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熱血
熱血
chapter.35
沒有管葉檸失落空洞的眼神，李尹芳直接起身走了。
葉檸一個人在沙發上坐了很久，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李女士的話像是開了慢速在她耳邊一遍遍回放着。
她确實還沒有把高考放在心上，成績也是能維持在一個舒适圈裏就好。但她想參加數學競賽從來不是為了拿獎獲得自招的名額，一直都是因為喜歡而已，喜歡解決難題的快樂，喜歡鑽數學的那種倔勁。
就是很簡單的想看自己能在競賽的路上走多遠，她也曾幻想過自己能進省隊，參加全國聯賽，再厲害一點，拿金牌進入國家集訓隊……越想到後面越覺得飄渺。李女士說的對，這個夢太遠了。
全市近十年都沒有能進入省隊的人，她只是從井裏窺到了一小塊天就覺得自己能觸到光了，現實上卻是連這口井都跳不出去。
無力地回到房間倒在床上，在她混亂的思緒裏突然冒出了一個人，越來越清晰。葉檸鬼使神差地起身拿過手機，沒過腦子就直接朝那個簡約的頭像發了條消息過去——你想進省隊嗎？
那邊很快回了一個簡單的字，“想”。
葉檸抿直了唇，看着屏幕，心底關得緊緊的情緒被打翻。他還是那麽坦率真誠，想什麽就說什麽，是她最想成為的那個樣子。
“每個認真走競賽的人，最後的目标一定不是獲得自招的敲門磚或者是保送名額。”
“進省隊，代表省參加全國賽拿金牌，再進國家隊，代表國參加世界賽拿金牌。”
“不管能走到那一步，我要走的路就是這樣的。”
看着他一條條發過來的消息，每個字都讓她熱血沸騰。
少年無畏，真誠勇敢，心裏裝着榮譽，心裏裝着渴望。
山高水長，只是通往光亮的必經之路。不是因為沒有贏的希望就放棄，而是不放棄才有贏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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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道呢，十年都沒有人進省隊的奇跡說不定就會發生，在他們之中，在所有為了夢想堅定無畏前進的每個人之中。
有夢想不可笑，有遠得不真實的夢想更不可笑。光是“夢想”兩個字，就足以讓人感受到力量和希望。
沒能實現夢想就是失敗嗎？不，從堅定夢想并朝它堅定地邁開步子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是成功了。
像是找到了一起在迷霧裏同行的人，葉檸再次充滿了力量，不管有沒有光，光在哪，不管有多少贏的可能性，她果然還是不甘心就這樣放棄。
至少，她一直很明确，對數學的那份喜歡到現在都還在跳動着，融入血液流經全身，一刻也不會消停。
李女士只是不讓她參加暑假培訓而已，就算假期把她關在家裏學習，她也能找到無數方法自己搞競賽。
不存在絕對被限制的自由，只要想，只要做，一定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反正她初賽也已經報名了，現在也住校，李女士手伸不了那麽長，就算是偷着瞞着，她也一定會堅持下去的。
突然就想通了，李女士那番話的預設和目标都是高考，而她在意的，是競賽本身，是熱愛本身。
不是高考不重要，而是，高中生涯最後一次的競賽，無論如何，她都想為了自己試一試。
與其那麽憋屈的被李女士罵，她打算真的做點會被罵的事，那樣被罵也不覺得委屈了。
