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落水

落水

後來楚遇擇很久都沒有再見過孟妩音，在他的腦海裏，孟妩音僅僅是一個朋友的妹妹罷了，

若是再多一點，那就是這個朋友的妹妹比之別的小姑娘，格外地可愛，異常地天真，別的再沒有什麽了。他沒有特殊癖好，自然不會對十二歲的孟妩音産生任何的男女之情。

但是他卻對十四歲的孟妩音産生了一絲不同于兄妹之情的情愫。可笑又荒謬，可是他後來居然真的愛上了一個小姑娘，還愛慘了她。

那一年，他因為有事要去鎮國侯府拜見鎮國侯。鎮國侯不在，孟凡敬也不在，鎮國侯夫人也不在家，他起身欲告辭，管家親自相送。在經過一片湖時，忽然聽到下人急促的呼喊，丫鬟在岸上急得要哭，大喊大叫道：“來人啊!小姐落水了!”

小姐？孟凡敬的妹妹？楚遇擇來不及多想，不顧寒冬臘月的天氣，匆匆忙忙脫下外袍，奮不顧身地跳下了湖。湖水冰冷刺骨，孟妩音嬌弱，很快便被凍得沒有什麽知覺。察覺到孟妩音漸漸虛弱，楚遇擇連忙将孟妩音從湖中撈了起來。

楚遇擇将孟妩音拖上岸時，丫鬟還在哭哭啼啼，楚遇擇此時也冷靜了下來，沉聲道：“還不快去找大夫？你要你們小姐冷死嗎？”

丫鬟急忙奔了出去。管家跟了鎮國侯孟霆多年，做事向來沉穩。剛剛聽到小姐落水後也是慌了神，現在看着楚遇擇将昏迷不醒的孟妩音放在地上，心裏也冷靜了下來。

但願小姐不要有事，侯爺可是将小姐當做心肝寶貝來疼愛的啊!說幾句不敬的話，他照顧了小姐那麽多年，心裏也是将小姐當做半個女兒來疼愛的。

由于擔心移動對孟妩音不好，所以孟妩音一直被平放在地上。很快大夫就來了，中年人，但是能被鎮國侯請來醫治，應當醫術是比較好的。

大夫伸手替孟妩音把脈，沒有脈搏!表情大駭，又将手伸到了孟妩音的鼻子下，也沒有氣息!再然後是脖頸處，平時大夫是萬萬不敢如此冒犯孟妩音的，但是如果孟小姐沒了才更吓人。居然，脖頸處也沒有動靜!

管家看着大夫的動作，意識到了什麽，忐忑不安地問道：“大夫，我家小姐究竟怎麽樣了？”

大夫跪地，大驚失色道：“小人醫術不驚，救不了孟小姐了。孟小姐已經……沒了。”

管家瞳孔猛然收縮，若是侯爺和世子回來見到小姐沒了……他簡直不敢想象。怎麽會這樣？一旁的丫鬟聞此就更加哭哭啼啼了。小姐沒了，她們以後怎麽辦啊？

恰恰孟凡敬和孟霆此時回來了，見到這樣的場景，又驚又怒。孟霆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下人們跪了一地。孟霆斥責道：“你們是怎麽照看小姐的？好好的怎麽就落水了？小音沒了，你們就去給小音陪葬吧!”

下人們哭得更加傷心了，紛紛求饒。孟凡敬雙眼也紅了，但是他比父親更冷靜一些，強忍着哽咽勸道：“父親，息怒。”

從孟妩音十二歲那年，長公主宴會上見過她後，楚遇擇就再沒有見過她了。看着如今她蒼白的面孔，陌生又熟悉的樣子，楚遇擇心裏也很惋惜，只怪他救得遲了一點。但是僅僅是惋惜，卻沒有傷心。本來也只是朋友的妹妹，他是不會傷心的。

不過……楚遇擇微微蹙眉，大夫說孟妩音沒了，可是他剛剛看到孟妩音的手指好像動了一下。是他看錯了嗎？為了保險，楚遇擇還是說道：“大夫你确定孟小姐死了嗎？要不要再檢查一下？”

看着楚遇擇一臉嚴肅的樣子，加上不知道楚遇擇的身份，大夫吹胡子瞪眼，對有人懷疑自己的醫術頗為不滿，“你這說的什麽話？我的醫術在這盛京還從來沒有人敢懷疑，我難道還不知道孟小姐是否還活着嗎？”

楚遇擇只是堅持讓大夫再檢查一下。孟凡敬和孟霆父子心裏也很難相信孟妩音死了的事實，聽到楚遇擇的要求，心裏也忍不住希望，萬一妩音真的沒有死呢？

孟霆顫顫巍巍地走過去，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大夫，再看看吧。我的小音……”

看着沉默的衆人，大夫心裏雖然不滿，但還是又檢查了一下。大夫将手搭在孟妩音的脈搏上，嘟嘟嚷嚷道：“我的醫術怎麽可能……出錯!”

