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
三十九
先前顧明昭說的約會，意外的沒有什麽暧昧旖旎氣氛。兩人一本正經地讨論起姿勢課題，從喜好的愛情故事，聊到喜歡的電影明星，狗血劇輕喜劇。
白潇恍然發現，顧明昭看上去清冷淡漠，居然還有接地氣的一面。
“我記住了。”顧明昭叫來酒保簽賬單，微笑着說，“回去重新整理筆記，早點推導出追求你的正确方式。”
白潇：“？？？”
媽媽，他們今晚都聊了什麽？
顧明昭喝了不少酒，看上去還是很清醒，守法良民白潇把人塞到副駕上，又當起了司機。
白潇一邊開車，一邊暗自嘀咕，那天原主到底灌了顧明昭多少酒，才讓兩個人都醉成了狗。
回到別墅區差不多十一點，白潇下車沒走兩步，突然被顧明昭叫住。
“潇潇，你明天還要去那個錄制現場嗎？”
“明天不去，在家休息，下一期錄制要過幾天。”白潇說，“正好明天播新的一期，我也看一看。”
話落，顧明昭沉默地點點頭，但一直望着她，白潇也不好轉身就走，只能靜靜地和他對視。
過了一會兒，顧明昭才輕聲說：“你和那個宋南歌相處這些天，你對他印象怎麽樣？”
白潇直言不諱：“戲精。”
顧明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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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潇：“我該向你道歉，顧少爺我錯了，你不是最戲精的。宋南歌不愧是影帝，我們那個IP投資虧不了，戲瘾可太重了，一定會收視率超高橫掃年末各大獎項！！！”
也是戲精？
顧明昭：“那你讨厭他？”
白潇：“那倒不至于，這家夥除了自來熟讓人氣呼呼外，還挺有意思的。”
顧明昭突然生出一股危機感。
白潇回到家時，白慕正在客廳沙發看書，她一進門，兩人視線對了個正着，白慕放下書讓人上了杯龍井茶。
“喝點茶解解酒。”
白潇：“？？？”
坐在白慕旁邊，呆呆地喝了口清茶，望着白慕的目光充滿崇拜敬佩。
媽呀這個人真的好厲害，居然連她去哪裏都能猜得到！優秀的人，果然哪哪都是優秀的。
“我沒喝酒，喝的果汁。”白潇乖巧地問，“哥，你從哪看出來我去酒吧了？”
白慕：“明昭打電話告訴我的。”
白潇：“…………”
白慕露出一絲微不可查的贊許微笑：“他說約你聊天喝酒，可能會晚一點送你回來，讓我放心……你今天是去看蘇芊夜錄節目？玩得開心嗎？”
白潇給白慕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茶，開心的和他分享起這兩天的見聞。
除開宋南歌的影響，白潇在番茄視頻這兩天還是收獲滿滿，心情愉悅，一掃長期積壓的工作壓力。
白潇以前就是網瘾少女，對娛樂産業的潛能有所了解。只是一直佛系追星，山頂相會，置身現場才能深切感受到追星少女們的金錢潛力。
這兩年網絡平臺迅猛發展，買方力量逐漸和衛視相當，能圈住追星少女的下飯綜藝都是金蛋蛋。
白潇在現場聽得粉絲們撕心裂肺地喊“老公啊看看妹妹吧媽媽真的很愛你”，從小崽崽到老崽崽，綜藝節目的嘉賓只要性格喜人都能吸引觀衆。
