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孤身
孤身
chapter.25
“也沒多大的事，就是有點紅，不是特別疼……”葉檸正這麽說着，李皓銘就直接擡手輕輕捏了捏她的腳踝，又疼又癢，她忍不住“嘶”了一聲。
“不是不疼？”他的聲音淡淡的，語尾微揚。垂眸盯着她的腳踝好一會兒他才起身，“你在這兒等我。”
沒等多久李皓銘就回來了，身後還跟着一位校醫。他檢查了下葉檸的腳，給腳上噴了些藥然後拿醫用冰袋給她，“還好沒有傷到骨頭，多敷會兒好好休息一下就好。”
接過冰袋敷在腳踝上，葉檸笑着道謝。
把校醫送走後李皓銘折了回來，站在一旁看她，“你下午還有八百米？”他問。
葉檸仰着腦袋看着他點了點頭，臉上的表情也有些糾結，她不太确定自己還能不能跑。
“不要跑了。”他漆黑的眸底情緒不明，語氣堅定。
腳踝處一陣一陣針紮般的疼痛，葉檸咬着下唇，臉色有些發白，腦子裏很亂。
李皓銘微啓唇還打算說些什麽，王璐就走了過來喊他，“李皓銘！籃球隊找你訓練，馬上就是下午的籃球比賽了。”
她走近才看到葉檸的臉色不太好，手裏還拿着冰袋。“怎麽了葉子？”王璐緊張地問。
擡眼看到李皓銘眼底的擔憂，王璐又催了他一句，開口添道：“你放心去訓練，我陪着葉檸。”
李皓銘這才走了，上了樓梯後還是忍不住側過腦袋看了看她們。她們兩個并排坐着正在說話，上面的人又喊了他幾聲，他看了會兒還是收回視線去訓練了。
“我腳扭到了，”葉檸輕聲解釋着，然後擔憂道，“可我下午還有八百米怎麽辦？”
王璐的視線落在她有些紅腫的腳踝上，主動起身安慰道：“沒事，你先在這坐着，我幫你去問問班上有沒有其他同學願意跑八百的。”說完她一溜煙就跑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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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有些曬，王璐去了很久都沒有要回來的跡象。葉檸手裏的冰袋溫度都有些熱了，她擡手擋着太陽，起身想挪個位置。
打眼望去，操場上的蔭蔽處都坐滿了學生，她動了動，最後還是沒有起身。
不遠處有人朝她走了過來，葉檸微眯着眼想看清來的是誰。個子有些高，身材壯壯的，不是王璐。
張楷加快步子跑了過來，“唰啦”一聲打開了傘遞給她，聲音響亮，“李哥讓我來給你送個傘。”
說着又遞了瓶冰水給她，“李哥給的。”
動作很快地把東西全部給了她，張楷就直接轉身朝她揮了揮手，“走了！”
來得快去得也快。
灼熱的陽光被擋在傘外，她的指尖冰涼，手裏握着的水瓶冒着冷氣，瓶身浸着細細的水珠。
一下子就不熱了。
李皓銘本來打算去找葉檸吃午飯的，無奈被隊員和教練拉住，最後還是被迫留在隊裏和他們一起邊吃飯邊讨論下午比賽的戰術。
但他還是忍不住會擔心她。
葉檸怕王璐找不到她，一直待在原地等她，但卻一直沒有等到。
看到操場上的熱鬧慢慢褪去，眼前的熱浪飄飄，她才意識到應該是到飯點了。下午的比賽開始得早，中午學校就沒開校門放走讀生回去吃飯，一律吃學校食堂，這樣也方便管理運動會散亂流動的學生。
沒等到人，葉檸最後還是跟着操場上稀稀拉拉的人一起去食堂吃飯了。
她走得很慢，一瘸一拐的，腳稍微用力還是會有些疼，适應了一會兒後才能忍着疼走得自然些。
雖然覺得自己一個人吃飯很不自在，葉檸還是去食堂了。
看着坐得滿滿的食堂，她端着餐盤還不知道該坐哪，飯桌上大家都是一幫一幫坐一起說說笑笑的，她心底有種說不出的孤寂感。
掃視了一圈正打算找個角落的位置坐下葉檸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心裏的孤寂感消失，臉上帶着笑走了過去。
她正想和王璐打招呼，順便問問她怎麽一直沒有回來，卻在快到她身邊的時候停住了腳步。
王璐的聲音很大，“他們剛才的籃球訓練真的太精彩了，我看了一早上，下午我們班鐵定會贏的。”
“哦……中途離開的那會兒啊，我是下去找李皓銘了，我們班球隊的MVP！我不是馬上就回來了嗎哈哈哈……”
他們一桌很熱鬧，都在讨論着剛才的籃球訓練，說好下午要一起去給班上加油，“全部都來啊！一個不許缺席！”王璐笑着大聲喊到。
無意中聽到他們熱鬧的對話，葉檸怔在原地，腳踝的疼痛提醒她回神，她這才移開步子轉身随便找了個位置坐下。
渾身沒勁地一口口吃着飯，嘴裏什麽味道都沒有，一個人又冷又難受。大概是食堂的空調開得太大了，她想。
