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詩會

詩會

楚老夫人雖然疑惑，但終究沒有多問，只偶爾與長公主閑聊，罷了，她便再給兒子一些時間，兒媳婦還是找一個兒子喜歡的為好。若是兒子實在找不到，或者那姑娘實在不是一個清白的，她再出手也不遲。

對面的周慧娟早早地就瞧上了楚遇擇，年紀輕輕已經是忠寧侯，生得又是風流倜傥，玉樹臨風，這樣的男子才配得上她周慧娟嘛!嫡母給她找的都是些窮酸書生，還是姨娘真正疼她，畢竟姨娘才是親娘。

嫡母還說京都沒有适齡的兒郎，這楚遇擇不就是适齡的一個嗎？嫡母果然是不想她嫁得好，既然嫡母如此，她無論如何也要嫁入侯爵世家，讓嫡母和嫡姐不敢輕視于她!

周慧娟見對面的楚遇擇對着她的方向笑了一下，心中驚喜萬分，于是對着楚遇擇盈盈一笑。

其實楚遇擇哪裏是在對她笑，楚遇擇分明是被同樣在他對面且離周慧娟不遠的孟妩音嬌俏的模樣給逗笑了。

眼見着衆位賓客都已經到了，長公主笑着道：“承蒙各位能來，既然大家都到了，那麽詩會開始。”

趙語惜為将軍嫡女，本來頗不得将軍喜愛，在府裏仿似一個透明人。但是不知道怎麽的，突然間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早早地就獲得了京都第一才女的稱號，經年不變，且她還頗具做生意的天賦，一時間，名震京都，再加上容貌好看，一時間成了衆多京都子弟的夢中情人。今年詩會，趙語惜将将過了及笄禮，正值最好的年華，引得衆多世家子弟心動不已。衆人皆傳，趙語惜不僅才藝出衆，且美貌動人，其實不過是誇大罷了。要論美貌，趙語惜遠不及孟妩音。只是很少有人人知道孟妩音的長相罷了。

孟妩音由于自小體弱的緣故，不常出門，是故很少有人見過孟妩音的容顏，也不知道究竟長得美不美，且此時的京都第一美人的稱號還在煙翠樓的清倌兒風月姑娘身上。

趙語惜由于是将軍嫡女，身份也算是尊貴，所以座位排得也不算靠後，從上往下，依次而坐，與周慧娟一家只隔了一家。趙語惜一落座，便引得衆男子唏噓。由于孟妩音身份實在尊貴，所以座位一直很靠前，距離太遠，除了楚遇擇和他旁邊的一兩個座位，怕是沒有人看得清楚孟妩音的容貌了，且孟妩音的座位離長公主那樣近，誰敢看？于是孟妩音便成了一個透明人，世家子弟們實在是又失去了一個得見天人之姿的機會，讓趙語惜又風光了一次。

趙語惜表面淺笑盈盈，實則內心對這些世家子弟不屑一顧，這樣膚淺的人，她趙語惜着實看不上。若論何人能入她的眼，只有……趙語惜目光不自覺地往楚遇擇一瞥。楚遇擇這樣的英俊兒郎，文武雙全，氣度不凡，才配得上她!

不得不說，周慧娟和趙語惜的想法真的是不謀而合，自視過高，根本不是楚遇擇配不配得上她們的問題，而是她們配得上楚遇擇嗎？

周晟在京都也小有才名，但只是小有，但他自己不覺，偏愛顯示文采，像他這樣有“才情”的公子，心中中意的妻子人選自然就是久負才名的趙語惜了。

趙語惜一落座，周晟的目光就一直在趙語惜身上，片刻不離。

這詩會着實是無趣，對孟妩音來說尤甚，孟妩音吃點心都吃飽了，詩會竟然還沒有到一半？于是只能四處張望，消度時間。可是這詩會，對有些想出名的人來說，卻是個好機會，那些人可不會覺得無聊，就像趙語惜。

孟妩音昏昏欲睡之時，詩會終于進行到一半了。

“青青河畔草，郁郁園中柳。盈盈樓上女，皎皎當窗牖。”趙語惜朗朗吟出一首詩，令衆人贊嘆不已。

周晟垂眸半晌，凝神細評，道：“趙姑娘此詩實在是好!在下佩服。”

“公子客氣了。”趙語惜笑道，然後落座。但趙語惜的目光自始至終都在楚遇擇身上，觀他面色冷淡，心中失落。

孟妩音奇怪極了，這不是古詩十九首裏的詩句嗎？怎麽大家都不知道呢？難道只有她才讀過那她究竟是什麽時候，又是從哪裏讀過呢？孟妩音心裏懷疑不已，是故一直觀察着趙語惜。京都第一才女，琴棋書畫面面精通，又頗有做生意的頭腦，真是讓人佩服。孟妩音看着趙語惜暗自下定決心，這樣的姑娘，她惹不起，還是遠離為好。

楚遇擇根本沒看趙語惜，更不關心趙語惜作了什麽詩。只是見孟妩音一直微蹙眉頭，于是順着孟妩音的視線望過去，便見到了趙語惜。妩音盯着趙語惜幹什麽？難道小丫頭也認識她？楚遇擇凝思，這趙語惜身上究竟有什麽地方吸引了小丫頭？