白慕很多年沒見到白潇這樣敞開心扉和他暢所欲言，水潤澄澈的雙眸閃着光芒，整個人透着靈動陽光，他忍不住笑了，“看來你對這一行很有了解，我之前的建議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男神什麽都好，就是喜歡坐等人入套。
白潇撓撓頭：“這只是從觀衆角度的看法，但媒體運作一竅不通，這種成長型企業最忌諱外行指導內行。”
白慕反問道：“那你在哪些方面是內行。”
白潇：“數據，報表，項目評估，盈虧第六感。”
白慕撲哧一笑：“第六感很有價值，特別是在成長型不确定因素很高的項目中。潇潇，去試一試。”
白潇在番茄大樓遛彎這兩天，實在看不出适合她的坑，她為難地說：“那我去財務部？”
頂流CPA給小番茄當會計，很有排面了。
白慕搖搖頭：“你去投資運營部，做項目預算決策評估，好不好。”
白潇：“…………”
白潇覺得不好，但是在白慕那沉靜的目光中，她又有點遲疑，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愣神的檔口，鬼使神差就應下了，等回到房裏洗過澡腦子清醒了，白潇疑惑地皺起眉。
不對啊………
她不是休假嗎？她不是披頭散發熬夜加班，就為了攢年假放空身心嗎？怎麽又給自己找了份工作？
但是一言既出，後悔來不及了。白潇理解白慕想讓她更靠近白家的初衷，不想一而再的潑他冷水，就是一個月的時間，通過否定一個項目企劃，資金申請也算和她的工作相關，處理起來不難。
番茄視頻主要部門的高管都是從長恒派下來的，投資運營部新總監年輕有為，沉穩謹慎，她有點印象，白潇去投資部當實習生，順便給新總監充當副手，工作問題不大。
躺在床上，一牆之隔的白慕把楚總監的聯系方式發過來，白潇視線掠過屏幕，投在天花板上，心情複雜。
刷了會兒微博，白潇沒忍住給蘇芊夜發去信息，“我要去番茄兼職了。”
蘇芊夜：“為了看我你犧牲這麽大啊！！！”
白潇：“……”
沒得到安慰的白潇不死心，又在信仁他們老夥計群裏發了一條，“各位老板，我要去番茄再就業了。”
陸之恒：“缺錢啦？我給你轉點。”
然後在群裏發了一百塊分三份的拼手氣紅包，就白潇沒搶到。
許晟：“年終獎我補你五十呗，可憐見的。”
陳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嗝————”
白潇：“………………”
這群混蛋！
原本還有點不情願的白潇抖了抖毛，燃氣鬥志火花，發誓一定要在新部門好好幹活，一個月後甩他們一臉工資單！
白潇退出群聊對話框，指尖在顧明昭的頭像上停留幾秒，還是點了進去。
“我過幾天要去番茄視頻兼職。”
顧明昭回複的很快，她還沒來得及把手機扔到一邊。
顧明昭：“潇潇好厲害，進哪個部門呀？慕哥讓你去的？”
天啦，戲精先生居然是所有人裏面回應最正常的，白潇意外又感動，快哭了。她抽抽鼻子，手指快速在屏幕上滑動。
“去投資運營部，當個吉祥物。”
顧明昭：“stone也缺個吉祥物，考慮一下。”
白潇：“你在挖白慕先生的牆角嗎？”
顧明昭：“不敢，還沒休假幾天又要出去工作，累不累呀？”
她也不知道，不過部門重要事務還是要經過楚總監過目，壓力應該不大。
“我心裏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工作！工作讓我幸福快樂！”