“诶，葉子！”旁邊響起一陣清脆的聲音。葉檸愣愣地擡頭就看到了他們那一幫人，王璐走在中間和他們說了一句話就自然地走到她身邊坐下了。
“你怎麽一個人來吃飯啊。”她的語氣關切。
葉檸沒回話，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示意沒什麽事。
“啊……”王璐想起些什麽拖長了調子，“我去問了問，我們班其他人好像都不是很願意跑八百的樣子……”聲音越來越低，她滿臉遺憾地看着葉檸，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有什麽反應。
葉檸依舊垂眸用筷子挑着飯送進嘴，“沒事。”她搖頭。吞下嘴裏的飯，她猶豫了會兒才擡眼看向王璐，無聲地用眼神問“你呢”。
體測跑的是班第一的你呢？你願意跑八百嗎？葉檸想了很久才打算問她，因為王璐既然沒有主動提那大概也是不能跑，但她還是抱有一絲幻想。沒有直接問出口，她只是用眼睛問。
讀懂她眸裏的詢問和期待，王璐頓了會兒面露難色，“對不起啊葉子，我早上跑了短跑，肌肉有些拉傷了，體力也沒有恢複……”
“嗯。”葉檸應了聲，朝她笑了笑表示理解。動了動腳踝還是有些痛，她開口問道：“你知道班主任在哪嗎？”
好像還是跑不了，她得去找他說明一下情況。
聽到她的話王璐一下子猜到了她要幹什麽，語氣有些激動，“你該不會打算跟老班說你不跑了吧？”
眨了眨眼，葉檸老實地點頭。
“不是啊葉子……”王璐的聲音有些緊張，“你要是去說不跑了，我們班八百米就棄權沒有成績了，那其他項目就算都拿第一也拉不回來總排名啊！”
“可……”葉檸嘴唇微動正想說她腳疼就被王璐的話打斷了。
“你看你也能從大操場爬那麽多樓梯上來吃飯，腳應該也好得差不多了。”
“或者老班會為了總排名喊其他不願意的人跑，這樣你不就是在給自己拉仇恨嗎？”
“我……”也不願意跑啊，腳還受傷了 。葉檸的話依舊沒能說出口，王璐搶先一步緊緊抓住了她的手，語重心長道：“因為我們是朋友，我是為了你好才跟你說這些的。”
“我不希望老班或者我們班其他同學讨厭你。”她說。
葉檸其實很生氣的，王璐站在了所有人的角度考慮問題，班級榮譽、老班、不願意跑的其他人。但卻唯獨沒有替她考慮一下，明明她已經受傷了。
她想說的話也一直被王璐打斷，看着王璐一臉認真的表情，她的手也還被她緊緊抓着。腦子裏很快地閃過了他們在家裏吵架時的場景，葉檸最後還是把怒氣壓了下去，畢竟她比誰都讨厭争吵。
把盤裏最後一口飯挑進嘴，葉檸徑直起身去放餐盤了，一句話也沒說。
忍住腳踝的疼意，她決定自己去找班主任。回到大操場，人已經漸漸多了起來，因為剛才她就是最晚去食堂吃飯的，下午的比賽也快開始了。
看了一圈都沒找到班主任，連他們班的一個人影也沒見到，葉檸正打算去上面的籃球場看看就聽到大喇叭廣播着“請高中部女子八百米運動員到操場檢錄。”
來不及了。
她完全不知道現在這個狀況該怎麽辦，他們班沒有人願意代她跑八百，而班主任是副校長無比在意名次。
王璐的話又在她耳邊響起，“如果你棄權的話，我們班就輸定了。”
“請高中部女子八百米運動員趕緊到操場檢錄。”喇叭一遍遍喊着。
站在原地猶豫了很久，葉檸還是咬着牙去檢錄了，穿上號碼馬甲，光是站着腳踝都在隐隐作痛。
跑道外圍着很多人，卻沒有一個熟悉的面孔。她們整齊地站在起跑線上，裁判舉着槍站在一旁。
槍鳴，大家開始放開腳步跑了起來。
每跑一步腳都疼得錐心，葉檸一開始就落後了，很不适應腳踝的疼痛，額前很快就浸出了細薄的冷汗。
耳邊是大聲嘈雜的加油聲，幾幾班、某某某。但他們班的人一個都不在，沒有任何人給她加油。
調整着呼吸，手緊緊握成拳忍住腳踝的疼，她咬着牙加快了速度，想早點跑完早點了結。
直到感覺自己的腳都麻木了，她好像也感覺不到疼了，咬牙沖到了中游。呼吸開始變得艱難，每一下都沉重。
前面還有好多人，還有一圈才能結束。
陽光晃眼，耳邊的聲音變得有些模糊。葉檸手裏的指甲都掐到了肉裏，胸口起伏着，腳裏像灌了鉛，腳踝又開始疼到骨子裏去。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在堅持着什麽，在固執些什麽。明明很委屈也很難受，明明腳已經很疼了，但她還是咬牙在跑。
明明王璐她說她們是朋友為了她好才勸她堅持，但為什麽到最後她連她跑八百都沒來看。哪怕他們班能有一個來看也好，為什麽一個沒有。
心底的沉悶比長跑時艱難的呼吸還令人窒息，她真的覺得，自己好像要堅持不下去了。
跑道太長了，腳踝好疼。
她忍不住想起了他，那個語氣堅決讓她不要跑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