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是誰

是誰

蕭毅見她身着華貴，發飾皆為上品，舉止之間皆為小女兒的嬌俏天真，不知世俗的煩惱，便知道她定然是哪家的小姐。但是她竟然能吟出那句“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又着實令他驚異。這樣富有見解的話，又實在是不像一個世家小姐能說出來的。此女看來不但有天人之姿，而且還頗有才學。

蕭毅笑着走過去，拱手道：“在下見姑娘一個人在此，身旁無侍女跟随，不知為何？”

孟妩音審視着他道：“你是誰？”

“在下蕭毅，敢問姑娘芳名？”蕭毅淡笑道。蕭毅身着一身金色華服，袖口，領口處皆用金絲繡着祥雲，玉冠高高将頭發束起，既不像孟凡敬那般儒雅，也不似楚遇擇那般淩厲。

孟妩音只覺得蕭毅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倒是沒有多想，更加不會把眼前這個男子和當今皇帝聯系在一起。

孟妩音的防備意識還是很重的，突然一個陌生男子問她名字，她謹慎地看着他，沒有回答。

孟凡敬見妩音久久不歸，他又不好突然離場，只能遣了妩音的貼身丫鬟微寒前去尋找。

楚遇擇則趁着尋找陛下的機會，一并尋找孟妩音。其實他不借着這個機會也可以，他從來就不是那麽重規矩的人，再加上他的身份地位，他即使突然離場，也沒有人敢說什麽。

妩音正愁該不該告訴他的時候，微寒就出現了，大步跑過來，彎着腰喘氣，好久才恢複過來，道：“小姐，世子該等急了，快回去吧。”

孟妩音眼中閃起一絲晶亮的光，立刻對蕭毅道：“抱歉，我哥哥該等急了，我先走了。”然後就跟着微寒踩着小碎步離開了，等到蕭毅看不見的時候，離開飛奔了起來。要不是怕有人閑言碎語，她何必忸怩作态。現在孟妩音飛奔的模樣，才是她最自然的樣子。

微寒本來就是跑着過來的，好不容易喘口氣，小姐又拉着她飛奔，可把微寒給累壞了。

孟妩音跑得太快，一不小心就撞到了迎面而來的楚遇擇。

孟妩音茸茸的小腦袋撞到了楚遇擇的胸膛，楚遇擇倒是半步沒有後退，妩音卻被力氣反噬，退後了好幾步，差點摔倒在地，還是楚遇擇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才讓她免受痛苦。

好不容易站直身子的孟妩音，掙脫了楚遇擇拉着她的手，倒是沒有像一般的小姐一樣哭哭啼啼，甚至臉上還泛着笑容，見到楚遇擇，高興地問道：“楚哥哥怎麽在這裏？”

楚遇擇還能感受到剛才妩音的手在他的手裏的餘溫，陛下的事，她一個小姑娘就不必知道了罷。楚遇擇凝視着孟妩音，沒有回答孟妩音的問題，只是道：“快回去吧，你哥哥該等急了。”

孟妩音見他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也不再多問，畢竟楚哥哥的事情，既然他不願意說，自然有他的原因，多問也不好，只是笑道：“那我就先回去了，楚哥哥再見！”然後拉着微寒笑着跑掉了。

楚遇擇望着孟妩音的模樣，忍俊不禁。

目送孟妩音離去，楚遇擇沿着湖畔繼續尋找，便見到了在湖畔垂柳下默立着的蕭毅，快步走上去，行禮道：“陛下！”

蕭毅雖然遺憾沒能知道那姑娘的名字，但是聽到那丫鬟說“世子”，又聽她說“哥哥”，想來她的身份一定不尋常，定是世家侯爵的小姐，這樣的話，尋起來便輕松許多了，感慨萬千，但不過片刻就恢複正常了，淡淡地點頭道：“平身吧。”

“謝陛下。”楚遇擇起身。

蕭毅淡淡一笑，道：“你怎麽到這裏來了？”

楚遇擇斂了神色，嚴肅道：“陳公公通傳說您将至，卻就不見陛下聖駕，聽長公主府中下人來報，說您可能進了後園，臣憂心陛下安危，故而臣前來尋找。”

“愛卿辛苦了。既然大家都等急了，那便回去吧。”蕭毅眼中情緒複雜，神色讓人看不透，似乎別有深意地說道。

蕭毅并沒有見到孟妩音撞到楚遇擇的事情，楚遇擇也并不知道剛才孟妩音和蕭毅無意間遇到了的事情。然後，蕭毅負手而行，踏步流星地離開了，腰上束着一條金色長穗縧，其下墜着一個羊脂白玉，随着蕭毅的動作而搖晃。

楚遇擇跟在蕭毅身後，離蕭毅有一米遠，靜靜地走着，并沒有言語。神色內斂，凝目而視，一身冷厲之氣，但是上天又賜了他一張生而溫柔的臉，縱使是刻意的冷峻，也掩蓋不住他那原本就不那麽具有寒氣的臉。劍眉星目，高挺的鼻子，深邃的眼睛，他的五官非常筆挺，而且他的鼻子很高，顴骨的棱角比較明顯，嘴巴不能算是薄唇，但也不算厚，所以顯得比較冷冽。