很快便輪到了孟凡敬那裏，孟凡敬淡笑起身，随意吟了一首詩，便引得衆人驚嘆不已，直呼好詩。孟凡敬倒是不在意這些，溫潤一笑。

一輪過後，便只有孟妩音和周慧娟沒有吟詩了，長公主聽說少有出府的孟家幺女妩音也來了，知她從小身體不好，孟家人也不願意她出風頭，故而也不欲為難她，特意忽略了孟妩音，只說道：“該周小姐了。”

孟妩音很是高興，吟詩作對什麽的實在不是她擅長的，還是不要丢臉了罷。

周慧娟心中高興，終于可以大顯身手了，但是又有些怨恨，長公主此舉怕是為了讓她出醜吧？哼，她一定要讓嫡母和長公主後悔。于是，仔細思索了好久，正欲開口時，忽然被打斷了，把周慧娟氣得厲害，偏偏她又沒有法子，因為這人是陛下身邊的陳公公。

陳公公首先進來，手執浮塵，然後跟着十幾個小太監，肅然道：“陛下聽說今日是長公主舉辦的一年一度的詩會，故而微服前來，長公主，接駕吧。”

長公主立即命人為皇帝騰出來了一個上位，等候皇帝的駕臨，但是等了多時，也不見皇帝，長公主甚覺詫異，問道：“陳公公，陛下怎麽還不至？”

“陛下說讓奴才先行，奴才也不知道啊。不若再等等？”陳公公恭敬道。

楚遇擇也奇怪不已，他和陛下是多年好友，從來沒有見過陛下如此行事。不過，陛下和太後娘娘當年在趙氏母子手下艱難求存，處處小心翼翼，如今既然已經即位幾年了，難得不受他人拘束，或許是想放松一下吧。

衆小姐一聽陛下要來，哪裏還顧得上花癡楚遇擇，皆盼着能獲聖寵，為此紛紛檢查了一下發飾妝容。楚遇擇再好，哪裏能比得上陛下。雖然陛下長得不及楚遇擇俊俏，但是也是個美男子，且這身份地位至高無上，哪裏是楚遇擇可以比得上的。且陛下如今後宮空置，誰都想成為陛下後宮的第一個女人。

諸位小姐都在做着入主後宮的夢，趙語惜卻想着楚遇擇。趙語惜從小受姨娘磋磨，自然是希望能一夫一妻的，就是實在不行，她也不想和那麽多女人争奪一個男人的寵幸，也不知道幹不幹淨。

周慧娟更加期盼皇帝的到來，她覺得憑借自己的姿色，一定可以贏得皇帝的喜愛，連詩會什麽的都完全不在意了。

楚遇擇早就看透了這些人的想法，只是淡淡搖頭，獨自飲酒。但是一轉眼，他再往孟妩音方向看過去的時候，卻發現孟妩音不在座位上了。

楚遇擇示意孟凡敬，用眼神詢問，然後對着孟妩音的座位挑眉。

孟凡敬何等聰明，立即就明白了，楚兄是在問妩音去哪裏了。哦!這……然後孟凡敬不敢相信地再次向右邊看去，妩音不在了!天啊，他這個哥哥做的可真是失職，連妹妹離開座位了都沒有發現。

從前妩音安靜，他擔心妩音沒有朋友傷心。如今妩音開朗活潑了，可是他擔心妩音格外貪玩的性子會惹禍，甚至會樂不思蜀，于是心中擔心不已。

可是，他忘了，妩音依舊是個路癡，本想出來透透風，可是被這四處的風景給迷住了，竟然走着走着，忘了回去的路。

“長公主，下屬來報，說看見一個華服男子進了後園，想來會不會是……陛下？”長公主貼身侍女恭敬禀報道。

長公主輕輕擺手，示意她知道了。陛下或許是覺得後園風景好看，多游覽了一番，既然人已經進了長公主府，多等一下也無妨。衆人坐于座位上，屏息以待。

長公主實在等不到陛下，心中焦急，怕陛下出事，遂命令下人前去尋找，陳公公也派人去找，楚遇擇身為皇帝親近之臣，又是軍侯，所以也自覺加入了尋找皇帝的行列。

長公主府實在是大，孟妩音在心裏感嘆，古人等級差別真大啊。皇親貴胄如此享受，百姓卻在為生存苦苦掙紮，孟妩音啧啧地嘆氣，撇嘴道：“這真的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啊。’”孟妩音手指輕輕拂過湖畔垂下的宛如綠絲縧的柳枝，看着柳枝從手指間劃過，笑得明媚動人，天真爛漫。

這樣明媚爛漫的笑容幾乎是一瞬間就吸引了蕭毅的目光，他久居深宮，穿身朝堂，學的是算計人心，看的是勾心鬥角。

父皇不慈，趙貴妃狠厲，母後自顧不暇，無力庇佑于他，身為嫡出，卻過着質子般的生活，何其可笑啊!這個笑容從此以後，便印在了蕭毅的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