大夫突然瞪大了眼睛，深吸一口氣，一邊還碎碎念道：“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孟小姐居然還有脈搏!剛剛他把脈的時候明明就沒有了脈搏!這是怎麽回事？

孟霆父子從大夫的反應中看到了希望，孟凡敬忐忑地問道：“大夫，小妹是不是還有救？”

大夫頓時感到無地自容，剛剛還信誓旦旦地說自己的醫術絕對不會出錯，結果呢？結果自己居然連孟小姐有沒有脈搏都把不出來!自己真的是丢臉啊!

大夫羞愧難當，一張黑黃的臉上泛紅，低頭道：“是，孟小姐還活着。我剛剛把錯了脈。” 雖然是這樣說，但是大夫心裏還是很不敢相信，難道真的是他把錯了？

老了老了，不中用了啊!還是早早把藥鋪傳給徒弟吧!大夫搖着頭嘆氣。

此時孟妩音也幽幽地醒了過來，愣愣地看到四周站着的人。

楚遇擇也很快發現了孟妩音眼中的迷茫，但是并沒有太在意。

孟妩音小時候經常會看着別人發愣，也不怎麽說話，身體又不太好，久而久之，別的小姑娘就不喜歡和她玩兒了。

孟霆大喜，走過去查看孟妩音，輕聲問道：“小音，現在身體感覺怎麽樣了，還有沒有什麽不舒服？”

孟妩音愣愣地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孟霆也不介意，摸着他家小音的頭安慰她。

孟凡敬問大夫：“大夫，還勞煩再替小妹檢查一下，看看需要什麽藥來調理身體？畢竟湖水寒冷，若有後遺症就不好了。”

大夫剛剛把錯了脈，心裏正是慚愧，聽此話，連忙過去重新把脈，嚴肅道：“孟小姐身體并無什麽大問題，待會兒我開幾副驅寒藥就好。”

孟凡敬這時才徹底放心下來，又注意到旁邊的楚遇擇，對大夫道：“勞煩大夫再給楚侯爺看看。”

大夫大驚，這人居然是侯爺，姓楚，又是這個年紀，難道是忠寧侯？剛剛自己那麽無禮，楚侯爺不會生氣吧？

大夫冷汗只不住地冒出，好不容易做好了心裏準備，正要去給楚遇擇把脈，楚遇擇淡淡地說了一句，“不用。”

大夫為難地看着孟凡敬，孟凡敬知道楚遇擇的性子，向來是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別人說再多遍也沒有用，所以孟凡敬也不強求，嘆口氣對管家道：“管家，送大夫出去吧。”

孟凡敬叫了一個丫鬟過來，對楚遇擇道：“楚兄，我很感激你救了小妹。本想讓大夫給你看看，但是你既然不願看大夫，我也不強求。但是這寒風刺骨，你為了救小妹全身濕透，這樣出去必定會受涼，還是去換件衣裳吧。”

楚遇擇低頭看着自己濕透的衣裳，确實不太舒服，沉聲道：“好。”然後就由丫鬟領着走了。

楚遇擇走後，孟霆斥責道：“是從哪裏請來的如此粗心大意的大夫，小音差點就被耽誤了。”

丫鬟連忙求饒，“是奴婢不好，一時着急，就從侯府外就近找了一個大夫，求侯爺恕罪！”

孟霆也不是那種動辄打罵下人的人，雖然心中不悅，也只口頭警告了一番，“下次再犯，就逐出侯府！”

說完，甩袖離去了。

孟妩音心裏大喜，她居然又遇見他了！好久都沒有緩過神來。剛剛她還以為自己真的要死了……

孟凡敬看着自己妹妹傻傻的模樣，笑着走過來，“妩音，在想什麽呢？”

“妩音怎麽連哥哥都不理了？”孟凡敬揉了揉孟妩音濕漉漉的頭發寵溺道。

“哥哥？”孟妩音小聲道。

孟凡敬看孟妩音無恙，心中稍安，小音還是和以前一樣呆呆的，可愛極了。怕孟妩音受寒，

孟凡敬輕聲細語道：“妩音，讓丫鬟帶着你去換件衣服，天冷，凍着你就不好了。”

孟妩音自然跟着丫鬟走了，關于那個楚遇擇的事，現在不适合多問，還是等有空的時候從丫鬟那裏側面打聽吧。

後來過了近三個月，她才徹底地了解了。

十四歲的時候，她已經有了嫂嫂，叫做郭芳華，對她很好。孟霆愛柳齡愛到了骨子裏，所以也十分寵愛孟妩音，一家和樂。從丫鬟和哥哥口中，她了解了很多楚遇擇的事。

楚遇擇少年征戰，算是功成名就，但是忠寧侯府人丁稀薄，楚老侯爺戰死之後，就只剩下楚遇擇和楚老夫人相依為命，未免太過冷清了。孟妩音想，她可真是幸福啊！

孟妩音會琴棋書畫，但是不算精通，雖然她受全家人寵愛，只要撒撒嬌就能躲過去很多事，但是該學的她還是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