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沒錯，我就是喜歡游鳴
沒錯，我就是喜歡游鳴
風扇依舊在頭頂，不厭其煩的重複着日複一日的動作，吹下來的風愈發令人昏昏欲睡。
恰逢在上物理課，難懂的知識猛的灌進腦子裏，讓人有些承受不住，一眼望過去班上趴了一大片。
封可吟手指微微蜷縮筆尖在書本上畫出顫顫巍巍抖動着的黑線，額角冒出細細密密的汗水，順着她頰邊往下落。
旁邊的少年依舊埋頭趴在桌上呼呼大睡，就在剛才那一番僵持過後，對方沒有絲毫要理會她的意思，幹脆背對着她臉朝着窗外。
桌角上放置着的那杯冰奶茶外面的冰霜已經化去，留下了一灘水，沾濕在桌面上。
封可吟面色卻是愈發的蒼白，她感覺自己的小腹處似乎被一雙巨手狠狠地捏住，不斷的揉捏着。
後腰處傳來一陣一陣被錐子敲擊着的酸痛感，接連着她渾身都開始發起抖來，從唇角洩出一聲難耐的痛呼聲。
“…這題誰會？”恰逢到了物理老師每日課堂上必定經過的點名環節，底下昏昏欲睡的人都被旁邊的同桌拍醒。
強撐着眼皮，與講臺上的老師對視着，鼓足勇氣的瞪，生怕自己眼神閃躲被抓個正着。
男教師視線在教室裏掃了一圈，他擡手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眼鏡，鏡片反射出的光折射出少女蒼白的臉來，他的視線落在了坐在後排的少女臉上。
下意識的喊自己熟悉叫喚的好學生。
“封可吟？”
這一聲剛叫出來，旁邊趴着的路晨才施施然地擡起臉來，他扭頭随意的撇了旁邊的少女一眼。
眨巴幾下眼，瞳孔收縮，他的表情太過于誇張，像是被吓到。
“我去…你臉色怎麽這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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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仿佛已經忘記了他們之間的争執，伸出手來去探封可吟的額頭。
“怎麽回事？身體不舒服？早上不是還好好的？”他的手頓住，想起了自己強迫着對方喝下去的一杯冰奶茶。
今天好像是她親戚來的日子…
男教師終于察覺出了異樣，擡起腳要往他們的方向來。
四周雜七雜八的視線都落在了他們這邊，封可吟低喘了一口氣，指尖捏緊。
“老師…我想去廁所……”
男教師的腳步頓住，安靜了片刻，似乎意識到什麽，抿着唇，擡起手揮了兩下。
“快去快回…來，我們繼續上課……”
路晨還着急地盯着封可吟的臉，“身體不舒服？怎麽不早說？”
“我要去廁所。”
她起身，頭也不回地從後門離開。
過道裏安靜的沒有人聲，靜悄悄的從每個班路過，側眸往裏面看去，可以瞧見裏面都趴了一大半。
此時此刻封可吟并沒有想要去觀察每個班上有多少人在莊周夢蝶的意思，她捂着小腹，佝偻着身體，每走一步她都感覺眼前的事物在發飄。
這說起來似乎有些不可思議，但是她每一次來生理期都會有這樣的現象，眼前發花，腳步虛浮，每一腳像踩在棉花上一樣，随時都要栽倒在地上。
而自己的腰處和小腹處傳來兩股對抗的力，幾乎要将她折磨致死。