過了十幾秒，白潇收到顧明昭的回複。
“我小名叫工作，了解一下。”
戲瘾或許會遲到，但不會缺席。
白潇撇撇嘴，跳下床洗漱一番準備睡覺，忙活這一天過得比上班還累。
等她從浴室出來，瞥見扔在枕頭的手機屏幕亮着光，湊過去一看，顧明昭三分鐘前又給她發了一條信息。
“你做什麽都會很成功，加油。”
白潇內心一陣莫名悸動，揉揉泛紅的臉頰，當晚抱着手機睡得很踏實。
和原主這類心高氣傲到有點偏激的嬌嬌女不同，白潇從前是有點輕微的社交恐懼症，後來接觸客戶項目多了才改善，緊張惶恐皆源于對內容的不自信。
這次空降番茄，為了避免社恐症狀再度出現，白潇聯系上楚總監，提前了解了番茄相關信息。
楚總監是白慕的親信好友，對白家兄妹微妙的關系也有耳聞，知道白潇要來，第一反應是驚訝，第二反應是高興。
高興這是白慕和白潇關系緩和的跡象，也高興有項目評估方面的專家來幫他，對白潇是有求必應，有問必答。
白慕給她創造的條件太好了，心中最後一絲抵觸猶豫已是潰不成軍。白潇眼底泛酸，莫名想哭。這種久違的和諧溫馨，這想哭的沖動是她，還是身體殘存的記憶呢？
準備兩天正式上崗，白潇短時間內第三次到番茄視頻打卡，居然是截然不同的身份，有一種奇妙的新鮮感。
“早上好，楚總。”
白潇進辦公室時，楚總監正在審批文件，緊擰着眉頭，聽到她的聲音，深邃的目光透過薄薄的鏡片投過來，瞬間染上幾分暖意。
“潇潇，來這麽早。”楚總監放下文件，微微笑道，“私下叫楚涵吧，白慕跟我說的時候我還不太相信。先坐，一會兒高管會議上正式介紹你。”
白潇面上維持陽光的笑容，內心驚濤駭浪，程序走得這麽正規，她要跑路就難了喂，白慕這是真準備趁熱打鐵，一把火燒光三尺冰凍，把人拉回來啊。
不愧是冷靜果決，魄力超群的精英總裁……現在不是崇拜男神的時候！
番茄高管會議，一眼掃過去看到幾位熟面孔，都是長恒派下來入主的青年精英。白潇能從圍坐會議桌的人臉上的神情，判斷出是長恒還是番茄的人。
這臨時工，比想象的要難當啊。白潇從會議室出來，晃晃腦子，在群裏發布消息。
白潇：“小夥伴們，我哥這是要我當長工了啊！一級警戒。”
陳燦很快發了張老年人鼓掌表情包：“這不挺好的，深入考察新媒體行業，順便明年的審計工作交給信仁吧，肥水不流外人田。”
許晟：“那你辦公室這幾個月是不是用不上了，借我堆放點資料哦。”
陸之恒：“所以你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你抽屜裏的咖啡豆我拿走了。”
白潇：“？？？？”
這都是什麽人啊，友誼的巨輪翻了。
長恒總部突然派下來一位投資運營部副總，還是長恒總裁的妹妹，還是赫赫有名本土會計事務所第一位高管，這讓番茄視頻一些老員工壓力倍增。
娛樂行業的項目，幾乎沒有不雁過拔毛的，明星不配合審批不過觀衆口碑摸不準，就是一堆壞賬爛賬。
總部突然派個身份微妙，又是行家裏手的過來……莫不是翻舊賬的？！
白潇對大清早心虛自危的一小撮人一無所知，和楚涵回去後就開始上手工作。
楚涵本來給白潇在對面準備好了一間辦公室，但白潇半小時內跑了兩次他辦公室交流意見，最後索性讓秘書在旁邊又布置一張桌子，讓這個挂名“副總”近距離學習工作。
“潇潇上手得真快，不愧是白慕的妹妹。”楚涵一臉慈愛的笑，“我本來以為……你至少要适應幾天。”
