闫晚還是太年輕了，年輕到無法收斂自己的鋒芒，說出口的話尖銳又刺耳，仿佛意有所指。
“我也有我要做的事情，你只顧自己開心。”他已經是第二次強調這句話了。
闫晚下意識擡眼看他。
面前的人面容清瘦，總是溫和的眼睛今晚看上去有些冷銳，眼底是她讀不懂的情緒。
“還有呢？”闫晚勉強勾勾嘴角。
她知道問題不止是這個。
“你過于理想化，總是無憂無慮的像個孩子，覺得喜歡就去堅持，堅持就有結果。哪有這麽多美好的結局呢？我要生活，或者說，生存。愛好不能支撐我在這個社會活下去，也很難靠愛好活得更好。我喜歡大提琴，不代表我只能有它。”
最後一句話亦是意有所指。
“沒有人讓你放棄別的，只為大提琴而活。”
“是，這就是我要說的另一點，你不懂人間疾苦。”
手機再次響起，闫晚心中升起一絲煩躁。
“這算什麽理由，你在消遣我嗎？”
“你花錢有個數嗎？你對生活成本有概念嗎？你為了滿足一些無關痛癢的喜好，可以做到一擲千金。你不知道這世上很多人從來都得不到想要的，你所擁有或者不屑一顧的是他們無法企及的。你不關心也不在乎，你覺得全世界也該是這樣的。”
孟今的情緒有了起伏，不再是之前一幅冰冷無謂的态度，語速越來越快，說出口的話不再受理智管束。
他驚訝于自己下意識出口的話語，但很快他渾不在意。
闫晚愣了很久，久到刺耳的手機鈴聲停下，久到她好像突然想不起孟今剛剛說了什麽。
她閉了閉眼，快速迫使自己冷靜，腦子裏抓住了幾個關鍵詞，原來，他在自己面前一直是自卑的，并且從來沒想過他自己能夠改變現狀。
可這樣的理由實在太荒唐了，她優越的家庭條件和別人過得不如意有什麽沖突呢？又不是她造成別人不如意。
闫晚試圖從今晚進屋開始他的表情神态話語動作去剖析另一部分真實原因。
不知怎麽的，視線落在了那串鑰匙上。
她出門前和他通過電話，他說在家準備一份面試資料。
很多話兩個人沒有挑破，隐隐間彼此心知肚明。
轉頭直視孟今，闫晚點點頭，好像之前的情緒已經全部收起來，兩個人的狀态瞬間互換。
起碼她現在看起來毫無破綻。
“好，如你所願。”
闫晚上前一步，孟今不自覺地後退了半步。
感情裏就是這樣，你進我退尋找一個看似平衡的狀态。
闫晚只是拿回自己的行李箱。
毫不猶豫地轉身，抓起锲而不舍，第三次響起的手機放入包裏，擰下門把手。
出門的那刻闫晚頓住腳步，從背影看，她似乎想轉頭。
然而她什麽也沒做。很快消失在了門外。
“你們分手快三年了吧，那天在酒吧喝醉之後，我再也沒聽你提起他。”姜姝偷偷觀察她的神色，“好像那晚在酒吧哭的肝腸寸斷的人不是你一樣。”
“過去了。”闫晚拿着菜單翻看，按雲時的口味點了幾道菜，吩咐前臺做好了打電話通知自己。
姜姝點點頭，“拿得起放得下是你的美德之一。”
“買單。”闫晚沒接話，拿出手機準備付錢。
“嗯？中午你請的，晚上我來。”姜姝正準備掏手機才發現壓根沒帶來。
“拉倒吧，我的同事，能讓你請嗎？”
姜姝撇撇嘴，轉身靠在櫃臺上等她結賬，遠遠看見那邊的三個人相談甚歡，不經意間和擡頭朝這邊看來的沈雲清視線交彙。
“晚晚，我沒有亂點鴛鴦譜，我瞧着沈雲清脾氣挺好，一點都不像程松那個狗脾氣。”
看見闫晚一臉你在說什麽胡話的表情，姜姝靠過去摟着她的肩膀，煞有介事地說道：“真的，我保證他對你不是毫無感覺。”
“可我沒什麽感覺。”
“感情是需要培養的，你還真打算一直清心寡欲不成？”
結完賬，闫晚帶着姜姝往回走。“不聊這個了，如果合适的話，我還需要你提？”
姜姝聳聳肩，“誰知道呢。”
回到家的時候，闫晚有些心不在焉，靠在沙發上雙目無神。
雲時感受到她不同尋常的情緒，吃飯時總是轉頭去看她。
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闫晚起身準備回房。
“你們吃完自己收拾下，我今天有點累，先去休息了。”
大概是今晚想到孟今的緣故，闫晚心裏有點堵。
這麽久了，其實早就不難過了，但說完全不介意也是不可能的。B市不算大，兩個人的共同好友也很多，基于這兩點，闫晚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可能完全聽不到孟今的任何消息。
甚至在支教回來後這段時間內，他們還曾在B市相遇過兩次，遠遠地隔着人海，除了短暫視線交彙過兩秒，沒有其他交流。