明明是一段極短的距離，從教室到衛生間也僅僅只有幾百米，可這幾百米的距離卻仿佛像是在經歷一場馬拉松長跑一般，永遠看不到盡頭。
她伸手扶着走廊上的扶手，停下來喘氣，在她再次直起腰來的那一刻，突然腳下一個不穩。
“小心。”
一道有些熟悉的男聲從頭頂響起。
那聲音帶着一股莫名的力撞擊在封可吟心上，她微微恍惚。
怎麽又開始想到了……
接着自己的手腕便被對方攥在了手裏，往上輕輕一提。
四周突然響起幾聲鳥叫，這一塊兒是在樓梯間和廁所的交界處，一小塊空地上，旁邊沒有坐半屋子昏昏欲睡學生的教室。
就是空蕩蕩的樓道。
封可吟有些脫力，那是一種本能信任的感覺，她優先聞到了對方身上熟悉的清淡的洗衣粉香味，淡淡的檸檬香。
額頭抵着對方的肩膀，她擡起臉去看，視線模糊。
似乎是痛的出現了幻覺，她瞧見了今天早晨才看見過少年的臉。
對方低垂着眉眼一雙墨色的眸靜靜的看着她的臉，那猶如黑色的小珠子一樣明亮的眼睛映出了她自己的臉。
汗水沾濕着她的頭發貼在額前，盡顯出一番狼狽。
很醜，也很丢人。
“謝謝…”封可吟幾乎是最為快速地推開的少年，她腳步有些趔趄，差點沒再摔着，對方伸手要再拉。
“不用。我可以！”
她開口，擡起手，眼睫低落下去，此時只顧着保持距離，完全忘記去思考，為什麽對方會出手相助……
封可吟在有些時候格外一根筋。
四周安靜下來，對方的手保持着要來扶她的姿勢，眼睛望了過來，在此刻他們兩個突然對視上了。
“真的不需要幫忙？”
游鳴開口，他收回自己的手，捏着指尖，他的手指上還殘留着對方手臂上的溫度。
纖長的睫毛搭拉下來，他後退了一小步，拉開與少女的距離，或許是自己的行為太過于突然，吓到了對方。
“抱歉。”
“沒有…我就是要去洗手間……”封可吟開口，她沒敢看對方，垂在自己腿側的手輕輕摳動着自己耷拉下來的校服衣擺。
“嗯好。”游鳴露出一個得體的微笑，他毫不猶豫的轉過身，手上還拎着一個籃球往教室那頭的方向去。
差點忘了，這節課他們是體育課。
封可吟收回視線，她捂着小腹往廁所的方向去，殊不知在她消失的那刻，前面原本走着的少年突然回過頭來，往先前他們站着的那處空地掃了一眼。
他眼睫微微往上擡，嘴裏默念了三個字，随即扭頭，從後門進了教室。
*
好不容易熬到下課，封可吟趴在桌上，她感覺自己整個人虛脫了一般。
只剩下呼吸，在茍延殘喘。
“你是不是…喝了我給你的奶茶才這樣的？”
路晨依舊坐在座位上沒動，以往放學他都是跑第一個的，可是此刻卻磨磨蹭蹭的坐在位置上，任旁邊的好友怎麽催促也不動一下。
猶豫了好久才挨過頭來，低聲問了一句。
封可吟沒說話，她慢慢收着自己桌上的書本沒有理會對方的問題，手上的筆袋突然被對方一把搶過。
沒別的意思，她只是在這個時候沒有說話的欲望，就想着回去，睡覺。
然後繼續她的兩點一線。
“不是都跟你道歉了嗎…你到底氣什麽？”
“沒有。”她回兩個字。
“……你們趕緊滾！！”路晨不耐煩地沖旁邊圍着看戲的小夥伴揮揮手。
教室裏只剩下他們兩個。
“怎樣你才可以原諒我？”他問，稚氣的臉上帶着些許不耐煩。
“沒生氣。”封可吟開口，她把書包拉鏈拉上，起身慢吞吞地往教室外去。
剛走到門口，突然就聽見背後籃球狠狠甩在她旁邊牆面上的撞擊聲。
她吓得猛的閉上眼睛，身體都還在不停的顫抖着，等她睜開眼睛，聽見的是籃球砸落在地上，一聲接着一聲的聲響。