“來都來了，當然不能浪費時間。涵哥，你和我哥哥認識很久了嗎？”
楚涵一愣，眼中閃過複雜情緒，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說：“我和白慕是大學同學。”
完蛋，坐實關系不好這事了。
果然，楚涵幾次欲言又止，終是忍不住說：“潇潇，白慕其實很疼你，也一直以你為傲，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白潇無奈地扁扁嘴，不知道怎麽向白慕的好朋友解釋過去到現在，什麽事都沒有純屬誤會，而且他們已經努力解開誤會這件事，索性閉口不提。
正好番茄視頻的趙總敲門進來，遞上一份企劃預算，兩人心照不宣繼續工作。
“花樣少女？”白潇掃一眼大寫加粗的字，“這花路少年才剛播，你們就籌備花樣少女了？”
趙總先是看一眼楚涵，而後斟酌道：“現在是全網熱度最高的時候，別家視頻網站已經在籌備同模式的綜藝節目，我們必須搶國內首例，無縫接檔。”
有點道理，白潇微微擰眉，遲疑道：“追星市場就那麽大，做得好了是趁熱打鐵，做不好就是強弩之末，這節目一播出就是三個月，觀衆可能還沒緩過勁來呢，沒錢沒精力熱情還在剛選出來的花路少年上，資源分散容易反噬口碑。”
趙總猶豫了，嘴唇動了動想反駁幾句，還是沒說，只望向楚涵希望他來拍板。
楚涵大致掃一眼項目評估預算，數據很漂亮，有利可圖。但也确實存在白潇說的風險，凡是爆劇第二部幾乎沒有不撲的，綜藝也要謹慎。
楚涵想了想，把那份企劃案攤開，“趙總先坐，白總，你還有什麽看法，不妨直說。”
“從觀衆角度看，同款綜藝接連轟炸，很容易審美疲勞。要想趕熱度還有別的辦法呀，可以推出新綜藝，讓導師來做嘉賓，或者讓人氣比較高的練習生參與。”白潇仔細看一眼數據，單刀直入地說，“而且這預算是不是太誇張了，少女都是素人，整體預算比花路少年高了兩倍不止，按說有珠玉在前，談下導師應該不會那麽貴了吧？”
趙總臉色一變，有些不自在地說：“花樣少女打算找咖位更高的導師，偏向女明星，所以預算會多一點。”
“比宋南歌和蘇芊夜咖位更高？”白潇搖搖頭，這個理由有點業餘，“可以，但沒必要，舞臺是練習生的，觀衆是來看弟弟妹妹的，不要喧賓奪主浪費錢。”
趙總一時找不到合适的反駁理由，楚涵浏覽整個預算案和支出比例，也覺得不太妥，便讓趙總把企劃拿回去重做，降低成本。
同時督促企劃部推出新綜藝，正好現在和各位嘉賓雙贏熱戀期，關系比較好，合作更容易談成。
等趙總離開後，白潇直接說：“楚總，花路少年的預算難道也這樣？這真的會沒朋友的，我們拒絕和演技拙劣的騙子合作。”
楚涵撲哧一笑：“這個，前幾期的預算已經批下去了，年終會有審計師去審核，有問題到時候再說，還剩幾期增加的預算，你來把關吧。”
今年長恒的合并財報真辛苦啊，白潇望向窗外，吟唱道。
這些天，交上來的幾個自制劇和綜藝訪談節目，都被白潇否決或者打回重做，那一串串數字看得她一陣心絞痛，有些明目張膽的讓人想直接出否定報告。
本人實名舉報詐騙犯。
小番茄，你現在是有上市公司爸爸的人了，考慮考慮你爸爸的財務公告好不好？
難怪番茄視頻在前兩年大哥地位穩如泰山，現在不得不接受三足鼎立的局面。
白潇和楚涵一商量，收緊了項目預算審批，在會上把四面開花的策略轉向少而精。
