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等我
等我
chapter.17
走上樓梯的時候葉檸才松開了手，站在比他高一階的臺階上停了下來，還是沒有他高，她又默默上了一階才勉強能和他平視。
她并不是一個喜歡當面八卦的人，很多東西她覺得原因和過往都不重要，所以也不需要越線多問。但不知道為什麽，涉及到李皓銘的事她就充滿了好奇，心底癢癢的想知道更多。之前她忍住了沒問他送禮物的事，但今天，大概是一切都太過于安靜了，靜得她想放縱自己。
很多問題萦繞在腦中，最後到嘴邊的只是——“陳理為什麽在這？”
他怎麽會大晚上來他們學校？況且，今天根本沒有數學競賽培訓，就算有，數學複賽不是也已經結束了嗎？他沒有理由再和他們一起集訓。
除非，他是特意來找他的。正這樣想着她就聽到了李皓銘略沙啞的聲音，“他來找我問些事。”
看到他懶懶地靠在一邊的牆上，眉眼微沉，葉檸也不打算多問了，提起剛才跟他說的事，“我要去競賽班關窗戶，要一起去嗎？”聲音軟軟的。
掀起眼皮擡眼看了看站得和他一樣高的人，她的雙眸澄澈，一張白淨好看的臉上帶了些緊張，夜深人靜的空曠教學樓還是讓她有點害怕。
持久的安靜，樓梯裏的聲控燈一下子滅了，葉檸被眼前突然的黑暗吓了一跳，重心往前偏，手忙腳亂地抓住了李皓銘。
李皓銘也站直身子接住了她，手虛攬着她的腰，鼻尖萦繞着淡淡的桔香味。擡腳踩在她站着的那節臺階上，他跺了下腳，鞋底和地面發出不太重的一聲，聲控燈再次亮起。
眼前他帥氣的臉清晰可見，他們近得連睫毛有幾根都可以數清楚，他的眸漆黑深邃。葉檸的手還緊緊攥着他的校服，愣了一秒鐘後她才慌亂地站直了自己的身子，臉頰上浮起一股熱氣。
空氣都好像有些燥熱，移開了自己的視線，葉檸不太自在地清了清嗓，“抱歉。”
李皓銘也沒說什麽，淡淡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腳還蹬在她腳邊，直接一步跨兩個臺階站到了她身邊。兩人的距離又再次拉近，她愣着心跳微加速。
“走吧。”他的聲音輕飄飄的，葉檸還沒反應過來他就徑直繼續上樓了，背影灑脫自然。
沒多想什麽，葉檸擡起手背貼在臉頰上，臉上的冰涼這才讓她清醒了些。她是真的很容易臉紅，和別人對視超不過五秒，被老師提問也會臉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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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步跟上他，他們一起到了競賽班，葉檸垂下頭拿鑰匙開着門，馬尾貼着後頸有些癢，她正想擡手拿開就感覺自己的馬尾被拎起來了。
彎了彎嘴唇，她成功打開了門朝李皓銘道了聲謝，他松開了握着她頭發的手，手裏順滑的觸感消失。走進教室順手打開了燈，一只飛蛾突然撲哧着翅膀胡亂飛着。
葉檸下意識就躲到了李皓銘身後，手緊緊地握成拳，呼吸有些急促，她的身子微顫。擡手把校服拉到頂，捏着拉鏈的手指也在微微顫抖，快速做完這一切後她把手也縮進了袖子，就差沒戴個頭盔了。
只注意到身邊的人像兔子一樣，一溜煙就躲到了他身後，李皓銘默默掃視了教室一圈，最後把視線停在了教室裏亂飛的那只飛蛾上。
今天晚上簡直就是葉檸的噩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她險些沒被吓到心髒驟停。
轉過頭來看到自己身後的人渾身包得嚴嚴實實的樣子，此刻正垂着腦袋不知道在想什。他的嘴角微勾，擡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感覺到自己肩上的重量，葉檸擡起頭看他。李皓銘臉上帶着淺淡的笑，聲音低醇好聽，“你出去等我，我一個人關窗就可以了。”
沒來得及多和他眼神交流些什麽，葉檸露出幾根手指拉着自己的衣領，悶着聲音快速說了聲“謝謝”就跑出教室了。
她站在走廊上看向遠處黑蒙蒙的一片，耳邊安靜只有風聲，心底那讓人窒息的害怕感才松了一些，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氣，整個人還是繃得緊緊的。
李皓銘出來了她都沒發現，最後還是被上鎖的那道小聲的“咔嚓”聲喚回了神。愣着轉身，她的嗓子有些沙啞，“關好了嗎？”
“嗯。”他點頭應了聲，朝她招手示意走了。
他們一路無言地回到了教室，剛好踩着下課鈴聲進去。有些出神地收着書包，教室裏的人一窩蜂地出去了，說說笑笑的一片嘈雜。葉檸被自己捂得有些熱，但還是沒有把校服拉下來，連擡頭看一眼燈都不敢，生怕他們教室裏也有飛蛾。