然而他的眼睛平和了這種冷冽的氣質，并不确定他的眼睛是不是桃花眼，然而他若是一笑，便眼睛彎彎，攝人心魂。

就連楚遇擇都以為蕭毅要去詩會的時候，蕭毅竟然直接離開了，還在離開後派人通知了陳公公。

“陛下為何這樣做？”楚遇擇淡淡道。

蕭毅沒有立刻回答他，只是默然注視着楚遇擇許久，眼角微微上揚，嘴角扯出一個弧度，用看似戲谑的語氣道：“遇擇也開始質問朕了嗎？”

“臣不敢。”楚遇擇神色冷峻，退後兩步，彎腰拱手道。

“遇擇，我們是多年的朋友，是一起患過難，一起經歷過生死的朋友，自朕即位後，許多人都待朕恭敬而疏離。”

頓了頓，蕭毅凝視着楚遇擇的眼睛，道：“遇擇，朕真的不希望你也這樣。可是事實上，連你也真的是這樣。”

“臣……”楚遇擇心裏也有所觸動，畢竟是多年摯交，他和蕭毅的友情比他和孟凡敬的友情還要深厚許多，只是……楚遇擇依舊恭敬道：“臣是臣，陛下是君，臣自然不敢不恭敬。俗話說：君臣有別，還望陛下贖罪。”

“罷了罷了，朕也不想為難你，回宮吧。”蕭毅嘆氣，擺擺手，他自然看到了剛才楚遇擇眼中的一絲觸動，罷了，他在心裏好當他是朋友就好，至于其他的，想和楚遇擇像以前那樣親密無間之類的，就算了吧。有些東西，他得到了，那麽注定要讓他失去一些東西。

楚遇擇身為軍侯，又是陛下信任之人，陛下本來就是微服出訪，再加上陛下沒有和高公公在一起，身邊也沒有護衛，為了蕭毅的安危，楚遇擇自然要親自護送蕭毅回宮，是已，詩會後面的活動，楚遇擇都沒有參加了。只是在詩會結束後，派人接了楚老夫人回府。

孟妩音回到詩會的時候，陳公公正在告訴長公主殿下，說陛下已經回宮了，然後陳公公便帶着人離開了。長公主得到這個消息，笑着招呼衆賓客，又說了幾句暖場的話，以緩解氛圍。

衆位世家小姐聞此消息都遺憾不已，本以為這是一個得陛下青睐的機會，結果……

尤其是周慧娟，簡直差點把手裏的絲帕撕碎了，她這絕世的容貌，若是陛下見了，定然是會喜歡的。

不得不說，她真的是沒有認清自己的身份地位和外貌內在。

周慧娟身旁的她的哥哥周晟，見周慧娟如此作态，心裏鄙夷不屑，妹妹果然思維局限。和妹妹相比，趙語惜趙小姐，那可真是好太多了。不愧是出身将門世家，聽聞陛下将至，竟然無半點神色變化，依舊淡然自若，且淡泊名利，不像其他小姐一樣，一心想着攀龍附鳳，周晟對趙語惜真是越看越滿意。

周晟握緊拳頭，在心裏下定決心，娶妻當娶趙語惜，如此才不負他才氣身份。

孟凡敬輕輕敲了一下妩音的頭，故作生氣的模樣，道：“下次還敢不敢偷偷跑出去了？”其實孟凡敬根本就是高高拿起，輕輕敲下，那點力度，還不如撓癢癢呢。

妩音抱着頭，連忙認錯道：“哥哥，我錯了，我錯了，下次妩音一定不會這樣了!”然後又一臉讨好的模樣，搖晃着孟凡敬道：“哥哥，就原諒妩音這一次吧。哥哥……”

“好吧，就原諒你這一次。”孟凡敬見妩音撒嬌，不禁好笑，自打妹妹癡傻之症好了之後，好像格外喜歡撒嬌了，這樣萌萌的樣子，讓他更為擔心，再加上妩音生得好看，随着年歲增長，越來越好看了，他就怕妩音被哪家的混小子給騙走了。

孟凡敬另一邊的郭芳華見到這兄妹倆的互動，忍俊不禁。孟家一家和樂，公婆慈祥體貼，丈夫儒雅英俊，小姑子活潑天真，這樣的婆家，實在是太好不過了，雖然她知道，夫君愛的從來就不是她。可是夫君對她真的好的沒話說，一言一行皆是将她和這個家放在前面，無半點風流韻事惹她心煩，更是嚴格約束他自己。除了心不在她身上，她過的生活只怕是京都人人都羨慕的。

當初聽聞孟凡敬的母親為他擇妻，她早就對孟凡敬芳心暗許，只是一直苦于沒有機會告訴他，後來她求着母親，母親才幫她和孟凡敬定了親。她喜歡了孟凡敬那麽久，自然對他的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既然孟凡敬如今已經是她的夫君了，她相信，時日久了，夫君自然能看見她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