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西域

西域

“西域那邊來人了。”

薛聞邊說,邊把沈無秋拉進了屋裏頭。

入秋的夜易涼,沈無秋身子骨一直沒養好,薛聞怕他犯舊疾,還給沈無秋塞了個湯婆子。

沈無秋順從的接了。

他這個人一向惜命,也一向很有自知知之明。

薛聞說:“他提起了雙生蠱,指名道姓要聖女嫁過來。”

沈無秋合眼:“你答應了?”

薛聞笑到:“怎麽可能?”

沈無秋睜開眼看過去。

薛聞止住了笑:“他們要聖女嫁你為妻。”

沈無秋聽後卻笑了:“想來他們的聖女,不是個殘的,便是個廢的,再不濟,是個瞎的。”

薛聞看他,問:“怎麽說?”

“我一沒權二沒財,三還重病纏身,只要是個正常的姑娘,都不會嫁我。”沈無秋實話實說。

西域以信奉聖女為尊,聖女是從民間選出來自小養到大的,出臺的時候基本已經被洗腦成智障了。

而普通民衆又以這樣的聖女為尊,可想而知西域如今早已被那些所謂的“長老”牢牢在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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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晚了。”沈無秋沒再接着薛聞的話,照薛聞這麽聊下去,不是他把天聊死,就是薛聞把他聊困。

在被薛聞動手動腳之後,他還能當着薛聞的面睡過去?不可能的。

“明月該歇息了。”薛聞一臉乖巧,“明月需要我伺候你沐浴更衣嗎?”

“不必。”沈無秋說。

“好吧,那我走了。”

“不送。”

薛聞披着沈無秋的外衫,從方才翻進來的牆頭又翻了出去。

沈無秋府邸有個開了地龍的院子,他體質弱受不得寒,薛聞特地吩咐下人給他在屋裏建了個人工溫泉,一天十二時辰都煨着火,門還是特質的防火防盜防偷窺,廢了不少功夫。

下人們今日不在府上,他也不必擔心泡到一半會被人進來打擾,沈無秋除了衫,入了溫泉。

他自認這十年來和薛聞的相處并未有任何逾越之舉,薛聞為什麽會對他有這等心思?

閉目養神了一會兒,便聽得屋內多了一道呼吸聲。

沈無秋是習過武的,雖然如今經脈盡廢,但耳朵還是好的。

“誰?”

他知道來人能悄無聲息的潛入屋子裏,必然也能輕而易舉的從他手中離開,若不是對方有意,沈無秋不可能發現他。

眼前突然黑了一片,沈無秋清晰的感受到自己露在水面上的背,貼上另一個溫熱的胸膛。

頭頂傳來沈無秋無比熟悉的聲音:“太傅,不如你來猜猜我是誰?”

“薛聞!”沈無秋又驚又氣,“你給我出去!”

像一只炸毛的小貓咪。薛聞好笑的想。

“那時在獵場,太傅可是親口答應的,說等你身子好了再做,怎麽能反悔呢?”

薛聞咬了咬沈無秋的耳朵,軟而熱的舌不時掃過耳廓,一松開就紅了半邊。

他除了衫下水,魚兒似的從沈無秋背後抱着他,下巴抵在沈無秋的肩頭,含糊不清的問:“太傅的傷想必已經好了吧?”

傷好沒好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薛聞這回不會放過他了。

沈無秋下水時是身着裏衣的,偏偏此刻被那人折騰的衣衫半褪,剩下一半濕漉漉的粘在身上,簡直跟未着寸縷沒什麽兩樣。

薛聞的手順着裏衣往下探去,終于探到了柔軟的入口。他無師自通的伸出一指在入口打轉,随後慢慢探入兩根。

沈無秋虛虛的扶着溫泉邊的臺:“嗚……薛聞,你,你混蛋……”

薛聞死死地纏着他,沈無秋簡直要被折騰瘋了。

“太傅您說,學生一定認真聽。”薛聞幽幽的瞳盯着沈無秋泛紅的臉。

這一聲太傅讓沈無秋的羞恥心瞬間爆炸:“住口,你別這麽叫。”

“那太傅叫給我聽吧。”薛聞笑到,“真想這麽把你做死了,我好跟着一塊去了。”

一語雙關,難的是沈無秋兩個都聽懂了:“雙生蠱連着的是你的命,我死了,同你可沒什麽關系……唔……”

薛聞笑道:“有什麽差別呢?反正你是要活着的。”

沈無秋卻像是故意要與他作對:“雙生蠱到底是什麽?百蟲相争,勝者為蠱,一山不容二虎,自然不可能同出兩蠱,所謂雙生蠱,其實是同心蠱。”

薛聞愛極了他這副身子軟着,嘴上卻還一本正經的樣子。

“夫妻連心,兄弟結義。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此之謂雙生。”薛聞說,“夫妻連心,永結同心,我還挺喜歡的。”

“我死你生,你死我死。怎麽能稱作雙生同死呢?以我之見,倒不如稱作子母蠱更為恰當。”沈無秋說。

薛聞樂不可支,問道:“太傅的意思是要喚我一聲父親嗎?還是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太傅想聽我喚您一聲父親呢?”