在教室裏來回的蕩漾……
“你瘋了！”
封可吟最受不了路晨那副唯我獨尊的模樣，他病态的認為所有人得順着他的意思來，一旦違反了他的心意，他就會變的極為的暴躁。
比如現在。
“我都跟你道歉了，你到底要怎麽樣啊？”後背響起的聲音，此時此刻聽起來就像要來索命的魔鬼。
走廊外可以看見天上一朵接着一朵的晚霞，很漂亮，可偏偏在這一份安寧下，卻發生着一點極為不安寧的事件。
劉點點家裏有事，早早的便已經回家了，學校裏回蕩着童聲歡唱的歌謠，鋪出的一條通往校門外的路被陽光染成了金色。
“封可吟。我看得起你是給你臉！”
對方的耐心已經被消磨殆盡，平日裏可以打鬧的好脾氣，到此刻終于暴露了他原本的面目。
相處了将近三年，只有封可吟見過他的這一面。
她不知道這算的上是莫大的榮幸，還是極致的悲哀 。
在別人眼裏他永遠是高高在上的路少爺，養尊處優，元氣青春，可在她眼裏呢？
在第一次見面她看見對方摟着幾個漂亮的女孩坐在跑車裏抽煙就知道了。
路晨不是善茬，招惹了就別想全身而退。
抓着書包肩帶的手用力的鑽緊了幾分，她臉色還是微微發着白。
“你今天不是說你已經看出來了嗎？沒錯，我就是喜歡游鳴。”
她一字一頓，毫不畏懼地回視着對方如狼一般的目光。
內心卻是覺得愧疚。
對于游鳴的。
像在利用他一樣……
“所以你沒必要看得起我，甚至給我臉。”
她毫不猶豫地甩下這句話，轉身一鼓作氣的往樓下去，在她往樓梯間走的那刻，看見了依靠在拐角欄杆邊的少年。
對方手上還在把握着一個魔方，擡着眸掃了她一眼。
又是那樣的眼神。
封可吟總覺得自己要被那樣的眼神騙住，可還是忍不住掉進去，不想出來……
她的心髒突然速的抽搐了幾下，盯着對方看了許久，才死死咬着自己的唇。
她清楚的看見對方格外迅速且雲淡風輕的收回視線。
或許他在對方的世界裏僅僅只是一個過客，随手幫助的一個路人甲。
可她卻傻兮兮的把對方舉手之勞當做了他們正式的會面……
“封可吟！！”路晨在背後追過來。
他追上前來，一把拽住封可吟的手臂，把她往後拉，就在此時此刻，他顯然也發現了站在樓道旁的少年。
眼睛眯起來:“你們認識？”
原本低垂着腦袋的少年此時才注意到他們一般，擡起頭來，他的視線靜靜的落在了封可吟的身上，周身的氣質陡然一變，冷得出奇。
“不認識。”他開口。
恰巧從隔壁班突然跑出來了另一個女生，利落的短發，明媚的微笑。
看見了僵持着的三人，她似乎有些驚訝:“你們怎麽還沒回家？”
她沖封可吟露出一絲笑，習慣性的一巴掌拍在了路晨的後背上，像拍開了對方的某個開關一樣。
路晨松手:“嗯哼，喊同桌一起去玩呢？一起嘛？”
臉上的神情毫不在意，病态已經被他隐藏起來。
“才不。”少女翻一個白眼，直接拒絕了他，“我爸爸約了游鳴爸爸吃飯，我們先走了啊！”突然就湊到兩人面前。
“你和你的小蘿莉好好玩！！”
轉身自然的攬着游鳴的手臂往樓下走，在他們消失不見的那刻，封可吟聽見自己心髒抽搐的聲音。
那個聲音像是甩過來的一個巴掌，狠狠地抽在她臉頰上時發出的脆響。
“啪……”
順帶擊碎了她下午由于少年而瘋狂跳動的心，仿佛她只是做了一個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