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抱起

抱起

chapter.21

助跑，起跳，漂亮地躍過杆。

葉檸站在一旁眼睛都沒眨一下地看着李皓銘這一系列流利的動作，看到他站起身來了才後知後覺地擡起手鼓了幾下掌。

“班主任果然有眼光，”她忍不住感慨，眸底映着操場上明亮的燈光，語氣裏是藏不住的羨慕，“你第一次就跳得那麽好也太厲害了一點吧……”

李皓銘微低頭，半張臉隐在昏暗中，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他輕輕勾唇笑了下，邁着不緊不慢的步子走到她身邊，“你試試。”

她滿腦子的網絡段子“試試就逝世”。

最後還是頂着他認真的視線走到了助跑線外，葉檸看着不遠處的杆，內心虛得慌，猶豫了會兒還是邁開步子小跑了過去，跑到杆跟前的時候不自覺就停下了步子。

不是，這個杆是不是太高了一點。

擡手比劃了一下杆的高度，葉檸轉身看向李皓銘，語氣有些弱，“是不是有點高？”

視線在她一旁的杆上停留了會兒，不知道真的是杆太高，還是她人太小了，站在杆旁的她被襯得更加嬌小。他走過去擡手幫她把杆調低了些。

“這樣可以了嗎？”

“再矮一點。”

“這樣？”

“再矮一點。”

眼見杆馬上要調到一個絕對安全的高度，葉檸還沒來得及說“再矮一點”，下一秒沒想到他直接擡手把杆搭高了，懸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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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他的聲線低沉，好看的側臉上神色嚴肅認真。

他轉過腦袋來，漆黑的雙眸注視着她，手肘輕輕搭在杆上，語氣淡淡的，“跳吧。”

确實是自己的要求太“低”了，葉檸也再沒說什麽，徑直站了回去活動着身子，深呼吸一口氣後握緊拳再次跑了過去。

依舊是到杆前就剎車了，她完全沒有做好跳的準備。“不行不行……再來一次。”說着她轉身回線外。

再跑，再停。

“再來一次。”

嘗試多次還是沒有成功，她就是不敢跳，一到杆前身子就僵住了。

因為緊張她的一張小臉繃得緊緊的，眼神也越來越焦急了。

每一次都告訴自己咬牙跳一次試試，但就是擡不起自己的腳，感覺自己的身子好像被綁了石頭，沉重得絲毫跳不起來。

耷拉下腦袋，雙手搭在杆上，葉檸有氣無力地吐了口氣，聲音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語，“我感覺我好像真的不可以……”

天空黑沉一片，遠處的燈光明亮晃眼。整個操場都被點亮。跑道上零星有人在慢跑着，一圈又一圈。

連跳都不敢跳，她輕聲嘆息，“什麽時候才能感受到過杆的感覺……”話還沒說完她就感覺自己被抱了起來，身體懸空。

一直懶懶地站在旁邊看她往返與杆和線之間的人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了她身邊，直接打橫把她抱起。

還沒來得及問他在幹什麽，下一刻她就被他抱着越過杆丢在了墊子上。

第一反應是，好像也不是很痛。

第二反應是，他居然抱了她？

葉檸愣着在墊子上坐直了身子，滿眼疑惑地仰頭看向一旁的李皓銘。他也垂眸看着她，薄唇微揚，聲音在安靜的夜裏更加磁性好聽，“感受到了嗎？”

他緩緩添完自己的話，“過杆的感覺。”

原來是聽到她的話才突然這樣做的，葉檸這才點了點頭，從剛才的呆滞中回神，雙手撐着墊子起身，“好像有點感覺了。”

腳大概要擡多高，身子在空中的感覺，落在墊子上的感覺，她全部都實實在在地體驗了一把。

拍了拍掌心的灰，葉檸重拾希望站回了線外，這次看向杆的雙眸也更堅定了一些。

不就是跳嗎？一直磨磨蹭蹭的也太膽小了。

助跑，皺着眉閉上了眼，墊腳躍起身子。

然後帶着杆一起倒在了墊子上。

杆硌得她腰疼，葉檸下意地倒吸了口冷氣。腦子裏亂嗡嗡的一片，果然還是會疼。

雖然如此，她的嘴角還是微微揚着，莫名感覺到很高興。

李皓銘走過去把她扶了起來，看到她臉上的笑忍不住打趣道：“怎麽，摔傻了？”

搖了搖頭，她擡手輕輕地揉着自己的腰，臉上的笑意加深，視線淡淡地投向遠方，“就覺得，”

“戰勝自己的恐懼是一件很酷的事。”

他也勾着唇笑了，轉身把杆子撿起來搭好，“那我們開始練吧。”