高考的兩天假期結束，他們返校讀本學期最後一個月的課。
上了一周課後就是數學初賽，不像上次那麽緊張，葉檸這回坐在考場裏平靜了不少，發卷子的前一秒她在腦子裏給自己壯膽的想法是——
高一沒學多少東西都能考過，這次用腳考也肯定能過吧。
想是這麽想，她其實也就是随便打趣着活躍活躍自己的心情，拿到卷子後立刻斂神認真地開始答題了。
去年有些題她只能讀懂知道自己不會做，而這次她能很清楚每個題的障礙點和難處在哪。
所以死得明明白白的，考完才知道自己還有哪些地方有不足，回教室後仔細地一一列了出來，及時打補丁。
之後還是有幾個題沒能解決，她也沒有氣餒自暴自棄，轉過身去問李皓銘。
“這題确實有難度，我也是出了考場才想到該怎麽做，要注意分析它的隐藏條件……”李皓銘的聲音舒徐，骨節分明的手指握着筆在草稿紙上寫寫畫畫，很認真地教着她。
他們一前一後坐着，葉檸聽得入神，湊近他仔細地看着草稿紙上的公式，思緒跟着他一起飛速轉動，耳邊慢慢沒聲了。
她還陷入解題的思緒裏沒有注意，只是微皺着眉繼續想下去，一下子就自己想通了，有些激動地擡眼看向李皓銘，突然撞入他認真看着她的眸裏。
好像離得有些近了，葉檸後知後覺地往後退了退，椅子發出“滋啦”一聲。他的眼神太認真，莫名讓她覺得氣氛不太對，她有些結巴地拿回自己的草稿紙，“後面的…我…我知道了，謝謝。”
慌張地轉回身去，耳尖泛紅，臉上有些熱。在心裏默念了遍以前政治老師告訴他們的話，她波瀾起伏的內心才慢慢恢複了一點平靜。
後背被輕輕戳了下，心跳又再次加快，李皓銘的聲音在她身後懶懶地響起，“還有你的筆。”
葉檸假裝自己在忙，其實就是不敢轉身。她只是把手向後伸，手心向上示意他直接把筆放手裏。
半晌沒有動靜，她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收手回來還是該轉身，向後伸的手指不自在蜷縮了下。
還在猶豫中就感覺手裏多了支筆，她這才握緊了手收回來，無聲地松了口氣，卻沒想到李皓銘直接起身走到她身邊了。
雙手撐在她桌上，他的神色無異，只是很平淡地說了句，“別緊張，我是正經的好學生。”他的聲音低啞克制。
沒頭沒腦的，又好像別有深意。他很輕地說完後伸手拿起她桌上的筆，很快地在草稿紙上寫了些什麽，這才懶散地起身走了。
離去的背影散漫，一切都漫不經心。葉檸看了會兒他才愣着收回了視線，垂眸看向桌上的草稿紙上他寫的東西。
是幾個延伸公式和定理的名字。
正經得不能再正經。
葉檸的視線被一個比較陌生的定理名字吸引，很快就忘了剛才旖旎的氣氛，翻找着數學競賽書想知道這個定理是什麽。
看定理，看證明，看推論，看例題……時間慢慢地從筆尖溜過，她的神色專注。
李皓銘在走出教室的時候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座位上的人果然垂着腦袋很認真地在鑽研着什麽。嘴角微揚，他輕笑了聲走了。
暑假，準備留校培訓的人都沒收拾東西，坐在位置上自習，葉檸心不甘情不願地收拾着書包去寝室拿離校卡回家。
見此李皓銘喊住了她，“你不培訓嗎？”
“嗯，”葉檸抿直唇線點了點頭，拉緊書包帶，眼睛亮亮的，“你加油！”
“你也是。”他說。
李皓銘看着她離去的背影眸色微沉。
放假的第一天，只要想到競賽班的同學們基本都留校培訓準備複賽了，葉檸心裏就很不是滋味。
不然出去跟李女士哭一場，求她讓她去培訓？
很快就打消這個念頭，她太了解李女士了。還是不要去送人頭了，到時候只會喜提一頓訓罵。