想着她加快了手裏的動作，胡亂把書收到了包裏背上，轉身就看到了垂眸半倚着後桌的李皓銘，他臉上的神色淡淡的。
像是感覺到她在看他，他單手伸進校服兜裏摸着什麽，然後在她眼前攤開了手。
他手心裏的糖眼熟，榴蓮味的。
葉檸微怔着拖長調子“啊……”了聲，她最近忙着去醫院還有做競賽題都忘了這回事了。
“今晚你有時間嗎？”她擡眼問。
他收起手把糖放回兜裏點頭，直起身子，喉結滾了滾，“走吧。”
倒有些像是他要請她吃東西了，葉檸輕輕吐了口氣跟上去，“麻辣燙吃嗎？”
“行。”他答應得爽快。
于是葉檸就帶着他去了那家她覺得好吃的麻辣燙串串，他家是把食材串成串放在分格的麻辣燙裏煮的，想吃什麽拿什麽。
帶他并排坐下，葉檸又點了兩碗冰粉，要了兩碗辣椒蘸水。
“盡管吃。”說着她就直接拿起了一串豆腐蘸上辣椒放到了嘴裏。
撸串的快樂真的無與倫比，辣出眼淚花子再舀一勺冰粉吃特別過瘾。
吃着吃着就忘掉了渾身的害怕，她終于敢把校服拉下來了。吃得熱了起來，她索性脫了校服擱在一旁的椅子上繼續吃。
“讨厭和害怕大概是真的沒有理由的。”葉檸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
李皓銘要了瓶汽水拉開環，“滋啦”一聲，仰頭喝了一大口緩解喉裏的辣意。
嗓音喑啞，“沒有理由嗎？”他像是在問她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嗯，”葉檸默默地伸長手又拿了根串，語氣堅定，眸底沒什麽情緒，“沒有理由。”
“那要怎麽克服恐懼？”李皓銘側過頭來看着她，手裏拎着汽水罐子輕輕晃動。
慢慢地咀嚼完嘴裏的東西，她把木簽擱在桌上，語氣随意，“躲。”
擡手又喝了一口汽水，他的視線落在遠處的馬路上，兩邊都沒有什麽人，斑馬線上只有車經過，紅綠燈孤獨地閃爍着。
原來他們都只會躲。
“聽過那句話嗎？”葉檸的聲音有些飄渺，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逃避可恥但卻有用。”
“我覺得，慢慢的有一天我自己能不那麽害怕。”她的杏眼裏映着細碎的光，像是藏了些希望和期許。
“但是這樣想其實挺消極的，”她舀着冰粉吃，“你可千萬不要像我一樣。”
李皓銘只是看着她，沒有說話，雙眸微沉。
兩人吃完東西，葉檸結完賬拿起書包就走出去了。正疑惑李皓銘怎麽還沒有出來，下一秒就感覺有人從身後給她披上了衣服。
他的聲音從她的頭頂響起，“校服不要了？”
因為還有些熱，她也就沒穿上，随便地披着朝他道了聲謝，衣袖随着她的動作晃動。
“你知道自己和我說過最多的話是什麽嗎？”他和她并肩走着突然開口問。
葉檸擰眉認真思考着，回想了自己平時和他的對話，然後有些尴尬道：“謝謝……”
雖然但是，他真的經常都在幫她。想了想，光是今天一晚上她就道了不少謝。
“嗯，”李皓銘偏過頭垂眸看着少女有些糾結不自在的表情，聲音淡淡的，“你聽好了，”
“朋友之間老說謝謝有些見外。”他的語氣認真，看葉檸微怔的樣子，他又笑着添了句——
“是吧，魯班。”語尾微揚撩人心弦。
看到他嘴角帶着的笑，葉檸想起了上次他說的，要是他保護了她那他們就是朋友了。
朋友這個詞有點陌生，摸不到它具體的含義和真實的體現，今天她卻好像實實在在地感覺到了什麽。
讓她想，嗯，大概，這就是朋友。
“好。”她認真地點頭。
兩個人還沒來得及繼續說什麽，雨就“啪啦啪啦”下了起來，一大滴一大滴的落在地上，地面很快被打濕了。
路上積起了小水灘，雨滴落下牽起了點點漣漪。葉檸還有點懵，擡頭看了看天。
手腕被抓住，李皓銘拉着她跑了起來。踩着水灘，一路小跑到了屋檐下躲雨。
林亦洵之前說天氣不好讓她幫忙關窗，沒想到還真的下雨了。
要不是她請他吃東西的話，他們大概能在下雨之前回到家的，想着葉檸擡眼看了看他好看的側臉，心底還多了些愧疚。
看着越下越大的雨，褲腳都被濺起的水打濕了。毫無預兆，這雨突然就傾盆而下，而且沒有要停的意思。
他的頭發也被淋濕了，有幾縷貼在了額前，臉上帶着幾滴雨水，看向雨幕的雙眸微沉。收回視線後，李皓銘垂眸看了看葉檸，他伸手把她随便披着的校服拿了起來搭在她頭上，然後把自己的書包摘了下來塞在她懷裏。
擡手胡亂地拿校服幫她擦了擦頭發，微躬着身子和她對視着，他的聲音低低的，帶着些安撫的意味，“在這等我。”
說完他就脫下自己的校服擋着腦袋迎着大雨跑了出去，背影消失在雨簾裏。
好像，他最常對她說的話是——
“等我。”
《逃避雖可恥但有用》引用自同名日劇。
“但你千萬不要像我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