“像花路少年這種，小成本大收益，開張吃三年。”白潇溫和地笑笑，“總比做十個撲七個，連口碑和市場都被人搶去要好。”
起初，企劃部有不少人對白潇有怨言，覺得她不了解網媒運營。
這一行的現狀就是這樣，有些資金投入了不見得有産出，但不投進去隐藏的金蛋蛋可能就被人搶走了。
楚涵和白潇互看一眼，視線交彙讀懂了對方眼中的無奈，這概念偷換太拙劣，都沒有回應的必要了。
白潇想了想，她終究是白慕派來的，不能讓人踩她男神的臉，于是翻出一份勾滿紅圈的資料，“去年一檔室內真人秀，《明星同學會》，是哪位負責的？”
剛才語氣最冷硬的一位高級經理愣了兩秒，“是我。”
“這檔節目第一版預算案的預期收益就不高的情況下，為什麽能通過審批，後期播出點擊熱度統統沒達到預期，位于番茄全年綜藝倒數第二。”白潇餘光瞄到經理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喝了口水，“這些我先暫時不說。”
經理：“……”
mmp不說你還說了這麽多？
白潇：“但我想請你解釋一下，最終報批的固定資産和辦公費用兩項支出，你一檔棚拍綜藝，為什麽在這上面有七位數費用，遠高于其他同類室內真人秀。”
經理掩飾性地輕咳一聲，有點不自在地說：“這節目是國內首檔，當時風險比較大，但迎合當時政策，口碑還是不錯的，和其他綜藝不具備可比性。”
白潇：“口碑不能給網站帶來利益和流量，樣本量太小的口碑我認為沒有參考價值。荔枝視頻有一款類似的《青春同窗》，年終報告很漂亮，如果《明星同學會》這兩項支出減除百分之七十，數據也還能過得去。”
白潇的話很委婉，但會上誰都能聽出她的意思。夾帶私貨讓公司買單，坐到高級經理這個位子即便有人發現了通常也不好說，擡頭不見低頭見，誰能保證自己永遠不伸手？
或許只有白潇這種空降兵。
楚涵看場面，原先跳得高尖銳問題一個接一個的人，都被這出打蛇掐三寸的翻舊賬震懾住，沒人再敢說話，便适時出來把控局面。
“就這樣，精簡草臺班子式的網綜和雷劇，企劃做得好的，預算天花板完全可以往上提，甚至可以向總部申請資金。”
回到辦公室關上門，楚涵忍不住大笑，慣常冰冷的眉眼柔和下來，“潇潇，那幾個都是番茄的老員工，也就你敢這麽說。”
白潇嘿嘿笑兩聲：“反正我随時能卷鋪蓋跑路，我把火力都吸引走了你處理起來就很方便。”
番茄趁着手機客戶端的網媒爆發熱潮，招兵買馬不少年輕新秀。
只是像那位高級經理一樣的資深老員工太多，束手束腳拖累番茄這輛跑車的行進速度，這也是白慕看中這家公司，趁着價格比較低介入的原因。
前景一片好，只是需要快刀斬亂麻。
項目評估和預算審核，白潇的處理速度很快，楚涵幾乎把公司自投資的節目影劇都交給她審批。
這個風聲傳遍整個公司後，沒人再敢虛高經費撈好處，因為這個新來的“外行副總”可能不會給第二次修訂重審的機會。
“這個企劃純屬浪費錢，看不到前景，直接斃了吧。”
但也有高光時刻，白潇認真看完事無巨細的預算報告，掃一眼緊張局促的負責人，誠懇地說：“這劇三觀好正，市場也吃精品劇，要不要我和他們商量一下再加三千萬？”
負責人：“？！？！？！？！”
嗚嗚嗚終于有人能發現誠意做劇的閃光點了！
不管是心服口服還是不服也得服，楚涵明顯感覺到企劃部的風氣煥然一新，從餘光瞥見白潇皺眉次數越來越少就能看出來，交上來的預算和結算案終于不是拙劣的騙子。