年少時的感情仿佛就在那個夜晚被放下了。
闫晚昏昏沉沉快睡着的時候，一陣輕緩的敲門聲傳來。
雲時端着一碗雞蛋羹站在門外，上面撒了幾顆細碎的蔥花。
“姐姐，吃夜宵嗎？”
感受到雲時眼裏的關切，闫晚摸摸晚上沒吃飽的肚子，“吃。”
接過雞蛋羹朝廚房走去。
“你平時從來不吃夜宵的，怎麽突然想起蒸蛋了？”
雲時在餐椅上坐下，面前也有一碗一樣的蛋羹。“看你有點不開心。”
闫晚捏着勺子的手頓了一下，“想起一些不太愉快的事。”
碰上雲時陡然有些緊張的眼神，不由失笑，“最近補課感覺如何？”
“還可以，之前一直有收到你的資料，所以落下的進度不多，薛老師幫我查漏補缺了一下，說這兩天把重點再過一遍，做一下去年高二的模拟卷，給我看看還有哪裏沒跟上。”
一聊到學習，雲時就話多了，把自己的學習情況清清楚楚報告了一遍。
闫晚很喜歡他這種心無旁骛，朝着自己的目标堅定走去的樣子。
聽完後，闫晚嘴角含笑，“不懂的地方及時問，等開學了你反而沒有機會再補課了。我打算讓你去臨漳上學，離家不遠，但這個學校對學生的管理比較嚴，只有周末放學才能出校。”
“還有，我不希望你只知道學習，周末還是要做些自己喜歡的事才好。”
“好。”雲時嘴唇動了一下，“你今天為什麽不開心？”
說了半天這小孩怎麽還記着這茬。
闫晚無奈，三言兩語帶過，“下午和姜姝聊到了我前男友，就是有點心堵。沒有不開心。”
雲時一臉不信，語氣莫名有點酸，“你很喜歡他嗎？”
闫晚神色淡淡：“以前當然很喜歡，但是分手就是結束了。說不上不開心，只是喜歡過，再次聽到還是會有些感慨。”
“好了，快吃吧，你懂什麽愛情，小孩子不要打聽大人的事情。”
說完大口大口地吃起來，一幅不再交流這個話題的樣子。
假期最後兩天，闫晚聯系了臨漳的老師，帶雲時辦好了入學手續，過了元宵節就要開始上課了。
闫晚端着水杯站在雲時房間門口看他收拾，時不時提醒他這個別忘了，那個記得帶。
“宿舍已經安排下來了，高一高二都是周六上午放學，到時候我會去接你，等你适應了，就可以自己打車來回了。”
雲時點點頭，對她的安排毫無疑義。“姐姐，你去休息吧，我自己能收拾好。”
“得，那我就不指手畫腳了，收拾好了出來吃元宵，我去煮。”
“等下我來吧.....”
闫晚擺擺手，轉身走了。“只是一點小感冒，又不是什麽大病。”
吃完元宵，雲時主動起身收拾碗筷，水聲掩蓋不了闫晚低低的咳嗽聲。
明天他就要去學校了，接下來一周都見不到她，這讓他感覺有些難熬。
第二天到了學校分配好的宿舍，裏面已經有兩個男生坐着。
乍一看見有新人來，好奇地停下閑聊轉頭看來。
“哇哦，漂亮姐姐。”其中一個戴着金絲眼鏡的男生朝這邊擺擺手。“你就是那個轉校的同學吧，我叫顧琰，這位是塗相益。”
那位塗相益同學似乎有些社恐，只是說了聲你好就不再說話。
雲時點點頭，“你們好，我剛剛轉學過來，二班，我叫雲時，這是我姐姐。”
闫晚笑笑，“以後你們就是一個寝室了，好好相處。”
宿舍看起來不大，六人間，一側是上下鋪，一側是只有上鋪，下面六個座位一字排開。
空着的那個桌上有一點雜物，顧琰起身把雜物拿到隔壁桌上擺好，“咱們學校一個宿舍六個人，二班剛好差一個男生就能湊夠5間宿舍，但學校懶得安排別班男生來混寝，估計是怕到時候孤零零一個挨欺負。”
闫晚打開一包濕巾，擦了一下書架，打開雲時的書包，把他寒假整理好的一些學習資料放了上去。“你們倆看起來很好說話的樣子，希望學校的擔憂是錯的，可別欺負我們小時啊。”
“姐姐你放心，我們寝室最友善了，雲時，我來幫你。”顧琰倒是自來熟，看見雲時在上鋪擦床板不方便換洗毛巾，上前一步就要幫忙。
“謝謝。”
“甭客氣。”
等收拾得差不多，另外幾個同學也到了，大家互相認識之後，闫晚也不再多留，囑咐了雲時幾句，拿起包包出門回家。
雲時趕緊放下手裏的東西追了出去。
“姐姐。”
闫晚頓住腳步回頭，“怎麽了？”
“你記得吃藥，我把藥放客廳桌子上了，還有多穿點。”
闫晚無奈笑了一下，走廊裏時不時有學生路過，拍了拍他的肩，“好啦，不知道的以為你是哥哥我是妹妹呢，我這麽大人了能出什麽岔子。趕緊東西準備好去教室上課吧，我先回去了，周末見。”
雲時眼底染上笑意，“好，周末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