父親這個稱呼在這個時候,簡直比太傅更能刺激沈無秋。

甚至不用薛聞再說一遍,沈無秋都能想象到薛聞一邊壓着他,一邊喊父親的樣子。

薛聞弄得沈無秋身子打顫,後來弄出了一回才把頭靠在沈無秋肩上,低啞着聲音道:“明月,你想都不要想。”

他不知道沈無秋有沒有聽見這話,反正這人窩在他懷裏睡得可香了。

薛聞逮着這人的薄唇舔了兩口,心想這要是每天都能來這麽一回便好了。

可惜了,明明好生養了這麽些年,還是只做了一回就受不住了。

這個人連手都是冰涼冰涼的,碰起來卻熱得像火。像是要融在水裏,融在在他顫顫巍巍的心尖上。

眼尾被他欺負得染上漂亮的粉紅色,明明是委屈極了的,卻連哭都不敢哭出來。

沈明月,明月……

什麽西域聖女指名道姓的要嫁給沈無秋,做夢。

——“陛下放心,臣不成親。”

就算沈無秋要成親,對象也只能是他薛聞。

——

沈無秋是被疼醒的。

一開始他以為是昨夜在溫泉裏泡得太久着了涼,随後他便瞥見了屏風上挂着的——薛聞的裏衣。

沈無秋一邊在心裏頭順一遍“被薛聞弄暈過去”和“當着薛聞的面睡過去”的差別,試圖逃避昨夜的打臉;另一邊他掀開了錦被看着身上整整齊齊的裏衣,和明顯被清洗過卻還留着印子的脖頸,開了衣櫃翻出一件高領道內襯來。

“太傅!太傅!”

沈無秋換好了衣服出來,瞧見是宮裏頭的小太監喜樂,問道:“怎麽了。”

喜樂說:“皇上把西域聖女的車駕砸了。”

沈無秋:“……”

喜樂看見素來溫和的沈太傅面無表情的回房,再出來時手裏拿了把戒尺。

喜樂:“?!”

西域的習俗和雁北大有不同,服飾上多為獸皮制成,十分好認。

沈無秋匆匆趕到的時候,西域的馬車已經被砸得七七八八了。

薛聞作為罪魁禍首,就站在大街上,來來往往的百姓看着他,就跟看猴雜耍似的。

沈無秋險些一口氣喘不上來。

“雁北是中原大國,你就是這樣對待西域來使的嗎?”

薛聞還毫無自知之明的朝沈無秋跑過來,笑:“太傅,你來……”

“跪下!”沈無秋厲聲道。

薛聞還沒反應過來,倒是沈無秋昨夜被他弄得狠了,腿一抽,先跪了下來。

薛聞從來沒在上朝之外的時候被沈無秋跪過,此時沈無秋這麽一跪,薛聞整個人都慌了,連忙跟着跪了下來。

沈無秋好歹是名義上的帝師,皇帝跪一跪他那也是正常的,但周圍的人可受不起薛聞的這一跪,只得跟着跪下。

“明、明月,你沒事吧,你你……你起來,你身子不好,別跪着。”薛聞的聲音壓得極低,除了沈無秋沒人能聽到。

“你瞧我們這樣跪着像不像要拜堂成親了,我做夢都想着這一天呢……”薛聞碎碎念,“明月、沈明月你說話你不要吓我。”

要死了要死了,他昨晚才一聲不吭把人推倒了,第二天看都沒看跑得比兔子都快,沈無秋估計還在氣頭上,他還沒開始哄這邊又出了這檔子事。

薛聞一臉的生無可戀。

真修羅場。

“伸手。”沈無秋充耳不聞。

薛聞小心翼翼擡眼瞄他,乖乖伸手。

沈無秋一戒尺打了上去:“對外友好往來十五條措施,你給我背一遍。”

“明明是他們……疼疼疼!太傅!”薛聞又被打了一戒尺。

沈無秋這戒尺是特質的,別人家的先生都把戒尺做的又細又結實,輕輕一打看上去沒聲沒響的卻疼極了。

沈無秋的戒尺是特意做寬了,裏頭還是空心的,打起來聽着就特別響,實際上沈無秋打下來的時候用了多少力氣,薛聞就受了多少力氣。

他習武多年自然是不怕這個的,也疼不到哪裏去,但是沈無秋本就體弱,這麽打下去,薛聞還沒開始疼,沈無秋的手就先廢了。

“背!”沈無秋面無表情。

薛聞有一點點覺得他在公報私仇,但還是乖乖開口背了:“第一條,與外邦建立友好合作關系,不主動挑起事端。”

沈無秋又打了一戒尺:“既然記得,皇上剛剛在做什麽?繼續背!”

薛聞心疼的瞥了眼沈無秋發紅的手:“太傅你別打了。”

沈無秋面無表情,又打了一下。

“第二條,與外邦相互交流文化,不歧視,不脅迫。”

又是啪的一聲戒尺。

薛聞看着沈無秋打顫的肩頭,直接架着沈無秋站了起來,入秋的早晨風寒,沈無秋急着出來,裏衣外頭就披了一件薄衫,又跪了那麽久,哪裏受的住。

他竟然現在才發現。

薛聞恭恭敬敬朝西域來使行了個禮:“這件事是朕不對,請來使安心在驿館住下,朕一定會給西域一個交代。”

“好。”西域來使看着這位壓根還是個孩子的雁北皇,又瞧着他把沈無秋抱上馬車,心裏嘀嘀咕咕,“中原的男子怎麽奇奇怪怪的……”

薛聞聞聲回頭,瞥見在被他砸了的馬車上走下來一個雙眼蒙着白紗的姑娘。

這位前來聯姻的西域聖女——是個瞎子。

他這個皇帝多窩囊啊。薛聞想。一個瞎子都能搶了他的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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