花樣少女重新設計，壓縮成本，企劃部原本有個戶外真人秀的孵化案，把候選名單加入花路少年的嘉賓重新考量。
楚涵看過後挺滿意的，雖說戶外真人秀衛視很多，網媒卻很少，主要是資金問題。
但是衛視監管審核非常嚴格，卡住很多好玩有趣的設定，這是網絡平臺的優勢。
白潇篩掉一部分年初備選綜藝方案，精簡後的資金充裕很多，可以支撐一檔有趣火爆的戶外真人秀，如果加上花路少年的嘉賓把熱度帶過來，gg收入應該會很可觀。
楚涵讓他們一周內把詳細的企劃案交上來，淡定地喝了口茶後走過去，靠坐在實木桌上，低頭看着白潇說：“兩個星期你把我準備一個月做的事做完了，還斷絕了未來兩個月內可能的事。”
白潇嗤笑道：“有的企劃預算實在是太過分了，真的沒有修改的價值，看到開頭猜結尾，連他打算在哪一塊兒抽油水都看得出來，謝謝他們節約時間。”
楚涵：“怪你眼光太毒？”
白潇正直地說：“怪他們太單純，沒見過世面。真正的騙子，能讓你安心找人背黑鍋并與之合謀。”
楚涵：“……………………”
代表甲方說聲對不起！
下午掐表下班回到家，白慕意外地早早回來了，正在客廳打電話，看到白潇進門快速落下結束語挂掉，轉身和她說公司裏的事。
楚涵那線報員做得很稱職，白潇人還沒到停車場呢，白慕就從電話裏得知白潇到了番茄之後發生的事。
有點意外地挑了挑眉，先前白潇性子緩和，整個人都透着初夏陽光的暖意。他還擔心她初來乍到會手軟迷茫，還特意囑咐楚涵替他看着。
結果……多慮了。
和親人是溫和明媚不少，工作還是一如既往的利落果決，半點情面都不留，而且協助楚涵很積極，完全看不出她曾經推拒過這個工作。
“聽說你在番茄适應得挺好的，實習生是不是要考慮轉正了？”白慕招呼她到沙發上坐下。
白潇吓得連連擺手：“不了吧，我這是待不了多久才敢這麽搞，多待幾個月怕他們要搞死我了。”
白慕：“？？？”
白潇：“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我就是日後不相見了，才快刀斬亂麻的。”
白慕：“……這個問題你先不用急着回答我，楚涵很滿意你的表現，他覺得你完全可以獨當一面。”
白慕和她說話的語氣總是淡然溫和的，白潇一直沒有機會領教傳說中淡淡一眼千刀萬剮的眼神，見對方沒有強求，就很簡單的含糊應過去。
白慕的想法更簡單，溫水煮青蛙，火候不夠就再煮煮。
兩人難得在家裏一起吃一頓晚餐，飯桌上難得氣氛融洽地聊起了集團事務，白慕邊說邊觀察白潇的反應，見她沒有一絲以往抵觸不耐，安心不少。
不僅沒有不耐煩，還挺感興趣分享了自己的看法，聊到忘了時間。等回到房間，洗完澡從浴室出來，猛一擡頭望向牆上挂鐘，才驚覺錯過時間。
一邊擦頭發，一邊抄起丢在床上的手機，果然好幾條未讀信息，都是顧明昭發來的。
自從白潇到番茄“打工”，能對此事發表正常評論的人就剩下顧明昭開始，顧明昭每天都會問她新環境新工作新麻煩。
白潇前陣子正被企劃部那群人遞上來，挑釁她智商的東西氣得嗷嗷叫，正好抓着顧明昭吐槽。
這一來一回，培養出定時聊天報告行程的默契。
白潇：“剛剛在洗澡沒看到，抱歉。”
顧明昭：“路過你家門看到樓上亮着燈，今天回來這麽早？是不是公司煩心事都解決了。”
說起這個，白潇頗有成就感的和顧明昭炫耀了一通，話裏話外都是帶過最差的一屆學生終于能做出送分題的滿足和自豪。