收拾好心情坦然地接受自己的境遇，她打起精神來坐在書桌旁，翻開競賽資料自己學，遇到不是很明白的就借助強大的網絡搜索。
雖然磕磕絆絆的進度很慢，但她還是感覺到了充實感，還有一步一步踩在路上的踏實感。
着急也沒辦法，她被李女士斷了路，只能自己摸索。
傍晚的時候門鈴響了，李尹芳看的電視正放到精彩之處抽不開身，朝裏屋喊了聲葉檸叫她去開門。
“來了。”她應了聲出來開門，從貓眼裏看到了美團外賣的黃色頭盔，還有一張有些熟悉的臉。
愣了會兒才開門，她也記起來他是誰了，是上次李皓銘燒禮物那家店的老板。
“你的外賣已送到，感謝五星好評！”老板把手裏的兩個口袋遞給了她，臉上帶着大大的微笑，說完人就轉身下樓梯了。
根本沒有點過外賣的葉檸有點懵，感覺手裏的東西還有些沉甸甸的。
“什麽事？”李尹芳揚聲問。
她這才回神把門關上，提着東西自顧自地回房，随口回道：“外賣。”
“都叫你少叫外賣，不幹淨……”她還在說着什麽，葉檸只是胡亂應着回屋關上了門。
隐隐覺得這應該和李皓銘有關系，葉檸把東西放在桌上打開了口袋，有一碗冰粉，另一個較大口袋裏裝了厚厚的一疊資料。
紙張的左上角“天階數學競賽培訓”，最後的三分之一都是詳細的答案解析。
還在心底默默地感動着桌上的手機屏幕就亮了，鈴聲很小。
伸長手拿過手機，她看着屏幕上的“李皓銘”三個字接通了電話。
“今天發資料，我跟教練多要了一份，東西收到了嗎？”他的嗓音悅耳好聽。
“收到了，”雖然是在打電話葉檸還是傻傻地點了點頭，臉上帶着笑，語氣誠摯，“太感謝你了。”
這份秘籍資料簡直救她于水深火熱之間，突然想起些什麽，葉檸壓低聲音開口問道：“你們培訓不是要收手機嗎？”
李皓銘坐在寝室的椅子上，懶懶地靠着櫃子，嘴角微上揚，語氣随意自然，“是收了手機，”他頓了會兒，“但這也不影響我給你打電話。”
“以後我會每天跟你打半小時的電話，把教練講了哪些重點口頭跟你說一遍，你自己看資料，有哪裏不懂的可以問我。”他很認真地說着。
葉檸還沒來得及說什麽他就又開口了，“這叫費曼學習，也就是靠教別人和解決別人的問題來檢索信息進行學習，這種學習方法的效率很高。”
“有助于我消化理解，不會浪費我時間的，我也得感謝你聽我的總結并給我反饋。”
雲裏霧裏聽完他的話，葉檸眨了眨眼，有些發愣。
“那我們就直接開始了？”
“嗯？”她還沒反應過來。
聽到他嘴裏流利地念出的知識點，葉檸這才回神開了手機錄音，趕緊拉開椅子坐下，順着他給的資料勾畫着，時不時記下些別的重點。
他的聲音順着手機傳到她耳裏，低沉舒徐，語速放得剛剛好，不緊不慢地說着，說到重要的地方也會停頓下來讓她記筆記。
之後的幾周李皓銘都會打電話過來告訴她重點，并替她解決困惑。葉檸也會控制時間在半小時以內，不多耗費他的時間。
他們在不同的空間一起努力着，朝着共同的目标前進。
天氣慢慢變熱了，桌上的風扇“吱吱呀呀”地轉動着，葉檸打算去學校看望李皓銘，當面表達她的感謝。
李女士打麻将的時間不定，去玩多久也不定，但唯一不會變的是每次出門前都會叫她在家好好學習，并且很兇地添上一句，“要是我回家你不在的話，就等着我收拾你。”
挑了個萬裏無雲的好天氣，葉檸決定放手一搏。李尹芳前腳剛出門，她後腳就戴好鴨舌帽，拿起手機準備去學校。
在去之前葉檸拐了個彎進了商場，不能雙手空空的去，那樣太沒有誠意了，她打算買些什麽。
選來選去，她最後挑了老板保證送學生不會錯的東西提上就走了，到學校門口的時候手都被勒出了紅印。
看了眼時間，他們大概還有十五分鐘下課。不知道為什麽，她好像有點緊張。
來來來，有獎競猜葉檸買了什麽東西去看望李哥。讓我康康是誰第一個猜出來~