沒錯，現在才是真正的開始。

兩個人一邊輪流跳着一邊相互總結經驗，從自身和旁觀者兩個角度不斷地摸索。到最後葉檸也終于能跳過幾次了，李皓銘也不斷地在挑戰新的高度。

練累了，葉檸直接躺在墊子上休息，滿眼都是廣闊漆黑的天空，很高很遠，隐隐約約能看到幾顆閃着微弱光的星星。

感覺到身邊的陷落，她偏過頭就看到了和她并排躺下的李皓銘。他也放空了視線，靜靜地看着天空發呆。

默默轉回自己的頭，葉檸閉上眼感受着黑夜的寧靜和夜風輕撫的涼快，臉上不自覺帶上了笑。

“看到月亮了嗎？”她耳邊有個很輕的聲音問。

她睜開了眼，眼珠微轉動着，在一眼望不盡的黑夜裏尋找月亮的蹤影。

好像只有星星，零散幾顆，她順着側過腦袋看向另一邊的天，視線不斷下移，直到落入那雙漾着細碎光的雙眸。

漆黑的眸底，零散的微光。像擡眼就能看到的夜空。

夜風靜靜吹過，她額前的幾縷碎發被吹起，随風飄動着，他們就這樣無聲地對視着。

時間好像停滞了，她眨了眨眼，在他的眸裏看到了一輪光亮，是遠處的燈光映在了眸底，就像月亮。

回過神來的時候，葉檸擡手扒拉了下自己的碎發，擋住視線轉回了頭去。突然慶幸是夜晚，臉上的紅暈才能悄悄藏住。

安靜了會兒，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回答他剛才的問題，“沒看到。”

天上沒有月亮。

他的頭枕在手臂上，也側回頭去看着黑沉的天空，眸底隐着些笑意，用鼻音“嗯”了聲。

剛才他們沒說話葉檸也沒覺得尴尬什麽的，反而是剛才對視了那麽一下，現在她覺得很不自在。

腦子飛速運轉着找話題，回想起剛才自己在做什麽，她順着數學競賽就想到了過了一個多月的數學複賽。

“你複賽考得怎麽樣？”她硬生生地問，都沒加以鋪墊，話題來得有些突然。

抿直唇垂下眼簾，葉檸有些後悔自己問話沒仔細過腦子就脫口而出了。

也沒問她為什麽突然想起問這個，李皓銘随口回道：“可以拿省一，但進不了省隊。”

語氣也談不上是自負，就只是很自然随意在陳述一個事實。

與生俱來的自信，不需要猶豫，也很坦然能認識和接受自己的不足。

省一等獎，全省前四十。

省隊，全省前六。

進了省隊才能代表省裏去參加全國的數學聯賽，之後再獲獎就是金銀銅牌了。

一個激靈坐直了身子，葉檸有些激動，“省一？我們相當于才學了高一的課，你居然能拿省一！”

“你也太厲害了吧……”今天晚上的第二句驚嘆。

說着葉檸坐在他一旁，垂眸仔細地打量着他。數學競賽也厲害、打籃球也厲害、跳高也厲害、打游戲也厲害……

被她灼熱的視線看得不太自在，李皓銘擡手搭在自己的額上，閉上眼嘴角微揚，“這就厲害了？”

語尾輕輕上揚，話裏帶着笑意。

人長得也帥、個子也高、身材也好、性格也好……簡直就是寶藏少年。

藏在平時那副懶散模樣下的光亮，一點點顯露出來了。

他撐着墊子坐了起來，比葉檸高了一截。她看到他的喉結上下滾動着，聲音低沉，從她的頭頂響起，“你也很厲害。”

聽到李皓銘這麽認真的語氣，葉檸沒忍住笑出了聲。臉上挂着大大的笑，臉頰上的兩個小酒窩若隐若現，她身子微往後仰看向他，“要開始商業互吹了嗎？”

她笑着張開了十指，視線淡淡地落在自己攤開的雙手上，語氣坦然，“我自己身上的問題，一雙手都數不完。”

“我就是最普通不過的一個高中生……”葉檸的聲音越來越低，腳踩在地上直起了身子。

雖然她也幻想過要活得閃閃發光的，但是，她比誰都知道現實是怎麽樣的。就像身邊随意吹過的一陣風，就像永遠一到黑夜就按時亮起的路燈。

她是這個世界上最普通的存在，平平無奇，一眼就能望到自己人生的軌跡。

但每次要接受這個事實還是忍不住有些失落。

總感覺有點不甘心。

不甘心就這樣平凡地度過自己的一生。

越想越沉重了，葉檸打消自己腦子裏這些有的沒的情緒，站直身子仰頭看了看漆黑的天空，嘴裏喃喃道：“怎麽就沒有月亮呢……”

她側臉上的表情淡淡的，眼底的光有些黯淡，眸底的漆黑好像要與夜幕融為一體。

“誰說就只能這樣了。”李皓銘雙手随意地搭在膝蓋上擡眼看着她。

“我們不會僅此而已的。”他的語氣和剛才說她也很厲害時一樣認真。

像是看到了和她那一眼望去不一樣的人生，從未來回到現在堅定地告訴她——

不會僅此而已的。

她垂眸對上他的視線，有很多思緒在心底翻湧着。

真的很喜歡他身上的自信，閃閃發光，耀眼溫暖。

放學鈴聲響起，該回家了。

葉檸朝他揮手作別，走到一旁的草坪上彎腰拎起書包背上走了。

書包比以往要輕一些，還有些松，背在身上不太自在。她扯緊了書包帶，數着步子繼續回家。

但凡當時多思考一會兒，停下來看一看，她回到家的時候也不至于會那麽懊惱。

今天特別高興，舀一勺我的快樂分給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