顧明昭：“好久沒見你了，今天心情這麽好，月色這麽好，能不能請你出來約會，順便交流媒體行業的內幕，我最近對這一行有點興趣？”
白潇莫名的臉頰一熱，下意識朝窗外看一眼，今晚的月亮确實又圓又大，隐約還能看到出來散步賞月的人。
白潇：“哥哥在家，你要不和他聊聊？”
顧明昭連發了三串看不到頭的“……”，又過了一分鐘，白潇才收到新信息。
“能不能邀請你出來夜跑。”
白潇：“我剛洗完澡，麻煩，明天還要去公司開早會。”
顧明昭輕輕嘆了口氣，自從他聽白潇說宋南歌是個十足戲精後，這些天他都下意識避開從前調侃玩笑傷春悲秋的調調。
現在看來……還是戲精好用啊！
顧明昭：“那麽我可不可以預約你下個月25號的私人時間？”
下個月？
白潇視線掃過那三個字，思緒一時飄忽。她曾經是個很有規劃的人，周計劃月計劃，一步步實現人生目标。
在原主這身體裏醒來後，白潇便沒有機會做這麽詳細的計劃了。
不是因為條件太好，無憂無慮，而是劇情走位太風騷，一天三變防不勝防，計劃根本趕不上變化。
就說休假這事，一個月前趕着完成工作就為了騰出年假時間的時候，誰能想到她竟然跑到番茄視頻去打工了？
說好去接觸一個月，看白慕的樣子也不确定，下個月她在番茄還是信仁都不是定數。
想到這，白潇委屈地扁扁嘴。
“不知道那天會在哪裏加班，有什麽事？”
顧明昭：“我生日，有重要的事想和你商量。”
白潇後來問了兩次顧明昭有什麽重要的事和她商量，咨詢合同的事還是商業合作的事，前者找陸之恒，後者來和白慕喝茶比較有用，然後電話那頭就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
白潇覺得這事兒應該挺大的，盡管行程未定還是答應下來，大不了臨時調整。
這天，一夜無夢睡到自然醒。睡飽了的皮膚水潤彈嫩，白潇看着鏡子裏素顏也完美的臉，心情就像窗外清晨的陽光，透着露水的清新味道，溫暖暢快。
于是換上休閑套裙，紮起了馬尾，看上去朝氣蓬勃的精神。
楚涵在電梯間看到她，不禁笑道：“今天心情很好？”
白潇：“看得出來嘛？”
楚涵：“你整個人都在發光。”
白潇：“嘿嘿嘿，天氣好心情就好……楚總今天有什麽安排？”
楚涵擡頭看一眼電梯顯示板上的數字，“喝茶，聊天，散步吧。”
燒完了新官上任三把火，白潇效率極高的完成了楚涵交給她的事，熟悉番茄視頻內部運營，也對網絡媒體這一行有了很深的了解。
手頭上幾乎沒什麽事可做，又不願意和楚涵出去見客戶，就只能到企劃部溜達，督促他們盡早把新的策劃方案預算表提交上來。
原本還打算用拖字訣磨到白潇離開的企劃部員工欲哭無淚，只能把人都派出去聯系贊助商，gg商，明星方面，控制成本。
那個在會上被點名水龍頭忘關的高級經理，連租車費用都讨價還價，生怕白潇再和他扯皮。
和楚涵在辦公室讨論完一部衛視定制劇項目的投資可行性，白潇拿着昨天就批完意見的策劃案，直接到樓下企劃部。
這個新綜藝的設想是早就有了的，只是因為資金預算一直沒能細化，白潇建議蹭一波花路少年的熱度，楚涵也表示可以往平臺精品招牌方向做，加大投資。
幾版企劃案修改下來，部門負責人已經在接洽候選明星檔期，準備作為下季度最重要的自辦綜藝招商。
腦子裏繃着一根弦的項目負責人，乍一眼沒認出白潇，第二次擡頭才急吼吼迎上來，“白總，您怎麽喲……過來了喲。”
負責人硬生生吞下重讀破音的“又”字，唱出了山歌的感覺。不是他大驚小怪，實在是這位新來的高管太不按套路出牌。
白潇晃了晃手裏厚厚的文件，“前兩天你交過來的方案，我和楚總已經看完了，這是意見。”
負責人趕緊接過去，用眼角偷瞄白潇溫和的表情，猜測應該沒被否決才安心。
白潇：“快到午餐時間了，剛才我過來看到大家都很認真工作，就沒有摸魚的？”
負責人連忙擺擺手：“在趕下季度的項目，全員加班不會摸魚的。”
為了表示企劃部全公司最高KPI不是浪得虛名，負責人還邀請這位隐形直屬上司一起到辦公區視察。
這一片辦公區是開放式格局，辦公桌之間用雕花魚池之類的藝術設計隔開，減少創意設計工作者的工作壓力，方便溝通交流，也方便摸魚。
白潇和負責人遠遠就看到一群人圍在一起，背對他們似乎在看電腦屏幕，這暧昧的聚衆聊天姿勢讓負責人心裏一咯噔。
還沒等他想好解釋的話，圍觀人群之一無意中轉身看到他，眼睛一亮招招手，“七哥，快來吃瓜！”
負責人：“……”
白潇：“……”
不知是沒見過白潇，還是她今天的裝扮活潑明朗，站在七哥旁邊像實習生，那人完全沒注意到她，反而一個勁的叫負責人，“卧槽熱搜第一了，七哥快來！”
“……”不行，心絞痛要犯了。
白潇丢下一臉吃壞肚子表情的七哥，湊上前去好奇地伸着腦袋，“什麽瓜？”
“一個營銷號半個小時前的爆料，頂流小花程樂瑤軋戲濫用替身！天啊粉絲居然控不住評。”
“哪個營銷號？有錘嗎？”
“沒錘，不過這個營銷號爆料的歷史很準，好像是荔枝的一個同行。哎網友還翻出前幾個月蘇芊夜的一條微博，正好是拍攝期，這也對上了。”
“替身而已，娛樂圈一抓一大把，這個瓜很大嗎？”
“怎麽不大？程樂瑤是流量但一直營業演技好的敬業人設啊，爆出來這還是個現代劇，她之前接受過我們的采訪就表态絕對不用替身和配音，除非導演…………白總！？”
興致勃勃分享瓜的員工轉過頭來，随即一臉驚恐地叫了一聲。
與此同時，圍着一張桌子低頭的人們齊刷刷地扭頭，仿佛帶起一陣風，白潇在這股強勁風力影響下不自覺後退一步。
“白總！七哥！”
剛才在辦公室驕傲地說下屬們都在兢兢業業工作的負責人，聽到了啪啪啪打臉聲，忍着心肌梗塞強撐場面，裝作不經意問：“你們圍在這裏幹什麽？”
“在看突發娛樂新聞。”有人反應極快接茬，“程樂瑤在我們拟邀名單中，我們正準備和七哥說這件事呢，這爆料出來是不是可以把程樂瑤劃掉了。”
負責人眼睛一亮，你們是我帶過最棒的一屆！
白潇沒深究摸魚的事，就坡下驢問：“是戶外真人秀那個？網絡反響很大嗎？”
“程樂瑤是流量花啊，她的粉絲都控不住熱門評論。主要是她好幾次接受采訪時說過不用替身不配音，被當做新生演員的正能量，這一朝打臉網友的瓜都吓掉了。”
負責人趕緊收場：“那正好，小李你之前和他們接洽不是一直吊着沒答複嗎，直接不用考慮她了，繼續工作哈。”
白潇歪着腦袋掃一眼熱搜後面的爆字，沒往心裏去，交代七哥讓他盡快根據意見改稿，能改的快改，不能改的和楚總報告。
在電梯口等電梯時，白潇接到一個陌生電話，因為這一行口口相傳介紹客戶的很多，她沒多想就接了，下一秒就聽見一道熟悉的聲線。
“喂，白潇？我是程樂瑤，我有話和你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